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威胁
太子宫静悄悄的，似乎比洛涟来之前更静了。
只有洛涟熬制的草药发出的微弱“噗噗”声，提醒着这院子还有些许生气。
静静的看着小砂锅冒出的徐徐白烟，洛涟心中感慨。
果真古今中外，宫廷都是是非之地啊……这宫中人当真是命运难测，有的稍有不慎便可能跌入万丈深渊，再无翻身的可能，有的转瞬便平步青云，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
洛涟转头，看了看旁边大门紧闭的太子寝宫，心下叹息。
连太子的命运都无法自己掌控，又谈何他们这些身份低微的普通人，她看得出来，楚烨虽称那个贵妃为“母妃”，可两人的关系却跟亲生母子很是不同，楚烨是太子，这又是个母凭子贵的时代，若是亲生儿子，那贵妃怎么都不应会这样对楚烨，如此看来，这个“母妃”很可能并非实至名归。
称一个并不爱自己的人为“母妃”，想必楚烨的内心也很煎熬吧。
身子如此，所处的境地也如狼似虎……
洛涟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再次飘向了红木雕花的寝宫大门，眼中闪烁出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忍。
熬制汤药的陶罐盖子被蒸汽掀起一角又快速落下，轻微的碰撞声惊醒了洛涟，她赶忙小心掀开盖子查看汤药。
汤汁的浓稠度刚刚好，而且与平常的中药汤汁不同，这罐熬好的汤汁并非像寻常中药一般刺鼻难闻，反之，竟有种沁人心脾的药香缓缓充斥到整个院落。
洛涟满意的将药汁滤出到一个砂罐里，小心的捧着罐子走到楚烨的寝宫门前，方要敲门，便见一名小宫女急匆匆的向她挥手示意，洛涟看过去，那小宫女快速跑到洛涟身边小声道：
“姑娘现在还是不要进去的好，殿下现在心情不好，怕是会迁怒姑娘。”
洛涟见这小宫女大眼细眉娇俏可人，言语间尽是对自己的关心，又是与焦钰相仿的年纪，便不由得生出些好感。
洛涟笑笑：“不妨事，我本就是为了治疗太子殿下的爱犬而来，那犬儿的病情已经耽误不得，即便被迁怒我也必须进去。”
小宫女的眼眸中闪烁起一抹钦佩，洛涟忽然想到自己还需要一些水，便继续对小宫女说道：“不知可否劳烦姑娘，帮我准备一桶温水，要沸水放凉的那种送到这里，雪灵需要药浴。”
那小宫女赶忙点点头，转身跑开了。
洛涟则敲响了楚烨寝宫的大门。
良久，里面都未有回应，洛涟径直推门进去。
房间内浓烈的味道已散去不少，可依旧能清楚的感受到兽类的气味，洛涟向内室走了走，直到看到笼罩在阴影中的楚烨。
即便没说话，洛涟也分明感到了远处男子周身散发处的阵阵寒意。
雪灵见洛涟进来，立刻站起身，对着她呜呜底叫：“大姐，大哥现在心情不好，你要不先出去避避风头，一会再进来？”
果然，雪灵话音未落，便听楚烨的声音传来。
“咳咳……谁准许你进来的？本宫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打扰。”
楚烨轻轻吐出几个字，声音虽轻，却似乎让周遭的温度又寒了几分。
若是此刻殿中有宫人，定是要跪倒在地连连请罪，反观洛涟，却是没有一丝俱意。
“雪灵的病情不容耽搁，想必太子殿下也是知道的，若是耽误了病情最后无力回天，民女担当不起。”
洛涟自然的将盛着药汁的药罐放到一边，低下身子摸了摸雪灵的头，对一旁的冰霜太子却是似乎没有丝毫在意。
楚烨眼眸微眯，他看向洛涟，眼中意味不明。半晌楚烨起身从阴影中走出，缓缓走到洛涟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有些胆识，不过本宫提醒你，在这宫中，无时无刻都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洛涟抬头迎上楚烨的眸子，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下似乎此刻正波涛汹涌，她看的出来，纵使他当时以笑掩饰，心中却定是愤恨，她虽不懂他为何如此顺应赵贵妃，可是他虽贵为太子，却什么都不可做，那种感觉一定很难受。
浮萍如她，此刻能做的，也只能是做好自己的本职。
“民女心知自己的身份，所以才冒着惹怒殿下的风险至此，若触怒了殿下，望殿下海涵。”
洛涟站起身直视楚烨，眼神没有丝毫躲闪，不卑不亢，半晌，她朱唇轻启，缓缓吐出一句：
“不过，殿下也不必如此，弱肉强食强者为王，可士别三日也可刮目相看，今日殿下如此，不代表以后都会如此，可若殿下只会自怨自艾，终究逃不过今日之事。”
楚烨的眸子猛地收缩，一瞬间之后又恢复正常，他的表情更加阴晴不定，他上前一步，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轻轻挑上了她的下巴。
“你可知，就凭你方才的话，本宫现在就可以把你就地赐死？”
洛涟微微一笑，眼中依旧波澜不惊：“若赐死，何时都可以，唯独现在，殿下不会。”
雪灵站在两人脚边，感受到两人之间的电光火石，忽然感到一阵寒意，忍不住把尾巴夹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楚烨放开洛涟，厉声问：“何事？”
很快，门外传来小丫鬟的声音：“启禀殿下、洛大夫，雪灵殿下的洗澡水已备好了。”
楚烨向洛涟投去一瞥，洛涟解释道：“治疗这种皮肤病最好的法子便是药浴，烦请殿下让他们把洗澡水抬进来，若是放凉了对雪灵有害无益。”
楚烨移开眼转过身，吩咐道：“进来吧。”
门外的小丫鬟立刻伶俐的应了一声，吩咐其他几名宫人抬着一个浅口浴桶进来，洛涟亲自上前，先将舀了五大勺的温水倒在里面，接着，药汁入木桶，与水成比例的融合起来，洛涟伸手试了试水温，点了点头。
“雪灵，进来吧。”
洛涟下令，雪灵立刻毫不犹豫的跳了进去，下一秒，它又快速的跳出来。
“大姐，这水，好特么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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