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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流民


  建炎元年十二月十五日,登州

  下了一个晚上的雪,如今终于停了,大地白茫茫的一片,带着点点温度的阳光温和的照射在人身上,倒是很舒服。

  登州港,冬日的海风像是夹带了冰碴的尖刀,吹在人的脸上,刮心刺骨。

  码头边上摆放着的一口口大锅冒着热气,里面熬着黄澄澄的粟米粥,散发着的粥香让围聚在码头周围排队喝粥的流民两眼冒光,端着手中的破碗,眼巴巴的望着大锅中的米粥。

  若非有差役和兵丁维持秩序,这些流民早就一拥而上,哄抢米粥了。

  这些流民来自河北河东和山东本地,因为战乱和匪患流离失所,在登州州衙派出的官吏刻意引导下,涌入登州境内只为讨一口饭吃。

  流民们大多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难民,他们一个个脸色蜡黄,目光呆滞,很多人没有鞋子,光着脚板,身上的衣服露出大片的肌肤,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一个个来,不要抢,每人都能喝上一碗粥。”

  温子成用河北口音念叨着,用长柄木勺舀起一勺米粥,送入面前的破碗中,拿到粥的人千恩万谢后,就走到一边大口大口的喝粥了。

  不远处,负手而立的刁翚静静的看着流民排着长龙,只为喝上一碗米粥,不禁长叹一声,“百姓流离,国家不幸。”

  “刁知州勿忧,好教知州宽心,待某将这些流民带回辽南,定会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有田种。”

  与刁翚并肩而立的孙平倒是显得反应平平,他的任务是将这些流民送回辽南安置。

  “如此,这两千四百二十三人,就劳烦贵军安置了。”刁翚语重心长的说道,脸上带着一抹悲切和无奈。

  孙平笑而不语,只是默默的点头。

  被招揽到登州境内的流民,因为前几日的那场大雪,有近三百人被冻死,登州境内的豪强士绅更是打着赈灾的名号,趁机哄骗挑走了些人去做佃仆,仆役。

  结果原本的三千余多流民,到了登州港就剩下不到两千五百人。

  这还是刁翚三令五申,不许官吏差役压榨驱使流民,还将一些老弱妇孺送入登州城内安置。

  刁翚捋着胡须,正想询问辽南的情况,耳边突然想起响起碗碟破碎声,打骂声和哀求声。

  寻声看去,刁翚发现居然是两个流民中的地痞无赖,仗着自己有几分力气就抢夺他人粥碗。

  “这俩贼鸟厮好生大胆,速速将此二人擒下!”

  孙平发现有人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闹事,勃然大怒,马上命令身边的士卒上去,将这两个无赖擒下。

  两个无赖就被山海军士兵逮住,孙平大手一挥,命令士兵将此二人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两颗血淋淋的脑袋挂在旗杆上示众,让不少流民心中大骇,不敢再心存侥幸。

  刁翚见孙平在自己的地界上处决不法之徒,觉得他们管的太宽了,不把自己放眼里,有些不悦的呵道,“孙指挥使,若是因这等小事而胡乱杀人,岂不是小题大做之嫌?”

  “刁知州,乱世用重典,方能震慑宵小。”孙平很是不以为然,说完就去招呼流民准备上船。

  流民们喝完粥后,在被告知会被带往一海之隔的辽南后,不少人被吓的不轻,不愿去陌生的北国,有的人甚至大声鼓噪起来。

  “乡亲们,那个狗官骗了我们,说到了登州有饭吃,现在却要把我送往辽地!”

  “海对面不是番狗的地界吗?去了哪里,我们还能有活路吗?狗官,你是何居心!”

  “俺死就是饿死,也不去番狗的地盘!!!”

  “悔不该当初听信这个狗官的谎言!”

  ……

  不少不明真相的流民群情激奋,对着周围的登州官吏破口大骂,他们虽然想吃饱饭,但不代表他们愿意去北地。

  在很多流民眼中,辽南是那些害他们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番狗的地盘,去了那里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见流民们不干了,刁翚赶紧出面安抚群情激奋的流民,“众乡亲暂莫吵嚷,且听本官一言……”

  话还没说,一块石头从流民中飞出,将刁翚头上的官帽打掉,把刁翚给吓的不轻,周边的差役和兵丁见状,赶紧护卫到刁翚身边。

  孙平眼见流民群情激奋,场面就要失控,马上下令鸟铳手朝天鸣枪。

  砰砰!!!

