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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十二章花灯(2)


虽然此掌软绵绵的一点力度都没有,可还是令阿染惊讶得瞪大了双眼:“嗯?!”

        君安亦是疑惑地盯着掌心,似乎也在奇怪为何他聚不起力量。

        他想了想,摘下玉佩,不信邪地再次出手,结果那薄弱的凤凰之力落在阿染身上依旧不痛不痒。

        阿染呆滞在原地,认真思考君安为何会出现这样诡异的举止:莫不是被气傻了?

        君安第三次尝试的时候,被阿染大喝一声“停”给制止住了。

        她走向前,狐疑地盯着君安,小心问道:“卷卷,你没事吧?”

        君安垂着眼眸,眉心微皱。

        阿染知他在气头上,不指望他能愿意与自己说话,便径自绕着他转了几圈,没有看出哪里不妥。

        她摸着下巴细细品味方才他的言行举止,随后猛然意识到:他不会是想用自己的力量给我疗伤吧?!

        阿染顺了口气,故作姿态道:“你刚才对我连出两掌,是赶我走的意思吗?”

        君安仿若听到什么惊悚之言,连连摇头,“当然不是!我好容易找到你,怎么可能要赶你走?”随后又别扭地挤出了一句,“我没想过和你分开,除非……除非是你不想要我了。”

        阿染极力抑制着上扬的嘴角,“那你刚才是在做什么?”

        “我想把体内的凤凰之力还给你!”君安犹豫道,“看样子……哎,是失败了……”

        “哈哈,小傻子!”阿染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却因为笑的动作太大而牵动了伤口。

        此刻,阿染是又觉伤疼又觉好笑,应该再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矛盾纠结了。

        伤口疼得一抽一抽的。阿染这才想起来方才只吃了内服的丹药,还未上外敷的草药。

        “别笑了。”君安脸上乌云密布,愁眉不展道,“当初合成本体,你可以把你的力量传到我的体内,为何反过来我却不行?是因为我的修为太低了吗?那样的话我勤加修炼就是了……”

        “卷卷,这与你无关,魔王受伤本就不是谁都可以帮其恢复的,尤其是剜骨这样的重伤。”阿染笑着解释道,“你的真身就是我的骨,你传修为给我,其实相当于我把自身修为传给了自己。若你成功了,岂不说明我也可以自我疗伤吗?既是如此,何必还要你多此一举?”

        君安严肃道:“你实话告诉我,你的伤到底有多严重?”

        事到如今阿染只好和盘托出,淡淡道:“很严重,失去的那一部分力量不可挽回。只不过我怕你担心,一直告诉你我没事。”

        君安喉间微动,眼尾泛红,心中后悔万分,“阿染,对不起,我不该……不该告诉你……”

        阿染于心不忍,可又不太会安慰人,只好无措地去握君安的手,劝道:“没事,卷卷,我死不了……”

        还不如不安慰。

        君安又哽咽道:“有没有其他的办法能让你快些好起来?”

        “有有有!你瞧,”阿染指着药包,“这不是拿来药了么。”

        “这药没问题吧?”君安蹙眉道,他看了一眼那几包药,害怕有人在药上动手脚。

        “放心,方还拿来的东西绝无问题。”

        说话间伤口突然跳痛,阿染赶紧按住伤口,走到床边背对着君安,“你先出去一下,我要换药了。”

        君安点头,眼中尽是担忧,“那好,我就在门外,你有事就喊我。”

        君安出门后,阿染褪去衣衫露出伤口,她看了看伤势,嘟哝道:“唉,才几天啊怎么都长腐肉了,看来还得泡妖界送来的药浴粉啊,哎哟哟疼!啧,不行,我下次,得让方还……送一些来。”

        阿染一狠心徒手撕下腐肉,待腐肉除净,又打开草药包拿出方还已经分好的药贴,取出一贴,对准伤口一下子按了下去。

        “啊啊啊——!方还!本魔王要把你的本体抽出来喂饕餮!”

