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少女并非平民之女，她也是位公主。
但因为曾经收到过诅咒，所以她运气颇差，总是会遇到许多糟糕倒霉的事情，就连平地也会摔跤的那种。
但像是命中注定般，在少女遇到危险的那一刻，又遇到了王子。
英雄救美，王子替她挡住了坍塌的围墙，将她护在身下，温柔的拂去了她头上灰尘，湛蓝的眼睛仿若天空大海：“有没有伤到？”】
……
纲吉不知道王子湛蓝的眼睛是否能让人联想到天空大海，但他差点儿迷失在那双紫色的眸子中。
天空中，星星围着月亮，而在树理的眼里，星星却围着他。
树理轻轻喊了一声：“阿纲？”
纲吉才回过神，对台词的时候没接上，他颇有些羞窘：“抱、抱歉！刚刚走神了…我们重来一次吧？”
“没关系。”
“我们再试一次。”
纲吉为了树理答应这次演出她很高兴也很感动，但她也隐隐有些担忧。
她觉得纲吉受到的正面、积极的回应太少。
周围人的反馈对一个人的认知是很重要的，长期生活在一堆□□里，树理也很难坚定信念保持自我。纲吉在□□和不尽人意的结果中，慢慢接受了自己“废柴”的人设，长久的心理暗示下，他的确也如一般人口中那样，成了一个干啥啥不行的“废柴”。
然而，树理不觉得纲吉是个废柴，也不认为他真的干啥啥不行。
他是有能力的，只是心理暗示让他没有发现自己的潜力。因此在跟纲吉相处时，她一直都是积极正面的、毫不吝啬表达自己的喜欢与欣赏，她想从自己这里，潜移默化的让纲吉知道，他很好，很温柔，很善良，很聪明，很……
可一直以来的心理暗示和周围人的偏见，大家的固有思维真的是这么好打破的吗？
树理不确定，但她还是想尝试一下。
……
“你能想象石川那家伙露出震惊的神色吗？”
纱织倚着椅子乐不可支，“哈哈哈哈，我实在没想到有一天能在石川的脸上看到这么丰富生动的表情！”
石川庆太，话剧社副社长。一个完全不会演戏的面瘫。
不过因其博览古群书，脑洞巨大，擅长改变名著，使其成为极具个人特色的后现代主义剧目而被社长村上凉子赏识，一路提拔成了副社长，代表作有《光源氏与钢铁侠的爱之悲歌》、《夙敌与挚友：安倍晴明和保尔柯察金》等。
对了，之前那个冲田总司与朱丽叶的梦幻爱情故事也是出自他手。
树理不理解，但尊重。
然而纱织就不是了，她不仅不理解，还不尊重。
这种每次提案都会被毙掉、写了一堆剧本却一部都没排练成话剧的家伙是怎么能越过她成为话剧社副社长的？？？
气鼓鼓地她选择性遗忘了当初是谁拒绝了村上凉子的提名。
“那真是有趣。”
从石川加入话剧社二人就不对头，都三年级了还没分出个高低胜负来，回想起村上凉子笑眯眯的说着“有趣有趣”的样子，树理合理怀疑她让石川做副社长就是为了看二人争锋相对的场景。
纱织得意的笑了：“哼，这次总算是压了他一头！听说我邀请了你做主演，凉子让我全权负责这次的演出，石川这家伙只能做副手协理。这么多年总算是把他压了一头，可以狠狠出口恶气了！”
石川的剧本不靠谱，但审美在线，因家学渊源，舞台布景服装设计搭配颇有一手，往常的表演都是他为总导演安排一切，他只要不动剧本，老老实实导演，演出效果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以树理对村上凉子的了解，也不是谁压得过谁，只是她觉得纱织跟树理更亲密一些，沟通起来更容易，所以指认了纱织负责，温柔同时她也很信任欣赏石川的审美，为了最终的舞台效果才定下这样靠谱的班底。
纱织心里应该也清楚，只是为了一点点好胜心才这么说。
树理看她有趣：“那很好。”
纱织眉毛都飞起来了：“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的阿纲那天成为最美……不对，最帅，不对，最好看的人！”
