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兰艾柯进屋的时候，眼睛已经哭得通红、四周还被眼影晕成了熊猫眼。
“怎么了？”百凉接住飞扑过来的人，顺势给她半扶着坐在沙发上。
“我哥其实不是我爸妈要生出来的，”兰艾柯哭得上句不接下句，“我要生出来我哥才能生出来，我生不出来我哥就生不出来。”
百凉给她倒了杯水，看她这个样子有些哭笑不得：“你哥比你大三岁，在肚子里等你三年不成哪吒了……”
“我开玩笑的，”见她生气的眉毛都要竖了起来，百凉立刻道歉，“你哥人呢？”
“不知道，”兰艾柯哭着打了个嗝，“他送我来的，现在估计回公司了。”
说到这儿，又不知道触到她哪根弦，语气愈发委屈：“我哥他太惨了……”
“…………”
百凉哄着她，想不明白堂堂兰氏集团的继承人究竟哪点委屈——兰昧二十岁留学归来时，就是商界炙手可热的人物，怎么想也不会是被人欺负的角色。
“我小姑妈过生日那天我就觉得不太对劲，”兰艾柯哭腔渐弱，“我哥还没到三十，他们就催着我哥去相亲，相得还是那些有脸没脑子的富家女，连amy都在他的相亲名单上……”
“我当时想着，以我哥他肯定有办法解决，结果晚上我去新庄吃饭的时候就看见我哥和amy，两人还有说有笑的。”
“可能是逢场作戏。”百凉虽然不知道真实情况，但若amy真是像兰艾柯说的一样不好，那么有说有笑只有这么一种可能。
“我也觉得，”兰艾柯道，“所以我非常懂事听话，等两人吃完我才给我哥打的电话。”
“我哥告诉我，他就是在相亲……”说到这儿，好不容易止住的哭声又大了起来。
“我家原来竟是传女不传男，继承家产的是我不是我哥！”
“…………”
百凉震惊中又带着不可置信，可这种家族产业里的秘辛总是一个比一个奇葩，她竟一时觉得这事是真的。
“你知道我哥为什么叫兰昧么？是因为家里人在他出生前一直以为他是个女生，怀着的时候就‘妹妹’、‘妹妹’地叫，出生后就起了个不男不女的名字——‘兰昧’。”兰艾柯拿出手机点开照片。
“家里人知道他是男孩时受了打击，直到我出生才给他穿男装。”
她手指左右滑屏：“你看，他小时候都是女装的！”
“…………”百凉瞪大眼睛，惊讶于眼里看到的。
“我一直觉得我很幸运我有一个好哥哥，因为有他，所以不用为了家里面去联姻，”兰艾柯抱着她哭，“结果根本不是这样，我哥他要为了我这个混吃等死的妹妹，出卖色相、连amy都要见。”
“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我哥以后的孩子都不能姓兰。”
她哭得凄惨，百凉抱着哄她，最后兰艾柯哭着睡着了。
百凉把她平躺在沙发上，还拿了个薄毯子给她盖上，顿了下拿出手机。
【艾艾她睡着了，你放心。】
【麻烦你了。】对方很快给她回道。
【你不应该骗她的。】
百凉没忍住站在自己好朋友这边——兰昧编的都是什么离奇故事，越说越离谱。
也就是仗着兰艾柯信他。
“不好意思，”兰昧给她打来电话，“最近家里面出了点事，不能这么放纵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那也不能这么骗，”百凉从他语气里捕捉到难以掩饰的笑意，“她从进家门一直哭到现在，哭累了才睡着的。”
“……那我跟她说实话？”
“……算了。”
兰昧不说的话、过几天兰艾柯就能反应过来，说了实话后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你给她安排些工作，”兰昧道，“该加班的时候加班。”
“好，”百凉答应后又道，“你那个……小时候的照片怎么p的那么真？”
“公司高薪请的，”兰昧问她，“需要我介绍给贵公司？”
“不用。”百凉立刻拒绝。
兰昧口中能称作高薪的，放她这儿就是想都不敢想的价格。
电话挂断后，她一回头就看见兰艾柯在看她。
“我哥怎么说的？”她眼睛肿得跟个核桃仁一样。
百凉没说话，把已经准备好的凉毛巾敷在她的眼睛上。
“骗你的。”她语气无奈。
“我就知道。”兰艾柯捂着眼睛，忍不住又小声啜泣。
“你哥让我给你安排工作，”百凉丝毫不觉得把兰昧出卖有什么不对，“你怎么想的？”
