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玩蚂蚁的小孩
最后一天的总决赛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收场。当稳输菩萨宣布最终胜出的前三名时，唐森依然没有什么实感。
比赛前的抽签结果为金白梳对阵林蝎儿，孙无恐对阵沙里风。金白梳在下场后思索了一分钟，然后认输，她的理由是自己的法术无法克制林蝎儿的毒。而孙无恐与沙里风的战斗甚至还不到一分钟，孙无恐的双截棍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就触碰到了沙骷髅，然后沙里风撤去了风与沙，装模作样倒在地上哀嚎了几声，孙无恐就此赢得比赛胜利。总决赛的两场比赛形同虚设，难怪稳输菩萨在宣布结果时一脸不高兴。这是升仙选拔中从未发生过的事件，简直是耻辱。先是准决赛选手杏三娘莫名退赛，然后是总决赛选手未经战斗就主动认输。本次选拔开赛时风光无限，盛况空前，是有史以来参赛人员最多的一次，而最后的总决赛却是有史以来最为儿戏的一次。
孙无恐和林蝎儿竟然同时晋级了！林蝎儿在准决赛的评分高于孙无恐在总决赛的评分，所以排在第二，孙无恐是第三。仙人们纷纷向包括黄眉僧在内的三位选手道贺，就连杨剑也向孙无恐伸出了平板说：“以后就是同事了，请自重。”
孙无恐起初一肚子不乐意，因为赢得毫无成就感，他昂扬的斗志无处发泄。可是升仙的喜悦最终占了上风，他兴高采烈地搂着杨剑的肩膀说：“等我回下界的时候，到龙东海那儿买件防弹衣送你。同事嘛，彼此帮助是应该的。”杨剑于是把“自重”两个字放大几十倍贴到他鼻子上。
升仙仪式定在傍晚5点，这之前通天峰将清场，所有第八处第九处的警戒人员以及嘉宾，淘汰选手都将撤离。唐森和孙无恐回到柳倩的营房时，柳倩的三十几个大箱子已经由黑衣人抬到门口，将整个门廊都填满了。这些箱子里至少有一半根本没打开过，唐森怀疑柳倩自己是否记得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什么？他们让你留下？”当唐森告诉柳倩自己不跟随她回添竹时，柳倩大吃一惊。
“嗯，他们说调查我特殊体质的事有了眉目，让我多留一天，有些问题要问我。”唐森随口撒了个谎，现在还不到告诉柳倩真相的时候，不过也就仅限于今天了。
“孙无恐晚上就要升仙，谁负责你的安全？”柳倩察觉到了其中的蹊跷，问道。
“有仙子在，没事的，她会送我回添竹。”
“我让第九处的人在地质公园等着，你一离开这里就由他们护送你来基因大厦。”柳倩坚持。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第一时间去向你报到的，董事长大人。”唐森敷衍着说道。柳倩依然不放心，反复叮嘱几次后，才和赵甜甜一起登上游览车。车队刚开出去没多远，忽然停下。柳倩从车上跳下，快步走到唐森面前望着他眼睛说：“我怎么突然有种再也看不到你的感觉？你会回到基因大厦来的吧？”
“不回基因大厦我还能去哪？”唐森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如常。
“向我保证。”
“我保证。”
我一定会回基因大厦去的，至于是多久之后就不知道了。
“帮我个忙好吗？”唐森说，“查一下一个叫司马如烟的女人，她死于二十多年前。”
“这女人到底是谁？”柳倩问。
“孙无恐的某个女朋友，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在意，可是又完全想不起来是怎么回事。他要升仙了，我想帮他弄清楚，就当祝贺他的礼物。”
柳倩盯着唐森看了会儿，说道：“我答应你。”
柳倩随车队离去后，唐森走进空荡荡的营房，女人们不在了，这里的感觉一下子变了。孙无恐独自一人惫懒地躺在沙发上，在唐森和柳倩赵甜甜告别的时候，他始终没有出过屋子。
“你怎么连声再见也不说？”唐森责怪地问他。
“有什么好说的，很快就能见到她们。”孙无恐满不在乎地说。
“你就这么肯定？”
“当然。人间一天，天上十年。我们俩就算在上界呆个十年二十年，这里才过去一两天，她们难道连一两天时间都等不了？”
说的也是，孙无恐被抓去莫高峰两天，对于自己而言就好像他根本没离开过一样。可是，如果真的在上界呆上几十年，自己到时候的心情会如何？自己还能想起她们的脸长什么样吗？
