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会有人听见的
一辆老旧的面包车停在公寓楼下，几名黑西装的男子拉开车门，将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子高中生朝车上推去。
“上去！”
等到小野寺七瀬上了车，面包车的车门便咚的合上。
小野寺七濑被关在了面包车最后排，中间一排坐着两名西装男，前排也是两名西装男。
周围路过的行人也有人看到了这一幕，不过几个西装男一看就是极道份子的模样，没人敢上前多管闲事。
倘若现在手机之类的移动设备普及了后，说不得还会有好心人拨打报警电话，但现在手机还是个昂贵的物什，对经济低迷收入锐减的日本人来说也同样如此，手机的普及率并没有太高。
最便捷的报警方式只有路边的电话亭，不过等走到电话亭的时候，心中那股想要‘英雄救美’‘仗义出手’的任侠气也便就消散了。
世事已经如此艰难了，还是各人自扫门前雪吧。
在面包车行驶过程中，一个极道份子转过头恶心的笑着：“小野寺小妹妹，不用害怕，我们几个不是什么好人。”
他觉得自己说了个还算不错的冷笑话，但显然这个笑话并没有让人笑出来。
“只要你乖乖的配合我们，小野寺隆那家伙过来了后我们就会把你放出去，或者说……”这黄毛极道咬着手指头，“小妹妹你可以替父还债。”
“你现在多少岁了，嗯？”
黄毛双肘撑着座椅，将自己的身体向前倾着。
“十……十六……”小野寺七瀬坐在后排的角落。
虽然车内的味道很糟糕，但黑暗的氛围却让她安心。
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昏黑下去，面包车一路向北，那里已经超出了东京市的范围，属于琦玉县了。
“十六岁啊，啧啧，那拍电影还不行，但用来工作春销可以。”黄毛的眼珠子瞪得圆圆的，“像你这样的小妹妹在市场上可是很吃香的。”
“不过两年之后你就可以拍电影成为大明星了，开心吗？”
自从几年前出了一个名为村西透的色/·青片爱迪生级别的导演后，日本的小电影产业便疯狂发展。
各种各样的极道组织开始投身进入这一行业，如火如荼好不热闹。
毕竟对本来就涉黄的他们来说，朝小电影发展也算是拓宽本家业务，深入深耕蓝海市场了。
经济越低迷，口红、色/·青片的销量就越高，生意便会越红火，这是亘古不变的‘口红效应’。
只是这两年却是在新闻上看不到村西透的消息了，要知道在之前他可是每年都要被抓进监狱一次再放出来的焦点人物。
几年前在美国更是被一次性判刑三百七十年，好悬是花了大价钱保释了出来。
“……”
小野寺七瀬没有说话。
她之前从同学们只言片语的讨论中，倒是知道‘拍电影’是什么意思。
有一些女同学在涩谷新宿逛街时就被星探一眼看中，满怀着自己马上就要变成下一个‘铃木保奈美’‘酒井法子’的少女心，结果到了咖啡馆坐下讨论后才知道对方是小电影公司的星探。
“喂，那么未来的大明星小野寺小妹妹，请问你以前谈过男朋友吗？”
“没，没，没有。”
每天光是连吃饱饭都是困难的事情了，更不要说像同龄人一样谈恋爱了。
而且因为母亲的原因，小野寺七瀬对爱情这种东西抱持着天然的悲观厌恶态度。
世界上从来没有真心，人类与人类只会背叛。
所以还是不做人了吧。
“没有啊，那等下你就有了。”黄毛嬉皮笑脸的笑着，“那再来一个问题，小野寺妹妹有喜欢的人吗？”
喜欢的人？
这个问题让小野寺七瀬愣在了当场。
她本来是要直接了当的摇头，因为喜欢别人这种事情在她从小到大还是从未有过的。
但一想到喜欢，小野寺七瀬不由得想到了千年公。
那个在黄昏中将自己拯救的千年公，优雅又神秘，强大又温柔。
同样铭刻在记忆里的，还有脖颈上已经消失的伤痕。
千年公，是我的超人。
一想到千年公大人，她就有心悸的感觉。
自己，应该是喜欢千年公大人的吧？
因为是从未有过的体验，所以小野寺七瀬也不知自己心中的悸动究竟是不是喜欢。
“哟哟哟。”看着小野寺七瀬没有说话，黄毛吹了声口哨，“看来我们的大明星已经喜欢的人了。”
“但是肯定还没有和喜欢的人做过吧？那真是太好了，等下就让我来帮你喜欢的人教导教导你。”
“别看我现在这样，我小时候的愿望可是当老师的。”
面包车跨过了垳川上的桥梁，便进入了琦玉县八潮市。
虽然在行政区划上八潮市归属琦玉县，但八潮市草加市这些毗邻东京的城市，属于广义上的东京都范围，像是东武伊势崎线线的列车，可是一直延伸到琦玉腹地的越谷市的。
借着七八十年代火热的房地产都市开发活动，这股热潮一路从东京都心区延伸到了琦玉县，而在经济泡沫破裂后，东京二十三区都自顾不暇了，琦玉县的房价更是跌的稀碎。
投入了海量资金购买地皮，房子都还没建好，地价突然宣布跳崖暴跌，开发商跟着跳崖的心都有了，更别说继续开发了，成片成片的烂尾楼就这样出现在东京及郊区。
空荡荡的楼宇，好似百眼千眼空洞的魔窟。
面包车缓缓地驶入了八潮市的一片烂尾楼内。
“下车吧，小妹妹。”
几名负责追债的极道份子手拿着相机、录音设备，一脸玩味的看着小野寺七瀬。
这种事情他们都轻车熟路了，在礼崩乐坏的现在，早就做过不知道多少次。
把女儿的照片朝那些欠债的家伙家里一放，大多数人会立马乖乖就范。
真要是没钱还债了，可以给欠债的家伙买上生命安全保险，然后拉去北海大浪的蟹工船上抓蟹，等到保险生效的三年之期已满，就把人从船上推下去，这样就能一次性得到千万级别的赔偿。
小野寺七瀬从车上走了下来，现在已经是下午五六点，阳光已经极微弱，至少不会让她感觉到体表难受。
“来，别在外面傻站着，进去。”黄毛反着手掌，用大拇指指着背后的烂尾楼。
“别想着逃跑什么的，这里就算你叫的再大声，也不会有人听见。”
黄毛提了提自己的腰带。
小野寺七濑低着头，双手食指绞在了一起：“真的不会有人听见吗？”
“当然。”
闻言，小野寺七瀬点了点头，摘下了眼镜：“那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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