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hapter33
屋里灯影绰绰，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尽数散落在她身上，给他周身披上一层柔和的光，映的连桑榆脸上的汗毛都清晰可见。
女子貌美肤白，身形高挑，纤秾合度。起舞间，是说不出的风韵，宛如水中青莲，月下昙花，媚而不妖，艳而不俗。
目光一寸寸的从她身上落到她的脸上。在触及到她蒙着眼睛的黑色布条时，薛谦呼吸一窒。
月光下金线绣的海棠花随着她的动作时隐时现，每出现一下薛谦的心跳就会跟着快上三分。
居然是他的腕带。
他捂着胸口，那种不知为何而莫名涌上来的狂喜，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但嘴角却不受控制的扬了上去，任他怎么努力压都压不下来。
桑榆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然不知道她的窗外此时正站着一个男人，而且男人脸上还涌现出了痴汉般的笑。
《芙蕖引》算是原主当年的炫技之作。一举一动都极考验舞蹈功底，尤其是结尾处的那几个复合旋转，讲究极多，但凡有一个环节出问题便会功亏一篑。
若是在她刚踏上舞坛的时候，这样的动作于桑榆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可自从那次车祸登台以后，对于复合旋转，她就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桑榆一遍遍的暗示自己，她现在是一个新的身体，她的脚伤不会再复发，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不会再出现，可真当跳到那一步的时候，她还是迟疑了。
身体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双脚却不听使唤的停顿了片刻。
因着这停顿，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一旁倒去。
“小心。”
薛谦还没有来得及理清现在的状况，身体就先一步做出了动作。他飞身从窗户进入，牢牢的接住了桑榆撞向桌角的身体。
料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到，桑榆撞进了一个温暖且坚实的怀抱，男人手臂环着她转了一圈，然后拥着她牢牢的定住。
淡淡的檀香气息，好闻又熟悉，抚平了桑榆心里的慌张与恐惧。
听他刚才说话的声音，不难猜到来的人是谁。
一如那晚一般，桑榆蒙着脸，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是从他喷洒到自己脸上的温热气息来看，他们两个应当是离得很近。
近到她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强健而有力。
是吓的吗？桑榆心想。
因为担心她？
桑榆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自作多情，但还是忍不住想看清男人的表情。
眼前蒙着腕带，桑榆只能尽力的把头往高抬，试图透过那隐隐约约的光线看清男人的脸。
薛谦看着那一点一点凑近自己的脸，挺翘的鼻下面，微微轻启的檀口泛着红润的光泽，喉头发紧。
他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声音有点发干发涩，“干什么你？”
“看看你。”干巴巴的声音，让桑榆颇为尴尬的缩回脑袋。
“起来。”
薛谦有些无语，手臂微微使力，桑榆被他抛了出去，踉跄两步牢牢站定。
就在薛谦暗暗松了口气的时候，却发她的手还牢牢的抓在自己的腰带上。
“……”
薛谦好看的眉心皱成一个“川”字。
这人是有抓人腰带的癖好吗？
薛谦视线下移，就看见桑榆纤长的手指勾着他的腰带，甚至还顽皮的捏了捏。
腰带本就是紧贴着腰腹处的，夏天天气又热，她下面就只穿了里衣。哪怕是小小的动作人都能感觉得到，更何况是在他目光看着的情况下。
桑榆也没想到，方才慌乱中，自己随手一抓，居然又勾到了他的腰带。
她只知道自己的手好像勾到了个带子一般的东西，手背的触觉不如手掌明显，她一时也分不清是什么，只是觉得硬硬的还挺好摸。
下意识的，她又拿指背上去蹭了两下。
柔软的手指微蹭着，透过薄薄的衣服摩擦着肌肤，痒痒的触感似乎是被放大了，酥酥麻麻的的感觉，挠的薛谦心里发痒。
薛谦腰腹处紧绷，沉着脸将她的手拿开。
但显然女子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在他放开她的手时，还傻呵呵的笑。
“你怎么来了？”桑榆问。
“路过。”薛谦沉声说，但随即又懊恼自己不该轻举妄动，暴露了行踪。
若是桑榆打破砂锅问到底，自己又该如何回答？
但显然桑榆也是个聪明人，上次见面的地方虽然离琼玉殿不远但也不近，如何路过，而且还路过到屋子里来了。
想来应该是这人应该是特意来见她的吧。
还偏生寻了这么蹩脚的理由。
