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陈旧的伤疤

裴明澈紧紧的闭着自己的双眼，恍惚之中竟然有一种抽离的感觉。

        他似乎觉得自己的意识，离开了自己的身体，一个轻飘飘的自己，现在正漂浮在半空之中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自己和身边的林羽歌。

        “现在，你感觉自己来到了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之中很黑暗，但是，你可以在走廊的尽头，看到淡淡的光芒，你开始向走廊的尽头走过去，每走一步，你就感觉，自己距离那道光芒就更近了一些，你走到了尽头，看到了一扇门。”

        裴明澈缓缓的推开眼前的这扇门。

        那种熟悉的感觉，瞬间包围了自己。

        他再次回到了这个房间。

        满地狼藉，凌乱的照片和玻璃碎片散落在地上，母亲和父亲在卧室里冷冷的对峙着。

        无论这样的场景，重来多少次，裴明澈的心中，都还是一样的剧烈疼痛。客户他为什么会爱这里？、为什么每一次，他都会看到这一幕？

        母亲不是被洛云霞带走的吗？为什么现在面前的人却是父亲？难道，这才是被人处心积虑的隐藏起来的，关于母亲死亡的真相？

        梦境之中尚且小小的他，还不明白父母口中的“出轨”“荡妇”“人尽可夫”是什么含义，只觉得晦涩难懂，但是现在，他早已不再是那个无知孩提，心中却开始产生了些疑惑。

        为什么裴择勇会这样说母亲呢？他相信自己的母亲，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可是为什么，母亲却从来都不做任何解释呢？

        裴明澈的心中，有些淡淡的疑惑。

        “白燕！你难道心中不明白我到底有多爱你吗？为什么你要这样伤害我！”收回自己的心神，耳边，听到了裴择勇近乎疯狂的嘶吼声。

        裴明澈的眉微微皱起——一直到刚才为止，他在催眠的梦境之中看到的画面，都和之前的几次完全相同，每一次，这场闹剧的结尾都会演变成母亲愤然离去，裴择勇留在原地，自己想要拉住父亲，想要追上母亲，但是，却每次都是徒劳无功。

        裴明澈不知道的是，这其实是他在受到严重的心里创伤之后，产生的自我保护和应激反应。而身后，亲手促成了这一切的人，正是他最为敬爱的爷爷。

        原本，家族之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是重大的丑闻，作为当事人的裴明澈既然已经忘记了这件事，裴老索性就顺水推舟的重新给了他一个新的记忆。如果一定要恨一个人的话，恨洛云霞，总比恨裴择勇，要更温和一点。但是却没想到，这段尘封的记忆，却因为裴青青误打误撞的冲撞，而重见了天日。

        裴明澈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父母，只见到白燕冷冰冰的说：“裴择勇，你不要侮辱了爱这个神圣的字眼。你真的爱过别人吗？真的明白什么是爱情吗？你倾注在我身上的，不过只是你一厢情愿的占有欲，你想要的，不过是我成为你笼中的金丝雀，这一点，其实和裴择业殊途同归。”

        裴择勇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他狠狠的瞪着白燕，咬牙切齿的一字一顿：“白燕，你不要将我和裴择业那种恶心的小人相提并论！真正不懂得爱的人，是你这个轻浮的女人才对！”

        白燕的眼神之中带着深深的悲哀，她长叹了一口气：“裴择勇，想不到我们都已经到了这样的年级，竟然还要在这里讨论爱是什么？你难道不觉得自己非常虚假吗？明明是心中根本不懂得爱的人，可是却要装出我爱你的假象，这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欺骗。”

        “这样的圈套，我甘之如饴的钻进去，在你精心构筑的象牙塔里，安心被你囚禁了那么多年，现在我已经看清楚了，我累了，我真的已经，不想继续过这样的生活了。”白燕脸上凄然的笑笑，转身想要离开这里。

        但是裴择勇却猛地冲上前，紧紧的抓住了白燕的双肩：“白燕，你不要继续编造这些花言巧语了！不要用那些文艺的字眼修饰你肮脏的内心，什么你累了，什么逃离象牙塔？你从来就不是住在高塔上的长发公主！别忘了，公主也是因为偷了女巫的莴苣，所以才被关起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白燕感觉自己瘦削的双肩都快要被裴择勇捏碎了，她整个人都因为裴择勇大力的摇晃而在发出颤抖，就像是深秋枝头上最后一片摇曳的残破的枯叶一样。

        “裴择勇，原来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读过的长发公主的故事啊？我以为你早就已经忘记了呢。”白燕突然吃吃的笑了。

        “那时你总说我是你的长发公主，而你，是战胜女巫的骑士，你会将我从高塔之中解放出来，但是，却没有想到，时光荏苒，屠龙少年，终究成为了令人恐惧的巨龙本身，而他眼中那个原本纯洁无辜的公主，现在，竟然也带上了偷窃的原罪。”

        白燕看着裴择勇的眼睛因为愤怒的充血而变得越来越红，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但是却似乎感受不到自己的疼痛一样，用一种裴明澈从来没有听过的，有些尖锐刺耳的声音，充满了无限悲哀的继续说着。

        “闭嘴！白燕！你说了这么多，只是在争取时间吧？你想等着谁来救你？裴择业吗？我告诉你，裴择业是不可能会来的！你也休想嫁给他！”裴择勇恶狠狠的摇晃着白燕的双肩，眼神之中，俨然是已经失去了理智。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白燕竟然会主动提出要离开自己。

        “呵，裴择勇，可笑我们青梅竹马，少年夫妻，如今，竟然变成了这一副样子。”白燕的肩膀已经脱臼了，但是，她却丝毫不不理会这些，双眼沉静的看着面前的裴择勇，缓缓的开口。

        “是啊，我是冷掉了的洋葱汤，是已经枯萎的玫瑰花，是厨房里腐烂了的朝鲜蓟和柑橘，是隔夜之后只得倒掉的一杯残茶。对你来说，我早已不复当年模样。在你的眼睛里，我是什么，她又是什么呢？”白燕淡淡的笑道。

        裴择勇看着白燕眼睛中的灯光，渐渐的熄灭了，心中，不由得开始闪现出一种没来由的恐慌，他似乎是想要挽回什么一样开口道：“曾经，我的朱砂痣是你，白月光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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