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8章 事实上，你完成了
瞧着流光跌跌撞撞的身影，秦怀虎父子都很担心。
但见他忽而一头朝着天台下栽了下去！
“流光！”
“药医！”
不管转瞬间，流光清逸的风姿便从高台坠下，最后显现的衣袂飘飘令秦怀虎父子吓了一跳！
他们不约而同朝着那个方向奔跑过去，双手纷纷扶拦一看——
一直矫健的雄鹰在即将落地的时候展开了翅膀，身形呈曲线状从地面掠起而上，朝着夜色深处飞远。
秦怀虎扑哧一笑，稳了稳急速跳动的心脏：“也是，雪山神鹰如果能摔死，这不是笑死人了吗？”
“呵呵。”倾赵也跟着笑起来。
他走到流光刚才坐下的位置，捧起紫薇醪糟的大酒坛重新倒了两杯，一杯放在一边等着秦怀虎过来，另一杯自己缓缓送到嘴边：“我常常，秋姨这次酿的酒是不是太烈了。”
少年渐渐扬起下巴，清冷的月色笼罩在他的侧颜上，情绪无从辨别。
沁人心脾的酒香挥霍在空气里，有一滴垂涎他的美色般，竟从嘴角溢出，顺着他的肌理滑过了他的下巴，没入颈脖。
倾赵一杯下肚，抿了下唇：“是比往日里浓烈些，看来秋姨也知道我们兄弟几个快要成年了，想让我们都锻炼锻炼。”
秦怀虎望着他。
端起那杯酒颇有雅兴地小啄起来。
尝了两口后，杯子里还剩下大半，他不由失笑，深邃的眼眸望向无尽的苍穹：“你跟流光喝酒都有一个共同点，喝的比较快，一杯一杯地喝。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倾赵笑：“因为我跟他心里都有事。”
侧过目光凝视着父亲，倾赵又道：“父皇是想问我最近是不是有心事，又有什么样的心事，想要替我解忧吗？”
“中国有位酒仙，写了【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的句子，杜康便是酒。”
秦怀虎说着，动作自然轻缓的从倾赵手中拿走了他刚刚倒满的一杯，放在地面上：“但是父皇想让你知道，真正能解忧的不是酒，而是人。”
“我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倾赵看着地上的酒杯，那一汪清泉般的水面暗影浮动，宛若他心上的事情，从未平静过：“但是父皇问了，我便知道逃不掉了。只是，父皇不要太伤心。”
倾羽可是秦怀虎夫妇唯一的女儿，是倾赵唯一的妹妹。
她是家族里骄傲的小凤凰，是剪了一头短发、灵气逼人、活泼可爱的小宝贝，是半夜里偶尔会因为过去的伤痛而发作心病的小可怜，也是大家的心头肉。
倾赵原本想一力承担，又发现能力不够。
他想要跟秦怀虎开口，有个大胆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蔓延，又怕秦怀虎说他太过残忍。
程氏称帝，向来仁德以治天下。
少年的瞳孔满是忧郁，嘴角噙着苦笑，迎上父亲诧异的目光，他嘴角边的笑意更加苦涩。
秦怀虎抿着唇，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盯着儿子的眼，竖起自己的耳，甚至逼着自己静下心来的打开一切的感官。
终于，少年道：“清雅的古北月史书上，最后记载的是倾羽的心脏中了一刀，然后跟红麒将军，雪豪，一起骑着白虎飞向天空，消失在天空里。”
秦怀虎浑身僵硬地坐在那里。
寒冷的风儿无时无刻不再撞击他的眼球，却比不上倾赵话语对他心灵的撞击。
一手还握着酒杯，僵硬在那里，反应过来想将酒杯放下，却像个帕金森病人一样抖了起来。
杯中酒，洒出一滴。
他猛然深吸一口气，较劲一般将酒杯用力摁在地面上，不让酒杯乱动！
好一会儿，他道：“不要告诉你母后。”
“必须的。”倾赵仰望天空：“程家的老祖宗教导我们，是男人，所有的责任一力承担！”
秦怀虎的思维向来敏捷，推算能力也非常惊人。
他瞬间懂了倾赵召集首都所有心脏外科手术专家开会的原因了。
而这孩子最近闷闷不乐，肯定是专门研究没有结果了。
