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和钱，我都要
明达等的是魏征，这时却见魏老头带着儿子从大道上走来。
魏征虽然平日政事繁忙，可只要遇上哪天下朝的时间早，他就会在弘文馆外等魏叔玉放学，然后爷俩一起回家。
魏老头如此爱子情切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早些年的经历十分坎坷，原本好好在隋朝当官，如果不出意外，按部就班升职加薪也不成问题，可谁知当着当着就开始打仗啦，打着打着大隋就给打没了。
魏老头在乱世中飘零，误打误撞跟着李密上了瓦岗。魏老头那时候也是个热血青年，给瓦岗提了一堆计策，结果人不听啊，然后李密就没有然后了……
魏老头这一家子都被坑惨了，憋着股气，又带着全家跑太子李建成那里去了。
魏老头继续发扬着他热血强干的优良作风，给李建成出了一堆计策，咳咳，据说其中还有专门针对李二陛下的，结果人家还是不听啊，然后整个东宫都被一锅端了……
魏老头也是憋屈，这是跟谁谁死的节奏呀！直到遇见了英明神武、不计前嫌的李二陛下。
魏老头跟了李二陛下后总算才稳定下来，那时已是半百之人，在贞观年间终于又得了魏叔玉这么个小子，如今已经长到八岁，魏老头对这个能平安长大的儿子十分重视。
明达手搭凉棚望见两人走近，于是三蹦两跳来到魏征跟前。
“魏大夫安好呀。”
“小公主也安好呀。”
魏叔玉也跟着道：“小公主安好。”他今日穿了件天青色的袍子，看上去格外俊朗。
明达瘪瘪小嘴：“我很小的吗？我可不是一两岁的小孩子了呢。”
这话把魏叔玉给问住了，眼前这个小公主明明只有他一半高，怎么就不是小公主了呢？
“咳咳。”魏老头及时出来替儿子解围：“公主在这里等老夫，是找老夫有什么事吗？”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精明强干的魏老头！
明达将昨晚拟好的小学堂课表递给魏征一份：“魏大夫帮忙看看呀，有没有需要补充的？对了，小魏子下了学之后也可以来小学堂看看呀。”
魏征看了看身边的儿子，又看看明达，眉目微抬，脸有愠色，仿佛在说：那日公主专门把魏叔玉画在画上，莫不是想强行拉人入伙，用魏叔玉来逼他魏征同意她们的计划吧。
明达看在眼里，脸上嘻嘻笑道：“小魏子这次可是帮了个大忙，帮小学堂找了个好地方，所以小魏子如果想来小学堂的话随时都可以来玩儿呀。”
魏征抖抖胡须，似有似无地“喔”了一声。
原来那些画上的小人儿都是给小学堂帮过忙的人，怪不得最近总觉得儿子怪怪的，放了学也不赶快回家，感情好是帮人找根据地去了。
魏叔玉没注意到老爹沉重的目光已经落到了他身上，还在心里闷闷地想着刚才的事：为什么她要叫我“小魏子”，而我不能叫她“小公主”呢？
魏征看了小学堂的课程表，对科目安排倒没说什么，只告诉明达，无论是民间私塾还是官家的国子学、太学和四门学，入学的生员都需要行“束脩六礼”。
束脩六礼，从孔子时就已经开始实行了，学生与老师初次见面时，要奉上肉干、芹菜、龙眼干、莲子、红枣、红豆等六种礼物，以此表达对老师的尊敬。
简单来说，就是上学要交学费。
小学堂要想长久地维持下去，这“束脩”就是必不可少的。
真不愧是魏征，看问题就是这么提纲挈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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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小学堂能办起来还多亏太子大哥那至关重要的一票，明达想到东宫去感谢大哥。
不过阿石夫人表示很担心，因为宫里传言，太子其实远远没有看上去那样和善，他每次觐见李二陛下的时候是一副谦逊恭敬的模样，可回到东宫以后就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
阿石夫人就是听了这些流言，才对明达闹着要去东宫很担忧。
明达才不管别人怎么说太子呢，既然大哥帮了小学堂的大忙，那就是明达的好大哥！
明达挑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从立正殿出发，提着精心准备的礼物，前往东宫致谢。
东宫就在太极宫隔壁，不过中间只有一道通训门相连，明达绕了好大一圈，终于来到了东宫寝殿——丽正殿。
大嫂苏氏前来迎接，她是秘书丞苏亶的长女，一年前嫁给承乾做了太子妃。
苏氏已经怀孕五个月了，明达为她准备了一份美味的透花糍。
