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对弈
清晨的暖阳还未升起，赵知静的胃比闹钟还要准时地闹了起来。
翻江倒海的酸胀感来袭，她受不住地一掀被子，当即冲进了洗手间里！
秦怀虎只觉得身侧有阵风的声音，不到一秒钟的大脑缓冲时间，就跟着冲了过去！
但见，小丫头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光着一双白嫩嫩的脚丫子跟双腿，就这样跪在米色的地砖上，一手束住自己的长发，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没命地吐着！
“呕～！阿呕～！”
阵阵酸腐的味道袭来，很不好闻。
甚至秦怀虎看见，一路上，小丫头因为来不及，还吐了些黄疸在地板上，她美美的胸前睡衣上也有！
他赶紧拿过纸巾帮她擦着胸口，又展开一张小毯子给她披上，想要将她抱起来！
可是当他那双钢琴家的手，刚刚探过来的时候，她惊恐地开始推他：“你走开！不要过来！”
恶心死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会忍不住，胃里受了刺激，一下子吐出来，胆汁滴了一路，丢人死了！
眼中噙着泪，泪眼婆娑的小模样可怜死人了。
秦怀虎看着心都要碎了，哪里肯依她？
见她吐的差不多了，直接将她抱起放在身后的椅子上，拿过纸巾接着帮她擦擦小嘴，又冲掉了马桶，打开了窗户透气。
赵知静抓着毯子，盖住自己的小脸，眼泪簌簌落下来。
她一直这么完美无瑕，大叔也说过，她就是他的小天使，可是眼下自己这样邋遢又糟糕的样子被他见到了，一定再也不喜欢自己了。
空气里静悄悄的，有抽过纸巾的声音传来。
她将毯子从眼帘前微微露出一道缝，盯着外面悄悄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她哭的比以前更凶了！
那个倨傲华贵的男子，一米九二的大个子，一手拿着垃圾桶，一手拿着纸巾，蹲在地上专注地擦拭着被她吐脏的地砖。
她吐了一路，他便从洗手间往房间的方向，从地砖擦到地板，擦了一路。
赵知静心里好难过，觉得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怀个孕还能吐成这样，害那么好的大叔要为了她做这样脏的事情。
空气里的酸腐气息还没散去，她自己闻得都嫌恶心了。
他却还亲自去擦。
很快，秦怀虎回来了，他将垃圾桶放在一边，在洗手台前将手洗净，又取了拖鞋放在她脚边，拿掉她身上的毯子。
她垂着脑袋，不敢看他。
他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递上温水跟牙刷：“乖，漱漱口会舒服些。”
她不敢不听话。
这种心情有些像是做错事情的小学生，犯了错，老师还未开口说惩罚，只是吩咐下一件事，她就赶紧听话乖巧地去做了。
然，当她还在认真漱口的时候，秦怀虎已经拿了两套睡衣进来了。
他将睡衣放在一边，又在浴缸里蓄满热水。
空气里渐渐响起淅沥沥的水花声，配合着他悠扬婉转的嗓音，别样温柔动人：“你怀孕了，所以泡泡浴跟精油澡我们都要暂停了。小乖，就让为夫伺候你一起洗个清清爽爽的清水澡吧！”
她愣了一下，口中全是白色的泡沫，盯着他。
他一屁股坐在浴缸边缘，修长的双腿在灯光的照射下该死的好看，无可挑剔的俊颜有些雅痞地对着她微微笑着，一如过去般宠溺：“被我家小乖看个光光的，虽然想一想也容易让我脸红，但是便宜是让我家小乖占去了的，我便不觉得吃亏了。”
赵知静盯着他含笑的眸，一再确认他的眼中只有无限的温柔，眼眶热乎乎的，心里头也是热乎乎的。
认真刷完牙，她有些尴尬地瞥了眼胸口的脏衣服。
他却是优雅如莲地站起身来，缓缓朝她的方向而去。
那一路追随着她的脚步，仿佛不管踏在崎岖亦或坦途，都让他甘之如饴。