也是。
匕首，插入心脏。
还要救活？
这已经违背了自然规律了，好吗？
秦怀虎一阵头晕目眩，想着13岁还被自己当小宝宝一样抱在臂弯里的女儿，那何止是他的掌上明珠，那是他的命根子啊！
如果可以，用他的生命去换倾羽的，他也愿意啊！
倾赵发觉到父亲的沉默，再侧目望着他，忽而明白了什么叫做痛而不言。
秦怀虎再睁眼，眨巴了几下眼睛击碎了睫毛上的湿意，哑声问：“你有什么要求？”
倾赵当机立断道：“我要L国所有的死囚都去给专家们做实验，用匕首插入他们的心脏！我知道这样有些残忍，但是一枪毙了那些死囚，他们也是一个死啊！我要倾羽活着，我知道这很难，但是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父皇，我们去做倾羽的有心人，好吗？”
秦怀虎心知倾赵提议的艰难。
因为即便是死囚，他们也有家属。
在囚犯被判死刑之后，他们也会等着给家人收尸，然后正常的火化埋葬。
如果尸体插上了刀子，又被专家们研究成不堪的样子，那些死囚的家属只怕不能接受！
不但是死者家属不能接受，这件事情传出去，人道主义人士也不能接受，民间的舆论就能掀起一阵轩然大波，L国本就是君主立宪制，谁灭了帝王掌握兵权就能称帝，万一再有有心者想要借机搅混了水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
但、、
这一切的风险想来身边的这位少年都深思熟虑过的。
秦怀虎几经思量，道：“明日我带你去上议院，正式让你加入内阁议政。至于死囚的筛选标准，你跟那些专家们确认一下，如何避人耳目，如何暗自下手，又或者被揭露后的一切后果，如何安抚民心，如何力排众议，你，作为储君必须有妥善处理的能力跟勇气。你若应了，我便答应你！你若是不应，便算了！可你若应了，却最后只能将烂摊子交给我处理，天下人都会觉得，你只有妄想的天真而没有处理的能力，那你的太子之位、、”
秦怀虎心知，小儿子能提出这样的要求，必然是将一切后果想到了。
但是他还是帮着小儿子又仔细分析了一遍。
作为父亲，他在讲述的时候满载着疼惜：“倾赵，你要考虑清楚。这件事万一有岔子，不是父皇愿不愿帮你，而是父皇保不保得住你。”
如果倾赵这时候放弃，那么在救倾羽的问题上，他们还可以想很多其他的法子。
倾赵端起了秦怀虎刚刚洒出一滴的酒杯，送到唇间，问：“父皇，当初太爷爷让你收复T国国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那时候？”秦怀虎望着遥远的繁星，回忆着T国的星空：“那时候，我只觉得这是我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我皇爷爷居然那样坑我！”
“事实上，你完成了。”
倾赵说完，勾唇，将杯中酒再次一饮而尽！
落杯后，他整个人前所未有的轻松：“我不知道倾羽的事情便也罢了，但是知道了，身为她的兄长，我就不能明知有可为而不为。我现在要做的事情，跟父皇当年收复T国相比，还是容易的了。所以，我该知足，也没有后退的理由。”
少年起身，拍了下裤子上沾染的灰尘，道：“父皇，夜色渐凉，回去吧。儿子明日一早随你去前朝。”
宫外——
流光醉了。
因为一大坛的酒被他喝的只剩下小半坛。
游秋馨这次用的是20度的米酒跟纯正的紫薇花露结合在一起，酿成的紫薇醪糟，虽说口味清新幽香，但是后劲比较大。
流光有修为在身，不至于烂醉如泥，但是意识还是模糊了的。
不然，他又怎会重新飞到了上官潇潇的窗口，在发现屋内没有她的时候，又满大街飞来飞去地找着她？
心，迷失了。
有她在的地方，才像是自己将要去往的方向。
从未动过心的流光在这一刻彻底顿悟了：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就是把她当成港湾。
然而他能越过那道坎吗？
