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计策
戴面具上战场是为了威慑敌人，并不是怕容貌被人看了去，杨妙真常走南闯北，又随多位名家学习枪法，心中甚少男女之别。
是以陈子文和季先轻轻松松就见到了她。
单从陈子文挑剔的目光来看，杨妙真的模样虽称不上倾国倾城，但也绝对算得上是美人。
她身着红色战袄，一头青丝披散于肩，柳眉弯弯如月牙儿，美目顾盼生辉，鼻梁挺直，唇瓣红润而饱满，让陈子文心头忍不住一热，竟是不敢直视她那双眼睛。
季先许是见惯了，没这么多歪心思，老老实实说了来意。
听到陈子文鼓噪着要打沂水县城，杨妙真一双凤目瞪得圆溜溜，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她虽然主战，但一直以来想的都是将金军引出来，设伏歼灭，可从来没想过攻打城池。
事实上，杨安儿倒也不是陈子文想的一位求安，而是实实在在受制于兵力不足以及缺乏攻城器械两个大难题。
因此，这个想法对杨妙真心里的冲击是巨大的，若不是看在季先说话靠谱的份上，她早就拂袖而去了。
但见陈子文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她也不好说那些打击军心的话，便正儿八经的讲起了道理:“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守之，不若则能避之’，如今我军兵力尚不足金军一倍，敌军又有坚城为依仗，且不说攻城打不打得下来，即使能打下来，又要死多少人……陈军使有没有想过这一点？”
“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攻打城池，并非一定要采用强攻之策。”看着杨妙真那张冷艳的俏脸，陈子文眨巴眨巴眼，一脸的狡黠的说道。
“哦？怎么说？”杨妙真挑了挑秀气的柳眉，饶有兴致的问道。
陈子文自认为已经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便不慌不忙地说道：“姑姑常走南闯北，想必比俺更清楚山东两路城防之空虚，旁的不说，便是临淄那等大县也只有土兵弓手四百人，俺估摸着沂水县最多也就这个数，只要有人能打开城门，占据城池还不是轻而易举！”
“打开城门，你说得轻巧！”陈子文说得轻描淡写，杨妙真忍不住皱起了秀丽的黛眉:“若你是脑子里存的是潜入城中，里应外合破城的想法，那你就打错主意了。
自泰和之后，伪朝官府在户籍管理上下了狠手，早先我们也曾派人潜入城中打探消息，可不久之后就被伪朝的巡防队逮捕了……。”
“姑姑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想的可不是潜入城中，而是光明正大的入城！”陈子文一脸严肃地说道。
他这句话的确让杨妙真有些惊讶，她狐疑的望了一眼，见季先一脸也是茫然，方才正容说道:“那你更打错主意了，莒宜边界上那场战事，逃走的金军士卒不少，估计沂水县县府早就得知消息了，此刻伪装成溃卒诈城，无异于是自投罗网。”
“姑姑又想错了！”陈子文一脸神秘的说道。
呵！
杨妙真气极反笑，她还从未遇到像陈子文这样厚颜无耻之徒，不由的问道:“你且说说……我哪里想错了。”
她倒想知道陈子文会如何应付这个问题，如果他回答不好，自己便要……便要……便好好的教训教训他，以解受戏弄的郁闷之情。
“咱们为什么一定要伪装成溃兵，伪装成传令的驿卒不也可以……益都是一路首府，值贼寇肆虐之际，向莒州府衙传递文书不是合情合理嘛！”陈子文一本正经的说道。
“既然是伪装成传递文书，为何不直接传令沂水县，而要传令到莒州府衙？”
“此举是为了进一步压下沂水县守城兵卒的戒心，若你是守城的弓兵承局，听闻有益都府的紧急军报送到州城府衙，你敢怠慢吗？”
杨妙真听罢，沉默一阵，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还真没想到陈子文考虑的如此周密，一时半会儿竟是没找到疏漏。
她的笑声如银铃般亮耳，听得陈子文心痒难耐，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眼中露出一抹炙热。
咳！
陈子文当然不是馋她身子，而是为了夺城！
对，没错，为了夺城！
看着陈子文明亮又富有穿透力的眼神，杨妙真不由微微一怔，这种带着侵略性的目光，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竟有些迷乱。
“姑姑，姑姑”看着杨妙真呆滞的样子，陈子文不由轻唤了几声。
“啊？嗯，我在听……”
杨妙真回过神，不知为何，刚刚被陈子文弄得失了神，心头竟是有些不太自在，不禁掩饰的轻咳了几声。
季先一脸古怪的望着这一幕，心说这四娘子还真是个奇女子，平日里一副冰清玉洁，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没想到她也有春心萌动的时候啊！
不过，子文兄弟倒是蛮配这四娘子的，子文足智多谋，而四娘子勇冠三军，此二人若是结合在一起，那可真算的上珠帘合璧。
“姑姑觉得我的计策如何？可还有遗漏的地方？”陈子文见杨妙真不再说话，又追问道。
“你的计策的确精妙绝伦，只是想要攻克沂水县城也绝非易事。”杨妙真回过神来，摇摇头：“伪装成驿卒不难，可你想过没有，传令的驿卒能有几人，若是人数过多，势必会引起守城官兵怀疑。”
“关于这一点我也想过，我虽然不知道金军的驿站分布，但沂州、邳州、海州与莒州在同一条直线上，金军若是传信，势必没有舍近求远的道理。
因此咱们可以宣称有紧急军报传到这四个州，伪装成驿卒的兵丁也可以趁机增至八到十人。
偌大得义军，挑选十来匹好马，十来个好汉，想来应该不成问题的吧。”陈子文一口气说了这么长时间，说实在的，也着实累了，他抬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角。
杨妙真暗自咋舌，没想到这陈子文心思如此细腻，比起展军师倒更像个军师。
她还没言语，一旁的季先便抢先说道:“人不用挑了，某同门师兄弟八人，俱是纵横江淮、行侠仗义的好汉，个个武艺高强，担当这个夺城先锋绰绰有余！”
“季先哥哥高义”陈子文没拒绝自告奋勇的季先，突袭这种小规模作战不比军阵对决，用会武艺的游侠确实可以事半功倍。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陈子文一脸期待地望着杨妙真:“姑姑，如何说？”
“需要我做什么？”杨妙真沉吟一番后，缓缓开口。
“十匹马，三百壮士！”
“只有二百！”
“足够了，我麾下有八十弟兄，刚刚见过血，也给你带……趁天黑埋伏在城外，城门处一动手，以最快速度支援就是。”
“何时行动？”
“事不宜迟，就今日吧！”陈子文沉声说道。
望着他那双坚毅的眸子，杨妙真不自觉地陷入了一片沉默中，良久她才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了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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