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走吧
一个不大的队伍，在一片草原中央的大道停了下来。
大部分人都一脸无奈地坐在地上，只有几个人，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稍早之前……
一位见习牧师决定好好问些问题。
而在做出决定之后，一切并没有花费多少功夫。
在瑞德温和的劝诱，与里斯特平静的注视中，大约十名的教廷随队人员，都合作地闭上了嘴巴。
然后……
两位头顶各被灌一团银光，再顺便做个精神连结，眼神就完全陷入迷茫的神圣骑士……
面对着坐在大石上的里斯特，他们咧开嘴，很干脆，缓慢地把一切都交代了出来。
包括低着头，端坐在布鲁旁边，两百年前就审判不了，也杀不死，一脸忧郁的小公主，艾薇坦，原本应该被再次囚禁到黑暗中，却被临时议长保下来小插曲，他们都笑着，毫不遮掩地说了出来。
金黄干燥草原中……
被一位皱眉的见习牧师，和几位不是很高兴的见习牧师追随者，包围在中央的他们，仍挂着幸福的傻笑，坐在地上，乖乖地回答着问题……
“这并不是流放。”
当时，看着几人的脸，说出几句零碎的结果后，他们接下来的第一句就是这个。
里斯特踏出一步，有些不大高兴地皱着眉问道：“那么，是什么？”
正常来说，如果某个见习牧师接到牧师转正任务，过了一年多才好不容易像是要完成，却临要转正还被扔出去，应该谁都不会很高兴。
“是……”
他们张开口，歪着头，思索了几秒，才慢慢吐出两个字……
“拖延……”
“拖延？”里斯特疑惑地问了出口。
“没错，拖延。”
他们同时微笑着，点了点头，似乎对于这个答案很满意。
“拖延什么？”眉头略松的里斯特，缓声问道。
从这两个字，他多少听出了点东西……教廷似乎不是不让他转正，只是还要过些时间。
问题是……
到底要多久？
想到这边，里斯特松开的眉头，再次皱起。
不过，听到问题的他们，张开嘴巴，刚愣愣地说出两个字，“交涉……”就歪着头，陷入了缓慢的思索当中……
听到这包含许多意味的两个字，全速奔跑，几个小时就能跨入兽人帝国境内的里斯特，眉头跳了一下，张嘴就反射性地回问：“交涉什么？”
而两个满脸傻笑的神圣骑士，在愣愣地低着头，想了半天后，才张开嘴，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单独的词句。
“临时……签章……紧急……代表……教区……签章……”
似乎这问题有些过于复杂，他们现在糨糊般的脑浆，完全处理不过来。几个名词转来转去，就是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虽然光明安抚越强力越有效，但看来倍数还是有些太高了……
听得越来越疑惑的里斯特，一边想，一边伸出手，考虑要不要试着再加点神圣清醒，看会好一点，还是更糟时……
听着这些单词，表情若有所思的瑞德上前一步，伸出手，阻止了里斯特结果可能不大好的尝试。
里斯特转过头，疑惑地看向一手伸向自己，一手轻抚着下巴思考的瑞德。
瑞德放下手，回过头，先对于自己的冒犯，抱歉地微微弯腰后，他走上前，注视着眼前两位，还在说着零碎单词的神圣骑士。
再慎重地思索几秒后，他先伸手，轻弹一下手指，用清脆的声因吸引到两人注意后，才低下头，一句，一句，缓慢地轻声问道：“教廷，尝试，与，高登帝国，签署，新的，条约，吗？”
他们听完，想一想，很快就回答了确定，而且每个人都听得懂的答案。
“是。”
而周围其中几人，在听到这段问答后，先是惊讶，接着彷彿明白什么似地思索了起来。
至于发现这方法有用的瑞德，则考虑了一下，又缓声，指着满脸困惑的里斯特，问出了一个问题……
“交涉，紧急，因为，大人，导师，关系，吗？”
但似乎是有些搞不懂大人是指谁，所以他们只是茫然地看着瑞德，什么话都没说。
再又比手画脚地尝试了几次，并用，“非常，危险，低阶牧师”，代替“大人，导师”之后，他们才恍然大悟地理解意思，并点头回答了问题……
“是。”
听到回答，原本对于转正就有些许矛盾的里斯特，脸上的不悦与困惑瞬间消退，同时内心隐约冒出了几丝奇怪的感觉。
对于自己心理变化感到有些惊讶的他，又再稍微思索一下后，才有些惊讶地想到……
