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传闻
第四十章
话说元晞过生辰那日，素有心机的宁美人发现宫宴上少了一位夫人，长宁公主的生母无故消失，偏偏陛下也被唐公公借口请走，这个看不出关联的巧合给她留下了一个疑虑的尾巴。
陛下在床上叫过的那个名字“腻腻”，到底是谁？她多少有几分好奇。
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宁美人出身江南小族，今年她娘家人被允许进宫探亲，来的正好有她多年不见的表姐，姐妹俩在宫中叙旧，说起很多小时候的事。
宁美人诧异地发现，表姐嫁的那个赵家，竟然跟元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表姐的大姑子正是元家当家主母曹氏的奶娘！
她心中狂跳，预感一个天大的秘密即将揭晓，于是她交托表姐秘密打听曹氏的小名。
表姐出宫后，很快送来了她想要的答案，曹氏正是腻腻。
皇帝藏的女人，竟这样被自己翻了出来！
宁美人决定搅浑水，把消息卖给馨月公主，那个丫头每次看见长宁公主都憋着狠劲，还被陛下罚过禁足，若是知道长宁是她亲生的妹妹，还不知闹成什么样儿呢！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那日她阴恻恻地对萧馨月说：“我只是想要所有人都不好过罢了。”
萧馨月傻了，她在宫中见多了拜高踩低、居心歹毒的佞人，但宁美人不属于这类。宁美人位份虽低，但受宠不少，平日安安静静的，也有一些偏歪的小心思，但这次——似乎歪得已经脱轨了，不声不响地憋着要炸天。
不管怎样，抓住了长宁公主的小辫子，她还是很有几分得意的。宁美人的这个人情，她欣然接受了。
为不引人怀疑，她颇有几分聪明地安排人在宫外散播消息，这种皇家阴私，历来都是平民百姓最感兴趣的话题。到时候散播开来，消息又是从宫外传来的，谁能查到幕后的黑手其实来自宫里。
一个私生女，说出去名声就臭了，金陵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看不上她。就算是父皇亲生的又怎样，那个私通皇家的亲娘也会是她一辈子的耻辱，她只不过是一个贱人生的小贱人而已。
陆瞻还会要她吗？国公府能让她进门？
长宁公主，等到人尽皆知，众叛亲离，我一定笑着看你下场有多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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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府。
元老夫人召集了所有女眷和管事娘子们到长房，坊间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她得先把家中治理干净。
曹氏眼睛有点肿，静悄悄立在老夫人身前。
“腻腻，娘知道你的为人，你嫁到元家更是娘一手操办的，娘不会看着你受委屈。”老太太正眉，环视屋内的人。
没有谁敢在这个时候冒头找死，但每个人心里却各自有鬼。
“这件事，若被我听到有哪房的人偏听偏信，更有甚者，信谣传谣的，只要说一句，一概打断双腿，撵出元家。”老太太手段铁腕。
吓得在场不少人跳起了眉毛，这慈眉善目的老夫人是要见血的！一个终日信佛的老太太，杀起心来半点情分都不留。
女眷和管事娘子们暗自吐舌头，庆幸这些年没弄出什么幺蛾子，犯到老太君手里。
这时有下人禀报：“长宁公主回府了。”
老太太扶着胡嬷嬷的手站起来，带领众人来到院中伫立，元晞一进门，老太太率先叩首在地：“拜见公主。”
身后所有人哗啦跪了院子：“拜见公主。”
老太太是在给所有人立规矩，提醒她们公主这个封号是连自己身为一品夫人都要跪的，容不得谁当面背面乱说一字。
元晞眼前一模糊，扑上前扶起祖母和母亲，眼睛勾过众人：“起来吧。”
进屋后，元晞和老夫人在上座，她又命母亲坐在自己身旁，目光逐一过一遍所有人。
“我相信大家的心是向着元家的，就连我也一样，我和姑母在宫里，也是为了元家的前途。若有人敢不向着元家，趁我在宫里侍奉姑母时给我母亲气受，到时别怪我下手太重！”元晞给人上药的本领上辈子早就炉火纯青了。
站满人的屋子静悄悄的，她眼神像刀刮一样挨个逡巡，气场压得那些人一根头发丝都不敢飘起来。
元樱和元慧唬得厉害，长姐进宫后，真的不一样了，三两句话就吓得人想尿。
元樱的冷汗往后背簌簌淌，她真后悔在宫宴上说那些没轻没重的话，现在她知道了，长姐是不屑罚她，若真要计较，她现在已经废了。
元慧傻楞着，她年纪尚小，第一次经历老祖母和家里身份最贵重的长姐当众发威，脚底板有点变软站不住。
元晞说完拉住母亲的手，紧紧攥着。
老太太见震住了底下人，也不再废话，偏过头问大孙女：“公主，可还有要交代她们的？”
