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你说的简单，你试试
赵知静缓缓流着泪，睁开眼的时候，迷离地望着秦怀虎：“拍、拍女儿的照片了没？”
秦怀虎顿了顿，抬头看着她：“没呢。想拍来着，但是她在温箱里，距离太远了，什么都看不清楚，玻璃也反光，我试了几次，拍不出效果来。我回头重新给你拍！”
“好。”
赵知静闭着眼，感受着刀口火辣辣的尖锐的疼痛，层层叠叠的疼痛，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护士又胆战惊心地上前，指了指架子上挂着的药水袋：“太、太子殿下、、”
护士吓得快要哭了：“我们、要给太子妃换水了。”
“那就换啊！”秦怀虎有些不悦了。
护士又道：“是宫缩剂。”
秦怀虎：“、、”
他忽而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将张风勇夫妇跟程运顺全都请了出去，然后道：“我陪着小乖就行了，你们要是有时间，就去看看我女儿，或者回宫睡觉去！”
话虽这样说，但是这种时候，谁还有心思回宫睡觉？
护士换了药水之后，吓得也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秦怀虎跟赵知静两个人。
时光一点点推移，赵知静一直咬着牙，然后咬着唇，从安静无声，变得轻声呻，吟，再到小声喊痛，再到泪流满面地哭出声来喊痛。
这些过程里，秦怀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无法感同身受，觉得这样的画面好残忍，却一样感激上苍，可以让自己在小乖如此艰难的时候，陪在她身边！
陪着，他们在一起，这个比什么都重要！
秦怀虎给她擦脸擦汗，又赶紧用干净的毛巾给她吸干毛孔中的水分。
看着她忽而将双手紧紧抓住了床头的栏杆，扬起嘴巴呼吸，秦怀虎只能不断鼓励她，帮她把手腕上的镇痛泵开关拧到最大，又给她把输液器的滴速调到了最小！
赵知静咬牙切齿地骂他：“混蛋！不许这样！混蛋！”
“小乖！”
“我最讨厌你了！每次都自以为是！你把滴速调那么小，我要疼的时间就更长了！”
“好好，我马上调快一点！”
两分钟后——
“啊~！混蛋！大坏蛋！你要痛死我啊，好疼啊，你就不会慢一点！”
“好好好！我调慢一点！”
“呜呜~呜呜呜~”
“小乖不生气~！”
又是五分钟后——
“呜哇~！这袋该死的宫缩剂还有多少啊？呜呜~！我怎么看着还有一大半？”
“没有没有，只有三分之一了，真的，胜利就在眼前，坚持！”
又是十分钟后——
“混蛋！呜呜呜~你个骗子！大骗子！怎么还有这么多，呜呜~我要死了，疼死了！”
“乖，真的，这次真的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呜呜，我就知道你骗我，呜呜~”
“乖，再坚持一下下就过去了。”
又是十五分钟后——
“你个大骗子！我不要再跟你说话了，呜呜~我最讨厌你每次做鱼的时候都要撒香菜！我最讨厌吃的就是香菜了！”
“好的好的，我以后不放香菜，我其实最讨厌吃的也是香菜！”
“呜呜~到底还有多少，我不行了，我快要支持不住了，呜呜~”
“还有三分之一！”
“我恨死你了秦怀虎！我恨你恨你恨你！”
“这次真的只有三分之一了！”
“呜呜~呜呜呜~”
又是十分钟后——
赵知静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痕，闭着眼睡熟了。
那一袋痛死人不偿命的宫缩剂，终于也没有了。
秦怀虎满是疼惜地给她擦脸，她这会儿不哭了，不闹了，安静了。
他却是忍不住偷偷掉了眼泪，悄悄给她换了干净的睡衣，将她因为疼痛汗湿的都换下来。
他睡不着，自己拿了个盆，躲在洗手间里搓衣服，亲自帮着她把内衣外衣一件件拧干，晾起来。
说实话，他这辈子，这是第一次洗衣服。
回到床边坐着，看着眼前这张静谧的小脸，苍白的，稚气的，才22岁，就已经为了他几次出生入死的小丫头。
