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都是你救我
目标明确了，一行人就往老家而去。
一路风餐露宿，星夜兼程。但越是着急，麻烦越多，回家的路途，冥冥中，仿佛有什么阻碍着她的脚步，各种事都遇到了。一行人狼狈不堪，赵宜晒了个小黑脸儿，嘴唇干裂，皮肤都皲了。神情疲惫，瘦了不少，都不知道多少天，连脸都没洗过了。
离家越来越近，长峰几个倒有些奇怪，怎么宜儿，跟很熟悉这里似的。
赵宜一句都不解释，带领大家往那颗大树而去。
快到了，在一个岔路口，他们遇到了几个浑身是血的人，拿着武器，只有两匹马，艰难而又执着的奔跑着。
听到后面传来的马蹄声，他们赶紧过来拦马“停一停，紧急征用。。。。。”
有的干脆拿刀就过来抢。
小兴一下子认出了人“老秋，殿下呢？”
老秋一下子看到小兴，激动的很嘶吼着“赵将军，赵将军快去救殿下啊，崔文疯了，他要杀殿下！他，他把我们的马放倒了，快给我们几匹马，我们要去。。。。”
赵宜又惊又喜，真找对了方向！吩咐“给他们几匹马！走！”她一打马，向那个方向狂奔而去。
上天保佑，让我及时赶到吧！她都不敢想，要是。。。。
他们一行人，往那个方向狂追。
看到那颗大树了，她看到了前头一阵的烟尘。
再往前走，她看到崔文骑在马上，大树边，似乎有人。。
赵宜急得想大叫尖叫，强忍住，转头对小兴说“小兴，拿出箭，到有把握的地方，就射他，最好不好弄死了，要活的！”她咬牙切齿道。
小兴说“弄死的容易，要活的可难。不过，我喜欢！”
再一转弯，就清楚的看到，那个人坐在马上，箭已经搭弓。。。
“小兴，如果可以，就动手！”赵宜低声说，声音颤抖。
小兴胯下马不停，利索的取下弓，从背后箭匣里取出只箭，双腿紧紧的夹着马肚子，屁股微微抬起，张弓搭箭，沉下一口气，微眯一只眼，一瞄，箭就出去了，丝毫不犹豫。
也没看清楚射没射到马上那人，但他正坐马上瞄准，却突然掉到地上。
“小兴好样的！”赵宜叫道，狠抽了马一鞭子，也没停的往那边跑过去。
直接到了刘景身边下了马“殿下！？”
刘楚躺在地上起不来，头和脸在地上戗的青一块破一块的肿着，呆呆的看着从马上下来一个黑不溜秋的瘦小个子男子，他紧紧着盯着那人，谁？
随后他听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声音！
赵宜扑到他跟前“殿下，你怎么样？！”看着他的脸，仔细的给他检查着“有没有哪里痛？”
刘楚的眼睛，费力的看着这个又黑又瘦长得像赵宜的人。可他心，却仿佛看到另个女子，刚跌坐在他身上，但她，怎么不是从马上下来，而是从旁边的大树后跑出来呢？他明明看到，崔文的箭，射中了她的。。。。。
他感觉自己抱着她，她的热血流了自己一身。。还有那两只优美而无神的大眼睛。
赵宜？她死了？
这一刹，他自己也死一般的难过。。。
那个不一样的人生，如闪电般的从脑子里过了一遍。
另一个他，是怀着怎样悲愤而又绝决的心情来到西北。。。
他的大姐还没出嫁，大姐夫就陷于丑闻于狱中自杀。二姐的身子，没能扛过去十八岁生辰。
那个如太阳般灿烂的大姐姐，最后是怎样的心灰意冷，华发早生。
他回过神，记忆中美丽的大眼睛，正带着特有的光芒，关切而温柔的看着自己。
刚那一幕是怎么回事？我的大姐姐风光大嫁，还给我生了外甥女儿。二姐姐在宫里，娇生娇气，整天花样百作。。
“我不是在做梦吧？赵宜，真的是你？”
“是我，殿下，你怎么样？哪里伤了吗？”
刘楚一把抱住她，这个温暖而柔韧的身躯，心脏跟他的一样，扑通的跳得飞快。
幸福溢满了他的胸膛，多幸福啊！有心爱的女子，亲人安好，还打了胜仗！
“太好了，赵宜。太好了。。。。我刚才，不知道怎么的，感觉好像以前，也是你，也在这里，救我一命呢？！”
他在刘宜耳朵低声说。
赵宜心中吃惊，殿下想起来了？
“嗯，是我救你。”她含糊的回答。
刘楚把头埋在她脖子里“这么说，两世都是你救我？我欠你的，两辈子也还不完了呀。”
赵宜被他扑了个满怀，赶紧转脸一看，跟来的三十多个人，有看天的，有看地的，有背着身在捆崔文的。
只有小兴，小眼睛眯着，小虎牙露着，坏坏的笑。
她弄了个大红脸“殿下，人家看着呢！”