“笃笃笃”，林蝎儿拖着拉杆箱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敞开的房门。“人都走光了，我能和你们一起呆会儿吗？”
“当然，快进来。”唐森立刻上前接过她的箱子，林蝎儿很自然地挽着他的胳膊走向沙发坐下。
“柳倩这丫头把自己的房间弄这么大，就数她会享受。”林蝎儿环顾四周说，她来到通天峰后还是第一次进到柳倩的营房。
“那是，她是个短寿的凡人，又那么有钱，不抓紧享受不是太吃亏了。”孙无恐四仰八叉躺着说。
“这一世我就让给她了。”林蝎儿轻声说。
“什么？”唐森没理解她的话。
“她不是一直都喜欢你吗？这一世我不跟她争，她终究有老去的那一天。我说我对你死了心是指眼前，现在我即将升仙，有的是时间等，我会一直等。”林蝎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唐森说。
“你最好别有这打算。”孙无恐说，“仙人不能有七情六欲。”
“又不是没有过先例。”林蝎儿翘着二郎腿，高跟鞋在她脚上晃荡。
“知道杨剑的老娘不？”孙无恐腾地坐了起来，“他老娘下凡和妖怪有了私情生下他，现在还锁在忘忧海最深处，你就不怕有同样下场？”
“那就看个人手段了。”林蝎儿狡黠地笑笑，“不被发现不就行了？”
“不不不，你不懂。”孙无恐连连摇头，“唐森也会成为仙人，不可能不被发现。”
“住嘴！”唐森大喝一声。
“什么？”林蝎儿睁大眼睛，“你再说一遍。”
“这不都成定局了吗？比赛结果不会更改，告诉她也没关系，免得她老是想入非非。”孙无恐并不像唐森那样有所顾忌。
“你们在说什么？”林蝎儿紧紧盯着唐森问，“你要成为仙人是什么意思？”
“告诉她吧，她可是第二名，没准能轮到她吃你呢。早点告诉她，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孙无恐又躺了下去。
唐森恨不得给他两个耳光，可是孙无恐已经把话挑明了，不可能再回避。也许孙无恐是对的，让林蝎儿事先知道，她能多一个选择。唐森考虑再三，拿定了主意，把自己面见佛祖的事从头到尾对林蝎儿说了一遍。林蝎儿默不作声静静聆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唐森说完了全过程，闭上嘴看着林蝎儿，两人四目相对。
“这么说你可能会在我里面？”林蝎儿指着自己的身体问。她终于有了反应，她的脸突然红了。拜托，现在可是在说生死攸关的大事，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这次升仙对你来说有一定风险。”唐森一把握住林蝎儿的手说，“你可以选择以后再升仙，去告诉观影大师放弃升仙资格，离开这里。”
“别开玩笑了。”林蝎儿抽回手说，“天地大战之前，被点化升仙就是强迫性的，凡人和妖怪没资格拒绝，现在就更不可能了。而且，是我自己要来参加选拔，既然被选上了，他们不会允许我放弃。”
“要不我去找观影大师说说？”唐森问。
林蝎儿嫣然一笑，伸出手轻抚唐森的脸。“原来除了同情，你还是在乎我的。黄眉僧可是能驾驭地之石的人，我相信他能装得下你。万一他不行，我也不怕被你占据身体，反正我注定不能和你在一起，这样一来，我们反而永远结合了。你是在乎我的，你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说不定你能让我保留一些意识，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
“足够个屁！”唐森铁青着脸吼道，“我不想要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怎么了？”林蝎儿沉下了脸，“我虽然不如柳倩漂亮，但是也不是什么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委屈你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个男人好不好？我怎么能变成一个女人？”唐森被林蝎儿的胡搅蛮缠弄得哭笑不得。
林蝎儿拍手大笑。“真的变成一个女人就好了，我很想看看到时候柳倩的表情是怎样的。”