元晞摇摇头：“该说的都说了，听得懂话的自然懂得，听不懂的等断了腿丢了命以后，也就懂了。”
老夫人点头称是，接着让大家都散了。
出了正房的院子，许氏和秦氏两位夫人各自捂着心肝发颤。
许氏飞快盯住了女儿元樱，当初竟敢在宫里给公主摆烂，这不是找死是什么！她指着吓得脸白的元樱教训：“现在知道了吧？管好自己的嘴！出了事爹和娘都保不住你！”
元樱抽泣着点头：“我不敢再惹长姐了。”
许氏松缓一口气，教导女儿：“公主是你亲堂姐，她有气量，没跟你计较上次的事，你找机会给她认个错，以后有事她还能帮你一把。”
元樱想起长姐要打人杀人的话，有点怵地反问：“我做错事，她还会再帮我？”
许氏咬牙恨骂自己生的傻丫头：“蠢材！她不帮你也要帮元家，就凭你姓元，知道吗？只要你让她消了芥蒂，就有公主这座大靠山了！”
元樱眼睛亮了，赶紧小鸡啄米地点头：“我一定道歉，以后靠牢长姐。”
许氏这才窃笑，挽着女儿，回房传达最高指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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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晞和母亲回了云山院。
小舟来迎门，见到她后一怔，立即跪地叩拜。
她淡笑：“小舟姐姐，起来吧，我和母亲聊会儿话，你把丫头们都带远些。”
小舟连忙领命，待曹氏母女二人进屋后，将门阖上，亲自守在外面，不让人随意靠近。
还没喘上气，只见陈管家火急火燎地踩着风火轮来到院外求见。
小舟见他神色慌张，估计有什么压不住的急事，立刻进去回禀，随后将陈管家请了进去。
陈管家噗通一声跪地，口气着急忙慌的：“公主，秦相的公子不知怎的，自己带着媒人来提亲了，现在正在门房等着，小的们不知道如何当差，这才来打扰公主和夫人。”
曹氏失声：“秦相的公子自己带着媒人来提亲？秦家的长辈没来吗？”
陈管家惶惶不安地摇头：“没见到有秦家长辈跟来。”
元晞差点气绝，这个秦翊想干嘛？莫非是要趁火打个劫？
她掀翻手边切好的一盘果盘，站起身就要冲去门房亲自骂走他这个傻缺。
曹氏一把拉住女儿：“你们小孩子瞎闹，不可拂了相府的颜面。”
又哭笑不得地转向陈管家：“你不能把人放进来，就说老太太病重，无闲接待，客客气气把秦公子劝走就是了。”
陈管家擦把汗，站起来领命去赶人了。
元晞在屋内直跳：“他脑子被踢坏掉了！我都说过不嫁给他，他还来干嘛？”
“糟了，他有没有去找皇帝说啊？皇帝要是同意把我指给他，我就——我撞死算了。”她气出了眼泪花儿。
曹氏郁结多日，总算女儿回来帮她撑腰，还捎带了这一出，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秦相的公子条件也不差，晞儿不再考虑考虑？”
“娘！你也来磋磨我！”
“哈哈哈，娘的乖囡囡长大了，都有人惦记上门了，你看不上秦公子，那沈公子呢？”曹氏眼睛亮亮，想探女儿口风。
“我认了沈瑾当大哥了！以后就跟沈庭一样！”元晞没好气地说。
曹氏心里一堵：“胡闹！沈瑾是你姑母看好的驸马，你也敢乱来！”，随后话锋一转，表情促狭：“或者先认干哥哥，再让他给你做驸马？”
元晞差点直着下去。
元府门房，秦翊带着个描眉弄眼的花衣媒婆，局促不安地等待着。
那媒婆从没干过这样的事情，哪有长辈不出面，自己出面提亲的？何况还是位公主！没听说过皇帝老儿嫁闺女在民间找媒人的啊！今日会不会惹什么祸出来。。。。。。
可是秦相的公子，她也同样惹不起。。。。。。
到底撞了哪路邪神，才让自己夹在这天皇贵胄中间挨夹板气的。
媒婆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两人一起着急得不行。
秦翊本心其实是好意，他想在元晞名誉受损的时候挺身而出，用相府的威势护住她，可刚对祖母和母亲提了一下，就遭到泼面而来的拒绝。
“她是私生女，就算是皇帝亲生的，她娘的名声也烂了，你娶她来让别人笑话我们秦家？”一向疼他的老祖母连连摆手，让他死心。
“翊哥儿，除非你娘死了，否则绝不会跟那种女人做亲家。”
他不敢顶嘴，吃完瓜落就默默走了，然后私下想出这个怪招。
只要元晞同意嫁给他，他就去求陛下赐婚，圣旨一下，还能抗旨吗？她是亲生的公主更好，不仅封号压过祖母和母亲一头，陛下也不允许有人欺负她。
真是烂算盘成精，算计来算计去全是漏的，秦翊正急得冒烟时，只见陈管家带着几十个小厮站成一个方阵，拦在他和那花媒婆前面，然后陪着笑脸，轻着口声，哄三岁娃娃似的对他说：“公子还是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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