刘楚往那边一看“怕什么？”
赵宜问“您能动吗？看看摔坏了哪里没？”
“应该没大事，但浑身都疼，我要你，扶我起来。。。”他声音带着委屈，耍着赖，还能这样赖着她，多好啊！
赵宜扶着他“您轻一些，疼就说话。咦，等一下，我帮您把头发梳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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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头盔和发带早没了影踪，头发胡乱的披散着。赵宜小心的躲着伤口，用手把他的头发拢了拢，拿出自己的手帕，帮他把头发绑好。
长峰十分有眼力，把赵宜的水壶从马上解下来，单膝跪在刘楚面前，双手递给他“殿下，喝两口水吧。”
刘楚脸色和蔼，接过来，喝了几口。嘻嘻，这是她的水壶呢。。
扶着赵宜，站起来，手也不松开。
看他站着都摇摇晃晃的，赵宜也不好意思推开。
刘楚的脸终于沉下来，看着崔文。
刚才脑海里的自己，抱着马革裹尸的决心，来到西北。没有信任的人，没有自己的势力。将官，各有所想，纷纷观望。他只凭着聪明的头脑和一腔热血，带着得力的手下，那么苦，死了那么多人，才最终打了一场决定性的胜仗。看着自己手下的惨烈，都还没来得及为胜利而高兴。。
这个崔文。。。。就露出了狼牙。
要不是。。。他又往身边的女子身边靠了靠，后来。。。后来怎么样了？怎么不记得了？她死在自己怀里，以后呢？他没一点印象。
而这回，他老早的，就认识了她，得到了那么多的关怀，那么多的人脉，金钱，消息。所以，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定下大局。
他记得自己前几天高兴的心情，恨不得插翅飞回京城，向她求婚。。。
结果，又是崔文，再一次的，差点毁在他手上。
他躺在地上，无力反抗，也逃脱不了。当时，心里想的。。。大姐，有了好的归宿，无论如何，张家能保她安全。她也能护着二姐。
所以，他仅仅想到的，就是身边的她，他转头，定定的看着赵宜。。。。
他是那么遗憾，没有见她最后一面。
没能与她成亲，共拜天地。。
上天怜惜！
长峰悄悄过来跟赵宜说“小宜，天色不早了，我带人回镇子安排一下吧？殿下有伤的话，也要找大夫。”
赵宜低声说“你去跟殿下身边的人商量着来，妥当些。”
长峰带人走了。
刘楚问“崔文，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崔文摇摇头“殿下，属下对不住您。要杀要剐，都听您的，属下毫无怨言。但是，属下什么也不会说的。”
刘楚就知道会是如此，也没再说什么，一转头看到小兴“小兴？是你？”他高兴的问。
小兴一笑“殿下，是我。意外吧？”他这叫一个得意。
赵宜“小兴。。。”小兴在哪儿也没个规矩。
刘楚说“没事。你们怎么汇合上的？我一直安排人在找你，可是一点音讯也没有。”
“等您休息好了，小兴再跟您说吧！刚才那一箭，就是小兴射的，离老远了。”
“呵呵，好！好样的！”
赵宜“殿下，您有伤，天色也晚了，从这里下去没多远，就是我母亲的老家了，去住一晚吧！您有伤需要处理，也要吃些东西。如果有消息要送出去，还得准备一下。”
刘楚说“好。”
一行人到了村里，长峰果然是个能干的，已经安排好了住处。
站在村口接人，见到他们来了就说“小宜，给殿下安排到了里正家里。闲杂人等都清走了，只留了几个烧水做饭的。大夫也请来了。”
“咱们人不少，能安排开吗？”赵宜问。
“能安排，你回家住吧？”
她和殿下，肯定不能住在一个地方，否则，将来传出什么不好听的，就没意思了。
刘楚十二万分的不满意，但也没有办法。
接下来，大家梳洗，包扎伤口，吃饭。
这一行人，把整个镇子都弄惊动起来，大家好奇又害怕，干着手里的活，又偷偷的观望。
都收拾好了，刘楚拉着赵宜，分别时间太长，事情太多，两个人捡重点的说了。
赵宜说“当时突然意识到崔文的消息，不知道以什么方式告知您。。担心的很，所以毅然决然的出来了。。”
“嗯，你一个女孩子，能为我做到这一步！我心里。。。你放心，我这一生，就是你的。”