这种透花糍吃起来软糯弹牙，同时具有糯米的清香和鲜果的酸甜，加上夹心层里豆沙细腻温和的口感，让人口齿留香，欲罢不能。
透花糍的制作也相当有意思：先将上好的糯米捣成糍糕，配上樱桃、山楂、芝麻或者葡萄，这样就可以做成不同的颜色。里面的馅儿叫“灵沙臛”，就是将熟豆泥中的豆皮全部滤掉，剩下的豆沙。灵沙臛可以塑成各式各样的花型，放入准备好的糯米皮中，上锅大火一蒸，糕体呈现半透明状，里面的豆沙花便隐约透出来了，这就是名副其实的“透花”。
透花糍又好吃又好看，兼具食用和欣赏价值，是上好的送礼佳品。
“大嫂，阿石夫人说怀宝宝的时候补些果豆，小宝宝会又健康又聪明的。”
苏氏抚摸着肚子笑道：“刚还在和殿下说，这孩子要能像他小姑姑一样聪明可爱就好了。”
正说着，门前一道珍珠卷帘被人挂起，李承乾抱着两岁的长子李象走了进来。
明达连忙从胡床上跳下来，要向承乾道谢。
承乾放下李象，摆摆手道：“十九妹不用谢我，我也是图个好玩罢了。十六妹和十七妹不是天天都在喊无聊吗，你们姐妹几个今后就可以在小学堂里玩乐，岂不甚好。不像我这里，天天被一群田舍汉围着，无趣得很，尤其是那个姓张的，就知道向陛下……”
苏氏察觉话头不对，连忙朝他使了个眼色。
承乾住了嘴，轻哼一声，脱去木屐走上胡床，郁闷地靠在凭几上。
看来传言确实不错，承乾回到东宫之后，肉眼可见得率性了许多，完全不像在李二陛下面前时那种斤斤自守的样子。
不过话说回来，谁回到家以后不是这个样子呢？
承乾拿了一串荔枝分给明达和李象吃。
荔枝可是岭南进贡的特产，尤其是这种“增城挂绿”，可谓是果中珍品。
明达和李象两人排排坐在一起，将小腿挂在胡床外面翘着玩。
李象是个白白净净的孩子，奶声奶气地一口一个“姑姑”地叫着，伸手来讨荔枝吃。
明达提起荔枝串，拔下一颗放他手里。
李象还不会剥荔枝皮，抓起来囫囵吞枣般将整颗荔枝全部塞进了嘴里，被荔枝皮上的苦水激得浑身打颤儿，鼻子眼睛立马挤成了一团儿。
他这模样将太子和太子妃都给逗笑了。
明达也笑得前俯后仰，掰住他的小脸将荔枝从他嘴里给掏出来，又教他剥去那层红褐色凹凸不平的外壳，里面晶莹剔透的果肉才是真正的美味。
李象学得很快，一连剥了两颗，他见明达吃得快，便将自己刚剥好的那一颗给了明达。
明达想起今日的正事，便将邀请李象入学的事对承乾夫妻说了。
承乾原本觉着以东宫的人才储备，给李象找个启蒙老师还不是一抓一大把，不过，当他听明达说“小胖鸟”李欣也会加入小学堂之后，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承乾揉了一把儿子的发鬏，拍着他的背心道：“挺好，那我就将象儿拜托给十九妹了。”
李象正拿几块碎掉的荔枝壳当拼图玩，全然不知他学习生涯的第一步已经被他老爹和小姑姑安排得明明白白啦。
承乾的态度转变让苏氏有些讶异，她娥眉微蹙，想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苏氏闷闷地拿起一个透花糍，转身默默放入口中，这种清甜口味正是她喜欢的味道，一个透花糍下肚，刚才胸中那一股郁气也消散了不少。
“大哥，象儿加入小学堂可是要束脩的哟！”
明达小手一摊，向承乾要起学费来。
承乾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原来十九妹是打这主意呢。”
那可不是！建立小学堂和维持小学堂运转，试问哪个地方不花钱？这些钱又不是凭空生出来的，所以收点“束脩”也不过分吧。
承乾在花钱这方面一向都很大方，让明达放心，李象上学的束脩一定会准时送到大吉殿，另外，还有送给司教薛婕妤和马周的六礼也会准备周全。
李象的事情谈妥后，明达又想起了李欣。
可怜的李欣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是李泰的庶长子，从小养在宫中，所以很少见到父亲李泰，至于他的生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谁，只知道他的嫡母是魏王妃。
小孩子头一次入学可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虽然李二陛下已经表态，李欣的束脩由他来出，可小孩子对这种事极其敏感，祖父的疼爱代替不了父母的关心。
明达觉得这件事还是需要让魏王府知道，毕竟李欣是魏王府的人。
明达于是决定先去会会四嫂——魏王妃阎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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