妈的，妖怪的思维简直不可理喻。唐森闭紧嘴巴，不再说话。林蝎儿用力勾紧他的手臂，将头靠在他肩上说：“这是我们作为妖怪和凡人的最后时光，就这样陪我坐着好吗？一直坐到傍晚升仙仪式到来的那一刻。”
唐森阴沉着脸不作声。过了一会儿他叹口气，伸出手臂揽住林蝎儿的肩膀，正像他在大巴上所做的一样。孙无恐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但是唐森知道他没有，不然他的呼噜声早已开始□□自己的耳朵。他们三人相对无言，各有所思，任由时间悄悄流逝。四周无声无息，仿佛不忍心打断这份难得的静谧。
将近傍晚的时候，观影大师出现在营房门口。“时间快到了，跟我来吧，行李先留在这。”大师对他们说。三人跟随观影穿过空无一人的营区，和等候在湖边的稳输菩萨，黄眉僧两人汇合，一起步行前往浮萍岛。无关人等已经全部撤离，包括所有车辆，他们花了大半个小时沿着空荡荡的沙滩来到莲花桥。当莲花绽放在两位上仙脚下时，林蝎儿和黄眉僧不免脸露惊讶。现在还不到傍晚5点，日头虽然西斜，但是阳光依然耀眼，朵朵白莲盛开在碧蓝的湖面上，美不胜收。当他们踏上岛的时候，发现已经有好几人先行抵达。唐森逐一望去，四名高大的金刚力士首当其冲站在小岛中央，他们身边还有太伤脑君，常饿女，杨剑，凡是在此次选拔中露过脸的仙人全都在场。所有人的眼光集中在唐森一人身上，他们的神情很复杂。
他们知道了！这是唐森的第一反应，不然他们不会用那种眼神反复打量自己。佛祖渡化自己的时刻即将来临，观影大师一定事先通报了在场的所有仙人。常饿女没有走过来和他们打招呼，只是安静地站在杨剑身边，这些唐森所熟知的仙人一下子变得极为陌生。
“佛祖马上到，我们等等。”观影轻声说。他话音刚落，佛祖在小岛中显出身形。独眼男孩的身影不断膨胀，高大巍峨，金刚力士在他脚下就像四个玩偶。斜阳从佛祖身后照来，将他的脸藏在一片阴影中。林蝎儿和黄眉僧自不必说，就连曾经见过佛祖现身的唐森也忍不住心头狂跳。那天他是在夜晚的漆黑中与佛祖相见，并没有十足体会到佛祖的威仪。
“哟，人都到齐了。”胡来咬着棒棒糖说，“让我瞧瞧啊。黄眉，你就是那个偷了地之石残料的小妖吧？你是凡人成的妖？”
“是的，佛祖。”黄眉毕恭毕敬地回答。
“胆子不小啊。虽然是残料，毕竟还是地之石，你竟然敢来参加选拔？”
黄眉僧浑身大汗淋漓，连忙双手合十说：“佛祖，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特意借着这次升仙选拔前来归还地之石。升仙后，我一定静心清修，为自己的过失恕罪。”
“过失？”佛祖微笑着说，“不是你的过失，这是因果。地之石乃天地间至宝，你一个小小妖怪怎么驱使得了。地之石之所以没有抗拒你，就是为了让你今天能够站在这里。你如果过得了今天这一关，之前的所作所为自然会一笔勾销。”
“谢谢佛祖。”
胡来佛祖将眼光转向林蝎儿，他的左眼中锋芒毕露。“林蝎儿，你的真身是蝎子精？”
“是的。”林蝎儿仰头看着胡来坦然回答。她并不怎么惧怕，只是好奇佛祖看上去居然如此年幼，而且还瞎了一只眼睛。
“有意思。”佛祖嘬着棒棒糖反复打量她，“你的毒连上界仙人都畏惧三分，你自己却一点事没有，知道自己这种法力是哪来的吗？”
“我天生的。”
“不是你天生的。”佛祖摇摇头说，“有人赋予了你特殊的法力，只不过你自己不知道，给你的人他自己也不知道。一切皆为因果，所以你今天也站在了这里。得了，废话不说了，各位仙友，这两个容器挑得不错，总算没白费心思。大师，开始吧。”
“遵命！”观影大师冲四名金刚力士点点头，力士们分别走向唐森，孙无恐，林蝎儿，黄眉僧，在他们身后站定。观影从风衣里摸出一把小刀和一只玉碗，走到唐森面前说：“把你的手伸出来。”
唐森一愣，然后伸出手。观影在他手腕上切了一刀，鲜血汩汩而出，滴落到玉碗里。等到玉碗盛满后，观影告诉唐森：“按住手腕止血，你的体质伤口应该很快就好。”随后观影端着这碗血来到黄眉僧面前，交到他手里说：“喝吧。”
“升仙有这一步吗？不是应该去渡仙桥吗？”黄眉端着玉碗满腹狐疑地问。眼前的状况太古怪了，跟他听说的完全是两码事。
“这次升仙选拔不同往常，升仙步骤也有所改变。”观影口气平淡地说，“你在担心什么？唐森是长生不灭的体质，你们不是都想吃了他？我现在拿他的血给你喝，你反倒犹豫了？”
黄眉僧本能地感觉到了恐惧。他抬头大声问胡来：“佛祖，您刚才说的容器是什么意思？这究竟是在干嘛？”