“殿下，您听我说，我出来之前，已经想到这个行为对我和我家的影响。祖父和父亲也是知道，所以他们有些犹豫，但我不犹豫，我坚决的很。殿下，救了您，就是我得到的最圆满的结果。赵宜不再有更多的奢望，此生无憾了，所以。。。”
刘楚脸沉下来看着她。
但赵宜仍旧说“殿下您，身份贵重，一点瑕疵，史记上也会添上一笔。所以，殿下，无需为赵宜考虑太多。赵宜做得，就担得！”她感觉自己情真意切。
结果刘楚冷冷一笑“呵，看来，你还有其它想法啊。我的命是你的，当那么多人，我也给你抱了，你想始乱终弃？”
赵宜苦笑“殿下。。。”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李啸峰这次功劳不小，本王瞧着，要超过他祖父和他爹了，气势相当不错，你是不是还惦记他？”
“殿下，您瞎扯什么？人家儿子都有了！”赵宜真是想不明白他的脑回路为何。
刘楚，身子一歪，就又赖到赵宜身上“咦，你怎么身上这样香？我洗了半天就只皂角味儿。你的待遇比我的好哦！”
“您一个大男人，要什么香？”
“你不喜欢我香吗？好吧，以后我都不熏了。”
赵宜无奈的沉浸在这浓情蜜意里，不可自拔。这样的日子，当真甜美。
而此刻，刘亦站在镇子的高处，默默的看着里正家的正屋，烛火通明，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就是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直到赵宜在护卫的陪伴下回家，他也没有好受一些。
陈清并没有回他大伯家，梳洗干净后，回到了自己的老屋。房子经年没人住，已经破败不堪了。只是院墙处的那颗枣树，依旧郁郁葱葱。
他默默的站着，想到那些年，在这里不开心的日日夜夜。如果，还在这里，恐怕，活不到今天了吧。他走了出去，见识过那么一片天地，做了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遇到喜欢的人。也遇到了喜欢自己的人。。。。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陈清就来到了家里的祖坟。
坟地打扫得很干净，只有低低的小草。墓碑上的字，颜色也很鲜红。。。
他摆上供品，点上香。还放了几把路上采的小花草。。。跪在他爹爹的坟前。
心里默默的念着“爹，儿子不孝，离家背土，抛舍家业，去了京城。没像您一样，考学走仕途。但是，儿子学习了很多东西，做了很多有意思的事，赚了不少银子，过得很开心。娘，她也很好。娘说，等。。。您孙子能骑马了，就带他们回来看您。爹，您不要怪儿子，儿子，真的过得很好。”他眼泪流下来，低头擦擦。
突然感觉旁边有人，一看，有些面熟，似乎是他大伯家的二儿子陈耀。
陈耀看着他，很有些紧张。
陈清也不说话。
陈耀终于忍不住了“二哥。。。二哥，我听到说襄若哥家回来人了。。那些人不让我们随便出门，我想着，二哥是不是跟着回来了。二哥，你变化真大，我都不敢认了。。”
“嗯，三弟，我回来看看，很快就会走。”
“还走？你和二婶儿，不打算回来了？”他神情悲痛。
“短时不会回来。”
“二哥，你有我爹和大哥的信儿么？”
“没有。”陈清静静的回答。
那人神情惶恐“他们去京城找你，就再没回来。后来，有消息从省城传来，说爹和大哥，得罪了什么王爷。。。。我娘。。。。”
“你娘怎么说？”
“她死了。她知道消息后大病一场，就死了。妹妹嫁了，我。。。”他低下头。
“你成亲了吗？”
“没，还没。原来定的亲事，对方悔了婚。大嫂也走了，留下三个侄子侄女，现在我带着。后来，爹他们不回来，就有人找上门，说大哥欠了银子。。。把。。。家里日子不太好过。”
陈清看了看陈家祖坟这一块儿“祖坟整理得不错！”
“嗯，你后来寄回来的银子。伯祖都给了我，这里，是我带着侄子侄女收拾的，我们，每个月来一次，二叔的坟。。。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的。”
“好，我会留下些银子，让你们日子宽裕些，你还有什么想法？”
