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11
chapter11
又是谢行洲——
这已经是宋愉今天第二次遇见他了。
第一次是在学校车站，他扶住了差点摔跤的她；第二次则是刚刚，他拉住了险些被飞驰的电动车撞到的她。
可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元锡市二院站，同终点站万象城之间相隔差不多6个公交站，早就该到了。
宋愉怔住，正要开口，谢行洲就抬腿越过了她，径直朝人行道上走。
眼看着人就要越走越远，她没多想，蓦地喊住他：“谢行洲。”
瘦削的少年回过头，宋愉这时才发现他手中是拎着一袋药，袋子上写着‘元锡市第二人民医院’。
他与前两日所见大相径庭，就连眉眼间都泛着冷和阴郁，仿佛那日在贺扬家中，小心翼翼给她上药是个错觉。
偏偏她却莫名觉得，现在的他才能让人感受到一丝真实感，而不似寻常，看上去随和好相处，实则总让她心里生出距离感。
而此刻的他正不耐烦地盯着自己，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中满是不耐烦，虽没说话，但宋愉知道这是让她有屁快放的意思。
“……”
涌上喉头的话被他这般疏冷的眼神打退，宋愉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今天的事，谢谢你……还有周六早上，也谢谢你。”
谢行洲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以为她说完了，绕过她就要离开。
光线褪去过半，路灯还未打开，他背对着夕阳，像是即将要消失在无边黑暗中。
她怔怔看着谢行洲的背影，脑子里某个念头疯狂滋长，无论怎么努力压制，都抵不过它蔓延的速度。
“谢行洲——”
于是在她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时候，再一次扬声喊了他的名字。
他还没有走远，就站在距离她几步以外的位置。回过身时，仍是那双没有温度的深邃眼睛。
被他这么注视着，其实宋愉心里是有些慌乱的，在那一瞬间打起了退堂鼓。
可她现在犹如弩上之弓，已经没有退路可言，只能鼓足了勇气对他说：“我是想说，每一辆开往终点的公车，都有另一个含义。”
她这没头没尾的话听得谢行洲皱起眉，但好歹是没再往前走了。
两人身高差距大，离得近时，谢行洲总要低下头，才能看清楚她的表情。
她今天穿了一条背带长裤，头发高高扎成一根马尾，杏仁般圆润的眼睛里闪着几分忐忑和迟疑，偏生开口时，语气又无比坚定——
“是从死的终点，走向生的起点。”
晚风路过她的身边，轻轻吹散了她脸颊边散落的碎发，任路灯为她镀上细腻温柔的金色绒边。
让人能感觉到，过去相处时从未感受到过的，平静与安心。
“这句话的意思是。”昏黄光晕下，她的模样认真又诚恳，“每一个能从起点站坐到终点站的人，都有重新生活的资格。”
谢行洲死死地盯着她，似乎是想要从那双眼睛中分辨出玩弄和讥讽。
只可惜，宋愉的眼眸由始支终，都清澈如溪。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消音键，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被风吹出沙沙响声的树叶，都如同存在于平行宇宙的另一端——
半晌，谢行洲扯了扯唇，嗓音有些难以察觉的生硬：“所以呢？”
“所以……”
宋愉还想再说什么，可这回谢行洲没有耐心再听下去。他随手拦下一部的士，车门关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紧接着，他与那辆红色的老式轿车一同消失在视野里。
-
宋愉从旱冰场里出来时，天已经黑透了。
她有些饿了，干脆就近在万象城里吃了晚饭。
从万象城这边坐公车回去要一个半小时，到时估计已经快10点了。
中途傅新月给她发了条信息，知道她从那么远地方赶回来后，说什么都要去公车站接她。
彼时公车恰好经过市二院站，宋愉听见报站时一手接着电话，下意识就侧过头，看上车投币的地方有没有熟悉的身影上来——
可惜一个人都没有，只停顿了那么短短几秒，司机便一踩油门开往了下一站。
宋愉望着车窗外模糊的夜景，耳边是傅新月的絮絮叨叨，思绪却不受控制地往外飘。
想起少年泛冷的眉眼和话语，她不禁有些后悔——
下午不该多管闲事的。
这下好了，直接撞到人家枪口上去，脸都丢尽了。
回去后会不会在跟别人聊天时不屑地谈起，说稍微对她好点儿她把自己当回事了。
指不定到时候宋翩也会知道。
想到这，宋愉脑袋挨着车窗懊恼了一路，直至到了终点站，司机不得不开口赶她下车。
傅新月果然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了，一同陪在旁边的还有贺扬。