佛祖嚼着棒棒糖答道：“等你证明你能成为容器，我自然会告诉你。这只是个实验，看看你是否够资格。喝吧，你不是想升仙吗？这是本次升仙必经的一关，就看你是否过得了。”
黄眉僧愁眉苦脸地端着玉碗发愣。如果换作平时，唐森落在他手里，他会毫不犹豫吞吃掉。不光是他，大部分妖怪都会这么干，吃人对于妖怪来说太平常了，更何况是这个拥有长生不灭体质的凡人。可是现在，当仙人们把唐森的血主动送到他面前，妖怪的本能告诉他，绝对没有这么好的事。
佛祖等得不耐烦了，说道：“二楞神，帮帮他吧。”
杨剑立即掏出三管两射枪，冰冷的枪管抵在黄眉的光头上。
黄眉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他朝唐森望了一眼，从怀里摸出木鱼玄音捏在手里，一股妖气散发出来护住他全身，黄眉举起玉碗一口将唐森的鲜血喝干。观影从他手里接过玉碗退开几步，杨剑撤回了三管两射枪，所有人一起注视着黄眉僧。黄眉僧突然按住自己胸口，豆大的汗珠从他光头渗出。他的皮肤冒出热气，像煮沸的开水一样蒸腾。他开始撕心裂肺地惨叫，躺倒在地来回翻滚，他的体内仿佛着了一把火，这把火从最深处点燃，蔓延到他全身。他的血肉开始解体，化作缕缕青烟环绕着他。
唐森在边上看着这可怖的一幕，身体自觉起了反应，黄眉僧喝下去的血在召唤他，沉睡在内心的本能苏醒了。唐森不由自主张大嘴，黄眉僧血肉燃烧出的青烟源源不断涌向他的嘴，直入肺腑。唐森恶心得想吐，他拼命尝试闭起嘴，但是身体不服从，他眼睁睁看着黄眉僧消融殆尽，那些青烟不停钻进他的喉咙，直到一丝不剩。黄眉僧彻底消失了，仿佛根本没有存在过，唐森的血将他彻底吞噬，然后返还唐森的身体。围观的仙人们耸然动容，这样的结果意味着什么他们很清楚。佛祖嚼着棒棒糖脸带微笑，居高临下俯视一切，似乎一个小孩看见了有趣的玩具。林蝎儿捂着嘴，差点惊叫出声，眼前这一幕即便对于妖怪来说也显得过于残酷了。不，这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唐森不可能占据她的身体，因为她根本承受不了。林蝎儿突然转身，拔腿跑向小岛边缘。两名金刚力士瞬间一左一右夹住她，提着她的手臂将她拖回来，他们蒲扇般的手掌按在她肩上，
林蝎儿承受不住重压跪倒在地。杨剑的枪管顶在她额头上，观影大师警告说：“林蝎儿，如果你敢用毒，二楞神会当场杀了你。”林蝎儿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紧张使她的呼吸声无比急促。她面前那扇顶天立地的无中生有门雄奇而庄严，可是林蝎儿知道，自己不会再有进入这扇大门的机会。林蝎儿转头望向唐森，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这将是她与唐森之间的最后一面。
“地之石呢？他的木鱼呢？”稳输菩萨问。黄眉消散的地方空无一物，由地之石残料打造的木鱼不见了。
“被唐森一起吞下去了。”太伤脑君沉声回答。仙人们的脸色极为凝重，唐森这个极阴体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计。
“先别管地之石了，大师，继续吧。”佛祖高高在上吩咐。
观影捧着玉碗走到唐森面前说：“伸出你的手。”
“不要！不要逼林姑娘喝！”唐森将双手藏在身后说。
“这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观影叹口气，对着他身后的金刚力士点点头。力士立即按住唐森迫使他跪下，抓起他的手腕伸向观影。唐森扭动身体拼命挣扎，力士的手就像座山一样压在他肩上，根本无法撼动。
“放开我，不要这么做！她会死的！”他绝望地大喊。
“唐森，不要忘了我。”林蝎儿强行忍住泪水低声说。唐森牙齿咬得咯咯响，因为愤怒眼中布满血丝。
“等等，让我来喝。”孙无恐往前跨了一步，拦在了唐森和观影之间。观影一愣，转头望向佛祖。佛祖眯起左眼看着孙无恐，棒棒糖在嘴边滑来滑去，显然在思索什么。好半天佛祖才慢慢说道：“大师，先停一下，带孙无恐进来见我。二楞神和金刚力士留下看住唐森和林蝎儿，其他人都进来吧。”
观影收起玉碗，走到无中生有门前将大门推开，孙无恐，太伤脑君，稳输菩萨，常饿女跟在他身后鱼贯进入。两名高大的金甲武将守在门后，分左右站立，目不斜视，正是嘻哈二将。今天他们收起了音响，恪尽职守。佛祖站在一步崖的对面，他的单车横放在脚边。