“我知道你担心纲吉紧张，你们可以先两个人单独排练，然后再慢慢跟大家一起……反正慢慢来嘛！人是死的规矩是活的……啊呸！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树理一直知道纱织细心，但听到了她的安排心中还是有所触动，她很认真的看着纱织：“谢谢你，纱织。”
“不只是这次，一直以来都很谢谢。”
纱织抿唇：“哎呀突然这么认真……没事啦！”别扭一闪而过，转而是神采飞扬，“好啦好啦，都是小事别放在心上！我一会儿还要去话剧社开会，剧本可能有些小改动，到时候会给你们新的……不过你们可以先按照原版的排……哦对了！还有你们的身体数据！演出的服装需要呢……”
……
跟往常一样，树理同跟纲吉一同走出学校。
并盛中学的学生们已经习惯二人肩并肩亲密的模样。
情侣每天一起上学放学什么的也很正常啦，没发现“废柴”……泽田纲吉迟到的次数都变少了吗？
之前大家还总会偷看议论，但发现当事人并不在意且十分淡定从容，大家好像也觉得有些大题小作，不就是情侣嘛，并盛的情侣多了去了，比之腻歪的不知凡几，会长和纲吉有什么好看的……
不，还是很好看的。
会长真好看！每天都很好看！今天也很好看！
不过今天好像又有些不同，要不是惧怕于风纪委员和云雀恭弥（主要是后者），同学们似乎都想停驻在校门前。
“诶？”
树理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墨色的头发，高挑的身材，男人带着一丝金丝眼睛，平白为扣的严丝合缝的衬衫添了一份禁欲美。
他低垂下的头微微抬起，阳光反射在镜片上一闪而过，微微带上了一丝笑意，倒有一种斯文败类的即视感。
“papa？”
居然是父亲？
她有些抱歉的跟纲吉说：“抱歉阿纲，今天可能不能跟你一起回家了，我爸爸来接我了。”
纲吉看向远处黑发紫眸的男人，他靠在黑色的车上，一动不动便是风景。
原来是树理的父亲……倒是如出一辙的美貌动人。
诶，说男人美貌是不是不太好……
啊对了他应该喊人家什么……叔叔？伯父？
他不太确定：“伯、伯父来接你了，你快去吧，我没关系的。”
校门口也不许群聚，虽然云雀通情达理（？），但让父亲久等了也不太好，道别后，树立走向父亲。
……
车子的后座上放了两束鲜花，树理抱着书包坐在了副驾驶，有些意外又有些开心：“爸爸不是说不回来了吗？”
早川直人开着车，方向并不是回家的方向。
“因为不想让树理一个人去见妈妈。”红绿灯前，直人才空出一只手揉了揉树理的头，“我也很想小树理。”
朋友说，对于孩子，陪伴远远比物质支持更重要。
早川直人无语：“话是这么说……但做得比我更糟糕的是你吧？”
友人沉默片刻：“总有些身不由己。”
小时候以为长大了就能自由支配，殊不知成年人的掣肘比想象的更多，不闻不问，是不合格，但更多的是一种保护。
同是生活所迫，早川直人又怎么不理解：“罢了，还有呢？”
“还有啊……多沟通吧，无法陪伴在身侧，就用多多言语告诉她，你爱着她，关心着她，思念着她。不在……但却一直在。”
树理也没想到早川直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的父亲并不是一个擅长表达的人——至少对女儿——不擅长。
“爸爸……”
树理笑了。她已经做好了一个人祭拜母亲的准备，打算回家后取了花再去墓地，却没想到远在异国他乡的父亲忽然出现在了校园门口。
久违的喜悦让她打开了一点厚厚的壳，露出了本属于这个年纪对父亲的依赖。不是克制又自持的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的、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笑容，是看到父亲后放松的笑：“嗯，我也很想爸爸。”
