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游戏时间05
游戏时间05
还没等愣在原地的陈雪反应过来, 只见后面那只黑影般的怪物扭动着身体挣扎着站了起来，仰起头发出了一声凄厉愤恨的嚎叫。达达利亚见状挑了挑眉，那双疯狂的深蓝色眼睛中竟迸发出了一丝兴奋。他舔了舔嘴唇, 将系统界面一划, 把陈雪往身后用力一堆，手持着两柄染血的利刃, 向着发狂的怪物径直冲了过去。
“滋滋……滋滋……”
刚检查完一直待在自己侧兜中的李秋生状态, 陈雪就听到自己的耳畔传来了一阵断续的电流声。
声音……声音。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她不想……她不想，耳朵再长进大脑里……！
就在陈雪整个人都因为恐惧而颤抖、背靠着甬道逐渐瘫软下去的时候, 电流声停止, 却而代之的是一个熟悉的、冷静的女声。
“陈雪、李秋生, 能听清吗？”
是曲月。
陈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在胸腔间炸开。她甚至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嘶哑的声音都带了几分哽咽：“……嗯, 能听清。”
李秋生的声音同样在她的脑海中响起：“可以的！”
“很好，”曲月顿了顿，“你们现在所在的应该是第一重挑战，「祓秽之间」, 没错吧？”
李秋生回答：“对的。”
曲月：“你们这一路上有没有看到什么有关金字塔的事物？”
李秋生和陈雪交换了一个眼神。陈雪呼出了一口气：“……有。曲月, 现在情况很复杂——”
“不着急。”曲月的声音依旧如此镇定，甚至让陈雪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数值都有所回升，“你们先退到安全的地方, 用系统给你们的那个界面把你们这一路上看到的情景和收集到的信息发到那个聊天室里，方何知、贺川和拉尼娅会帮你们分析。”
李秋生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去干什么？”
曲月笑了笑：“就算那家伙是个战斗狂，也不能放着他一个人不管啊。”
在曲月这句话的话音落下后，断断续续的电流声便从两人耳中消失了。周围怪物凄厉的咆哮声、利刃刺入躯体的声音、撞击在甬道墙壁上带来的沉闷的响声再度涌入耳畔。陈雪拍了拍李秋生示意自己要开始奔跑。取出了新的手电筒, 两人继续沿着前面的路跑去。
通过了刚刚那道蜿蜒狭窄的甬道, 更前方似乎是一个豁然开朗的圆形门厅。陈雪担心前面还有什么机关不敢继续往前, 就在附近靠着不断摇晃的甬道坐了下来点开系统界面，一面喃喃自语道：“……果然她也是意识层面的能力，而且好像越来越强了。”
李秋生抿了抿嘴，即使自己的能力也是「意识」有关的，但这种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从来没有如此频繁地出现过在一个副本中，这一点让她心中的不安情绪愈发沉重；但她也知道现在时间紧任务重，赶紧和陈雪一起开始编辑刚刚的经历。
“——收到了！”方何知松了口气，赶紧拍了拍旁边的贺川，“快看，是陈雪和李秋生发来的消息！”
“「祓秽之间」……”贺川皱了皱眉，“金字塔？木乃伊？”
就在这时，坐在几人身旁一直负责从唯一掀开挡帘的开口盯着外面是否起雾的拉尼娅回过了头：“我有印象。”她抿了抿嘴，“以前木偶剧院有一出戏就是有关于这种奇异建筑的。传说这种金色的三角形坐落在如同黄金般的尘沙中，而那个故事中有一位王曾经因兄弟的妒忌而枉死，他的躯体被分割成了四十八个部分，埋在不同的地方；他的儿子得知真相后为他复仇，将四十八个部分从各地收集拼合。洗去污秽、填入香料、祷祝诵咒后，神帮助那位王于另一个世界复生，负责审判亡者，如此得以「永生」。”
贺川听得嘴角抽搐：“……这是应该到村镇里给儿童做木偶戏剧巡演的故事吗？”
拉尼娅摇了摇头：“这好像是来自异乡的文化，镇长一直说有一定教育意义什么的；而且，好像每个孩子都有一段时间会对这种东西非常感兴趣……”
贺川想起自己的那段中二期，默默地低下了头：“……”
“等等，”方何知一条一条读着两人发来的消息，眉头越皱越紧，“她们还分析了我们的能力的共通处……她们好像怀疑我们这个副本的异变根本不是意外——「眼睛」？”
贺川原本轻松的表情在听到这个名词后荡漾无存，他的身体立刻紧绷了起来。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般，他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说什么？”
“「眼睛」啊。”方何知被贺川的表情吓了一跳，磕磕绊绊地念着陈雪发来的信息，“……「在那个疑似用于制作木乃伊的房间中央摆放着黄金高台，上面的纹路被尘土掩盖着；秋生看到了眼睛。我也曾经看到了眼睛。贺川、方何知、曲月，你们看到过吗？」——陈雪发的这条信息，下面李秋生还详细描述了一下她当时看到的幻觉——”
