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13
方才来时心里想着事儿，七绕八绕的也不知道绕到了哪里，这会儿想回去了，才发现自己找不到路了。
这宫里的亭台楼阁，在桑榆眼里长得都差不多，她着实分不清东南西北。
这大晚上的，她不敢去找附近巡夜的侍卫，就只能回来再次求他。
黑夜里，希冀的眼神，如同一颗明珠，熠熠生辉。
“……”薛谦叹了口气，终是没有不管她，温声道:“走吧，我带你回去。”
夜里的皇宫静谧异常，风过树叶的声音夹杂着男人沙哑低沉的声音，格外使人心里安静。
桑榆甚至生出一种，希望这条路长一点，永远都没有尽头，就这样一直走下去的想法来。
没有虚伪的善意，没有深沉的算计，就这样，安静的，走下去。
只可惜，是路皆有终途，穿过那条幽深的林间小道，桑榆就碰见了出来寻她的长舟和玉芝。
“郡主这是去哪儿了，可叫奴婢好找？”见着桑榆了，长舟急忙迎上来，神色凝重。
“随便走走罢了，”见她一脸急匆匆的样子，桑榆问，“可是出什么事情了。”
“玉贵妃派来的教习嬷嬷来了，就在殿里等着呢。”长舟说。
否则的话，她也不可能出来寻她，毕竟有督主在，郡主安全的很。只是那周嬷嬷一副看不到郡主就不离开的模样，她便只能和玉芝一块儿出来找。
“这么快？”桑榆闻言，心中一凛。
她原以为，怎么着也得一两天才会来，如今看来，竟是连一点儿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
桑榆抬眼，对着天空扯出一抹笑来，似是在跟树上的人道别，随即转过脸，对长舟道:“既如此，那就走吧！”
该来的总会来，与其躲着，不如迎难而上，就如那人所说，不必过于抗拒，再不济，朝李云睿撒撒娇，应该也不会不好过到哪里去。
薛谦隐在树荫下，想起那日桑榆在宫外明媚的笑容。
对比如今，只觉得心中不好受，舌尖顶了顶上颚，他沉思片刻后消失在了夜色里。
＊
三人回到琼玉殿，桑榆一进门，就看见殿里多了三个陌生人。
三人一看就是宫里的老人，为首的约么四十岁左右，一身板正的宫装，看那花纹，似是从玉贵妃那里来的。其余二人都三十来岁，一个脸稍长，眉毛上挑，一脸严肃，另一个稍微好点，慈眉善目，看起来比较好说话。
三人立在殿里，板着脸，既不说话，也不坐，在昏暗的灯光下，活像三个来索命的阎罗。
听见她们进门的声音，站在殿里等候的玉桃像是看见救星般的立马迎上来，就差扑倒桑榆面前抱大腿了。
“郡主，你可算回来了!”
再不回来，她都要窒息了。
桑榆知道她是被这三人骇人的气势给吓着了，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儿，我这不都回来了嘛。”
“郡主万安。”等她进了殿，为首的嬷嬷立即上前两步行礼。
暗暗打量了她一番，她随即介绍道:“老奴姓周，是玉贵妃娘娘身边的，奉玉贵妃娘娘的令给郡主殿下教授礼仪。”
“奴婢司礼司掌礼阮娘，珍娘，见过郡主殿下，郡主殿下万安。”周嬷嬷话音落，她身后立着的两位嬷嬷便来行礼。
“这两位是司礼司的阮掌礼和珍掌礼，以后就由她们二人负责郡主礼仪方面的教学。”周嬷嬷解释道。
“桑榆初来乍到，做得不到之处，还劳烦二位掌礼多多指正。”桑榆朝二人点点头，不卑不亢，倒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周嬷嬷本就是带着二人来认人的，如今目的达到了，她也就不便再多逗留，“既如此，那老奴便去向玉贵妃娘娘交旨了。明日一早，两位掌礼便会来交郡主礼仪，此事娘娘十分上心，还望郡主用些心，不要辜负娘娘的好意。”
“你是自然。”桑榆笑着朝玉芝递了个眼神。玉芝会意，从袖口掏出银锭子，塞进周嬷嬷的怀里。
“有劳嬷嬷亲自跑一趟，娘娘那里，还望嬷嬷多说些好话。”桑榆说，“也多劳烦二位掌礼用心，桑榆有不到之处，还请多多指正。”
在这宫里，唯有财帛动人心，三人拿了桑榆的钱，自是眉开眼笑。
桑榆虽然心疼，但到底这钱算是用在了刀刃上。拿人的手短，想来就算是玉贵妃有意刁难，她们也不好做的太过。
等三人都走了，一旁的玉桃才总算是松了口气，塌下身子哀嚎，“郡主，那位阮掌礼好生吓人。方才长舟姐姐和玉芝去寻你，那阮掌礼先是说奴婢站的不端，又说奴婢看茶礼节有误，好一顿说教，吓得奴婢连动都不敢动，生怕她再挑毛病。”
阮掌礼，就是桑榆眼中那个长脸的。
“那阮掌礼是宫里的老人，先前服侍过太后，太后殡天后，她才去了司礼司。”长舟在宫里时间久了，多多少少对这些事情有些了解，给她们解释道:“奴婢听闻那阮掌礼是出了名的严肃不讲情面。在她手里，就是那些贵人小主，也落不着多少好处，看来这次，玉贵妃是真的对郡主上了心了。”
能把阮掌礼都请来，想来势必是要给桑榆教出点东西的。
若是往常，被人这般重视，桑榆肯定会觉得受宠若惊，可此时，她就只想着玉贵妃能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越是重视，越是算计，这样的重视，她真的是要不起啊！
桑榆只觉得头顶乌云笼罩，看来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啊！
