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苦咖啡
之后的几天，没了陆慎淮他们的排练，彩排的时间也在紧缩，其他班级的效率都提了起来。
复审当天，阮晞媛她们班总算是过了。
节目呈现的效果套用刘主任的原话来说就是：“欸！对头！这才是实验班该有的格调和气势嘛。”
排练中的各种曲折不一而足，这段忙碌的日子终于有了闲息的小缝穿插。
阮晞媛后来才听说，是陆慎淮这周末要参加本市的街舞比赛，刘主任便允许他们下周再恢复排练，毕竟他们的节目已经有了相当的完成度和熟练度。
周六很快来到。
宿舍其他人都回家了，就剩阮晞媛一人。
她伏案复习刷题，一晚上了没怎么动过，此刻浑身僵硬，眼睛酸涩。
起身冲了杯咖啡回来，想到明天是什么日子，盯着台灯下那包巧克力豆出神。立体锥型的小袋包装，撕开是几种颜色的巧克力豆。甜脆醇香，许久没吃过，但这些她还记得。
从抽屉里拿出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换了块电池打开。屏幕显示有一条未读短信。号码是江城的，看着有些眼熟。
【老太太让周日有空一起过去。】
难怪那天问她带没带手机……
已阅即删。这是她的习惯。
退出的界面，每一项后面的括号里都是清一水“0”，只草稿箱那儿显示个明晃晃的“1”。
她没打开，其中的内容她记得，就很简单的几个字：阿淮哥，生日快乐。
当时原本是要发的，后来临时起意想着等见到他当面说的，就没发。后来得知奶奶生病、他忽然消失……几个字就这么在草稿箱躺了两年。
她鬼使神差地尝试拨了存了那个“阿淮哥”的号码，手指无意识地扣着杯面，耳边响起间奏的“嘟……嘟……”，明明那再寻常不过的拨号声，可她忍不住整个人身子呈微微前缩的状态。
很快，“喂”的一声传来。
那一瞬，阮晞媛的心“啪”的一下掉到地面。
“不好意思，我打错了。打扰了。”
挂了电话。她拿起杯子抿了口，陡然眉头紧锁，她赶紧放下杯子。
苦涩在舌尖蔓延开来，太苦了，苦得她生生抖了个颤，味道像极了小时候喝的中药——咖啡里忘记加奶和糖了。
打开q|q。
登号。
这个号是唐羑给她申请的。她回来之后手机就换回以前在江城的卡。q|q其实在琮洲也有一个的，不过加的都是琮洲外国语学校的同学。
林嵩也是最近才加的。以前认识他们的时候她还没玩q|q。
【消息】聊天界面是林嵩新建的群聊，4个人。林嵩个人的，唐羑个人的。
还有一个尚未添加为好友的id头像，点击【添加到通讯录】，出现【验证信息】的对话框，思忖了一番，手指在按键上跳跃。
这头，陆慎淮正和林嵩在家里讨论明天下午比赛的事。
陆慎淮没忘和阮晞媛的约。
算了算，明天早上8点去接她，看完老太太再去比赛现场，时间充足。
林嵩问起老太太的情况：“阿淮，老太太咋样了？”那天在走廊重逢阮晞媛，他打完篮球瘫在地上，陆慎淮就给他讲了阮晞媛忽然转学的事。转而想到妹妹在琮洲读书，见面少，关心不到位，一时心里愧疚：“唉，我可怜的媛媛啊……”说到这里情绪悲怆起来，未等继续，“啪”的一下，头被唐羑拍了一巴掌，这股情绪一时上不去下不来很尴尬。
“……”
唐羑：“闭嘴！听我哥说。哥，晞媛奶奶得的病和……姑姑的，一样吗？”
“部位不同。”陆慎淮摇了摇头。不过，癌这种病大抵都是类似的治疗流程。
静了片刻。
林嵩和唐羑面面相觑，看陆慎淮没有什么异样，俩人放松警惕，渐渐地挤眉弄眼交流起来。
林嵩挑眉，觉得自己该去看望下老人家。
唐羑仰下巴，觉得自己更该去看望下老人家。
林嵩皱眉往后躲了下，不让她跟着。
眉眼不够，嘴来凑。
林嵩：“我是岚姨的表外甥，岚姨跟老爷子老太太半辈子亲如一家，更何况晞媛还是我认的妹妹，那老太太就是我的奶奶；淮哥是我兄弟，兄弟的师母那就是我的师母。”
唐羑不服：“你兄弟是我亲表哥，法律上的亲哥，亲哥的师母那更是我的师母……晞媛是我亲同桌，亲同桌的奶奶……那就是我的奶奶！”
日常吵架，陆慎淮兀自想着自己的事儿，由他们去。
不过听唐羑这么一说，他拿出手机准备打个电话，顷刻一愣，挑了下眉——他要找的人恰好也在找他。
一瞧，指尖不自觉地挠了挠眉尾。
第一次见申请好友的验证消息是长成这样的：【嗨，我是阮晞媛。才知道你明天要比赛，谢谢你那天的告知，怕耽搁到你，明天我自己去吧。谢谢。】
那时候的手机还是诺基亚的天下。
