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降
海浪拍打着沙滩，浸过水的沙砾在阳光下熠熠。
姚灿张开双臂，吹了个口哨：“哇，大海，我来了！”说完，利落脱下鞋，光着脚在沙滩上肆意地跑着。
一个箭步，冲到海里，被卷来的海浪吓得往回跑，但海浪还是打到了他身上。
他身上的衣服蓦地被打湿，头发也湿了。
姚灿将头发往后一撩，脸绽放笑容：“爽！太凉快了！”
“哎，你们还杵在那干什么，快过来啊！”姚灿手拿着墨镜，冲宋辰野和周一珞招手。
周一珞手攥着海报，看着和海浪玩你追我赶游戏的姚灿，不理解。
刚才死活都不要来海边的人，现在倒玩得最欢了。
“宋辰野，”周一珞实在是好奇，“你和姚灿到底是怎么做了这么多年兄弟的？”
几十年的兄弟哎，人有几个几十年啊。
宋辰野看着一下子扎进海里的姚灿：“在我对身边事物有记忆的时候，姚灿正好出现了，再也没离开过。”
“别看他长这么高，其实还是个小孩子。”宋辰野看姚灿和海浪玩得那么开心，补充道。
那时候母亲忙着安排姥爷的丧事，心情不好，没时间照顾他，灿姨看不过去，将他带回了家里。
姚叔和灿姨那时正忙着开小馆，忙起来的时候，也顾不上他们，他就和姚灿两个人在家。
姚灿每天都能开发出新的游戏，邀请他一起玩，还会去认识的阿婆店里，打个小时工，将赚来的外快请他吃冰激凌。
海里的姚灿扑腾几下，站起身，干脆把上衣也脱了，露出隐隐可见的腹肌。
“哎，你们快过来一起玩啊！我一个人不好玩！”姚灿甩了甩头。
宋辰野眼疾手快地捂住周一珞的眼睛：“别看。”
大庭广众下，他怎么把衣服脱了？身边还有女孩子。
周一珞一眼就看见姚灿那白花花的后背了，还没来得及细看呢。
“宋辰野，你别捂着我了。”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姚灿！”宋辰野声音里都透着慌张，“你把衣服穿上！”
远处的姚灿双手一摊，心想：来海边了露个上半身不犯法吧？
周一珞蓦地掰下宋辰野的手，宋辰野下意识地去拉她的手，将她往他怀里一带。
周一珞转了半圈，惯性往前，跌进他的怀里。
要不是她急刹步，她整个脸都要撞上了。
宋辰野还没意识到什么，一双眼就盯着露着上半身的姚灿，直到姚灿往海里一扑，他才暗松了口气。
一低头，下巴蹭到她随风扬的额前碎发。
他们离得很近，她稍稍一仰头，鼻尖就能撞上他的下巴。
心扑通扑通地跳，就像海浪卷来，一下又一下地扑在沙滩上。
周一珞忙退后，与他拉开距离。
口袋里的明信片掉了出来，周一珞正要弯腰去捡，一阵风卷起了沙砾上的明信片。
往海的方向吹。
“签名！”周一珞急了。
那是她要带回去给她妈妈的明信片啊！
“周一珞。”宋辰野追上去。
她差一点点抓住明信片，但海边的风实在太大了，明信片没能抓住。
她眼睁睁地看着明信片被吹入海里，随着一个海浪，不见踪影了。
姚灿玩够了，衣服搭在肩膀上，单手拎着鞋子走过来。
“怎么了？你俩站在这看海啊？”姚灿将鞋子往沙滩上一扔，“我刚喊你们半天，都没人跟我一块，我一个人玩，真没意思。”
“把衣服穿上。”
说着，宋辰野不动声色地挪到周一珞另一旁，挡住她左边的视线。
姚灿将湿透了的衣服挤出了一滩水：“宋辰野，你让我穿上？”
这衣服都湿成这样了！
最后，姚灿还是在宋辰野眼神威逼下穿上了湿哒哒的衣服。
姚灿手拽了拽吸在身上的衣服，说不上来的难受。
他手扯着衣领，注意到目视前方，一动不动的周一珞。
“她看什么呢？”姚灿抬脚，踢了踢宋辰野，“怎么像个海边的礁石一样。”
“因为你，我的明信片没了。”周一珞脸皱巴巴的。
她现在不仅回不去，明信片也没了。
“什么明信片？”姚灿觉得自己冤枉，“你明信片丢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周一珞转过身，一脸幽怨：“不是你要来海边吗？”
要不是他想来海边，她的明信片能没吗？她的怒气值蹭蹭上升，她要为她的明信片鸣不平！
姚灿委屈地看向宋辰野：“海边不是我……”
他话还没说完，宋辰野就将他的话打断了。
“我再补你一张。”宋辰野挡在姚灿面前，迎上周一珞的目光。
“真的？”周一珞眼忽地就亮了，还提起要求了，“那我能向你要个独一无二的特签吗？”
宋辰野点头：“可以。”
姚灿歪头看着宋辰野：“宋辰野，海边明明是你……”
“姚灿，”宋辰野截住他的话，“你不是一直喜欢我柜子上的那套武侠小说吗？我给你。”
姚灿不可置信：“给我？”
