第十九章 意识到被骗了
入夜了，柴房里漆黑一片，只有少许的光线透过破烂的木门照进屋里，江缇的左边有一排破旧的陶罐和瓷器，被前方的月光打磨出了不一样的光泽。
江缇身上裹着早些时候拿出来的毯子，靠在红袖的肩上，一双眼睛盯着左边的瓶瓶罐罐，似乎是在发呆，她抿着嘴没有说话。
这里太安静了，仿佛是整个王府外的远郊地区，江缇逐渐从紧绷的情绪里脱离，只觉得一股疲惫涌来，渐渐也就闭了眼，不知不觉就睡去了。
红袖瞧着江缇的脸庞，心里不由得替她心疼，这以后得日子，还怎么过。她抬头望着窗户缝隙里的那一轮明月，有些惆怅。
突然，怀里的江缇迷蒙地睁开了眼睛，开口道：“红袖，毯子要披好了，小心着凉。”她慢慢吞吞地正好了身子，伸手替红袖扯了扯身上的毯子，确定是盖好了，又懒懒地靠回了红袖的肩上。
红袖楞了一会儿，又笑了，是了，她的小姐还是会像个孩子一样依赖自己熟悉的人，有小姐在，又有什么熬不过去的。
身后的红玉则是一个人坐在草堆旁，裹着一张一样毯子睡熟了。
这是，一阵急促的脚步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寂静，只听见“嘭！”的一声，一个侍从踹开了门，正要睡去的江缇猛地惊醒了。她立马坐正了身子，却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红袖和红玉则慌乱地起身行礼，心里紧张极了。
踹门的侍从恭敬地朝着身后的男人行礼：“王爷。”
“行了，下去吧。”顾以棠摆了摆手示意其退下，此刻的他眼里满是狠厉的神色，只觉得方才管事的话犹在耳畔，不错！不愧是这个女人，倒是小瞧她了！
柴房背光且阴冷，银辉般的月光散落在顾以棠的脸庞，勾勒出他出色的眉眼和唇角，只是此时此刻，他更像是一个地狱的恶鬼，身上满是戾气。
“不知道王爷这个时辰来时有何事？”江缇垂下眼帘，见他不说话，也没再动作。
顾以棠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握，他看到江缇那张精致的脸上，那双眼睛朦胧而勾人，心里不禁怒火中烧。
“王妃应该知道本王为何而来。”顾以棠走进柴房，他深色的眼睛直盯着江缇，毫无征兆地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原以为对方想要好好说话，不想直接动了手，江缇心里一惊，没来得及完全躲开，还是吃了顾以棠一巴掌。
“小姐！”红袖和红玉皆是惊呼了一声，原本匍匐在地上红袖和红玉吓坏了，连忙起身朝着江缇跑去，连礼节都不顾了。
江缇方才也没全受了力，使了小招数躲开了一些，不然牙都会吐出来了。只是皮肤娇贵，如今半边脸定是都红肿的。她站起身向后退了一步：“不知道王爷此举何意？”
“哦？不知道？那你告诉本王，今日你是否去过后厨房？”顾以棠嘴角依旧保持着微笑，若非方才的那一巴掌，根本看不出他心里怒火中烧。
江缇想起来了，自己不仅去过，还打了管事一顿，她顿了顿开口道：“是。”
顾以棠的笑容里满满的蔑视与厌恶，他留意到刚才江缇的停顿，自然是以为，她心虚了，便没再看江缇，只是讽刺道：“果真是个烂货。为了这一口吃食，便舍得献身于下人。”
江缇听了这句话，心里也就明了了些，她轻笑了几声，清脆的笑声打破了凝固的氛围，看到顾以棠外露的难看脸色，才罢休：“想不到堂堂宁王殿下，会被一个管事的几句胡言乱语给蒙骗过去。殿下如此独断蛮横，没证据就要如此污蔑折辱妾身，实在是有损威严。”
“小姐…”红袖脑子转的快，在江缇的言辞之间倒是听出了那个所谓的管事是厨房的管事。想到这，红袖连忙把今日从厨房拿出来的馊饭捧了起来道：“王爷，不是这样的，小……王妃近日来都吃着这些馊饭，奴婢就斗胆去了趟后厨房，想取些吃食给王妃，不想这管事竟用言辞侮辱王妃，被王妃一顿教训，怕是怀恨在心啊！王爷！”
顾以棠看着红袖手中的饭碗，神色之间也有些犹豫，但是心头对于江缇的厌恶依旧是占了上风：“本王如何知道，你与你的丫鬟是串通好的不成。”