        君安守在门外,突然听到里面传出一声惊天动地、撕心裂肺的喊叫,当即一个闪身闯了进去,“怎么了!”

        阿染此时衣不蔽体,急忙转过身,结果不慎碰到了伤口,又发出一声闷哼。

        她在心里骂尽了魔界的脏话:天杀的方还!怎么不告诉本魔王这外敷药如此厉害!竟比我亲手去除腐肉还要疼上百倍!啊!疼死本魔王了!

        君安捂住眼睛转过身,暗恼自己太过莽撞,却又忍不住对阿染关心道:“刚……刚才听你的喊叫声,是上药太疼了吗?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阿染咬着牙把药贴敷好,拽着衣襟系好衿带,对君安道,“我换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君安慢慢地转身,双手握于身前,欲言又止。

        阿染会心一笑,拍了拍床沿,道:“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过来,坐这儿,我告诉你。”

        君安走过去坐到阿染身边,静静地等她开口。

        阿染小小地伸了个懒腰,竟一侧身躺在了君安的腿上,闭着眼睛表情惬意,作恶的小手像猫爪似的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挠着君安的膝盖。

        君安不禁动了动嘴角,看样子药效不错,又有力气调戏他了。

        阿染边挠边说:“你还记得今天看见的那个耍猴的吗?那只猴子当时被魔界的马侯魔君以魂入其体内,目的就是引我到小巷见面,跟我说魔界的事情。”

        “什么事情?”

        阿染不想让君安知道太多关于千思冢的事,知道多了没有好处,便信口胡诌道:“就是他们定期要向我汇报的一些魔界琐事,不重要。重要的是,马侯当时给了我一封信,那封信是我在魔界的近侍写给我的,结果在马侯的手里,不知怎么就被我的死对头下了毒,我一不小心就中毒了。”

        她说的轻描淡写,殊不知这些话在君安听来有多刺耳、多心痛。

        “我记得你曾说你与冥后积怨已深,这毒,可是她下的?”君安沉声问道。

        阿染摇了摇头:“不是她,是魔界的魔君。”

        君安更不明白:“魔君?”

        “嗯,魔君傲殷。”阿染解释说,“傲殷乃魔界七君之首,算得上魔界的长老,一贯与我不对付。我苏醒之前是他代管魔界,醒了之后他自然要还位于我。可傲殷心有不甘,总是明里暗里想要我的命,大事小情处处与我作对。最可气的是,他位高权重,我不能拿他如何……”

        君安暗暗攥紧了拳头。

        “唉,卷卷,你别以为我是魔王,魔界上下就真的都对我惟命是从了,其实还是有那么一些瞧我不顺眼、成天想着杀了我然后取而代之的家伙,或者巴不得我做了什么有悖天理罪大恶极的事情,好用舆论压到我……傲殷就是如此,身为那些家伙们的头目,若非畏惧我的凤凰之力,恐怕早就联合一众魔者揭竿反我、将我碎尸万段了。”

        君安的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阿染睁开眼,安抚般地摸了摸君安的腿,劝慰道:“小郎君是生气了?嗨,没必要,我不在乎那些事。再者说,六界之中,哪一界没有这样的事,见惯了便也无所谓了。”

        阿染原本想再告诉君安自己还有那么两三个忠实的拥趸,不但魔修厉害,而且保证对她不离不弃。

        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君安说道:“有所谓,我在乎。”顿了顿,又道,“阿染,我在乎你。”

        阿染手一顿,状似无意地搭在了君安的手背上,半眯着眼睛继续道:“中了毒之后,我尝试了很久……就是没有办法自我疗伤,所以找来了方还……”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提到方还名字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呓语,紧接着小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君安温柔而小心地抚着阿染的头发,生怕吵醒了她。之后的事,君安也猜出来个大概:方还把药给了她,却没有告诉她此药的烈性,阿染上药时毫无防备,结果疼到难以忍受。