“我们倒也，饿不着。二哥，你既然说了，我就提一句，行不行，也没关系。我想把大侄子，送到省城念书去，他看到刘亦考上举人，那么风光。很羡慕，想跟他一样。”
“他要有心学，我就供他。学识重要，人品更重要。大伯和大哥出事，是早晚。他要跟他爹学，下场也会一样。”
“不，不一样。他挺好的。”
“嗯，一会儿，我去瞧瞧他们。”
“哎，哎！”
那边，崔文伤痛半夜，灰心丧气，原来一起并肩战斗的好哥们，这会儿，看着他都咬着牙，恨不得咬他几口。
他知道自己会在意，可不知道自己是这么在意。心中煎熬，好不容易才睡着，等迷迷糊糊中醒来，竟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昨天受伤的地方。
眼前有个女子，一身素服，长发简单的盘在后脑，背对着他。
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完，她衣袂飘飘，带着几分仙气。。
周围只有他们俩人，崔文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怕的很。
那个女子，一转身“崔文。。。这里，你感觉熟悉吗？”
崔文气胀胀的，顶着他嗓子，说不出话。
“你不觉得，以前来过？你仔细看看，这棵树，跌倒的马。。你潜伏谋划了多年，终于，机会成熟了，你要下手了，还做了很多的安排，你原本以为，你表露了事情真相，景王殿下，会在懊悔，震惊，不相信后，死亡。却没想到，一个微小的闪失，竟让他躲了过去。。那也没关系，你想，你总能完成任务的。所以，你一路追到这里，他的马，在那个小坑和凸起处，绊了一下，摔了。他，从那儿，和马一起，在地上。。。翻滚着，一直滚到了这里。你停在现在的地方，他问你。。。。”
崔文从刚开始的迷茫，到后来的清醒，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脑海里显影出她说的场景。
他看到殿下痛心疾首的问他。。
他脸上有抱憾，心里有愧疚，但手，没有犹豫。
镇定的从背后取出一只箭，让搭弓，瞄准，松手。。
突然，一个白影扑出来，挡在了殿下身前，被他的箭钉住，带飞了出去，砸在殿下身上。
他再也没想到出现这种情况，赶忙又往身后摸箭。。箭匣里却空了。。
这时，心里慌了一下，一刻不停的下了马，抽出腰间匕首，向景王走去，一步，两步。
还差着几步，就高高的举起手，他什么都不能想，只闭着眼，用力扎下去，只有这样，他才没有后悔的机会。他知道，如果再不成，他就下不去手了。。。。
太过关注眼前，所以没注意到，背后远处有马蹄声，一缕风声，呼啸而来，一根又重又尖的东西，钉进他的后背，他向前扑去。
摔在地上，浑身像是一下子就空了，一点力气也没有。
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一阵巨痛传来。趴在地上，一动不也不能动，他的任务还没完成。为此，他付出了十多年的努力。。。不能这样，不能。
但他感觉自己的体温在急速下降。。眼睛发花，然后发黑。。。什么也看不到了。。。。
他死了。
崔文不由得讶异的叫出声“啊！？”
看着眼前的素衣女子，疑惑的问“这是，怎么回事？！”
“两世，两次，你都没有能杀了景王殿下。第一次，是我替了殿下死，你被杀。第二次，还是我救了他，你受伤。崔文，你想起来了吗？”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他一下子跪在地上，包好的肩膀传来巨痛，咧了一下嘴。
“你奇怪吗？让我来告诉你，那是因为，天不绝景王殿下！他是天命所归。你的主子，是想逆天而行，所以，不管你们，筹谋多年少，多有把握，最后，还是一事无成。崔文，你，逆了多年信任你的主子，还打算逆天吗？”
崔文愣住了。
“你已经为丰王，死过一次了。还想要第二，第三次？崔文，把你知道的，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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