思及此，桑榆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就跟她方才吃的糯米糍一样。
“你今天不用守夜吗？”桑榆问，“擅离职守被你主子知道了，是会被惩罚的吧。”
“不用你操心。”薛谦往旁边站了站，想离她远一点。
“噢。”听对方一副他多管闲事的语气，桑榆耸了耸肩，“那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不久，看你跳舞跳的起劲，就没打扰你。”
“嗯，”闻言，桑榆脸上的笑意又多了几分，“那你觉得我方才跳的如何？”
“还不错。”说到这儿，薛谦想起他最后结束动作时的迟疑，疑惑的问道：“你方才，最后为何要停顿？”
如果不是她突然的停顿，她断然是不会摔倒的。
“你看出来了？”桑榆抬头看他，隔着外带男人的脸朦朦胧胧，只能看清个大概的轮廓。
“嗯。”薛谦点头。他们习武之人，对动作的连贯性一向比较敏感。桑榆最后的动作明显是迟疑了，带着一点试探，进而造成了肢体因为不协调而摔倒。
自己的秘密被人看破了，桑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不想对他说谎。
咬着唇，迟疑了片刻，桑榆才缓缓开口，“因为害怕。”
“我之前受过脚伤，每次一到旋转这样剧烈的动作，伤处便会特别疼，所以我怕。”
时至今日，她还记得当时在舞台上，韧带二次撕裂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意。仿佛有一千根钢刀插到了她的脚踝那里。
疼痛是有记忆的，哪怕她一次次的催眠自己，内心深处还是会恐惧。
“你的脚伤没好吗？”薛谦看着她，眸色如墨。
据他得到的消息，桑榆在骊山别院时一直顺风顺水，被李云睿保护的极好，根本就没有受过伤，更别说是脚受伤这样的事情。
而且桑榆自幼习舞，应该也不会出现因为练舞受伤的情况。
“好了。”桑榆并不知道男人已经开始怀疑她，如实的回答道：“好是好了，但就是怕。”
如今这具身体是原主的，想来也不会出现韧带再次撕裂的情况，但她就是过不了心里这个坎。
或许，她是真的没法再跳舞了。
桑榆摸索着坐在软榻上，明艳的小脸一点一点暗淡下去，薛谦看她低眉垂眼，一脸悲怆的模样，只觉得碍眼的紧。
毒舌道：“一点小小的困难就能打倒你，你也是孬得紧。”他语带鄙夷地说，“若人人都像你这样，这世上的人，怕是没几个好的了。”
比起她此时垂头丧气的表情，薛谦还是喜欢她跳起舞来时的神采飞扬，至少看着顺眼。
忽然被骂了，桑榆有些不高兴，她扁着嘴，声音软软糯糯。
“可我就是怕嘛，”嘟嘟囔囔的说，“心里没底，就总是掉链子。”
“我也知道我只要克服了就可以，但我就是跨不过那道坎嘛，我有什么办法。”一时间，桑榆委屈极了。
她难道不想吗，可是她就是做不到嘛！
“……”
看她这样，薛谦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感觉自己像个坏人一样。
良久的沉默后，薛谦才开口，“或许你可以再试试，我在旁边护着你。”
顿了顿，他又补了句，“如果你相信我的话。”
清朗的月光下，男人声音很是温柔。
桑榆仰头看他，腕带覆住了她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太清她脸上的表情。夜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娇俏的小脸更显凌乱的妩媚。
两个人就隔着那薄薄的一层腕带对望着，良久后，桑榆开口了，她说：“那我再试试。”
自己迟早是要走出这一步的，不然若是引起李云瑞怀疑，怕是连小命都难保。
而且眼前的人他虽然连名字都不知道，但是有他在桑榆总会生出一种莫名的心安，所以她想试试。
或许，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放心，我一直在。”
她脸上那背水一战的表情，让薛谦莫名觉得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对她的一种怜惜。
怜惜？
脑海中忽然蹦出了这样一个词，薛谦有些吃惊。
自己何时竟然会怜惜别人了。
而且这人还是个女子。
仿佛被雷劈了一样，薛谦呆愣在了原地。他不知道这样的怜惜究竟来自何处又是为了什么，但总之这不该是他会产生的情绪。
随即他才想起来自己最近的行为真的是很奇怪。
若说之前是因为对桑榆的好奇，那后来呢？
再比如今日呢？
不过是看了一些没什么根据的消息便巴巴的跑来了，甚至还闯进了人家的闺房里。
就算是心生怀疑，那自己查总比跑来问要方便的多，自己何时这般没有定力了？
薛谦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他阅人无数，也经历了很多事情，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但是，他不喜欢这种难以掌控的感觉，这会让他陷入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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