双手温柔地自下而上，帮她脱掉了睡裙。
她全程紧张地闭上了眼睛，而他始终很温柔地对待她。
直到身子被他横抱起来，轻柔地放入热水中，她才缓缓睁开眼睛，瞥见自己睡下白嫩的身子宛若优美的美人鱼。
秦怀虎站在浴缸边上，静静凝视着波光粼粼下的小人儿，心里特别特别地满足。
脱了衣服，他一步步跨入池水中，从她的身后将她揽入怀中，不可以泡太久，稍微洗一下，就要上去了。
她红着脸，点头：“嗯。”
“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秦怀虎深吸一口气，隐忍着身体的变化，很细致地徒手帮她全身上下洗了个遍。
最后拿着浴巾将她一裹，抱出洗手间后就直奔房间，拿着毯子盖她身上，回身拿睡衣过来帮她穿好。
一边穿，他一边道：“老天爷对我太好了。我一直很期待宝宝的到来，一来就是三个。而且都是在我的双腿可以正常行走之后。”
赵知静抬眸看他：“大叔，老天爷对我也很好，让我遇见你。”
秦怀虎俯首吻了下她的脸颊，帮她穿好小裤裤，像个认真的大家长一样。
穿好之后，他爬回床上将她抱在怀里，轻语着：“还早，再睡会儿吧。”
她闭着眼，嗅着他的体香，倍感安心。
秦怀虎却是在她熟睡之后勾唇一笑，快乐地像个捡到宝的孩子。
她永远不会知道，当他蹲下帮她擦去污渍的那一瞬，他心里是多么的满足：他可以像一个正常的男人一样，去保护、照顾自己已经怀孕的妻子。
这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骄傲。
他不是为了别人做这些事情。
而是发自内心地、想要为了自己的爱人、为了自己的宝宝们去做这样的事情。
听见怀里小人酣睡的呼吸声，他又忍不住在她脸颊上亲了又亲。
凝视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他温柔道：“小乖，谢谢！”
谢谢你照亮了我的人生，坚定不移地陪我走完这一生。
谢谢你给我照顾你的机会，让我有机会去尽一尽对爱人、对宝宝们该尽的责任。
谢谢你让我有了家人，有了至亲的骨肉们。
也许别的人无法理解这样的感情跟心境，但是只有曾经痛失过亲情的秦怀虎，才会懂得，人生的道路上，最美有最值得去珍惜的风景，到底是什么。
对于秦怀虎而言，这段慕柔湾的生活无疑是最幸福的。
有父母家人每天在一起，有心爱的女人，还有即将出生的宝宝。他每天都笑呵呵的，围着赵知静忙不停却还甘之如饴。
赵宝建夫妇看得出女儿过得很好，便暂时请辞回天海市照料公司的事情。
秦怀虎看出赵知静的不舍，想要亲自陪着她去机场送行，又考虑到安全问题，便取消了这个想法。
为此，赵知静闷闷不乐了好几个小时，最终在秦怀虎不懈努力地诱哄下，再次笑颜如花。
张柏然也带着水香回了天海市，临行前还一起去了一趟大将军王府，跟唐深冬夫妇告别。
这次，他们没有被拒之门外，秦怀虎也护短的很，生怕张柏然吃亏，给他备了很多礼物带过去，给足了张柏然的体面，也给足了唐深冬夫妇的面子。
除了公司上的事情，秦怀虎对张柏然有了些交代之外，秦家那点破事，秦怀虎也是有所交代。
琐事办完，张柏然跟水香便与赵宝建夫妇一同坐上回天海市的航班，离开了。
当下——
紫薇飘香，闲情逸致。
三楼的大露台上，金色的阳光倾洒下来，工艺精湛的白色藤椅上，王水生跟秦怀虎面对面而坐，圆形的玻璃桌上摆着一局正在厮杀中的黑白子。
自赵宝建离开之后，陪着王水生下棋的任务自然地落在了秦怀虎的头上。
而赵知静则是非常安逸地抱着一杯酸枣汁，边看边喝。
露台一圈摆满了一盆盆姹紫嫣红的花儿，偶有彩色的蝴蝶翩然而舞，却是被透明的玻璃窗阻挡在外，不能而入。
“方如棋局，圆如棋子。动如棋生，静如棋死。”王水生悠然地开口，骨骼分明的大手执起一只温润如玉的白子，轻轻落入棋盘。
秦怀虎盯着眼前的局势看了又看，执着莹亮犀利的黑子，缓声念起：“方如行义，圆如用智。动如呈才，静如遂意。”