“我本来就有好好工作。”兰艾柯坐了起来把毛巾放在茶几上，又把毯子给自己围起来。
她吸了吸鼻子：“你怎么还在吃药？”
“……”顺着她示意的地方，百凉看见药瓶正放在茶几上。
兰艾柯来得太快，她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最近没怎么吃，”百凉一概而过，“医生说我现在的状态可以两个月去一次。”
兰艾柯默默叹了口气。
她是毕业后在公司时才发现百凉吃安眠药，继而发现她经常去看心理医生。这事告诉何譬的时候，给何譬也吓了一大跳——难道创业压力这么大么。
“你们别担心，我很早就有这毛病了，”面对两人的担心，百凉是这么说的，“大二的时候我才怀疑是心理的问题，安眠药也是遵医嘱才吃的。”
两人表面答应，观察她了大半年才慢慢放下心。
去年校园行的时候，陈麟也发现这个事，百凉也是没有隐瞒、直接说了出来。
何譬担心外界影响，特意三人开了小会，成立‘偷偷观察百凉小组’，并且一起瞒着公司的其他人。
“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但还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何譬嘱咐他俩，“有情况及时汇报。”
于是兰艾柯想偷拍一张药瓶的照片，给他们发过去。
“我去洗澡，你看看陈八斗的视频。”百凉把电脑递给她。
“……”兰艾柯看着百凉把药瓶攥在手里，像是想直接拿走的样子。
“对了，”她撒娇着抱住百凉的胳膊，顺着力量让她也坐在沙发上，“我百百弟弟什么时候回来？我请他吃饭。”
“不知道，晚上给他打电话都没接，”百凉没注意到她另有所图，主动地和她靠在一起，“不过我问了我爸，他说如果百辰今年不念大学的话，明年只能算作成人升学，以后在丽伯亚卫的第一学历就是高中。”
“所以你弟肯定会回国读大学？”
“估计是，”百凉点头，“但是我爸还说了，在国外搞艺术没准儿高中学历更挣钱，而且特别凸显个性。”
“还给百辰弄了个宣传标语——我能考上丽大，但是我就不去。”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发笑。
“说真的百百，”兰艾柯把毯子的一半给她盖上，“我一直都没问过你家是干嘛的？宿城可是座古城，你不会是哪家坐拥千万亩地大小姐吧。”
“都几几年了还大小姐，而且千万亩有多大你知道么？”百凉忍不住吐槽，“我爸妈都是宿城人，我有记忆的时候他们就在外面做生意，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大概涉及医药吧。”
“医药？”
“嗯。”百凉攥了攥手里的瓶子。
这款药自产出已有二十余年，名字一直没变，但她知道上面的制药厂商换了。
当年，她看见母亲包里的□□，上面写的就是这款药。
母亲总是匆匆忙忙，有时甚至彻夜不回家——这样的日子大概经历了一周左右，传来了许姨的死讯。
又过了几天，母亲和父亲争吵，她得知许乐森不见了。
那正是中考过后，外婆被接去小姨家住，百凉借口补课才呆在家里。
父母在她面前装作和没事人一样，可连她考上省重点高中这事、都是临近高中开学才注意到的。对她视如己出的许姨去世，而她却连葬礼都没能参加；许乐森消失不见，可她心里记得母亲那晚和父亲的歇斯底里，什么也不敢问。
“不过出国之后我爸还真买了块地，”百凉挤出一抹笑，“在玩开心农场真人版。”
“你好好看看，”百凉起身，“如果能出个客户分析就更好了。”
兰艾柯装作无辜：“有加班费么？”
“……”百凉转身，没再理她。
她手里拿着药瓶，兰艾柯手速极快的拍下一张。
名字为‘偷偷观察百凉小组’的微信群已经一月有余没有发新消息了，最后的记录还是何譬在去景安时嘱咐两人的话。
【出事了，出事了】
【[图片]】
何譬立刻回消息：【？】
何譬：【我明天回来】
兰艾柯：【……】
兰艾柯：【也没有这么急】
何譬又发过来一个问号。
翡觅里，李林一手拿着资料，一手指着面前的人。
“森哥，我以为你在我这里的信任度是可以先下单后付钱的，终究还是错付了！”
“别拿电视剧里的台词骂我渣男，”许乐森把他手里档案袋拆了，看后又把纸放回档案袋、塞回他的手里。