  两声爆豆响声,让躁动的人群立马安静了下来,面色惶恐的看着那些那些头戴帽儿盔的兵丁,不知道那能发光发响的铁筒子,究竟是什么物什。

  “好教尔等明白,如今天下动乱,狼烟四起,能有个安稳住处就是老天保佑,何苦计较是在哪里?”

  孙平拔出腰刀,冲着流民大声叫嚷道,“莫要无端生事,不然爷爷手里的刀可不认人!”

  几个随行而来的屯田兵,也纷纷用河东和河北的家乡口音,安抚劝说这些流民。

  “俺是河北人,如今就在辽南的石河堡当屯田兵,如今世道不太平,各位乡亲都随俺去辽南讨日子吧。”

  “俺是太原府寿阳县人,去岁被金国掳到辽东为奴,被山海军救下,托朱大帅的福不但给俺饭吃,给俺衣穿,还让俺当了屯田兵,给俺授田。”

  “俺是真定府行唐县嘉祐镇的李福,朱大帅不忍俺们这些平民百姓受苦,特派船接你们去北边享福。”

  ……

  在这些河北河东口音的屯田兵劝说下,不少流民特别是来自河北河东的,心中的顾虑减少了不少,却依然是将信将疑,又七嘴八舌的问起辽南的状况。

  “小哥,去了辽南,真的有饭吃?”

  “山海军真的给俺们分田?”

  “那边的番人多否?俺到了那边,番狗会为难俺否?”

  ……

  温子成看着几个围过来的河北老乡,听着河北口音,内心顿时亲切,好言相劝道,“各位父老乡亲,等到了辽南就不用担心饿肚子,只要能干活,就有饭吃。到时候会把你们分配到各处屯堡开荒,给你们授田,一个壮丁授田二十亩,还有耕牛,粮种和农具。”

  “辽南那边只缴纳田赋,身丁钱,移支钱,头子税统统不用缴,你若是用山海军给的耕牛,粮种和农具,一年缴纳五成收获即可,若是自己出钱添置,只需缴纳三成收获。”

  “辽南地广人稀,到处都是荒地,还有不少抛荒的熟地,土地可肥沃着呢。你若是去晚了,熟地都被分完,就只有生地。”

  “那边的百姓大多是本地的汉民,番狗倒是没几个。”

  “俺在杨官堡过的可快活了,秋天给山海军割了十亩田的谷子,得了一石米。辽南的山里到处都是獐子野猪野兔,河里好多大肥鱼,俺跟着屯长进山打猎,一连十几天是顿顿有肉。”

  “山海军可厉害着呢,今年秋天就攻破十几个州县,光是在辽阳府就杀了好几万金狗。”

  “若是你有一技之长,会些手艺,那日子就更舒坦了。”

  ……

  在这些屯田兵的宣传下,不少流民动心了,当下便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低声商议起来,时不时还冲着屯田兵瞄上几眼,见这些屯田兵看上去个个气色很好,脸色红润,衣着得体,五官干净,根本就不像是挨饿受苦的人,与这他们这些面黄肌瘦,衣不遮体的流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似乎去辽南开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但能吃饱,赋税比老家那边还低,更不用忍受登州人的白眼了。

  看着眼前有些心动的百姓,温子成摇了摇头,暗道果然是“宁为太平犬,莫为乱世人”。

  自己被掳到辽东当奴隶,日子过的可比这些流民还要惨,若不是朱大帅出手相助,估计还在辽东受苦,哪能过上这等快活日子。

  这次招募流民,宣传司专门去挑了一批来自河北和河东的屯田兵,让这些人去流民面前宣传山海军的政策。

  毕竟你口上说的再好,没有活生生的例子,也不能轻易得到流民的信任。

  说的有些口干舌燥,温子成走到一边取下腰间的葫芦,仰头往自己嘴里灌了口清水,又朝走过来的李福问道,“俺们今天就回辽南?”