得到宋辰野肯定的答案后，姚灿高兴坏了：“那说好了，你不准反悔了。”
那套武侠小说，他去年就向宋辰野要了，但宋辰野死活不给，连借给他都舍不得，没想到，今天这么大方，就这么给他了。
姚灿目光在宋辰野和周一珞身上来回打量。
他就说，他们两个不一般。
回去的路上。
姚灿骑着车，迎着风，身上湿哒哒的衣服黏在身上更不舒服了。
他皱着脸，看着骑车超过他的宋辰野和周一珞。
他是看在那套武侠小说的份上，才将他的新车借给宋辰野的，因为他的新车有后座。
他骑得这辆车是宋辰野姥爷留下来的车，两个大轱辘不仅笨重，骑起来还特费力。
“宋辰野，我爸说，等小馆生意好了，就给我买一辆最新款的摩托车！”姚灿冲他们的背影喊。
没得到回应。
“最新款的摩托车！”姚灿不死心又喊了一遍。
还是没回应。
他奋力向前骑，但这车不得劲，死活骑不快。
周一珞侧坐在宋辰野的后座，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风从他们的指缝中穿过，吹来一丝清凉。
周一珞嘴角漾起笑意，她第一次坐男生的后座，也是她二十年来的人生最像偶像剧的时候。
她抬头，看着他的后脑勺，最主要的是，骑车载她的人，真的是未来的偶像哎！
这么想着，她没能回去，也不是特别伤心。
“宋辰野！”
“嗯？”宋辰野侧了侧头，风擦过他的脸。
“我好开心啊！”她笑得露出大白牙，“我想吃姚叔做的面了！可以去吗！”
宋辰野被烈阳晒得眯眼，眼尾带着笑意：“好啊。”
“什么？”周一珞歪着头，风有点大，听不清啊。
“你说大声点！”
“我说好！”
听到他的回答，周一珞开心地举起手：“出发！去灿儿小馆！”
“坐好了。”宋辰野提醒道，前面是一个急下坡。
“好！”周一珞伸出手轻揪住他的衣服。
“宋辰野！”
“干嘛？”宋辰野脸上的笑意藏不住。
“不干嘛，就是想喊你的名字！宋辰野！”
周一珞昂着头，风吹着她的头发，她感受到了，夏天的气息。
-
老式小吊扇呼呼地转着，转得幅度不大，但能带来一丝清凉。
两辆自行车并排停在旁边的树下，偶有调皮结伴的小孩子冲过来，按了一下车铃就溜个没影。
姚灿从店里追出来，对着消失在巷口的身影喊道：“臭小子！要让我逮到，我非得让你们妈妈把你们的屁股打开花！”
周一珞紧随其后：“怎么了？”
姚灿委屈：“他们摁我的车铃！”
“噢。”周一珞听后，转身走了。
“哎，你怎么走了？他们摁我的车铃！我自己都舍不得摁！”
一辆自行车，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车铃！车铃摁坏了，那就是失去了灵魂！
宋辰野付了钱，手里拿着三根冰棒：“你不是生气你的车铃被小孩子玩坏，而是担心，车铃坏了，你在路上遇到漂亮姑娘，就不能摁车铃吸引人了吧。”
“原来你是这样的姚灿。”周一珞啧啧两声，摇了摇头。
姚灿挺直脊背：“才不是，我就是不许别人摁我的车铃！”说着，伸出手，“宋辰野，我的冰棒。”
宋辰野不理姚灿，看向周一珞，将三根冰棒递到她面前，让她先选：“你想吃哪一个？”
“我吃粉红色的吧，这口味一定是草莓味的。”周一珞毫不犹豫地拿了粉红色的冰棒。
“你喜欢草莓味的？”宋辰野问她。
周一珞点头：“嗯，草莓味。”
“宋辰野，你竟然见色忘友！”姚灿两条眉毛就快拧在一起了。
宋辰野一记眼神，姚灿立刻就怂了。
宋辰野就是这种，不骂人，但一个眼神就让人怕怕的。
姚灿拿过一个冰棒，默默绕过周一珞，坐下来，将冰棒掰成两截。
蝉鸣声大得出奇，风一吹，热浪都掀起了一层。
“笃笃笃”——
高跟鞋跟砸地的声音由远及近。
她走到停在小商店门口的自行车前，伸出手，白皙细嫩的手轻搭在自行车车柄上。
手指轻叩着车把手，慢慢移到自行车嵌着车铃的地方，手指上下一动，车铃发出“嘀铃铃”的声音。
正嗦着冰棒的姚灿回过神，转头就要开骂：“臭小……”话都卡在嗓子眼了，突然憋回去了。
“俞思璇！”
姚灿这一声，引得宋辰野和周一珞投去目光。
站在树下的女孩子，脚踩着一双白色绑带小高跟，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蓬蓬裙，及腰的头发上还绑着白色蕾丝大蝴蝶结。
巴掌大的脸上，五官恰到好处，给人第一眼的感觉，就像漫画里走出来的洋娃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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