“——不要念了！”贺川低吼了一声，打断了本就有些手足无措的方何知。他的嘴唇不断颤抖着，缓缓地掏出了自己那个一直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一页一页向前缓慢地翻着。方何知终于忍不住向前微微探头——他这才看到，原来贺川一直放在身边很是珍惜、时不时就要翻出来在上面写上几笔或是翻上几页的这个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的，竟都是他们这些天经历的事情。
……贺川为什么要记这种东西？
方何知有些悚然地抬起头，却看到贺川瞪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近乎是神经质地向前翻着——直到在某一页，他停了下来。
“啊……”他动了动嘴唇，“当然。我当然见过「眼睛」——那个恶魔的图腾，那个潘多拉的魔盒——”
方何知见状不妙，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看贺川这表现，八成是精神状态数值剧烈下跌导致的；听说这种情况很容易造成幻觉，导致玩家分不清队友和怪物……
方何知光是想一想就要浑身掉鸡皮疙瘩了，赶紧把自己背包里那点存货全倒了出来挨个试着给贺川喂。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药起了药效，贺川就这样直接在座位上昏倒了。用手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确认他似乎只是因为精神消耗过度而暂时睡着了后，方何知小心翼翼地将贺川掉在一旁的笔记本捡了起来。
那上面的字迹相当潦草，有不少字都少了几个笔画，连起来才能勉强辨认清楚。这似乎记录者贺川三个副本之前的事，那一次他接受了组织的要求，拿着「钥匙」，带着一队精锐进了一个十人的副本，据说那里隐藏着世界级boss「神的孩子」的信息。
那个副本的名字叫做「圣歌」，然而内里的场景却如同地狱一般。那是一个不断循环的密室，无论他们选择哪一条路，对面都是印象中地狱的景象。他们看到了存在于现世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他的伙伴一个个惨叫着折损其中；原本用以记录寻找到的线索的笔记本，现在却如同一声声敲响的丧钟般用以记录自己队友死亡的讯息。
然而他的努力却像是一场一场接连不断的徒劳。一次次从不同的地狱走过，最后还是会回到那个密室。最后，只剩下了贺川和他最关系最亲近的队友。筋疲力尽的两人靠在密室中央的房间休息时，他的队友无意间抬起了头，眼睛却瞬间瞪大。
他用尽全力地拍着贺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贺川顺着他的手指抬起了头。
他看到了眼睛——
——他看到了「祂」。
那只巨大的、黄澄澄的、如同玻璃般无机质的眼睛那样平静，平静地望着他们夺路而逃。那是从
心里升起的恐惧，下意识、不经思考下的第一反应，两个人甚至觉得那些地狱要比这只眼睛稍微安全一些。
贺川和他的朋友在仓惶的逃命过程中意外分开，可等他意识到这一切并终于停下来打量周围环境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灯光昏暗，面前是无穷无尽的、带着水渍的瓷砖。没有开始、没有尽头，他独自一人仓惶地在这个如同自己记忆中老旧浴室一样的地方原地打转。
但他很清楚——危机并没有停止。
水在鼓动。以某种频率均匀地鼓动——
——心脏的频率。
于是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祂在天花板上静静地注视着他。
他忽然疯了一样地疯狂奔跑，可无论自己走到哪里，那只眼睛永远都在他的身侧静静地注视着他。走投无路时，他用力拉开了最近的帘子——
与此同时，他听到所有的帘子都被拉开。
他看到所有的池水——每个帘子后面的水池，其中所有的池水，都在与那只眼睛一同鼓动。
他俯下身，看着自己身边最近的那池水。他的眼神涣散、精神几近崩溃——可他突然想到，他已经走了那么远都没有看到出口，会不会真正的出口，是这些池水呢？
于是，他纵身跳了进去。
而就在那个瞬间，他看到了——
他看到那只眼睛，静静地卧在池底。水波将它黄澄澄的颜色晕开，他试图挣扎，却仍难以抑制地随之坠落。
下坠。
贺川的笔记本上记录着，他是在安全区的「茧」中苏醒的。当时他离开副本、回到安全区的时候，精神状态数值已经跌得接近零值了，直接被系统用机器人运到「茧」中治疗了将近两天，被组织的人接回来的。
自那之后，他的精神状态数值就越来越容易大量下跌，不仅会间断性失去记忆，有的时候甚至会出现幻觉。所以他把这个笔记本随身携带，及时记录下重要的事情，以免自己失忆后陷入被动。
拉尼娅和方何知一起看完了这部分笔记，而后方何知颤抖着手将刚刚看到的内容以及贺川的反应输入到了聊天框中。
对面沉默了几秒。
随后，陈雪发来了消息。
【陈雪】：果然。
【陈雪】：小方，你看见过「眼睛」吗？
拉尼娅向方何知投去了疑惑惊讶的表情。
方何知咬了咬牙，在聊天框输入：
【方何知】遇到过。
【方何知】而且……我在那个副本中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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