“走近点，孙无恐。”男孩朝孙无恐招招手，孙无恐走上前，与他面面相对。
“你想救林蝎儿？”佛祖问。
“连黄眉都装不下唐森的一碗血，林蝎儿就更不行了。明知道不行，何必搭上她一条命呢。”孙无恐说。
“你觉得你行？”佛祖看着他问。
“我和唐森在一起那么久，应该比她有把握。”
“不，你不行，没人可以装下他。”佛祖摇摇头，“你都看见了，黄眉在他面前不堪一击。要知道黄眉是能驱使地之石的妖怪，在当世妖怪中几乎是最厉害的。你说得没错，林蝎儿必死无疑，我只是抱着一线希望想再试试，毕竟她的身体能够压制那种独特的剧毒。不过我也知道，这种希望根本不存在。作为极阴体，唐森从来就不是妖怪的食物，刚好相反，妖怪才是他的食物。这种结果不是我想看到的，可是没有办法，唐森今天得消失在这里，而除灭他的人将是你。”
“你说什么？”孙无恐眼皮一跳，手不自觉伸向腰间。
“得了，别掏你的双截棍了。”佛祖皱着眉头说，“孙无恐，我确实在下界留了一个金身，真正的金身其实是你。”佛祖这句话一出口，不仅孙无恐，其余仙人的脑袋也同时炸裂。
“孙无恐可是个妖啊，怎么可能是金身？”仙人们七嘴八舌地问。
“我知道，听我说嘛。”佛祖摆摆手，“我在割舍极阴的同时，留了极阳在下界。我将极阳封存在一块岩石里，原本是想等需要时候才启用的。结果羽蝗那老小子改不了随地大小便的臭毛病，阴差阳错地在这块石头上撒了泡尿，让你现世成了一个妖怪。我的极阳此时依然在你体内，等着被唤醒。这次的升仙选拔一半是为了唐森，一半是为了你。只要渡化你，把你的至阴消除，你的极阳就会萌发。不过我在打造金刚琢的时候受天道昭示，不得随意渡化，只能通过升仙选拔进行。现在你赢得了选拔，我可以渡化你，还你的真身，这样就不算有违天道。”
“我不信，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孙无恐怀着满腔敌意说，“我差点就被抓到地府进入轮回，我如果是你的金身，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你不是黑进了生死簿系统？你以为生死簿系统是那么好黑进去的？虽然那是凡间的机械，但是背后真正在驱动的是地之石本体。不是你的话，不可能做到。”
孙无恐沉默了一会儿问：“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还非得是我？”
“他刚才反噬了黄眉僧，很快就会彻底苏醒。你身为妖怪应该最清楚，他将开始成长。如果给他时间成年，整个三界就只有我能制住他。可是我被禁足在上界，无法下到凡间，他最后会变成什么样，难以预料。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妖怪们会遭殃。他不会像普通妖怪那样吃凡人，而是直接吞噬妖怪。我不知道自己的极阴成年需要吃掉多少妖怪，但是数量绝对不会少，你所认识的很多妖怪恐怕都难逃黄眉那样的下场。好在他刚苏醒，还不够壮大，我渡化你之后，你有足够能力对付他，这就是我留你在凡间的目的，是你存在的理由。你不是一直想明白自己是从哪来的吗？你来自于我的极阳体。”
“我不信，我不信。”孙无恐不断摇头，“凭什么让我相信？”
“很简单，你接受渡化之后，体内极阳萌发，自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你渡化我的条件就是让我之后除灭他？”孙无恐瞪着男孩问。
佛祖嗤笑一声。“我渡化你没有条件，只是让你知道真相。无论如何，唐森今天必须死。即使你不动手，这里的仙人也会出手。只是对付我的极阴，仙人们风险太高，甚至可能会有人因此神仙体泯灭。而由你动手的话，你的极阳能克制他，不会有太大风险。孙无恐，我可告诉你，如果你不动手，林蝎儿会喝下他的血，结果如何就不用我说了。然后拼着损耗在场所有仙人的至阳，也得把唐森扼杀在这里。如果你动手，不仅可以救回林蝎儿一命，还能避免这里的仙人付出惨重代价。”
孙无恐依次望向观影，稳输菩萨，太伤脑君，常饿女，每个人都是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但是他们的眼神却又十分坚定，甚至近乎冷酷。佛祖没有在吓唬自己，自己如果不出手，他们一定会联手对付唐森。
