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不愿相信
夜已深,雪仍旧在下着。
皇帝的寝宫之中,灯火通明。
刘思站在角落里,顺着皇帝的视线望去,窗外是一片园子,十数载之前,这里种了满园的茉莉花,因为南宫毓秀喜欢,所以皇帝就命人种下了,一到春天,春暖花开,便花香四溢,彩蝶纷飞。
兴许,皇帝是想着待南宫毓秀进宫之后,可以一同欣赏这满园春色。
可是满园的茉莉花开了一季又一季,喜欢的人却一次都未曾看过。
如今,这园子已经种满了红梅,趁着雪花正好,寒风刺骨,朵朵红梅迎风怒放,寒风之中隐隐有着梅香扑鼻而来。
门外有黑影闪动,刘思瞥了一眼门外,又看看皇帝,便悄声出去了。
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刘思再进来之时,神情已不似之前那般严肃。
他行至皇帝身后,拱手道:“陛下,人已经救出来了。”
一直站在窗前吹冷风的皇帝,闻言转回身,因着一直吹寒风,脸色微微有些惨白,他仅是看了一眼刘思,便又转回身去,也不知是看着窗外的雪花还是梅花。
许久,许久,久到刘思以为,他会一直这样站到天亮,他却又复转过身来:“是时候该去看看了,不然朕那傻儿子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情来。你说说,朕如此英明神武,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儿子,优柔寡断,犹豫不决,半丝朕的优点都没有遗传到。”
“人要有所经历才能成长,太子殿下还年轻,陛下您就多辛苦几年。”刘思转身过去取来披风为皇帝披上。
心中却有一句不敢说出口的话,皇帝陛下当年还不如太子如今呢。
……
东宫,仍旧慌乱不堪。
宫女太监,进进出出忙着灭火。
侍卫成群结队四处搜寻刺客。
楚箫寻本就如同受伤的猛兽一般,坐在角落独自舔着伤口,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先是他的母后,再是岑灵,现下加上赵云清与他刚刚出生的孩子,接二连三发生了这许多的事情,他所承受的一切,唯有他自己才清楚有多难受,多痛苦,多悲伤,多沉重。
此时,羽生的话就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已经像是裂了好几瓣的心脏“哗”的一下子变得细碎细碎的,五脏六腑亦如被一万头野驴子来回踩踏一般的疼。
母后派人来杀赵云清?
若是当时他也在赵云清的房里,那岂不是也小命冻过水?
不,绝对不可能是母后!绝对不会!
一定是旁人陷害母后的!
他心中如是想着,却少了几分底气。站起身睨了那奄奄一息的黑衣人一眼,然后转头盯着羽生,眸光清冷:“你说.....他是何人的人?”
他的语气比周围满地的积雪还要冰冷,不带任何情绪。
但自幼跟在他身旁的羽生与左辰都清楚,他这时候比什么妖魔鬼怪都要危险。
可事实如何便是如何,做不得假,羽生只能硬着头皮如实道来:“是皇后娘娘的人。”他委实不敢在提废后二字。
话音尚未落下,羽生便被楚箫寻一掌给打飞出去,落在左辰身后,嘴角溢出了鲜血,却也不敢擦,捂着胸口艰难地爬起身,单膝跪着。
他知道,楚箫寻这一掌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若非如此,此刻他便是一具躺在地上的尸体,
左辰亦是低着脑袋,目不斜视,不言不语。
“若敢再诋毁皇后,本宫定不轻饶。”楚箫寻缓缓道。
话落,他行至那被押着的黑衣人跟前,挑起黑衣人的下巴,打量许久,瞧见黑衣人脖子上的纹身之时,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后退了几步,脸上惊讶之色尽显。
黑衣人又半死不活地垂下了脑袋。
这人,楚箫寻不认识,亦不曾见过,但是这人脖子上的纹身,他却是识得,这确实是皇后身边的暗卫才有的标记。
他那被火烧了半截的衣袖下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不会的……不会的……
母后怎么可能派人来杀他的妻,他的儿?
他心中的底气又少了几分。
黑衣人耷拉着脑袋,在楚箫寻看不到的地方,嘴角上扬,扯出了一抹冷笑。
“说,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冒充皇后的暗卫?”楚箫寻一个箭步上前,掐住了黑衣人的脖子。
其实,冒不冒充,他心中早有答案,人都是如此,越是不愿意相信的事,越想要一个自己心中所希望的答案,却往往事与愿违。
黑衣人本就气若游丝,此时更是惨不忍睹,脸色涨得又青又紫,嘴角有暗红色的血溢出来,两只眼睛凸得就像是蹲在池塘里呱呱乱叫的青蛙,若是楚箫寻再稍微加一丝力气,黑衣人便要一命呜呼了。
“皇上驾到!”太监又尖又细的声音传来,惊醒了正处于愤恨中的楚箫寻。
他转头望去,皇帝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从风雪中走来。
火光照亮了他明黄色的衣袍,虽不是龙袍,但久居上位的威严如影随形,让人无法忽视。
楚箫寻尚未反应过来,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刘思便已经在他的手中救下了黑衣人,交给一同前来的侍卫带走了。
楚箫寻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撇了刘思一眼,却转头去问皇帝:“父皇,为何不让儿臣杀了他?”
“朕自有朕的用意,你且跟朕过来。”皇帝转身朝着一间没有被火势蔓延的房子走去。
楚箫寻略略一想也亦步亦趋跟着过去了。
大厅中,所有人都站着,楚箫寻进来跪在皇帝面前:“儿臣见过父皇。”
瞧着他苦大仇深的模样,皇帝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你,还有哪一处像是一国储君,如此一点事,便颓废至此,叫朕如何放心把一国百姓交给你?”
“父皇……”楚箫寻有口难言,心中比黄连还苦,母后这事做得太不人道。
“罢了。朕知晓你想说什么,你且先过来看看这是何人?”皇帝侧了侧身子,让出了身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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