        从阿染的话中君安不难推测出,那个叫马侯的魔君是不值得信任的,否则也不会轻易地让信沾上毒。而那位魔君傲殷,更是个狠辣的角色,须得小心提防。

        如果可以,君安想,他会亲手了结傲殷。

        君安不作一言,每隔半个时辰就轻轻地托起阿染的肩颈微微挪动,确保不让她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压迫伤口。

        阿染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她睡得很沉,也没有做梦,直到天黑才缓缓醒来,醒了之后发现君安不在,而自己的左肩却被君安用枕头垫了起来。

        阿染抱着枕头跑到窗边,将窗户开了一条小缝。她歪头从窗户缝里窥探天色,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时辰,又把枕头捂在了脸上,发出一声哀嚎:“怎么又要换药了啊!”

        话音刚落便听见房门吱呀作响,君安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阿染露出一双眼睛欲哭无泪地看着他,“卷卷……”

        君安把托盘放在桌上,走到她身边柔声道:“何时醒的?”

        枕头里传来闷闷的声音:“刚醒。”

        君安抬眼看见窗户开着,拧起眉头:怎么一醒来就吹风?

        他怕寒凉的夜风侵袭,便又将窗户关了上。关窗时,君安不经意看见山前客栈门前悬挂着的酒旗旁多挂了一盏花灯,花灯上画着形形色色的小人儿,展现出一幅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正是越河在店铺买下的那只。

        君安忽然间就明白了什么,望着花灯,露出了浅淡的笑容。

        “你在看什么?”阿染见他一直瞧着外边,便好奇地凑过去。

        那花灯格外大,在街上十分显眼,因此阿染一眼就注意到了它,感叹道:“哇,这么大的走马灯我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君安轻轻扳正了阿染快要伸到窗户外的脑袋,将她往屋子里带了带,问道:“你喜欢花灯?”

        “还行,我见过很多比那还好看的花灯,只不过都没有那么大罢了。”阿染又想起魔界花灯会的事情,顿时忧上心头、面露愁容。

        君安却以为她的伤口又疼了,拉着她的手回到了床边,轻轻按着她的肩让她坐在床上,“该换药了。”

        阿染更加愁苦。见识过这外敷药的厉害之后,她想着还是以修炼的方式疗伤为好,药是万不敢再碰了。

        可阿染估计君安不会同意,纠结半天还是抱着侥幸心理,软软地开口道:“卷卷,我能不能……”

        “不能。”

        果然!阿染气得口不择言,“敢情疼得不是你!”

        君安动了动嘴,终是没有说话,走到一旁吹熄了一支支蜡烛。屋子里顿时暗了下来,最后只剩下床头摆放的那盏烛台上还燃着半根蜡烛。

        阿染的脸在烛火的映照下忽明忽暗,令君安瞧不真切。他挨着她坐下来,施法变出一只绸带,像是下了什么大的决心一样说道:“我帮你换药。”说着便要把绸带绑在眼睛上。

        阿染盯着他视死如归的表情,忽然就想淘气一把,伸出手一下子扔了绸带。

        君安悲壮的脸上多了几分不明所以。

        阿染抿了抿唇,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缓缓解开自己腰间的衿带,然后用两根手指挑着它,将它递到君安的眼前,边晃边道:“用这个。”

        君安腾的面色一热,不自在地扭开头。明知阿染又在捉弄他,却是半分恼意都没有。

        阿染见他只是微微背身,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知道今日无论如何是逃不开换药了,不情不愿地用衿带蒙住了君安的眼睛,叮嘱道:“你轻一些啊!”

        “嗯。”

        君安红透了的脸颊和耳朵把他的强装镇定出卖得一干二净。

        他慢慢侧过身去寻阿染,手碰到她胳膊的一瞬间有些犹豫,“你的衣服……”

        “哦,忘了。”阿染没觉得有何不妥,在魔界时阿虎也是这样为自己上药的,只不过是位置不同罢了。

        反正君安蒙上了眼睛什么都看不到,阿染便痛快地褪去衣衫,拉过他的手放在伤口旁边,告诉他:“伤在这里。”

        君安怔怔地点了点头,在阿染的指引下动作极轻地取下旧药贴,语气温柔道:“恢复得如何?”

