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春节

日子过得飞快。鲜红的灯笼照着瑞雪，一时间仿佛天降祥火。颜革站在窗前哈着气搓着手，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一眨眼，六个多月过去了，这是颜逸辰入颜府的第一个大年夜。

        对于大年夜，上辈子的颜革只记得昏暗的房间，敝塞的窗户，以及远处渺小的烟花。大多数人家应该是欢聚一堂其乐融融的，而颜革只身一人躺在冰冷的床上，与往常一样准时入睡。大年夜春节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假期的名头。

        来到这个世界，颜革也经历了十年的春节。颜家家底殷实，颜革不会像上辈子一样冷清的过节，但也没有想象中的热闹开心。跟着祖训祭拜，然后参加比平时丰盛的家宴，大年初一拜年领红包，然后放炮仗……或许是心理年龄都不小了，颜革始终无法像个普通小孩那样对春节期待又激动。

        只是这个春节不太一样了，颜革有了个弟弟。

        颜革从自己的零钱箱中摸了几个样式独特的银子，然后笑眯眯的用红纸包起来。颜革实在期待颜逸辰双手抱拳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说“恭喜发财，红包拿来”的样子。

        颜革雀跃着来到颜逸辰的园子里。即便是大年三十，颜宗华有很多事情要处理，颜逸辰也还是认真地在练武。

        “大冬天的，怎么还穿着这么单薄的练功服呀。”颜革有点心疼，但看到颜逸辰认真地模样，她并没有上前打断他。

        颜逸辰身轻如燕，剑锋犀利，雪花都被他的气势吓得不敢在他身上留下印记。

        “弟弟的武功更精进了！”颜革感叹，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弟弟，真是万分自豪的。

        百无聊赖的颜逸辰眼中死水一潭。直到眼角瞥到不远处树后红色的披风，颜逸辰知道是颜革来了，毫无波澜的眼眸划过一丝精光。

        颜逸辰收起玄剑打了几步拳，不着痕迹地靠近颜革倚着的树。

        颜革不想打断颜逸辰练武，正琢磨着要不要离开。

        突然颜逸辰一个飞步踩上树干，腾空连踢几脚后向上空翻后退站定。

        颜革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被树上的积雪掩埋，一时间竟以为雪崩了。

        颜革探出头狠狠地打了个喷嚏，手忙脚乱拂开积雪，手颤抖着冻得快没知觉了，“弟弟不带这样的！”颜革佯装恼怒。

        看到颜革鼻头眼角发红一副受人欺负的模样，颜逸辰嘴角含笑心情舒畅，眼睛里像是有星辰闪闪发光。“谁让姐姐躲那儿的。”

        颜革语噎，气呼呼地靠近颜逸辰。

        明明刚刚舞过剑，但颜逸辰身上没有一丝热气，想到自己动一下就出汗的体质，颜革立马扯下身上的斗篷披到颜逸辰身上，“哎，怎么怎么动都不出汗的呢？弟弟一定要注意保暖啊！”寒风一吹，颜革浑身颤抖了一下。

        颜逸辰可以运功调节体温，这点风雪根本不放在眼里。不过看着颜革僵硬着手指给自己的斗篷打结，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茉莉香气，颜逸辰心里一软，低头翘起嘴角，浑身颤抖得厉害。

        颜革以为颜逸辰冷，反手拉住他的手进了房。

        颜逸辰盯着两只牵在一起冷冰冰的手，笑容更深了。

        房内还没上暖炉，颜革命人上了热茶，先暖暖手和胃。满足地品了一口，颜革懒懒地窝在藤椅上，期待得望着颜逸辰说：“弟弟啊，今天是大年三十，有什么想和姐姐说的吗？”

        颜逸辰看她捧着微鼓的袖子，心里笑道：“心思都写在脸上，太好猜了……”

        颜逸辰大大得作了个揖，微微弯腰轻快地说：“姐姐，新年快乐！”

        颜革很是满意，红着脸抬起下巴取出红包给到颜逸辰：“喏，这是长姐给你的压岁钱，愿你长命百岁，百无禁忌，万事如意！”

        颜逸辰恭敬地收下。

        府外噼里啪啦的鞭炮掩盖了二人咚咚作响的心跳声。

        大年三十要守岁，根据颜家祖训，需要颜家主家子嗣在祠堂守上一晚。

        团圆宴后，颜革和颜逸辰换上一身素袄去祠堂守岁。

        颜革一开始还虔诚地跪在蒲团上祈祷颜家祖宗保佑，后来困意袭来止不住地摇头晃脑。

        再一次被自己点头点醒，颜革瞥了一眼身侧轻闭双眼如僧人入定一般的颜逸辰，“弟弟？”

        “嗯？”颜逸辰尾音轻挑。

        “弟弟，我们已经祈祷了这么久了，祖宗们都感受到我们的诚意了，”颜革顿了顿，“按照姐姐十年来的经验，后半夜我们可以把蒲团拼在一起睡一会儿，看到我们这么困，祖宗不会怪罪我们的。”

