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谷生和亚德到了码头。这里属于军政的管辖，除了正在运转的停泊港以外，还有一些废弃的仓库区。海运禁令颁布前，这里曾是世界上最大的贸易港，废弃多年的集装箱有很多都被标注了有毒或者强辐射的标签，这些是没有被销毁的电池或者是核电垃圾，是一个禁区。
没人会主动接近这些仓库，大家还想多活几年呢，所以这里根本没有人管理，只有高高的生锈的铁门坚守在那里。谷生和亚德从已经破损的铁网里钻进去，没走多远就看见一座灰败的大仓库。
谷生没想到禁区里居然会有人活动，更没想到，十几米高的大仓库里还有机械运转的声音传出。
他们躲在一个腐败的大木箱后，看着几个穿着兜帽长袍的人进去，谷生一眼就认出这些人和之前袭击他的人一样，他们手上也都拿着亚德所说的“神杖”。
“哥哥，外面有一个梯子可以爬上去。”亚德用很轻的声音和谷生说话，但谷生还是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几个穿黑色兜帽的人停顿了下来看向他们这边。谷生屏息看着，过了半晌那几个人没看出来什么动静才又转身走进了仓库。
谷生头上已经开始流汗了，今天天气很热，但他流的都是冷汗。但既然来了，肯定要先进去才知道里面到底什么情况。他现在不能把亚德丢在任何地方，虽然这小孩子完全不招人喜欢，但谷生不能不顾他的死活，只能带在身边。
等到外面没有人了，谷生又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人过来，他才小心翼翼的带着亚德找到了仓库外墙上的梯子，一起爬了上去。两人爬到仓库顶棚上，趴在通风口处。
通风口有一个巨大的风扇，正好可以给他们作掩护。谷生很严肃的用手在嘴边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告诫亚德绝对不能出声，亚德捂着自己的嘴点了点头。
透过风扇的扇叶缝隙，正好可以看见仓库的中央。仓库是空的，只有中间有一个圆形的台子，中间则是一个巨大的木质箱子，看起来很像书里介绍过的人类曾经用来安葬遗体的棺材。谷生看见仓库地上有很多水痕，那个棺材好像是从水里拖出来的，仓库里刚才机械的动静应该是在打捞这个棺材。
圆形的台子周围点了白色蜡烛，看起来有些像祭台，那里聚集了很多穿黑色兜帽拿着“神杖”的人，他们一圈一圈围着祭台，低着头，嘴里集体默念着什么，发出嗡嗡的呢喃。
祭台边缘处，一个穿着军装的老者站得笔直。谷生正好能看见他的正脸。他头发花白，身材却没有任何佝偻，脸上苍劲的皱纹好像大地的沟壑，他确实老了，却又好像一颗老松，充满了力量。
这人一看就非常厉害，谷生觉得他应该是军政里数一数二的将军，不会是普通人。
站在这个人身后的正是畏畏缩缩的张欣和矮冬瓜德鲁斯。他们两都穿着黑色兜帽长袍，但是没有戴帽子。德鲁斯黑着脸，张欣则是满脸惊恐，微微勾着背。
今天天气非常热，仓库的顶棚被晒得冒烟。谷生热得想死，亚德已经开始翻白眼了，他虽然不得家人喜爱却从小养尊处优，看见他舅舅在这里，他心里欢喜，恨不得立刻跳下去找他。
亚德刚想冒头，谷生一个砍刀手给他打晕了，还好他手快，不然这小子现在出去就是找死。就在谷生后怕的再回头的时候，正好看见那个老将军抬头看着通风口，因为风扇的遮挡他应该看不见他，但谷生只觉得这个人已经发现他们了，只觉后背发凉。
老将军一直看着通风口，谷生大气都不敢喘，大滴大滴的热汗顺着他额头往下流，悄无声息地滴在他衣服上，但他还是觉得声音太大了，那个人似乎能听见。
老将军紧紧盯着通风口，眼神好似一匹孤狼瞄准了猎物，他眉头一皱，就要迈步。突然，祭台上的棺材却突然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他一惊，低下头，盯着棺材。
就在谷生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时，下面传来诡异的呼喊声，他低头看去，除了德鲁斯以外的所有人，包括刚刚看着他的那个老将军都跪在地上，嘴里魔怔了一样念着：“恭迎圣女归来。”
他们似乎是虔诚的呼喊着自己崇拜的神，那些黑曜石一样的石头似乎被激活了一样，散发出让人后背发毛的气场。随着他们呼喊声越来越急促，有几个拿着神杖的人突然倒下，身体消失在黑袍之下。
没有倒下的人完全没理会那些倒下的人，他们继续呼喊，声音一声比一声大，情绪也逐渐癫狂起来。就算是谷生这种完全的无神论者也能感觉到那个棺材里面有邪门儿的东西，而且快要出来了。
果然，那个棺材又发出了一声闷响，棺材盖被震出一条缝隙，黑色的黏液从里面流出来，偌大的仓库里瞬间弥漫起一股尸腐的臭味，谷生急忙捂住了口鼻，才不至于让自己不受控制地呕出来。
但下面那些人仿佛是没有嗅觉一样依旧匍匐在地呼喊着圣女，谷生一度怀疑可能是只有他能闻见那股恶臭，但转眼一看，德鲁斯已经在旁边无声地呕吐起来，张欣一边扶着他，一边用袖子捂着自己的口鼻。