        阿染低头仔细观察了一下伤口的愈合情况,满意道:“挺好,至少没有再滋生腐肉了,就是还有一点炎症……”

        原来伤口还生过腐肉,那……她是怎么去除腐肉的?

        君安不敢深想,心头深深刺痛。

        她什么都清楚、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却什么都不说。

        阿染拿出新药贴放在君安的手心里,再次叮嘱道:“一定要轻一点!”

        “嗯,我会的。”

        君安坐在阿染的身后,双臂悬空地把她拥在怀里,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他又凑到她的耳边小声告诉她,“我今日给你买了糖瓜儿,就放在了托盘上……”

        “糖瓜儿?哪里哪里?”阿染果不其然被新鲜玩意儿吸引,抻着脖子往桌子上的托盘瞧去。

        这一扭头,君安温热的气息便尽数洒在了她的脸上,薄唇意外地拂过她的眼角,触感真实而柔软。

        阿染懵了。

        君安也有些意外,可还是趁阿染发愣之时,果断地将药贴敷在了伤口上。

        阿染被伤口处传来的一丝短暂的疼痛拉回了心神,再低头看去,那药贴竟已敷好了。

        还真是不疼嘿!阿染穿好衣服,擦去额上的汗,又迅速调息了一下,确保没有问题后才摘下了覆在君安眼睛上的衿带。

        她没有把衿带系回腰间,而是任由衣襟微敞,舒舒服服地躺了下去。

        君安问道:“感觉怎么样?”

        阿染打了个哈欠,“还不错,就是又困了。”

        “那你睡吧。”

        “你呢?”

        “我就在这,守着你。”

        阿染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不是说,我们现在不能住在同一个屋子里么?”

        君安一时语塞,好吧,他后悔了,他实在不放心将受伤的阿染独留在此。

        阿染看他左右为难的模样,笑道:“你回去吧,反正就在隔壁,有事情我会叫你的。”

        君安思索一番,点头答应。他把托盘端到床头,将盘子里的茶水、糖瓜儿和其他小食一一摆开,放在阿染触手可及的位置上,然后说道:“那你早些休息。”

        阿染应了一声,目送君安离开。

        她的身体仍有一些虚弱,拿起糖瓜儿闻了闻,着实没有胃口,便又放了回去。

        躺在床上,阿染闭目养神,然而辗转反侧许久仍是难以入睡。

        君安不在旁边,她总是心神不定。

        最后,阿染以侧着身、面朝屋墙的姿势躺着才渐渐平静下来,暂且忘却了诸多的烦心事。

        奇怪的是,她每往屋墙方向挪一寸,心里面就踏实一分。

        阿染伸手摸着眼前的墙,忽然意识到:墙的那边不正好是君安的床嘛!

        顿时,她计上心头,对墙施法,本来厚厚的灰墙霎时间变成了透明墙。

        “嘿嘿。”

        阿染偷笑两声,蹭到了墙的旁边,紧紧贴着,鼻尖都快贴到墙面上了还觉得不够,恨不得穿墙而过,直接扑到隔壁屋的床上才好。

        君安本来背对着墙在床上打坐修习,感应到身后的异样便侧身看去。

        以他现在的修为已经能够看见阿染对墙的所作所为了。因此,君安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停下修炼。

        他与墙那边的阿染并排躺了下来,同样紧紧地靠着那堵透明墙。

        虽不同枕,但求同梦。

        床头烛火摇曳,心上人就躺在面前,虽是隔着一面透明墙,却令他们无比心安。

        阿染的眼皮子终于沉了下来。

        临入睡前,她迷迷糊糊地想:什么花灯会什么走马灯……依我看,世间所有花灯都不敌这半支烛火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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