江缇从红玉的手里拿过饭碗，砸在了顾以棠的脚下，只听见清脆的瓷碗破裂的声音，发黄而干硬的米饭散落在漆黑的石板上，江缇镇静地理了理头发后，才开口说话：“不知道殿下，是否能看清这地上的污秽，我若真有意勾搭，今日也不会沦落至此。殿下一向明事理，想必也是明白的。”
她深呼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词措，继续说道：“妾身并未与下人通奸，哪怕如今妾身处境落魄，也是身份高贵，何苦这样做贱自己，与下人通奸，恕妾身粗鲁，此等卑贱的奴仆，猪狗不如的东西，不配！”江缇蔑视地望着顾以棠，眼前这个男人并不如她想象中的聪明，也不过如此罢了。
顾以棠多半是自己明白过来被下人给骗了，回想起前世，江缇如此娇纵张扬跋扈，多半也不会如此屈辱，只恨自己一但牵扯了江缇的事情，免不了鲁莽些。
该死，居然被一个下人给骗了！
尽管这样想着，顾以棠依旧不肯承认，他只是冷淡地挥了挥衣袖：“既然王妃说此时尚未确定，那本王便找来管事与你对质便是。若是王妃被冤枉，本王自会还王妃一个清白。”
“如此，江缇就先谢过殿下了。”江缇行了礼，假情假意地谢过顾以棠，趁着他要走，依旧不忘提醒着：“望殿下记得替妾身秉持公道。”
“自然。”顾以棠回头剜了一眼江缇，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柴房。江缇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望着顾以棠，直到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良久才松了一口气，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嘶！红袖，红玉起来吧，人走了。”
“小姐……”红玉欲言又止，见着江缇红肿地脸颊，不禁红了脸颊，声音也哽咽了起来，结结巴巴地开口：“都是红玉的错，害得小姐又受委屈了……”
江缇只觉得浑身发冷，转身寻找着掉落的毯子，她瞧着红玉自责的样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怎的又怪到你身上去了？人是我打的。这鞭子都挨过去了，还能有什么大事了？放心，我能解决的。”
红袖看着江缇红肿的脸，心疼极了：“小姐，脸怎么办？要不我去拿个热鸡蛋敷一下？”
江缇摇了摇头，弯腰将地上的毯子捡了起来，毫不在乎地裹在了身上，：“不用，等会儿他还要回来找我对质，再说，这个关头，哪里来的热鸡蛋啊，且忍忍吧。”
“可是，小姐……”红玉听到小姐这样说，心里更难受了，这可怎么办，要是坏了小姐的名声，那就完了。
红袖抚了抚红玉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小姐说了有办解决，那自然是有办法解决的，别太自责了。”
另一边，顾以棠派人抄直接把管事抓了起来，此刻正在偏房里跪着呢。
“王爷，人已经带到了。”一旁的侍卫道。
顾以棠坐在中间的椅子上，先是不紧不慢地品了一口茶，看着跪在地上的厨房管事扭动着肥胖的身躯挣扎着，露出一脸的丑态。
“王爷！王爷！您这是做什么啊！奴才老实本分打理厨房，您这是……”管事自己慌乱极了，额头直冒冷汗，开口便是大嗓门，生怕这夜深人静的王府没有知道似的。
“本王问你，你是否确定今日王妃在厨房勾搭你？”顾以棠打断了管事的话，开门见山地问道。
顾以棠皱着眉头，戾气满身，直接让管事慌了神，原本编排好的说辞一下子全忘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身子抖得像筛糠，趴在地上只是求饶。
“是……”管事咽了一口唾沫，继续说谎：“王妃在受罚已经多日为曾进食，今日来了后厨房想要……”
“继续。”顾以棠不紧不慢地挑了挑眉，抬手示意道。
“是……来了后厨房想要些吃食，奴才见王妃亲自前来，自然就亲自接待了，谁知王妃她握住了奴才的手，想要……献身于奴才”
