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25
珍掌礼自那日中午回去后便憋着一口气。
她有意去玉贵妃面前告桑榆一状，却不想去了昭阳宫，连玉贵妃的影子都没看见。
“娘娘后宫事务繁忙，哪有时间来听你倒苦水。”周嬷嬷站在院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浑浊的眼中是丝毫不掩藏鄙夷。
这人阳奉阴违暗中和温家小姐勾结吃了苦头，现在竟敢来贵妃处诉苦告状，真是不知所谓。
合着玉贵妃娘娘是给她擦屁股的？
“定康郡主膝盖受伤一事，娘娘念着你是宫里的老人，便没同你计较，如今被人教训了，你怎么还有脸面来请娘娘做主？”周嬷嬷摇着手绢，说出的话却让珍掌礼心下一惊。
“周嬷嬷……这？”
珍掌礼显然没想到，这事儿明明就是玉贵妃娘娘默许的，甚至还因此调走了阮掌礼，好方便她。怎么现在还翻脸不认人，把过错都推到她身上。
“娘娘宽宏大量，不和你多计较，但也烦请珍掌礼好自珍重，不要让娘娘难做。”
原本这事儿娘娘是不打算管的，可她这一来，娘娘面子上就先过不去，更别说是替她做主了。
为了不落人口实，也为了让桑榆安心。晚上，周嬷嬷便带着一大堆赏赐到了琼玉殿，说是玉贵妃娘娘忙着陛下的生辰宴抽不出时间来，特让她来看望一二。
桑榆哪里还能不知道这里头的猫腻，左右就是面子活，笑着收下东西，说几句客套话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
周嬷嬷回去复了旨。玉贵妃靠在美人榻上吃西瓜，侍女折扇轻摇，悠闲得不得了，没有一丝劳碌的样子。
“她倒是会找人，有公主护着，在这宫里，倒是没人敢把她怎么样。”
谁都知道公主受陛下宠爱，在这宫里几乎可以横着走。桑榆能这么快找准人并和她结交甚至成为朋友，看来也并不是个蠢的。
只是如此一来，事倒是难办了些。
总觉得那妮子如今存了二心。
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玉贵妃素手轻摆间，周嬷嬷上前扶着她起身，出声屏退了左右两个侍女。
“你去提点一下诗涵，让她不要再胡闹了。定康郡主这事儿就到此为止。此次陛下生辰宴才是她的重点，且不可被其他世家贵女给比下去。”
唯今之计，是要快点促成温诗涵和李云睿的婚事。
西蜀使臣怎么着也得一个多月才能进京，桑榆替嫁一事，大可以从长计议。皇上一直在睿儿的婚事上摇摆不定，若是温诗涵在皇帝的生辰宴会上大放异彩，那她也好趁此机会，让陛下为李云宸和温诗涵赐婚，朝臣也不好再说什么。
但温诗涵到底是武将之女，有自小生在莽荒之地，虽在京城养了七八年，但到底还是难掩粗俗，为人又清高自满，没什么脑子。若是周嬷嬷传话，她未必能听得进去，要是生了逆反心理觉得自己不重视她，反而适得其反。
“罢了，你传话下去明日唤她进宫，我亲自跟她说。”玉贵妃想了想，终是改了主意。
＊
接到桑榆受伤的消息，温诗涵正在哪儿美着呢。
虽然不是脸，但到底是让她吃了苦头，自己出了一口气不是。
所以当收到玉贵妃唤她进宫的懿旨时，心中也是微微慌了一下。
真金白银地贿赂了那传旨的小太监一番，她才得知，桑榆受伤的事玉贵妃一早儿就知道了。
“若真是为了那事儿，娘娘指定让我现在就进宫了，肯定不会等到明日。”温诗涵坐在榻上，手里绞紧的帕子暴露了她的慌张。
“方才李公公已经说了，前儿个夜里三皇子殿下已经去昭阳宫闹过了，玉贵妃已然是知道这事儿的，但她都没有去问责珍掌礼，肯定查不到小姐你啊。”芷儿分析道。
“而且如果知道是小姐你，想必一早娘娘或者三皇子便来问责了，必不会拖到现在。”
温诗涵一想，倒也是这么个理儿。
但到底是心虚得紧，次日进宫，温诗涵抛弃了以往艳丽的装扮，特意选了一身淡雅端庄的衣服。倒是颇有那么一点儿母仪天下的气质。
“小姐就该多这么穿，女要俏，一身孝。看看，这多好看啊，想必三皇子见了也会喜欢！”陈妈是温诗涵的奶娘，自温母死后，她便一直照看这温诗涵，待她就如待亲生女儿一般。
“好看吗？”温诗涵在铜镜前左右转了转身，皱了皱眉，觉得不大满意，“总觉得太素了些，而且睿哥哥说了，他就喜欢我明艳俏丽的样子。”
陈妈溺着她，向来是温诗涵说什么便是什么，闻言，也只是笑笑，给她整理好衣襟后，送她上了马车。
温诗涵去的早，拿着令牌一路畅通无阻地到昭阳宫后，玉贵妃才起床，正在上妆。