居然，光是因为导师一个人的关系，就能够影响到教廷的决定？
事实上，里斯特没想到的是，是因为教廷把他们师徒三人加在一起，才会有这种影响力。
不过，问题问到这边，似乎就没什么必要再继续问下去了。
他们会被拖延到教廷跟高登帝国交涉完毕，并与里斯特的导师弄出一个互相可接受的结果之后，他们才有机会回去，继续转正事宜。
至于要花多少时间？
只要看看他们这次远离大陆西北的理由，每个人都能明白，要很久……
但，有些安心的里斯特，低头思考的瑞德，和目光闪动的希尔芙三人，在沉默相视几秒后，他们又同时开口问了下去。
很快，在零碎奇怪的问话中，虽然这两个位阶不高的神圣骑士，真正清楚的事情并不算多，但他们还是得到了相当的讯息。
像是……
他们几个星期前就就准备好的数个光辉之地地点……
临时议会之前讨论，关光之泰坦的大概结论……
几个月后，教领领主祭礼的位置和时间……
他们定时与教廷连络的方法……
接应的暗哨在哪个地方……
预定要走的路线……
如果他们之前不肯离开的话要如何处理……等。
都被他们边思考，边慢慢调整问话中的单词，虽然缓慢，但确实一点又一点地问出了答案。
不久，现场陷入了沉默当中。
因为，他们都在仔细整理，刚刚听到的混乱答案。
而旁边那些保持沉默，闭口不语，但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教廷随队人员，听着那两个神圣骑士，你一言，我一语地将许多不该说的东西都说出来，心情是相当的忐忑。
他们的目光，不断地在那三个沉默的身影上移动。
越看，他们越感到相当的不安。
特别是对那位见习牧师……
因为，刚刚说出的大部分方法，针对的目标，都是这位……
与他神迹般的能力相比，不但年轻得过分，职阶也低得过分，同时，野蛮程度也很过分的见习牧师。
虽然，据那些恐怖的报告纪录，他时不时的疯狂举动，并没有害死过手下的佣兵，或任何一位光明神职者。
但他们还是开始祈祷……希望等等这位年轻人，不要因为一时激动，第一次失手。
压抑的祈祷声，与不安的呢喃，隐隐在他们当中浮现。
其实……
不管是他们所说的恐吓，威胁，或是偷袭，压制，禁锢后强制运送出去的方法。
没感觉到任何恶意，反而感觉到他们语气中轻微恐惧的里斯特，并不感到愤怒。
相反的，在这种奇妙的对比中，他的思绪渐渐回复了平静。
他转头，静静观察着眼前这些不安，大概顶多是中阶职称，身体都相当虚弱的教廷人员。
他们为什么要跟我们出来？
怀抱着困惑，里斯特仰起头，闭上眼睛，默祷了几秒……
当他低下头，看向眼前呆滞的双眼时，脑中突然飘过了一个陌生的想法……
跟着我们出来，他们……也很害怕吧。
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次任务吧？
想了想后，突然有些感触的里斯特露出笑容，伸出手，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然后……
两柱银光冲天而起。
银色的光柱中，两名傻笑的神圣骑士，连哼都没哼一声，嘴还张着，就头一歪，身子一斜，干脆地昏睡了过去。
在瑞德有些惊讶的注视中，里斯特笑着，回过头，随意地挥了挥手臂，朝着那些已经在低头祈祷的教廷随队人员，挥出一片又一片灿烂的银光。
一层层如雾的银光，带着温暖的安抚，与淡淡的神圣气息，安详地降了下来。
虽然对于这些银光很熟悉，也不感觉受到伤害，但突然被罩进银光中的他们，仍感到相当恐惧。
不过，几秒内，在一层层银光中，刚从地上站起来的他们，脸上的表情就从惊恐，渐渐变为呆滞……
最后，他们全都阖上眼睛，歪七扭八地倒在草地上，安详地睡成一团。
对我，不过也就只是一个新的任务而已。
何必想太多呢？
“好。”拍了拍双手的里斯特，边走，边轻轻将这些不管健壮，还是娇弱的神职人员踢成了一堆。
“大人？”瑞德看着几位，之前还聊过两句，现在却被压在最下面，相当不幸的文书人员，有些惊疑地问了一句。
“恩？”里斯特回过头，不过，并没有解释他的行为，而只是伸出了手，“瑞德。”他开口道。
“是，大人。”瑞德虽然疑惑，但仍略微弯腰，恭敬道。
“把刚刚你纪录的，“假”光辉之地地点拿出来。”里斯特平静地说着，并微笑着将另一只手举起。