“仙子，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孙无恐问常饿女。
“今天下午。”常饿女回答。
“仙子，你还穿着唐森的拖鞋呢，你下得了手？”
“你觉得我有选择吗？”常饿女轻声问。她的声音带有一丝悲伤，被小心地隐藏着。
“好吧。”孙无恐对佛祖说，“先渡化我，让我看看你说的真相。”
佛祖冲太伤脑君点点头。太伤脑君取出金刚琢，扔向头顶上方。金刚琢的金色结界四面八方洒下，将孙无恐罩在中间。仙人们缓缓后退，而佛祖则拉下自己的眼罩。一步崖上方的无尽黑暗现出一条裂缝，佛眼逐渐睁开，直到把整个空间填满。巨大的压力如山而来，孙无恐被这无形的压力紧紧按在地上，浑身的骨头咯吱作响。他痛不欲生，拼命蜷起身子缩成一团。他首先从精神上被碾碎了，体内的至阴四处乱窜，疯狂躲避，然而无路可逃，全部化作齑粉。当外壳剥去，他心中涌现一道清流，温润的流水渗透到四肢百骸，化为齑粉的至阴被席卷进去，这道清流成了澎湃的潮水，冲刷着他所有感官。
一旁的仙人分明感受到强烈的至阳在他体内流转，这是前所未见的。
“佛祖，他的转化也太快了。”太伤脑君难以置信地说。
“因为你的大力丸。”男孩兴致勃勃观赏着，“当初他被抓到莫高峰受审的时候，我给他吃了一根棒棒糖，将那些丹药的药力压制住。你的丹药是辅助至阳的，而当时他是至阴体，发挥不出效力。不过现在可就不同了，此时他体内的极阳正吸收着药力迅速成长。”
孙无恐终于停止了抽搐，从地上慢慢坐起。太伤脑君收回金刚琢，佛祖重新戴上眼罩，头顶的佛眼渐渐合拢，渡化完成了。孙无恐低头坐着，一声不出。
“仙子，他怎么了？”稳输菩萨小声问常饿女。
“他明白了。”常饿女回答。
是的，孙无恐明白了。一步崖对面的男孩佛祖在他眼中像一团明亮的光，像一把熊熊的火，像一条奔流的河，佛祖散发出的每一丝气息都在自己身上得到了回应。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与佛祖同质同源，自己就是他留下的金身。佛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除灭极阴就是自己存在的意义。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身体没有其他变化，记忆也完好如初。我还是我，只不过体内的感觉变了，意识深处某些东西变了。孙无恐抬头望向上方的无尽黑暗，那里不再空无一物，佛眼呈现在他眼前，紧闭的眼睑轮廓分明，他看待事物的方式也变了。
“不饥不渴，不病不痛，无悲无喜，长生不灭。”佛祖说道，“这就是现在的你，孙无恐。虽然你刚升仙，还做不到真正的无悲无喜，可是你将踏出接近的第一步。现在站起来，跨过这道一步崖。”
孙无恐站起身，微微抬脚，一步崖已经在他身后，而佛祖就在他身旁。男孩的左眼打量着他，闪动着柔和而亲切的光华。“你终于回归上界了。”
“是的，我回来了。”孙无恐说。
“现在去吧，替我完成本该由我做的事。用双截棍插进唐森的心脏，我的极阴现在还盘踞在那里，即将破茧而出。阻止他，把这一切了结，完成自己的天命。”
孙无恐从腰间解下双截棍，转身再次跨过一步崖，推开无中生有门走了出去。仙人们紧随在他身后，而佛祖巨大的投影已经端坐在浮萍岛上等候。
唐森在门外通过金刚力士的元神目睹了一切，他的心成了一堆碎片。一直保护自己的孙无恐正向他走来，来结束他这个不应该的存在。为什么非得是孙无恐？这个自己唯一信任的人？自己和他同源却不同质，他才是佛祖的金身，是佛祖伸往下界的手，而自己是被丢掉的垃圾，这只手早就等着把自己扫除。为什么要这样安排？这就是所谓的因果？这就是所谓的天道？如果这是天道，那天道未免也太残酷了。
“放开我，我又不会跑。”唐森猛然抖动肩膀，金刚力士竟然按不住他，巨大的手掌被他甩开。
“没关系。”佛祖制止了准备扑向唐森的力士。
“佛祖，那天晚上你就知道今天会变成这样对吗？”唐森抬头看着胡来问。
“八九不离十吧，你是极阴，妖怪吃不下你很正常，不过我还是得试试。”
“你设计好所有的事，临时增设选拔，让黄眉胜出试着吃我，让孙无恐胜出来渡化他，借他的手消灭我，只因为这种做法最经济，将上界的损失减到最小。你知道你像什么吗？”
“我像什么？”佛祖好奇地问。
“你像个玩蚂蚁的小孩，随心所欲，没有任何情感。你拨动着手指头，让蚂蚁爬到这里，爬到那里，一不留神力气用大了碾死几只，你也毫不在意，因为那只是些没有价值的生命。”