谷生只觉得他两活该，但是他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随着那种闷响的节奏越来越快，空气里的气味就越来越浓烈，空气辣得眼睛直疼。
砰！
棺材盖子彻底掀开，一个干瘪的蛇头从里面弹出来，蛇皮上的黑色黏液流下来以后蛇皮就像被风干的干尸一样皱起来，画面让人头皮发麻。
原来是一条死蛇？谷生眼睛被熏得流眼泪，一边眨眼一边看着那个恶心的东西爬出棺材。
蛇头下面的身体不是正常的圆柱形，而是不规则的人形，里面好像有一个女人被包裹在蛇皮之下，她若隐若现的身体正在奋力扭动着。画面和空气一样，实在是辣眼睛，谷生实在忍不住了，他闭上了眼睛强行调整自己的呼吸，眼泪鼻涕止不住往外流，只听见下面那群人情绪高涨的声音越来越弱，他撕开一丝眼睛一看，拿神杖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不见了，地上只剩下黑压压的兜帽斗篷和碎掉的“神杖”。
现在还守在祭台边的只有那个将军，还有他身后已经吐得死去活来的德鲁斯和张欣。
黑色的黏液彻底流干，蛇皮干瘪开裂，里面那个女人嘶吼着撕开了最后一层屏障，从死掉的蛇肚子里钻了出来。她黑色的长发被黏液黏成一撮一撮的，毫无血色的皮肤上也全是透明的黏液。
她似乎很痛苦的样子，呼吸急促，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声。等她把最后一条腿从蛇皮里蜕出来时，突然发出一阵咯咯咯的笑声，她身后的棺材和巨大的蛇皮瞬间溃烂崩解变成了一滩黑水。
她抬起头瞟了一眼通风口，笑了一下，然后看着跪在地上的将军用手捏着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来端详了一会儿。
“穆勒，你怎么老成这样了？”她声音有些沙哑，但却能听出来一点点少女的清甜，和她诡异的外表完全不搭。
穆勒站起来，低头看着那个女人说：“我早该死了，为了等你才活到今天，我的圣女。”
圣女笑起来，伸手捏住了他的脖子，穆勒闭上了眼睛，似乎早有准备。可下一秒，圣女却咯咯笑着收回了手，“我还舍不得你死，再陪我几年吧。”
穆勒睁开眼，圣女的手指轻轻点在他干裂的嘴唇上，一滴血染红了他的唇，穆勒整个人微微颤抖了一下，眼下的皱纹肉眼可见地消失了，但他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绪波澜地点了点头。
圣女露出甜美地笑容也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见了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张欣和德鲁斯，嫌弃地眯了眯眼。
近距离欣赏了整个过程的德鲁斯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了，但他非常聪明，冲上前去跪在地上说：“圣女，我愿献上我的财富和忠心。”他一边说话还一边干呕，完全控制不了。
但圣女并没有责怪他，反而笑着走过来，“原来是一个新来的小可爱，不如你先去把通风口那里的两个小老鼠解决一下，至于你献上的财富我们之后再慢慢聊。”
圣女声音逐渐恢复了原样，她用手指轻轻在德鲁斯额头上一点，吓得德鲁斯差点儿尿裤子，但他一抬头便看见圣女的脸，精致得好像瓷娃娃一样，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是，是，我这就去，我的圣女。”
德鲁斯连爬带滚地出去了，张欣却在一旁瑟瑟发抖。他为了保命才带德鲁斯来这里的，没想到会目睹这一切，而他能给圣女什么呢？张欣完全慌了，脑子一片空白。
圣女没有理他，转身的瞬间，张欣似乎闻见一股奇怪的腥味，他想低头查看，却看见一颗人类的眼珠掉在地上吧唧碎了。他心里一慌想要抬起手来摸自己的眼眶，但是他的手呢？
……
谷生觉得自己可能要疯了，他脑子里全是所谓的圣女转过来看他的画面。师妹？师妹被他们做成了怪物？他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个女人的脸，真的和李悠悠长得一模一样。
谷生生理性反胃，但他来不及多想，身后连着响起枪声，他扛着亚德疯了一样地跑。德鲁斯的保镖们个个都是拿得出手的杀手，对付他一个学生完全是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谷生连着躲开两三次枪击，拼了命往海滨大道的方向跑，只要出了禁区，他们不敢再这么肆无忌惮地开枪。他如是想着。
谁知他刚刚钻出铁网进入海滨大道，迎面就有四五个穿黑西服的保镖对着他就是一顿扫射，谷生抱着亚德直接从土坡上滚到了大路上，身后被子弹激起一阵阵烟尘。
艹，药丸。
谷生不敢停留，刚刚爬起身来，一回头，大陆上也有穿着黑西服的保镖，子弹又飞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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