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赵知静没有因为纪夫人的赞美，就顺杆爬上去，讲一些场面上的冠冕堂皇的话。

        反倒是这份真实与质朴，更生动地表达了一个母亲真实的心态，令人都觉得特别温暖感动。

        纪倾尘跟秦怀虎对视而笑，男人之间其实不需要太多语言，若是惺惺相惜的朋友，一个眼神的交会，已然足够。

        两对夫妻纷纷落座，趁着这位医生抵达之前，他们又重新检查了一遍菜单。

        大约又聊了半个小时的样子，夏朝元亲自领着一位白发苍苍的女士进了房间，在此之前，这位女士并未想到会见到陛下皇后，她只是以为是政府的重要官员因为生病方面的问题，想要邀请她吃顿饭，做一些讲解罢了。

        但是进来之后，才看见对面缓缓起身后身材高大、面容倾城的男子，不是陛下又是谁？边上那个如花似玉、气质又年轻的女子，不是皇后又是谁？还有旁边的一对夫妇，似乎是上了点年纪，但是也是面熟的很，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老人明白，看错一个罢了，连着皇后一起看错，这是不可能的。

        她当即面色紧张地行礼：“见过陛下、皇后、、”

        “不必拘谨！”赵知静当即上前，亲自扶着这位老人走近了餐桌，一一给她介绍在场的人，还扶着她坐下去：“既然来了，我们就边吃边聊，很多学术上的问题，您是泰山北斗，我们晚辈如果有不解的地方，还要向您一一请教，还望老人家不要觉得我们麻烦。”

        “不会不会！陛下皇后能看得起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老人因为赵知静的亲切感到受宠若惊：“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此，秦怀虎将倾容今天又给他传的一份最新的想想的检查报告给了老人，跟之前的一起，都已经交代人打印好了。

        他递给赵知静，赵知静又递给了老人：“这是一个21周岁的姑娘，家里有肾病遗传史。这两位是他们的父母。这两份报告，检查项目都是一样的，却是间隔了一个礼拜的数据。这份是今天刚出来的。您看一下。”

        老人赶紧戴上了金丝边的老花镜，认真拿着化验单看了起来。

        夏朝元在一边作陪，给大家添茶倒水，芳泽市的市长跟张风勇一起亲自给大家上菜。

        总之，此刻能够进入这一个包房伺候的人，都是有身份的高级官员。

        老人看了一会儿后，凝眉又望着对面的纪倾尘：“我说怎么眼熟呢，原来是纪先生。您的故事我听说过，也是我们每次会跟病患举例子的时候，就说到您。”

        纪倾尘愣了一下，继而温和地笑了起来：“我运气比较好，我的堂兄给我捐了一颗肾。”

        “我知道的。”老人抚了抚眼镜，又笑了：“您的堂兄夜子晟，如今也是海外名闻遐迩的成功商人。”

        说着，她将手里的两份化验单放下，面色微微凝重，道：“我之前是治好过一个有家族遗传史的，没有经过换肾就成功活下去的病人，这个病人也没大家想象中幸运，他做肾透析，做了整整五年，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好在他的坚持是有回报的，但是他跟您一样，看起来是自己没什么大的影响了，可以正常生活工作了，但是基因里还是存在这个的，他康复后就做了绝育手术。”

        “这事怪我。”纪夫人有些内疚：“我总想着，我们相爱一场，人生在世，总要留下一点血脉，像普通的夫妻一样，有个可以听见孩子欢声笑语的完整的家庭。”

        “这个我能理解。”老人点点头，又道：“但是很明显，令千金的情况不容乐观。一个严重的缺铁性贫血，一个高血压，一个血尿素氮的升高，这三项在短短一周的时间里，情况是明显往消极的方向走的。这三项，往往就是我们医生判定患者早期尿毒症的一个警觉依据。如果家中有健康的其他的子女，可以做做思想工作，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差不多就该到换肾的时候了。”

        闻言，纪夫人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现在不过是肾炎而已，有这么严重吗？”