屏幕不大，陆慎淮这么满屏满屏的字摁下来找到【通过】，抬起大拇指歪头一看，按钮印十分明显。
想了想，没琢磨明白这姑娘到底在瞎客气什么，直接回复:【不耽搁，明天八点我在校门口。】
敲好字，他抬头，敲敲桌子打断纠缠在一起的两冤家：“九点？起得来吗？”思忖了下，看向唐羑，“完事没空送你回来，和我们一道去艺术剧院。”
艺术剧院——周末比赛的地儿。
“噔。”
他看手机。
【西元】：【那个……其实我明天去之前得回家放东西，不会太早。】
他估算了下时间：【那我八点半在你家门口等你？】
手机里一来一回的功夫，唐羑总算反应过来，捣头如蒜，直接蹦上沙发胜利欢呼：“……哦哦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哥打小各种街舞比赛从不肯带她，这回让她跟着也就算了了，居然还是主动提出来的。每次跟他软磨硬泡的也不见得答应。
准备向林小嵩跟他炫耀一番，就看他拿起张表。
唐羑立刻凑近一瞧，是陆慎淮艺校的报考申请表。
“哥你咋还不填？快没时间了。”唐羑错愕地看着陆慎淮。眼看报名申请的截止日期就要过了啊，表上除了个人基本信息什么也没填，连照片都没有。
她纳闷儿。凭陆慎淮的舞蹈水平，去艺考就算文化课成绩不行，也是有破格录取的可能的。何况有华中背书。
林嵩凑近低声道：“淮哥压根儿没打算艺考，你当他回来真是听我小表舅的话？”
唐羑有些忿忿抢过表，本想再说什么，但被林嵩眼神制止，化作一浊叹息，瘪瘪嘴，埋头看表。
她视线在表上细细逡巡，并未抬头，语气像是顺带问似的：“你报哪个啊林小嵩，跟我哥一起？”
“……我不急，我，我还没想好。”难得尖牙利嘴的人挠挠头，表情不甚在意，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
宿舍。
阮晞媛将自己摔在床上，双手抓着手机，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发了好久的呆，终于下定决心，打字按下发送。
噔。陆慎淮的手机又响。
林嵩实在忍不住：“淮哥，谁呀？”
唐羑也觉得稀奇，她记得她哥手机向来静音的。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手机屏幕光亮散在陆慎淮脸上，斧削刀刻一般，轮廓冷峻，薄唇紧抿。
“刚加的。”他头也没抬。退出界面，将提示音设成震动模式。拿了张纸写医院地址给林嵩。
“哦。”
唐羑看着他写的地址，忽然想到什么，拿出自己的卷子，上面有阮晞媛给她讲题时留下的笔迹：“我说我当初见晞媛怎么总感觉这么眼熟呢，这字跟哥你的很像！”
林嵩翻了个白眼：“他俩同个师傅教的可不嘛。”
她这才想起陆慎淮在阮家呆过。膜拜了下两人的字，收回视线，忍不住吐槽另一份申请表，抬脚往林嵩那儿踹去：“林小嵩你说你跟我哥和晞媛都认识那么久了，这狗爬字怎么半点没长进呢。”
“你这什么逻辑？”林嵩利落地将右腿抬起，躲过她的一记踹，翘着二郎腿抖落着，满不在乎，“笨猪！”
林嵩看着陆慎淮，凑过来在她边上耳语：“媛媛我跟她也有两年没见了，淮哥我倒是天天跟他呆一块儿，但他一年到头拿笔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你让我跟谁‘长进’去？”
唐羑瞥了眼跟着看手机的人，莫名又找到了当初觉得阮晞媛似曾相识的原因，这俩师出同门，可不嘛。听林嵩这么说觉得有道理，小声嘟囔了句：“难怪我一直没发现。”她哥一实打实的学渣写的这一手好字也是相当独特的呢。
陆慎淮正打着字呢，屏幕上跳出:【那麻烦你了。】舌头顶了一侧腮帮，将刚刚打下的几个字全删了。
唐羑觉得罕见。
她哥是最果决不耐烦的人，那眉头拧的跟紧急集合似的，还这么耐心同人聊着。手指头一会跳动，一会停在半空……唔，好像还挺纠结。和林嵩对视了下：什么情况？
陆慎淮抬头发现自己成动物园里的猴儿了被看半天：“怎么？”
不过对上他的视线，角色就转换了。这俩跟猴似的抓耳挠腮躲开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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