        “姐姐以前都这么睡的？”颜逸辰歪头问到。

        “放心，姐姐都是这么过来的，没事的！”颜革向颜逸辰保证，“姐姐知道弟弟乖巧，做事认真，但毕竟大年夜，咱们没必要真的跪一夜。明天早点起不被抓到就行了。”颜革拉起颜逸辰，去祠堂角落来回抱了几个团蒲过来拼起来。

        “虽然不如咱们的床舒适，但还是可以的，”颜革侧身躺下叠了一个团蒲当枕头，“弟弟快来吧！”要个拉了拉颜逸辰的衣摆直接闭上了眼。

        颜逸辰定了会儿蹲了下来，颜革应该是困极了，没一会儿就呼吸平稳睡着了。

        再次看到颜革的睡颜，颜逸辰眼神暗了暗，伸手撩了下颜革的碎发，冰冷的手指摸过颜革小巧的耳朵。“唔……”颜革皱着鼻子哼了一声，没醒。

        “就这么不设防备？”颜逸辰凑近，浅露两排贝齿不轻不重地在颜革脸上咬了一口，“和想象的一样软……”

        颜逸辰眯着眼睛舔了舔唇，仿佛在回味什么世间美味。过了会儿颜逸辰侧躺了下去，与颜革相对而眠。

        颜革和颜逸辰是被震天的鞭炮声吵醒的。看着颜逸辰嘤咛着揉眼睛不甚清醒的样子，颜革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弟弟新年快乐！”

        新年新气象，颜革和颜逸辰换上火红的新衣，登上主室，向颜宗华新年拜礼。

        自从有了个弟弟，颜革发现她不再孤独。她的清晨有人陪伴练武功，她的夜晚有人陪伴吃夜宵。偶尔她会从颜宗华那儿救出颜革，让他陪她看话本休息。没有恶毒的虐待，颜逸辰茁壮地成长着。他乖巧伶俐，有时候又淘气地捉弄颜革，但她从来没放在心上，反而对他每次成功后的笑颜喜爱得紧。

        看到颜逸辰一天天变得优秀，身为姐姐的颜革格外有成就感，她从当姐姐的一日日中感受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十年从指尖消逝。

        人人都说颜家大小姐貌若天仙，文武双全，是难得的奇女子。颜家势大，看不上小门小户求娶的人家，所以芳龄二十的颜革至今待字闺中。

        四月初八，春寒料峭，万物复苏。颜家应曹家邀约去临城长盛山庄游玩。

        颜革知道，这个时候其实是新登基的帝王南下微服私访。除了颜家，还有不少有名有姓的家族都带着女眷前往，目的很明显，就是召集江南所有未婚配的大家闺秀给皇帝选秀。

        长盛山庄是曹家用于举办大型庆典而建造的。山庄居峰而立，风景宜人，可同时容纳上百人居住。

        从江城出发去临城的马车内，颜革一手吃着点心，一手撩开窗帘欣赏江南美景，记忆中的颜革因为身体不适并没有参加这次出游，而这也是颜革第一次出远门。

        “姐姐有心事？”同行的颜逸辰打破沉默。

        “二十年来第一次见到如此美景，有些感慨，”颜革叹了口气，“虽然宅在家也挺舒服的，但见到如此美景我才发现过去的自己错过了什么！”颜革一副捶胸顿足后悔的模样。

        颜逸辰嘴角含笑看着她装模作样。

        驾车半天终于到达目的地。颜家姐弟刚下车就引来不小的骚动。

        “天呐，天呐，那人是谁？我竟不认得？”

        “看马车不像是临城常用的款式呀。”

        “听闻江城颜家二公子紫衣玉剑，是世间难得的翩翩君子，想来不会就是那位吧……”

        远处几个十五岁左右的大家闺秀聚在一起偷瞄着颜逸辰窃窃私语。颜革耳力非凡，知道是少女春心泛滥，被颜逸辰的皮囊吸引了。十年间，每日相对，颜革对颜逸辰惊为天人的外表已经免疫了。

        自从十三岁起个子一下子蹿上来之后，颜逸辰就格外喜欢从后背反绑颜革的双手，利用身高优势制服她，因此颜革一直对颜逸辰的个子耿耿于怀，甚至觉得颜逸辰都不如小时候可爱了。

        反观颜革自己，虽然日常有训练运动，但每天晚上都吃宵夜，始终都没有瘦下来。

        “他身边的是颜家大小姐吗？不是说是貌若天仙吗？我怎么感觉有点普通……”

        非常直接……与颜逸辰走在一起，颜革就知道自己会让不少人幻灭。

        其实颜革的名声是蹭颜逸辰得来的。那个文武双全，温润如玉，英俊潇洒的颜家二少的姐姐必然也是举世无双的优秀貌美。只是不好意思了，颜革只想躺平做个废物大小姐。

        所以这次出游，颜革只当春游，顺便让颜逸辰结交一下其他家族甚至是皇家人的势力，帮助颜家进一步提升江湖地位。

        而选秀，“哎，皇帝完全不可能看上胖嘟嘟的我嘛，不，应该是大部分男性都不可能看得上胖嘟嘟的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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