“没说不给，”许乐森补充，“等发工资就给。”
“我给你算算，”李林掰着手指头，“你工资八千，莱翡那瓶酒就两万六，我连带着油钱和你一起算就能算到后半年去。”
许乐森仍旧沉稳：“我先还你的钱再还莱翡的钱。”
“！！”李林没想到他松口这么快。
王嘉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就钱什么时候付了，提成钱什么时候下来。”
“？？”李林又一脸恶意的看向许乐森。
“刷卡吧，”许乐森打开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银行卡，“这张。”
“……！你转性了？！”两人异口同声，王嘉甚至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还是男的，”许乐森拿卡的手往上抬了抬，“没密码。”
“！！！！”李林拿起计算器，王嘉拿出pos机。
——“滴”地一声，扣费失败。
“这卡刷三千，”许乐森示意他们，又从钱包里挑出三张，“这张也三千……这张八千，这张六千六。”
“算是酒钱，”许乐森痛心的把卡摆在他们面前，又跟李林道，“你的钱给我报个数，我问转给你。”
他手微微攥拳，食指和中指的骨节靠在桌子、发出清脆的“当当”声。
“记得开□□。”许乐森还不忘提醒。
听到这话，李林立刻从旁边抽屉里拿出文件袋，把里面的票据拿给他看：“一千六百七，□□都齐。”
“……”许乐森面色凝重，打开手机。
“就不劳烦您这古董手机给我跨时代转钱了，”李林虔诚的把pos机递上，“月末加我工资里就行。”
王嘉让身边的人记账，点头同意这件事。
许乐森把三张里中间的那张递给了他。
零点整，账户上少了近三万块钱许乐森和往常并没什么区别，看着已经下载好的nba比赛还吃着草莓。
李林在吧台后一边擦杯子、一边忍不住感慨：“森哥不愧是森哥，这一天花这么多钱仍旧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那是他该花钱，”王嘉也在旁擦着杯子，看见李林满脸的不解，于是问他。
“莱翡是不是他喝的？”
“是。”
“那他是不是该付钱？”
“该付钱。”
王嘉又问：“他车是你加的油，油钱也是你垫的？”
李林点点头。
“那他还你钱不是正常的。”
李林皱眉，想通后拍了下大腿，嘴里发出“诶呀”一声。
“这就是为什么你森哥不愧是你森哥，”王嘉挽过他的肩，幽幽的看着不远处把椅子当沙发躺的许乐森，“明明事是他做的，吃亏还是我们，但当他突然有好转坏的时候，我们却由内而外的产生一种……”
他空着的那个手带着胳膊平举在胸腔处、又由外向内画着半圆，想说却说不出来。
“一种愧疚感！”李林抢答。
“对！”王嘉用力的拍了下他的肩。
“太坏了，”李林满脸气愤，“我得跟他评评理。”
王嘉看着他英勇就义的背影，嘴里“渍渍”感叹——还是太年轻了。
两分钟后，李林一脸开心的回来。
“你森哥怎么说？”
“老板你怎么又把wi-fi密码改了，”李林语气埋怨，“今天晚上有比赛，森哥都看不了。”
“so？”王嘉挑眉。
“我给他把开了热点，森哥怎么说也是翡觅的二老板，大老板你怎么能……”李林突然不说话了。
“是不是意识到哪里不对？”
“森哥他前几天刚买了30g的流量包！”
“……”王嘉扶额。
“算了，你以后好好听他话，他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总比被卖了还要给他数钱的要好。”
李林疑惑。
王嘉给他算账：“他是翡觅的二老板，fw他也管着，城南还有商品房，没事还炒股，你觉得他缺钱？”
“！！”李林顿悟，“那森哥还……？！”
王嘉缓缓点头：“这就是你森哥的魅力。”
他拍了拍李林的肩：“你玩不过他的。”
“那我也不能辞职啊，”李林心痛的捂着钱包，“这一片可就咱家给的工资高。”
“跟他这样的人，不能对着拼，只能当朋友。”
王嘉陷入回忆，更加肯定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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