流光跌跌撞撞地飞着，嗤笑着，心里跟明镜一样：这世上没有白素贞，也没有许仙，人蛇恋本就不真实；这世上有流光，也有上官，因为不真实，所以不会有人鹰恋。
那这么飞着，漫无目的地找她，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多看她一眼。
为了担心她一个女孩子半夜三更还在外面悠达着。
为了心中始终忘不掉她在婚帖上写下他的名字，忘不掉她痛苦挣扎，忘不掉她的泪水。
给了自己一个前来的理由：就像师父、像长辈一样，照顾她一辈子吧。
看着别的男人给她幸福，看着她生儿育女，看着她生老病死，但是，就是不要跟她跨过那条线。
不然，他不知道要如何收场。
首都的凌晨两点之后，霓虹渐渐减少了，冬日清冷的大街上也看不见几辆车了。
上官潇潇醉醺醺地从KTV里出来了，她走路摇摇晃晃的，脸上有笑也有泪。
她原本打算天亮之后再给医院的同事们派喜帖。
谁知她妈妈多事地在同事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将她要结婚的消息说了出去，同事们一传十十传百，就连主任跟副院长都说要给她庆祝一下，庆祝她告别单身还这么快把自己嫁出去。
于是，她大晚上捧着一对喜帖来到了KTV，发给同事们的同时，又唱又喝。
大家都以为她很幸福。
同事们起哄，让她把徐彬叫过来，她傻傻笑着：“大晚上的，叫他做什么，以后还要看他看一辈子，我怕视觉疲劳，现在还是少见为妙！”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幽默或者害羞，却只有她心里清楚，这婚结的，是父母的面子，是她心里苦涩的果子。
流光发现她的时候，就看见她的同事们将她塞进了一辆出租车里。
今天出来的所有人都喝多了，没有谁还有多余的力气将对方送回家的，有个好心的女孩子还帮着上官报了家庭地址。
车子开走了，流光就一直在车子上空翱翔，一路追随。
可是车子开了一半的时候，忽然在路边停下了。
上官开门冲了下去，她清瘦的身影在街道上跌跌撞撞地前行着，蹲在路灯下就吐了。
流光安静地落在她身后，从鹰瞬间幻化成人形。
出租车司机盯着流光，看的傻了眼，吓得油门一踩逃命去了。
上官还在吐，她的脸上满是泪水，身子柔弱地风儿一吹就能飘起来似的。
流光迅速跑到前面一段，在不远处的24小时药店里买了漱口水跟醒酒药过来，他拧开瓶子，将漱口水递给她。
上官还在伤心，芒芒人海，觉得亲生父母都是陌生的，可是看见熟悉的手，她抬眸，泪眼婆娑地望着眼前人。
愣愣接过。
正常地漱口。
一瓶全都被她用了。
她的嘴巴里香香的，干干净净的，全是薄荷的味道，她将瓶子丢在地上，发出声响。
再看流光的脸，她这才确定，眼前一切不是梦。
理智有点清晰，却控制不住醉了的身体，她在路灯下晃了晃身子，抬手捧着他的脸：“师父？你是不是想我了，所以过来看看我？”
流光搂住了她的腰，道：“别怕，我送你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将她横抱在怀中，缓步行走在夜色里。
他的步子其实也是紊乱的。
只是为了她，他走的慢，每一步都脚踏实地，怕摔了她。
上官渐渐睡着了，在流光怀中打了个喷嚏。
冬夜，寒风彻骨。
流光拧了下眉，怕她生病，抬眸的一瞬看见了祈星大酒店。
摇摇晃晃，他抱着她，去了酒店。
须臾——
上官在床上睡着，流光站在床边，将矿泉水盖子拧开，将她的身子扶起来：“女娃娃，张嘴，喝醒酒药了。”
上官心里委屈，迷糊间睁眼，打翻了他手中的瓶子跟药丸，搂住他的脖子跨坐在他身上：“程流光，我还是处呢，我的第一次不想给不爱的人，你要了我，好不好？”
流光浑身僵硬地拥住她，刚要开口劝她，嘴巴已经被她用力堵住了，身子也被她推倒在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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