“见过玉贵妃娘娘。”温诗涵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
“诗涵来了。”玉贵妃放下手里的簪子，抬眼望向温诗涵，凤眼中多了一抹惊艳。
难得她今日没穿那些粉嫩娇黄的颜色，一身烟青色绣莲花的藕丝琵琶襟上裳，外面罩了一件月白色的外袍，这样的穿着打扮，着实叫人眼前一亮。
倒也不是说温诗涵不能穿粉色，黄色，只是她肤色略深，虽然不算太黑但也并不白，粉色黄色，只会将她衬得越发得黑。
所谓一白遮百丑，好歹是个女儿家，自是白些好看。
难得看她穿得这么和她心意，玉贵妃嘴角勾了笑，招了招手，示意她起身过来。
“倒是难得见你穿的这么素净。”
温诗涵并没有听懂玉贵妃话中的夸赞之意，闻言垂眸一笑，道:“奶娘说这样穿着好看，但臣女觉得过于淡雅了些。娘娘觉得如何？”
“……”没想到自己看好的装扮竟被人家否定了。
也是，若是她真知道这样穿更好的话，以前也就不会对服装配色那么大胆了。
玉贵妃不知作何见解，笑道:“你开心就好。”
“这几日忙于陛下的生辰宴，都不得空，今日总算闲着了，便叫你进宫来叙一叙。”玉贵妃拿起螺子黛画眉，细长的眉型，平添了几分魅惑。
“娘娘日理万机，得空了该好生歇息才是。”温诗涵上前，拿起梳子，轻轻地梳着玉贵妃那如瀑的黑发。
“左右也不过是在宫里待着。”玉贵妃放下眉笔，换了胭脂，“陛下的生辰宴还有二十几日，你爹可是往回赶了？”
“昨日接到爹爹来信，说是已经到潼关一带了，相比很快就到了。”
玉贵妃点点头，“这次正好你爹也在，你要抓住机会，我也好为你和睿儿做媒，求陛下赐婚。”
“娘娘……这是何意？”温诗涵一时不懂，自己抓不抓得住机会，跟陛下赐不赐婚有何关系。
“睿儿如今得陛下器重，朝中大臣很看好他，多次上书请皇上为自家女儿和睿儿赐婚。虽然睿儿钟意你，但你的竞争者，却是各世家贵女，陛下夹在其中，也是左右为难。”
思及此，玉贵妃语气中不免带了一丝凌冽和势在必得，“所以，你必须得在宴会中胜过她们，那些朝臣才能闭嘴，陛下才有理由为你们赐婚。”
“当真？”温诗涵心中一喜。
她原本以为这只是个寻常的宴会，却不想，这场宴会，竟关乎着自己的婚事。
自己好歹是京城第一才女，论琴棋书画，在这京城，没有几个能比得过她的，至于舞艺，那更是她的拿手好戏。
想要胜过与那些世家贵女，那不是小菜一碟。
所以这唯一的变数，其实还是在桑榆那个贱人身上。
温诗涵敛了笑，好似无意地问道“那这次生辰宴，定康郡主也会参加吗？”
“即是合宫宴请，她身为郡主，自是要参加的。”玉贵妃眼眸微动，透露着算计。
这次宴会虽然名义上是为陛下的生辰办的宴会。但真实目的却只有两个。她们是为了成功让李云睿和温诗涵结亲，而皇上则是为了将桑榆的身份，从定康郡主变为安宁公主，好为替李清嘉和亲做准备。
这是睿儿与陛下一早就商议过的事，比不能出一点差错。
而他们，完全就是这场宴会的最终受益者。
至于桑榆成了公主，那她与睿儿便成了名义上的兄妹，先前的种种传言，自然不攻自破。
而桑榆就算再不愿意，但终究皇命不可违。到时候睿儿再去她面前虽说一下自己身在皇家的悔恨和身不由己的痛苦，想必桑榆也是会理解的。
女人嘛，尤其是丢了心的女人，只要男人一点点哄骗，都会死心塌地，深信不疑。
如此一来，到时候西蜀入京，陛下赐婚，一切，才能更加顺理成章。
自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如此重要的关头，温诗涵却还只盯着个人的小小恩怨，未免过于小肚鸡肠了些。
要不是看中她背后的势力，这样狭隘的女子，怎配为睿儿正妃。
眼中划过一丝不耐，玉贵妃扶了扶额头，对着镜子提点道:“定康郡主参不参加宴会，这并不妨碍你，本宫老早就说过，你才是睿儿钦定的正妃。你如今的重心，该放在夜宴上，旁的事情，就暂且搁置在一边。”
桑榆是这场博弈中的关键棋子，自是不能出一点儿问题。
“是，娘娘，臣女明白了。”温诗涵嘴上应着，但心里却一点都不这么想。
当年在雍城，桑榆一曲《梅影》名动满城，惊艳众人，从此她温诗涵的名字，便成了她桑榆的陪衬和贬低的对象。
如今，风水轮流转，自己苦练多年，也该是她桑榆，受众人嘲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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