“我更喜欢理解成自己是一座山。”佛祖想了想回答，“我是上界的依凭，所有仙人是附着在我身上的岩石。我看着山脚下的一切却触碰不到，但是岩石偶尔会从我身上滚落，压死几只蚂蚁，可是谁在意呢？蚂蚁太小了，我又站得太高，根本看不到。”
“蚂蚁再小，有一天会爬上你那座大山，把所有岩石都推下去。没有了石头，你这座大山就会崩塌，我希望有这么一天。”唐森恶毒地说。
佛祖拍手大笑。“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还挺想瞧瞧呢，不过你是肯定看不到了。孙无恐，动手吧。”
孙无恐来到唐森面前，将双截棍顶在他胸口上。
“真的要杀我？”唐森牢牢注视孙无恐的双眼问。
“别问这种没意义的问题。”孙无恐回答，“我们俩都苏醒了，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是啊，如果自己处在孙无恐的位置，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唐森看着孙无恐的脸，那个翻垃圾桶混网吧的妖怪再也不存在了，他身上有一层隐隐的光辉，这是洗净尘世铅华后的仙人之姿。唐森回想起和他一起吃过的无数泡面，那些在网吧通宵的夜晚，两人横扫火锅店的种种场景，那些鲜明的记忆在此刻的孙无恐脑中还存在吗？
“最后还有什么话要说？”孙无恐问。
“照顾好林蝎儿，她应该可以升仙的吧。”唐森轻声说。林蝎儿跪在另一边听见唐森的话，忍不住放声痛哭。
“我答应你。不仅仅是林蝎儿，还有柳倩，排骨夫人，人可真不少。不过不能忘了最重要的那个，司马如烟。”孙无恐说。
唐森一愣，瞬间读懂了孙无恐的眼神。孙无恐的双截棍从唐森肋下穿过，击中他身后的金刚力士，金刚力士硕大的身躯飞了出去。孙无恐双手一分，双截棍的铁链断开，他将两根棍子扔向抓住林蝎儿的两名金刚力士，金刚力士根本无法与之相抗，一触之下粗壮的身体仿佛失去了重量，远远地摔开。
“孙无恐，你在干什么？”佛祖不动声色地问。
“做妖怪也好，做神仙也好，其实都无所谓，但我不想做蚂蚁。”孙无恐将唐森从地上拉起。
林蝎儿获得了自由，飞快跑向唐森扑入他怀里。两截棍子在空中转了个圈，飞回到孙无恐手中，他两手分持牢牢握住，凛然不惧地瞪着佛祖。仙人们立刻将他们团团围住，观影大师掏出了银酒壶，太伤脑君高举金刚琢，杨剑的三管两射枪对准他们。稳输菩萨从怀里抽出一本古旧的经书，而常饿女双手抱在胸前，一副看戏的模样。被击退的金刚力士踩着沉重的步伐，怒目圆睁，缓缓向他们逼近。
平静的湖面上突然有了异动，湖水翻腾，掀起大浪。一条夭矫的透明水龙从水中窜出，又落回湖里，尾巴一摆，平静的湖面立即巨浪翻涌。另一边，一条身形相仿的金色蜈蚣搅动水面，潮水迅速漫上浮萍岛。天色暗了下来，夕阳没有落下，但是最后的余晖被遮挡，一只硕大无朋的鹏鸟盘旋在浮萍岛上方，展开的翅膀遮蔽了所有日光。鹏鸟振动双翅，龙傲兵和吴刚掀起的大浪加剧，浪头足有十人高，千军万马般奔涌向小岛中央。太伤脑君将金刚琢扔向空中，一张巨大的结界张开，将他们所有人罩在中间。湖水沿着结界向上蔓延，将最上方的顶部淹没，结界就像水中的一个气泡，而龙傲兵和吴刚的真身在结界外的水中忽隐忽现。
忽然，众人头顶上方传来响动，两个身影撞破结界顶部，从空中落下，站在了孙无恐，唐森和林蝎儿身前，声势惊人。其中一个胖子身形滚圆，就像颗小陨石一样砸在浮萍岛上，他们分别是阮青牛和赵白象，他们的突然到来使虎视眈眈的上界仙们警惕地大步后退。
“你们来添什么乱？”孙无恐压低声音问。
“这还看不出来吗？”阮青牛回头给了孙无恐一个嘲弄的眼色。
“嗨，又见面了。”赵白象冲他们挥挥手，“我们是来救你的，唐森。”
“带他们两个走。”孙无恐决断极快，立刻说道。不论阮青牛和赵白象是敌是友，此刻孙无恐宁愿唐森落在他们手里，也比留在这里强。
“早就告诉过你，我们不是你的敌人。”阮青牛对孙无恐说。
“也不见得是朋友，谁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孙无恐目光片刻不离环伺周围的仙人，说道，“你们先走，我挡住他们。”