见着宋愉，她一蹦一跳上前来，将手中拿着的另一杯奶茶递给她：“怎么样？拿回身份证了吗？”
“拿回来了。”宋愉接过奶茶，朝她笑了一下，“谢谢。”
“喂，这可不能谢她啊，应该谢我，毕竟钱是我出的。”贺扬笑道，“本来还有一杯是谢行洲的，结果他放了我们鸽子，剩下那杯只能由我代劳了。”
“有种你就当着谢行洲的面说。”傅新月呸了一声：“你明明就是想喝了，别给自己找借口。”
两人不由分说又吵了起来，宋愉失笑，等到女生宿舍门口与贺扬分别了，想起自己这一路以来的担心，于是喊住了直直往宿舍楼里冲的傅新月。
“月月，宋翩和谢行洲……关系挺好吧？”
其实上一次已经问过她这个问题了，可前两次撞见两人亲昵的场景就是刻在了脑海中，挥之不去。
“也就那样吧。”傅新月拎出校卡刷门禁，“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就……看起来。”
宋愉说完之后又觉得这个说辞说服力不够，想了想，还是打算实话实说。
“其实国庆那时候，我在公车站遇见他们了……当时我以为他们两个是情侣。”
她是不想宋翩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但除去这个原因还有没有别的……
宋愉抿了抿唇，在心里承认了这份好奇。
“得了吧，谁都有可能，就她宋翩没可能。”傅新月闻言哂笑了声，“就这么跟你说，他之前谈恋爱少说也有一个月，就宋翩谈了不到四天。”
“为什么？”
“不知道。”傅新月摇摇头，“他没说。”
宋愉应了一声，刚走没两步，忽地被反应过来的傅新月喊住，回头便看见她一脸狐疑：“小鱼，你很不对劲。”
“我哪里不对劲？”宋愉不明所以。
“你怎么这么关注谢行洲？”傅新月眼神瞬间变得警惕，“那家伙该不会趁我不注意偷偷勾引你吧？”
“没有的事。”宋愉犹豫再三，到底是没有把今天遇见谢行洲的事说出口，“我只是比较在意宋翩。”
傅新月倒是没多想，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放心好了，我待会就跟他们说，以后的局有我没宋翩，这样你就不用见到她了。”
宋愉很真诚地同她道谢，回应她的是傅新月又对着她的脸蛋一通乱揉。
后来几天，经管系的比赛中少了谢行洲的身影。但好歹队员们实力都不错，一路闯进决赛。
校园篮球赛决赛那天正好是傅新月生日。
早上宋愉送了一只她想要很久但已经绝版了的公仔，花高价从黄牛手里买到的。
傅新月见了差点热泪盈眶，当场发誓回去一定要倾家荡产给这只公仔请保姆。
决赛是经管系打化工系。
由于今天有闭幕式，整个体育部都要值班。但宋愉和傅新月并不需要看最后一场的裁判席，所以到的时候稍微迟了几分钟。
“打到哪了？”傅新月凑过去看了眼比分，13：18，经管系落后5分。
“经管系那个mvp没上场。”桌上干事回道，“化工系又是上年冠军，看来这次比赛要蝉联了。”
mvp指的是谢行洲。
宋愉没说话，只默默将目光投向侧边——靠近裁判席的，是经管系的大本营。
果然，里面攒动的人群中，并没有发现谢行洲。
讽刺的是，她在经管系队伍里看见了宋翩。
只不过对方估计没想到谢行洲压根连来都没来，正黑着一张脸狂按手机。
“怎么回事啊这人？”傅新月掏出手机给他发信息，“那他今晚还来不来了的？”
今晚贺扬包了间partyroom给她过生日，听说部门内部也说要给她过之后，大家一合计，干脆直接两场合一了。
“应该会来的。”宋愉安慰她，“毕竟今天是你生日。”
然而一直到后半场，甚至连宋翩都走了，贺扬都从电影学院赶过来了，篮球场上都没能看见谢行洲的影子。
“还没有回复你吗？”宋愉看着气鼓鼓了一下午的傅新月，轻叹口气。
“算了，反正今天也够多人陪我过生日了。”后者猛灌了一大口雪碧，扭过头去问干事，“贤哥，还有多久结束？”
“快了，剩最后一场了……”周正贤正打算接着往下说，忽地咦了一声，“经管系的mvp来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人群中传来一阵不小的躁动。
听见“经管系mvp”几个字时，宋愉心中微微一动，条件反射跟着涌动的人群望去——
谢行洲不知何时出现在经管系的休息区。
他身形挺拔，面上已然褪去了上一次见面时的沉郁和阴翳，沐浴在朝阳底下时，唇角始终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经管系的队员来找裁判说明换人一事，宋愉顺势让开一个位，恰好看见队员递给他一件球衣。
谢行洲接过，伸手将球衣套在修长脖颈上，而后右手往下一扯，露出的半截小臂肌肉线条明显而有力。
抬眼的那一瞬，他仿佛有心理预知般，正正撞进她的眼中。
“……”
那天的尴尬情境再次浮现脑中，宋愉刚要移开视线，却倏地发现——
他竟直直朝她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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