赵知静不懂围棋，也不懂他们念的句子有何出处。
却也觉得不明觉厉：“外公~！大叔~！你们这盘棋都下了快两个小时了。”
奈何，这对祖孙只是浅浅笑着，一盘棋局而已，竟是从午后杀到了傍晚。
当程运顺从宫中回来的时候，听说了这件事情，兴致燃起地上了三楼。
精壮高大的身躯往王水生身后微微一站，只是看着他们对了两次棋，就看出了门道：“你们这样你让我，我让你，要什么时候才能下出个结局来？”
“原来你们在互相让棋啊！”赵知静恍然大悟！
王水生却是呵呵笑了起来，终于开口解释给她听：“下局不过都是求个胜负结果，这样下了一辈子，都下腻了。外公跟小虎今日比的就是谁先败，双方绞尽脑汁地抢救对方的棋，所以比一般的棋来的慢。”
秦怀虎点头，道：“外公大爱在心，在保证他自己那方没有损失的情况下，帮着挽救我的棋局，以至于我们下了这么久。”
“肃杀的气场，你是有的。但是有时候，未必任何事情都要斩草除根。你在斩杀别人的同时，增加的是你自己的戾气，还有你自己的损失。你看如今，互助共赢的局面多好，两边的棋子都可以共存这么久的时间。”
王水生的话似乎另有深意。
秦怀虎无垠的瞳望进外公琥珀色的眼中，有些不确定道：“外公的意思是，灭了它，不如挽救它？外公是在说当下的T国跟C国？”
“哈哈哈！”王水生又笑了：“国事我是不参与的，本来就是局外人。我只是在商言商，王氏纵横商界这么久，根基越来越大、越来越扎实，靠的不是杀戮踩踏，而是靠扶持与拯救。我可以以权压人，也可以用钱砸死别人，但是得民心者得天下，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秦怀虎微微思忖。
程运顺也开始思忖。
王水生又道：“我把同行全都打杀完了，就剩下我一人一枝独秀，这生态环境都被破坏彻底了，我自己又能活多久？反过来看，我自己进步，也帮着别人进步，让整个圈子都进步起来，姹紫嫣红的一大片，远远看去壮观绚烂，走近一瞧，这锦绣江山纵然艳丽，却也只有我一朵牡丹是花中之王、独领风骚。”
王水生站起身来，似乎没了下棋的逸致了，
将手中残留的棋子轻缓放入棋盅里，他勾唇一笑：“这才是立于不败之地的真理。”
程运顺眼珠子乌溜溜直转，当即想到了什么：“小婿受益匪浅！”
秦怀虎也缓缓起身：“外孙受益匪浅！”
王水生在程运顺的陪同下先下楼去了。
而秦怀虎则是怔怔了好半天，才抬起眸子，有些愧疚地看着赵知静。
他已经听出来王水生其实不赞同赵知静跟T国断绝关系，王水生觉得，关系一旦断绝，就是加速T国的灭亡，看似是蓝季枫不管赵知静的死活，可是如今却成了赵知静不管蓝季枫的死活，T国可以用武力得到，但是受过战争洗礼的T国民心，秦怀虎永远得不到。
跟自己的爷爷在T国相处了些日子，又跟自己的外公在慕柔湾相处了些日子。
秦怀虎忽然觉得之前二十多年所学到的东西，都没有这些日子里，跟爷爷还有外公学到的多。
闲暇时候跟程运顺谈起治国之道，他也发现自身有太多欠缺的地方。
他将赵知静轻轻拥在怀中，忍不住呢喃：“庆幸！”
好在那夜在天台上，他没有答应程运顺现在继位，因为要做到真正的君临天下，他还差的太远！
晚餐后，秦怀虎照常陪着赵知静在慕柔湖边上散步，看璀璨的萤火虫肆意飞舞。
他一边陪着她，一边悄然在心中做了个决定。
翌日，赵知静的气色很不错，在秦怀虎的陪伴下早早就到了一楼餐厅里，跟长辈们一起用餐。
看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秦怀虎优雅地捏着餐巾擦了擦嘴。
清隽的眉眼透着点点阳光，满是坦然，妃色的唇瓣轻启，他很温润有礼地看向身边的长辈们：“我可能，要出国一段时间。你们放心，我会赶在父皇母后的婚礼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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