无数银光自空气中浮现，并缓缓地往他竖起的指尖聚集。
看到这幕，就大致知道里斯特想做什么的瑞德，无奈地笑着，先轻叹口气，才将地图掏了出来。
“在这边，大人。”他弯腰，微微低头，平静地将摊开的卷轴递了出去。
“很好。”拿过卷轴，随意地扫个几眼后，里斯特满意地笑了笑。
然后……
他伸出手指，在地图中，每一个造假的光辉之地记号上，都用圣液画上一个亮银，无法消去的神纹，并笑着……疯狂地将光明守护灌进了卷轴当中。
很快，彷彿无穷无尽的神圣力量，就让这捆卷轴的防护能力上升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感觉卷轴就快要像之前的木枷一样，变成炸弹的里斯特，立刻停下灌输，并愉快地抓起卷轴，走到人堆前面，再将卷轴平平地摊开，接着，缓缓铺到了躺满一地的神职者们身上。
让其他人都退后几步后，里斯特站在那边，一手指着卷轴，一手画十字，同时高声吟唱了起来。
就彷彿一位正常的牧师在加持神术。
比其他人更退后一些的瑞德知道，这代表里斯特打算用全力加持一个神术。
至于是哪种神术？
要他们先退后再加持，而且没有伤害性的，其实很好猜。
想了想，眼睛还是不大喜欢强光的瑞德，又退后了一些。
几秒后，外观变得像纯银铸成般银亮，却又隐约有种水晶般透明感的卷轴，突然震动着，朝着天空，喷出了一束超高倍数的神圣光明。
并不是第一次差点被自己闪瞎的里斯特，急忙将头撇开。
一束就算在天色仍算亮的午后，也可以让千米外的暗哨都能看到的冲天光柱，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了草原当中。
虽然仍记得地图内容，但知道没什么意义的瑞德，看着那道耀眼无比的光柱，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很快，那些暗哨就会过来了吧。
不久后，随着里斯特口中的吟唱结束，一股很淡，但足够吓走大多数魔兽，甚至人类的威压，也慢慢地扩散了开来。
只花费两分钟，就将安全措施和引路指标都做好的里斯特，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回过头，微笑着说道：“总之，不过就是要我们在三个月内，找到光辉之地，并拥有七百领民而已，对吧？”
大人，果然还是这样啊……
多少猜到还是这个结果，但远比他自己想像中还要平静的瑞德，面对着里斯特，恭敬地弯下腰，淡淡地笑道：“没错，大人。”
不过三个月内没完成，下次就是三年后了……这句他没说出口，因为他知道里斯特心中也很清楚。
笑着拍了拍瑞德的肩膀后，里斯特慎重地询问了两句……
但，除了听到希尔芙低声说句不离不弃之外，其他人都只是拍个马屁，说声老大英明，或开心傻笑，或继续忧郁，反正，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既然如此，那就出发吧。”
里斯特回过身，面对着一望无际，在夕阳下，如黄金般散发着璀璨光辉的草原。
背对着夕阳，里斯特扭扭脖子，甩甩手脚，做好热身运动后，他感觉相当不错，有些期待地仰起了头……
在准备踏出第一步时，他突然回头，开心地说道：“走吧。我们去找光辉之地。”
在夕阳的映照下，他脸上那张，多日未现的愉快笑容，绽放着草原般的温暖与灿烂。
面甲后，希尔芙平稳的气息，微微顿了一下。
而看着里斯特的笑容，每个人，似乎都被里斯特的愉悦影响，莫名地期待了起来。
瑞德意味深长地看了脚步略慢半拍的公主殿下一眼后，就笑着摇摇头，飘身跟了上去。
而背着负重的布鲁，也用旋风裹着小公主，两人一前一后，在怪笑声中，一起大步跑了上去。
至于穿着又厚上不少的重铠，小耶鲁边回忆着这十几天旁听过的内容，边以一种他以往所没有的规律动作，露出憨憨的傻笑，撼动着大地，跨出了他庞大的步伐。
躺在希尔芙怀中，睡得正香的小龙，突然“咯咯”地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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