        “她现在应该已经在治疗了吧，不然不会连着一周出两次化验报告的，医生也就是为了检测她病情的发展趋势，才会让短期内做同样的报告。但是，别人肾炎发展会慢，她这个是基因里的，就像炸弹一样，到时见就会爆炸了，不会有磨磨蹭蹭慢慢悠悠的。”

        老人轻叹了一声，看着对面的夫妻俩，又道：“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你们来见我，肯定也是想要知道你们女儿真实的病情。所以我不可能只挑好听的跟你们说。现在的情况刻不容缓，先要补充大量的铁剂补血剂，跟叶酸，来缓解她缺铁性贫血的症状，还有降压的工作要持续，还可以口服氧化淀粉等吸附剂，使血尿素氮下降。但是，这些是缓解，并不能治疗，肾透析大概在一个月后开始，换肾时间不要超过两个月，不然怕是等不到。”

        纪倾尘想要端起茶水给妻子喝一口，但是他自己伸出手去，大手是在轻颤着的。

        纪夫人差一点就要晕过去：“我们一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

        后面的话，呜呜咽咽的，她已经没办法再开口了。

        “但是真的发生还是觉得接受不了。并且，你们还要有一个心理准备，那就是，即便是她有兄弟姐妹愿意给她换肾，肾脏是否合适，也要经过精密的检查配对，只有肾源配比成功的肾，才能进行捐赠。也就是说，亲生兄弟姐妹的，未必就适合捐赠。”

        老人说着，轻叹了一声，还讲了一句话：“我之前医好的那个，跟这个情况完全不同，那个病情绝对不会在一周内变化这么多，而且那个因为是男性，补血性上比女性更占优势。我们知道现在社会，十个女人有一半都是贫血的，女人的血比较主贵啊！”

        “尤其这个化验单里面，NAG的活跃度上升的比较高。NAG是一种酶，是泌尿系统所特有的酶。正常情况下尿液中可测得少量NAG，但肾病时NAG活性显著升高，又是肾损伤修复的标志、、”

        老人就着想想的两份化验单，一条条帮着纪倾尘夫妇分析着。

        秦怀虎夫妇也在认真聆听着。

        别说是纪倾尘夫妇饱受煎熬，就是秦怀虎夫妇也是心如刀绞！

        老人差不多将病情分析完全，秦怀虎见纪倾尘夫妇已经受不了了，赶紧缓和了一下气氛，道：“菜快凉了，我们先吃！吃点再说！”

        大家都拿起了筷子，但是食欲不是很好。

        老人年纪大了，吃的不多，跟这么多大人物在一起更是拘谨。

        她仔仔细细地想了想，又道：“如果能找到合理有效地治疗她缺铁性贫血的方法，那么延缓几个月的时间做做肾透析看看数据变化，也不一定就这样消极。我之前的病人，做了五年的透析，熬过来的。”

        “直接输血啊！”赵知静急了：“贫血的话，输血多快！一袋不够输两袋，三袋，血库里那么多血，L国这么多人，还治不好一个贫血吗？”

        老人轻叹了一声：“皇后啊，严重贫血的同时，还有高血压啊，不能轻易输血，会出人命的。通常这种情况下，患者身体承受不住，就会有流鼻血的症状。现在我看这数据，应该已经轻微尿血、并且尿液减少了！”

        午餐用了一半的时候，秦怀虎看着纪倾尘夫妇，又道：“想想跟倾容在北京住着，也不是办法。你们看，是我们把想想接来L国治疗，你们陪同，还是让想想在中国治疗？”

        纪倾尘夫妇沉默着。

        他们心里很疼，纪倾尘抬眸看着眼前的老人：“您是这方面的专家，在肾病的问题上，您觉得，孩子在哪里治疗比较好？”