结界外又起了变化，风沙大作，大量沙子沿着结界向上攀爬，和湖水混在一起，像水泥不断糊上墙面。阮青牛抱起唐森，赵白象挽住林蝎儿的腰，两人双腿一蹬，往上方窜去。杨剑的三管两射枪开火了，诛仙弹呼啸着射向两人，稳输菩萨则翻开手中的经书。孙无恐甩出双截棍，一截砸向杨剑的手腕，一截奔着稳输菩萨的经书而去，同时他的身体向着稳输菩萨撞去。杨剑的诛仙弹他领教过，在自己的干扰下，阮青牛和赵白象还是有机会脱身的，但是稳输菩萨的法术从没见过，他不敢冒风险。他的判断是对的，稳输菩萨手握经书，低声唱诵：“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空中的阮青牛和赵白象竟然不由自主掉了个头，跌向地面。一阵狂风从头顶卷过，强烈的风压吹散了杨剑的诛仙弹，稳输菩萨经书的书页在狂风中飞快而无序地翻动，打乱了菩萨唱诵的节奏。金鹏在上方现身，巨大的身形闯进结界，双爪抓住了阮青牛和赵白象。它猛地扇动翅膀，空气被急剧压缩，所有人几乎窒息，金刚力士承受不住，纷纷趴倒在地。金鹏长鸣一声，冲破上方的结界飞离，水流混着沙粒扑簌簌落下。缺口只开了一瞬，立即合拢，结界顶部外围再次被湖水和沙子铺满。结界里的人已经看不清外面的景象，沙子一层又一层在结界外凝结，将他们封闭在里面。
“弟弟，他们带着唐森跑了。”在结界外操控风沙的风里沙说。
“看到了，哥哥。再拖点时间，让他们跑远些，反正不怕找不到他们，主上会逼他们交人。”沙里风说。
“这个瞎了一只眼的就是佛祖？怎么是个小屁孩？不过这身体大得够夸张。”风里沙一边催动法术，一边看着大半幻影在结界外的佛祖问。
“不用怕，只是幻象，他无法走出无中生有门。”沙里风说道。
佛祖的独眼扫向他们。“我是出不了无中生有门，不过对付你们这样的小妖怪，用得着出门吗？”胡来抬起手，轻轻戳了下包裹在结界外由沙粒和湖水构成的硬壳，硬壳顿时粉碎，如潮的湖水平息。
“哇塞，他的法力还能透出来一点，快跑。”沙里风惊叫一声，掉头飞奔，风里沙，龙傲兵，吴刚随之纷纷撤离。结界外恢复如常，湖水随着晚风漾起微澜，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挂在陷地谷四周的山峰上空，像一幅浓彩的画卷。
“唐森跑了哦，不追吗？”常饿仙子优哉游哉地问。
“开什么玩笑，我们可都是上仙，追着几个小贼满街跑像话吗？”稳输菩萨合上经书放入怀里说，“是时候让神兵神将下凡了，不过先把这里的问题解决再说。”
太伤脑君扬手撤去结界，金刚琢回到他手中。几位上仙收回目光，转向独自站在浮萍岛正中的孙无恐。
“你们大概是不会放我走的吧？”孙无恐抖动双截棍，两截棍子化作银色臂甲将他左右手臂裹住。
“哟，终于知道怎么用了？”观影板着脸说。几位仙人虽然将孙无恐团团围住，但是没有着急出手，因为他们知道此刻最恼火的人不是他们。
“为什么这么做？你已经得回了真身，还认不清自己的本来面貌吗？”佛祖的声音异常低沉。
“我知道啊，除灭极阴是我的天命，可是你也没规定什么时候对吧？我得先跟唐森谈谈。”孙无恐回答。
“放肆，轮得到你来作主吗？”稳输菩萨大喝。
“把他拿下。”佛祖略显疲倦地挥挥手。
太伤脑君扔出了金刚琢，金刚琢变成一道锁链将孙无恐捆住。孙无恐双臂用力，银色护臂与锁链激烈摩擦，锁链竟然被他崩断。太伤脑君手一招，断开的锁链又变成金刚琢回到他手中。
“让我来吧。”佛祖说道。他张开五指，有浮萍岛一半大小的手掌当头压下，仙人们立即各自张开结界自保。孙无恐凛然不惧，挺起双臂撑住那只巨大的手掌，重压之下，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孙无恐汗如雨下，苦苦支撑，佛祖的手掌被他硬生生顶住。仙人们吃了一惊，能挡住佛祖手掌的人他们可从来没见过。
“大师。”佛祖呼唤。观影拧去银酒壶的盖子对准孙无恐，孙无恐化作一道白光被吸进了酒壶里，观影将盖子拧好握在手中。
“他在里面吗？”佛祖问。上回观影大师用酒壶收服林蝎儿时，曾被林蝎儿用一只鞋作为替身逃脱。观影摇摇酒壶听了一下答道：“他在里面，该拿他怎么办？”
“我还没想好。”佛祖说，“进了你的酒壶就不可能逃走，让他在里面先呆着吧。你们现在回莫高峰面见羽蝗，我随后就到。”
众仙推开无中生有门进入，佛祖小小的身影正坐在一步崖对面，他的自行车横放在脚边。男孩歪着头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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