  “怎么,你还想在登州玩几天?”

  “说什么胡话,登州物价恁的高,”温子成伸手擦拭嘴角的水滴,撇了撇嘴,“俺身上那点钱可不够使。”

  起初跟着孙平来登州,温子成最开始也是很开心的,毕竟这里虽然不是自己老家真定,却是大宋的国土。

  他骨子里还觉得自己是个宋人,山东再不济,也比辽南那些番狗亲切多了。

  可到了登州,温子成发现登州哪都好,就是物价比复州和苏州高太多,连去瓦子找妓子的花费都高出一倍以上。

  硬是让他舍不得在登州花一文钱。

  “两位小哥,辽南那边的物价如何?”一个壮汉从流民中走出,操着河北的口音,壮着胆子上前向温子成和李福问道。

  “辽南物价比登州可要低不少,就拿俺们杨官堡,三十里外的复州来说吧,斗米不满百钱,一斤盐四五十钱,一匹布也才八九百钱。”温子成大大咧咧的说着,又突然话锋一转,低声问道,“这位兄弟,你是河北哪里人?”

  “俺,俺是河北真定府人,以前在滹沱河上当过纤夫。”

  壮汉年约二十七八,手指的骨节比一般人要粗上很多,虎口都长着茧子,乍看之下像干了很多年的纤夫。

  “原来是咱真定的老乡!”温子成一脸惊喜,赶紧劝道,“这位兄弟,别犹豫了,去了辽南啥都有,若你运道好当上屯田兵,那日子就更快活了。”

  李福也劝道,“当了屯田兵,还能多分十亩地,纳粮也更少,第一年还免费给你耕牛粮种和农具呢。”

  “行,俺钟大彪跟你们去辽南!”壮汉思考片刻后,下定了决心,一咬牙,朝温子成和李福叉手作揖,“日后在辽南,就劳烦两位同乡关照了。”

  见钟大彪同意了,温子成脸色乐开花,又让李福去船上取来一块羊毛毡给钟大彪披上。

  “算俺一个,俺也要去辽南!俺当了十几年佃农,若有二十亩地,此生无憾!”

  “直娘贼,若是辽南真有那么快活,倒也不失为一个去处。”

  “也算俺一个,若能让俺天天吃肉,纵然辽南到处是番狗,又有何惧!”

  ……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站出来,不少早已心动的人纷纷站出来,要去辽南开荒屯田。

  看到流民对去辽南没有什么抵触了,刁翚舒了口气,扶了扶歪斜的官帽,心里悬着的大石头,可算是放了下来。

  他最怕的就算流民们被逼急了,在登州城内暴乱生事,为祸一方,登州百姓就要遭殃了。

  现在终于那把这些“瘟神”送走,倒也是皆大欢喜了。

  “孙指挥使,日后就有劳贵军照料百姓。”刁翚看着流民通过跳板,一个个的登上海船,朝着孙平道谢。

  “那是自然,百姓到辽南定会有落脚之地,好教他们安生,”孙平吐掉嘴里叼着的野草,笑吟吟的回道,“只是某今日一时疏忽,让知州受了些委屈。”

  “哪里,百姓若能安居乐业,本官受些委屈又有何妨?”刁翚摆了摆是,显然没有将刚才出洋相的事,放在心上。

  登州城北的望海楼,这处酒楼因为离登州港较近,站在二三楼便能观看海景海。

  装潢的古朴典雅的雅间中,赵偲负手立于窗前,望着远处缓缓驶离码头,满载流民的海船,许久后,走到一张桌案前坐下,端起茶盏品茗。

  “十四叔,流民为何愿跟去辽东那等凶险之地?”坐在赵偲右侧的赵梃,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道。

  “二十三哥,乱世人命贱如草,有口饭吃,百姓自然愿去。”赵榛撇了撇嘴,理所应当的说道。

  “这朱云有几分胆量,欲在乱世中称雄一方,”赵偲放下茶盏,双眼微眯,面色若有所思,“我看到倒有些枭雄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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