        老人愣了一下，继而坦言：“中国有举世闻名的中药，L国也有举世闻名的药膳，每个国家的医疗设备跟西药，基本上用的差不多，重点就是看我们的病，适合哪个区域的特色。就我而言，我更赞成L国，因为在临床上，我亲眼目睹了太多因为药膳而康复的病例。中国的中药虽然有名，但是很伤胃，是药三分毒。药膳属于食疗，找一个L国的药医，跟西医的肾病专家，组成一个治疗小组来接手纪小姐的病例，我觉得，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注定是死亡的话，在中国可能活两三个月，在L国，可以拖个半载。有合适亲属的肾脏，赶紧做匹配也好。”

        老人抚了抚眼镜，忽而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秦怀虎夫妇。

        这才对着纪倾尘夫妇又道：“再者，最现实的问题：中国的活体肾捐赠必须是直系亲属之间的，否则属于违法！您在中国再是富豪大亨，也不能违法去买肾吧？但是在咱们L国的话，万一您其他孩子的肾脏不适合纪小姐，那么寻找一颗合适的肾源，只要合适能用的，有陛下跟皇后在，还怕什么违法不违法？”

        老人说话，端着杯子又喝了一口。

        她也是看出来了，陛下跟皇后对于纪家人的事情，似乎是感同身受的，这说明两家关系极为亲厚。

        所以，她才会给出这样的建议，并且大胆说了最现实的问题。

        纪倾尘夫妇一听，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纪倾尘两眼一闭，道：“子衍也回来了，我这次就不回国了，让子衍暂且照看着公司的一切，反正这一切都要交给他的。”

        言外之意，他要陪着女儿在L国治疗！

        秦怀虎当即点头：“好！我让人准备包机，把倾容跟想想接回来，合适的药医的人选，我寝宫里就有一个！至于合适的肾源，等医生把想想接来之后，我来找！”

        午餐散去之后，芳泽市市长送老人回去。

        而纪倾尘夫妇跟随秦怀虎夫妇一同坐上了夏朝元给他们准备的包机，前往L国首都。

        飞机上，纪倾尘还是有些担忧：“也不知道雪豪的肾，能不能跟想想的匹配。”

        秦怀虎道：“一会儿下了飞机，我就吩咐下去，L国所有的即将执行死刑的人犯，全部拉去医院做检查，但凡有跟想想的身体匹配的肾源，这就是希望。”

        纪夫人感动不已：“如此，那就拜托陛下了。只是，死囚家属会不会闹事，会不会、、”

        “不会。”赵知静看着纪夫人，温柔解释：“L国的律法中，一旦被判死刑的囚犯，尸首都要作为医用处理。不然那么多的医科大学，每天那么多解剖课，哪里来的尸体？这些囚犯，活着的时候犯了错，死了之后为人民做点贡献，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纪倾尘感慨道：“君主立宪制也有它的好处，在宪法民法上，可以比共和国来的任性一点。”

        “哈哈哈。”秦怀虎闻言笑了，并且带着几分骄傲地对着纪倾尘夫妇解释道：“皇后之前是医科大的学生，有次她回访母校的时候，母校提过尸体标本不够的问题，她回宫一直在思考，并且当时有好几个儿童因为等不到合适的器官移植而丧命的，皇后心中悲伤不已。她这才拟定了这么一条律法，规定所有死囚一旦判处死刑，尸体都用作医疗之用，如果有遇急需活体救命的患者，由当地医生提交患者资料逐级申请，如果死囚的身体状况符合，那么会将这部分的死囚由枪决改为安乐死，在手术室里完成器官摘除的手术。”

        赵知静微微一笑：“我庆幸的是，这个预案在大会上全票通过了，大家都很支持我。并且，过去十年中，有三百名杀人犯在临刑前捐赠出自己的眼角膜，令更多的人重获光明；有很多白血病的孩子从死囚身上得到了合适的骨髓捐赠活了下去，还有很多其他需要活体移植帮助的人，也通过死囚的渠道重获新生。”

        秦怀虎揽过她的肩，在她额头温柔一吻：“小乖，你要加油，做一个政绩最为优秀的皇后！我相信你的名字载入史册，会有很多人崇拜你、记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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