管事结结巴巴地说完了经过，抬头瞧见王爷神色自然，以为自己的事情并未败露，又谄媚地爬近顾以棠边上，正见要伸手拉上了裤脚，只见顾以棠端着茶杯的手一松，滚烫的茶水连着瓷器直接交代在了管事的脑袋上。
“啊！”管事捂着头倒在了地上，又开始求饶了起来。
“那王妃献身与你，你也不曾与些好处？”顾以棠笑道，伸手让侍卫重新上了一盏茶。
“奴才给了！奴才送了饭菜去！”管事被头顶的剧痛影响昏了头脑，只是随口就顺着话茬子接了。
“有没有查到今日的私自克扣私吞？”顾以棠看见从门口走进来的近侍，随口问道。“若是送出去了，定能查……”
趴在地上的管事突然开始大声嘶叫，连声求饶，如此，真相再明显不过了，顾以棠顿觉无趣，让侍卫堵上了他的嘴。
“带去柴房，见王妃。”顾以棠站起身，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管事，心里不觉恶心了起来，这种货色，既然也和江缇粘上关系。
一旁的侍卫低头应了一声，押着管事就往后院的柴房去。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小人原来是随口说说的！当不得真！啊！”管事被侍卫拖到了柴房，倒也没有客气，直接将他摔在了石板上，只是之前被江缇摔碎地碗还没有收拾，管事两个膝盖直直地磕在了碎瓷片上，痛的他满脸的横肉都皱在了一起。
江缇没有说话，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脚下的人，良久，她别开视线，看起来似乎很冷漠，此时柴房除了管事的求饶声，再无其他。江缇左手揪着毯子，问道：“不知道王爷是打算怎么对质？这东西，带过来是什么意思。”
侍卫倍感压力，他感受到一种类似王爷的威压，只能恭敬地回道：“王爷只叫奴才带人过来，其余的奴才一概不知。”
“啧。”江缇皱了皱眉头，她冲着地上求饶的管事轻声道：“你说你随意说说？随便说说我勾搭你？”
“是奴才的不是！求王妃恕罪！”管事显然被吓得不轻，想必是已经被顾以棠警告过一遍了，但是江缇依旧信不过顾以棠，她朝着侍卫招了招手，：“将他的衣服扒了。”
侍卫有些犹豫地在原地站着，不知道该不该听从王妃的命令。这是他的余光却看到了站在柴房旁边的王爷朝他点了点头，这是，听从命令？
得到了指令，侍卫将管事提了起来，一手将衣服解开，露出了裸露的上身，只是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手肘处还有一块巨大的淤青，明显是新鲜的伤痕。
江缇笑道：“我便是这般勾搭你的？”
红玉和红袖瞧见自家小姐总算是解开了误会，不由得松了口气，而一旁抓着管事的侍卫自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伸手用团将管事的嘴堵了起来，肃声道：“王妃放心，奴才会处置好的。”
“如此最好，且告诉王爷这些经过……还有，望王爷以后莫要再这般冲动。”江缇倒是不忘提一嘴顾以棠，让他明白今日自己的鲁莽。
侍卫就这样拎着袒露着上半身的管事离开了柴房，但他并没有走远，只是绕到一旁，面见了王爷。
顾以棠看着眼前的管事，仿佛是在看一件死物，那眼神里的温度，比这深夜的凉风还要冰冷，让管事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嘴里塞着布团让他无法出声，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
“把舌头拔了，不留活口。”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飘散在了深夜的风里。顾以棠最后看了一眼柴房的方向，带着一点意味不明的味道，最后消失在了侍卫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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