早川直人很少看见女儿这幅模样，尤其是她母亲去世后。本来因为说出亲密话语的肉麻别扭顺便化成一片慈父之心。虽然友人自己也很不合格，但是理论知识倒是蛮丰富的，总归自己跟女儿的关系确实是向好方向发展。
“我有看到那个男孩，看起来是个温柔的好孩子。”早川直人舒展一笑，以父亲的身份道，“如果喜欢就好好交往吧。”
……
墓碑前，树理放下了那束盛开的百合花。
母亲生前是为十分有天赋的画家，有着典型的艺术家人格，最喜欢的花是百合花，她说沾染露珠的白色百合有种令人俯首的圣洁美丽。
早川直人将菊花放下。
她对早川直人一见钟情，将其视为灵感缪斯，灵魂伴侣，然而对于直人来说，她只是牛郎店里的顾客之一。
都说孩子是父母在期待中诞下的。但最开始的时候，双方都没有期待过树理的到来，早川直人是不知道，而她母亲是蓄意，希望能以孩子拴住直人。
然而直人比她想得要难搞得多，意料之外的孩子，他可以养，但被强迫的婚姻，不可能。
想着婴儿离不开母亲，抱着期待着直人能回头找她的想法，她等啊等，结果只看到直人带着孩子辗转于各种女人身边。抢回孩子后，直人依旧对她保持距离，不曾松口，她不明白他们是这么亲密，身理以及生理的结合，灵与肉的诞生，却依旧这么远。
敏感多思、感性偏执给她带来了无尽的灵感，同时也让她钻进了情感上的死胡同。
她在一个明媚的晴天，抱着一束百合，自尽于公寓。
对于她，直人很抱歉，但如果再来一次，他依旧会坚持自己的选择。
以爱为名的占有，他不接受。
他不愿被强迫。
……
晚饭后，直人匆匆赶去机场，临走前吻了树理的额头。
亲吻额头，代表着祝福、疼爱，希望给予对方保护与安全感。
这是早川父女间不曾有的亲密举动。
树理摸着额头目送父亲远去。
意大利……这么神奇吗？
只去了一趟，就有这么大的转变？
她若有所思。
……
聊天室里，1号s君的的名片亮着：
【听起来，是个不太幸福的家庭呢。】
大约因为是未曾谋面的网友，所以树理倾诉起来更没有心理负担。
s虽然平时冷冷淡淡，但从他的平时的言语中不难看出他冷漠面孔下的温柔。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这句话是《安娜·卡列尼娜》的开篇语。
s的家庭美满幸福，父母恩爱，他不太擅长安慰别人，说出这句话已是极限。不过寻求安慰也不会找她，树理只是想要倾诉一下。
她说着俏皮的话：【是呢，所以出生于这样家庭的能健康积极的长大还真是件神奇的事情呢。】
她切到信息页面，看着和纲吉的短信：【今天……树理，你还好吧？】
【嗯，没事。】
那边纲吉的的文字删了又写，写了又删，无论怎么说好像都有些冒昧，删改半天，他才发出去：【明天中午想吃什么？】
他的纠结和笨拙的转移话题方式极大的取悦了树理，她顺着纲吉的话题：【随便吧～是阿纲要亲手为我做盒饭吗？】
对方又开始了“输入中……”的纠结。
树理抢白：【抱歉，我还以为阿纲想要安慰我，这么看来好像是有一些为难了。】
【我没有伤心的。】
屏幕那边手忙脚乱：【没有，我可以做的。】
【就是……可能不太好。】
她轻笑着：【没有关系，只要是阿纲做的我都喜欢。】
【谢谢阿纲了，我觉得好多了呢。】
论坛的头像不停的闪动着，树理点开。
与s君的私聊页面上，是他直白到几乎尖锐的疑问：【不过我更想知道的是，这些过往，家庭的环境，对你真的一点影响也没有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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