“赵知静，我爱你！”
或许，已经不能用爱来形容了。
天亮的时候，秦怀虎还是没有睡意，护士过来给赵知静测量体温，发现她有低烧，汇报医生后，拿了个退热贴过来贴在她额头上。
因为一早就知道宝宝生下来要进温箱，一进去可能就是好几个月，所以大家都不指望赵知静母乳了。
睁开眼的时候，赵知静只是问：“女儿的脐带血存好了吗？”
“存好了，医生说最多可以存25年，放心吧。”秦怀虎坐在床头，静静陪着她。
谁知，护士给她贴了退热贴后，就道：“导尿管已经拔掉了，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太子妃自己第一次大解跟小解。再没有通气之前，都只能喝点水。”
赵知静点点头：“好的，我、会努力的。”
秦怀虎疼惜地亲吻她的发，真想代替她去疼！
护士瞧着赵知静是真的而不容易的，盯着她额头上的退热贴，又道：“我希望您快点通气，多吃一点，因为马上医生会过来给您按肚子的，中午的时候还有输液，其中还有一大袋的宫缩剂。”
赵知静：“、、”
护士离开，秦怀虎真是觉得这样的日子这是够了，但是又不得不去面对。
他掀开被子，扶着赵知静的手，道：“我扶你下来，试试尿尿？”
赵知静点点头，努力想要坐起来，却发现如此艰难。
秦怀虎看不下去，直接将她横抱了起来，直接送去了洗手间里。
一番艰苦挣扎，从脱裤子，到弯腰压着刀口一屁股坐在马桶上，对于赵知静来说，都是非人的折磨。
秦怀虎看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俯首揉了揉她的发：“乖，试着尿尿，试着感觉一下，有没有想发屁？”
赵知静忽而委屈地扬起小脑袋，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盯着他：“大叔。”
“干嘛？”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认真、温柔、深情地问我要不要尿尿放屁？”
秦怀虎轻叹了一声，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他其实想问她有没有要拉大便的感觉，但是不好意思问她，心知她脸皮薄。
但是医生说了，第一次大解非常重要，连续几天没有大解，可能会造成肠梗阻，需要二次手术的。
所以，他很替她的健康状况担心。
赵知静坐在马桶上，什么感觉也没有。
秦怀虎渐渐感到不安。
他忽而灵机一动，想起了一个办法，错开眼，对着洗手间的门板开始吹口哨。
“嘘~！”
赵知静真是受够了！
她真想把眼前的男人撕了，头皮一阵发麻，稍微一个不注意，那里微微一痛！
一道淅沥沥的水花声响起在空气里，清脆悦耳，赵知静的小脸羞红一片，而秦怀虎却是开心不已，当即垂下头，揉揉她的发：“小乖，你真棒。”
赵知静：“、、”
很快，泉二陪着药医过来了。
泉二倒了一杯白开水煮的萝卜汤，递给了赵知静：“太子妃，喝点吧。帮助排气的。”
赵知静听话地喝了一杯，心中默默祈祷：屁啊，屁啊，你快点来啊！
药医给赵知静把了把脉，然后微微笑着：“太子妃请躺好，我给您施两针。”
“好。”
赵知静无条件信任眼前的人，躺下后，任由对方拿着银针在自己的手臂上扎针。
说好是两针，结果一扎就是七针。
秦怀虎在一边好奇地问着：“这是帮助她恢复体力的吗？”
药医摇摇头，道：“这是帮助太子妃排便的。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下午一定会大解的。”
“那太好了！”秦怀虎又加了一句：“让你费心了。”
药医：“应该的。”
赵知静的小脸啊，又是一片酡红的，堪比西红柿了。
她真是无法想象，什么时候去，她连大解这样的事情都要害的上上下下跟着一起操碎了心了。
等到药医将针拔下，赵知静看着秦怀虎：“对了，去看看女儿，拍照片给我看！”
秦怀虎走到沙发前，三个儿子全都起来了，穿的好好的，过来了，泉二将一份份精致美味的早餐打开，孩子们齐齐动手吃了起来。