＊
周嬷嬷带着二人去玉贵妃处复旨的时候，恰好李云睿也在，见同行的人里有阮掌礼，他也是吃了一惊。
“母妃，只是教些寻常礼仪罢了，用不着阮掌礼出马吧！”待三人退下后，李云睿问。
“怎么，你心疼了？”玉贵妃美目半阖，右手玉轮划过她美艳的面颊时，稍稍停了停。
“皇儿，为君者，还是要断情绝爱的好。”温柔的声音，却让人心生寒意。
“母妃多虑了，”李云睿说，“儿臣只是觉得，阮掌礼为人过于严肃，桑榆到底自小养在山野，贸然碰上她，可能会害怕。”
“这就看皇儿如何应对了。”玉贵妃对他的说辞不以为意，“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的道理，皇儿不会不懂吧。”
“是，儿子明白了。”见说不动母妃，李云睿也不再多做挣扎。
起身行礼道:“天色已晚，儿子就先告退了，母妃也早些休息。”
如今父皇得了新的美人，怕是母妃这边短时间不会来了。
出了朝阳宫，李云睿疾走两步，赶上了两位掌礼。
“两位掌礼还请留步。”
“三皇子殿下？”二人回过头来，见是李云睿，急忙行礼，“见过三皇子殿下。”
“两位掌礼不必多礼。”李云睿脸上挂着笑，看起来温和谦恭，没有丝毫上位者的架子。
“殿下这么晚了叫住我二人，可是有事？”珍掌礼问。
李云睿说:“说来惭愧，我确实有一事来求二位掌礼。”
“殿下可是为了定康郡主而来。”阮掌礼一语道破。毕竟在这宫里，谁不知三皇子殿下为了定康郡主，刻意去求了皇上让她进宫。
而如今她们又是定康郡主的教习嬷嬷。
李云睿嘿嘿一笑，算是默认了，“所以还烦请二位嬷嬷手下留情，若她有何错漏，还请多悉心指点。”
“殿下言重了，这是奴婢分内的职责。”两人异口同声说。
谁都知道如今三皇子风头正盛，搞不好，他将来便是这皇宫中的王，他的面子，自然还是要给的。
＊
因着教习的事，桑榆一夜无眠，次日清晨，她早早地便起了床。
顶着两个黑眼圈吃了朝食，她看时间还早，刚说要去再补个回笼觉，长舟便来禀报，说是阮掌礼她们到了。
到底是怂的慌，桑榆只好调整精神，硬着头皮去了。
许是自己昨日的贿赂起了作用，二人竟也没有怎么为难他，而且一些寻常的喝茶倒酒的礼仪，对桑榆来说也并不算难。
虽然她不怎么认同她们那些女子必须要俯首含胸，低眉顺眼的规矩，但却也没有忤逆她们，人家说啥，他就照做。
在她的有意配合下，竟也叫人挑不出错处来。
司礼司教导人都有一套，并不像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恨不得一天把所有的礼仪一股脑儿都教完，她们更注重循序渐进，更何况是遇上桑榆这样听话的学生。
今日的教习完成后，两位嬷嬷便都告辞，只是留话给长舟，让她盯着桑榆多加练习，说是明日周嬷嬷会来验收成果。
桑榆俯首含胸将二人送走，又迈着小碎步回到了店里，侧坐在椅子三分之一的位置上，素手轻扬，执起桌上的茶杯，随即仰头，一饮而尽。
见两个小丫头一脸惊悚地看着她，她咧嘴一笑，长出了一口气。
“去她喵的，快憋死我了。”
一句话，方才的淑女形象顿时荡然无存。桑榆瘫坐在椅子上，伸直了两条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都是什么劳什子玩意儿，简直折腾人。”
一天下来，她只觉得腰酸背疼，也难为这些世家贵族的小姐们，每日这样拘着，竟然没得病。
玉桃方才见桑榆的姿势，还以为她是真的转性了，如今看她正经不过片刻便原型毕露，顿时喜笑颜开，“我就知道，咱家郡主就不是能温婉起来的人。”
“哎你这小妮子什么意思，说我粗鲁是不是。”桑榆装了一天，这会儿玩性大起，起身去呵她的痒。
玉桃躲闪不及，被她呵了个正着，顿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慌乱间拉了玉芝过来挡箭，也没能逃过桑榆的魔爪，三个人闹做一团，求饶声，欢笑声，在这小殿里此起彼伏。
“郡主，郡主奴婢错了，你饶了奴婢吧。”小丫头软倒在地上，求饶道。
“晚了，敢说你们郡主粗鲁，就得付出代价来。”桑榆压在她身上，魔爪只往她胳肢窝去。
“奴婢，奴婢的意思是……是说郡主性格开朗活泼，哈哈，哈哈哈……”玉芝笑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长舟送了两位掌礼出去，回来就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这种场面，任谁看了都要会心一笑，只可惜，眼下清嘉公主就在殿外，她不得不出言阻止。
“郡主……”她上前，将三人拉开。
“长舟你别拉我，我今天一定要让这小妮子长点记性，知道我才是琼玉殿的王。”
“郡主，”长舟无奈地按住桑榆又想扑上去的身子，正色道:“清嘉公主来了，就在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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