秦怀虎也跟着吃了点，然后看着赵知静：“父皇母后在那里照看着，还有那么多医生，女儿的事情不着急，我留下陪你！”
赵知静躺在床上，听着他们吃早饭的声音，鼻尖全是美味，她肚子饿的咕咕叫，却是一口也吃不着，心里恨死了。
医生很快过来查房，看了赵知静一眼，认真道：“太子妃殿下，您忍着点，要按肚子了。”
赵知静浑身一抖，想死的心都有了：“我今天感觉不错，就不摁了吧！”
“不行的。”
医生丢下三个字，看出她不肯配合了，只说：“我先看看你的伤口。”
小帘子一拉，将泉二张风勇他们全都隔绝在外。
秦怀虎放下吃的，准备进去瞧瞧，刚刚站起身，就听见空气里一声杀人般的惨叫：“啊~！啊~！”
他腿有些软，大步上前一看，医生一脸得意地对着赵知静笑：“看，其实也没多困难，这不就过去了？”
赵知静咬着牙，面色苍白：“你、你说的简单，你试试！”
这个医生，居然偷袭，一连两下趁着她不设防的时候忽然按住她的肚子！
把她肚子都按扁了！
医生却是不管，反正按过就行了：“好了，给你消毒刀口了。”
小心翼翼揭开她肚皮上的胶带，拿着碘酒在她的刀口上来来回回地擦了两边，重新贴上：“少穿一点裤子，我感觉你的伤口捂出汗了，对恢复不好。”
赵知静咬牙切齿：“我是疼出汗的！不是衣服穿得多！”
秦怀虎看赵知静还有心思跟医生斗嘴，就知道她没有太大问题，默默退出去，接着吃。
接下来，秦怀虎让王慕柔领着孩子们回去了，而这天中午轮到赵知静输宫缩剂的药水的时候，跟昨天的情况差不多。
只是上次，她疼得大骂，说最讨厌秦怀虎做鱼撒香菜。
而这一次，她疼得大骂，说最讨厌秦怀虎穿三角内裤。
于是，从这一天起，直到永远的永远，秦怀虎只穿四角内裤！
下午的时候，小乖输完液，睡着了，秦怀虎也有些熬不住了，脱了外衣躺在她身边，跟着她一起睡着了。
程运顺也回来看了看赵知静，然后在他俩隔壁的房间睡觉补眠。
泉二把张柏然跟水香叫来了，让他俩来帮忙给小公主时刻守着。
时光就这样一天天过下去，赵知静的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好了，但是小公主却始终没有度过危险期。
七天后，医生通知赵知静可以出院了。
秦怀虎给她穿好衣服，戴着帽子，然后扶着她一起走到了儿科的新生儿区长廊上。
夫妻俩一起站在玻璃墙面前，看着一个个温箱里可爱的宝宝，都觉得世界格外美好。
他们始终没有在墙边看见自己的女儿，因为他们的女儿，一直在不远处，那个他们无法触及的位置上，周围布满了各种精密的电子仪器，还有轮番守护精心照料的儿科专家们。
赵知静不舍得出院，但是她要回去恢复身体，在月牙湾，条件肯定比在医院好。
她昨晚还跟秦怀虎撒娇来着，但是秦怀虎说：“你必须好好坐月子，你到底想不想我从你之前流落印度的阴影里走出来？”
赵知静才懂，那段悲惨的漂泊经历，不仅仅是她心里的痛，更是秦怀虎心里的痛。
她抬手轻轻抚摸着玻璃墙，很难过，很想看一看女儿，她不清楚女儿能不能活下去，但是在这场战役里，她所有能做的、该做的，全都做了。
抬手轻轻敲了一下玻璃。
很快有个护士过来，隔着玻璃墙，微笑着摁了上面的对讲铃：“太子，太子妃，有什么吩咐吗？”
赵知静声音很温柔，带着浓浓的期盼跟几分忐忑：“我可不可以，见见我女儿？”
护士微微抱歉道：“不可以呢，因为那些仪器在那里，女婴目前还不会自主呼吸，所以温箱离不开婴儿的呼吸辅助器，推过来的话，会有危险。”
赵知静深吸一口气，好难过。
她忍着不哭，也感受到秦怀虎的双手始终支撑着她。
她学着坚强地看着护士，道：“那，麻烦你帮我拍她的照片给我看看，可以吗？”
护士深深看了她一眼，有些不确定：“您确定要看吗？”
因为，宝宝真的太小了，好像刚出生的小兔子，小狗，这样的感觉，所以亲生的父母，还是不看的好，会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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