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降神会之击：一击
那个矮小的背影始终在正前方，距离唐森仅仅一步之遥。她气喘吁吁在后面追赶，可是无论怎么拼命迈动双腿，尽力伸长手臂，就是够不到。背影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出现了一面镜子，唐森看着镜子中满头大汗的自己，这个人是谁？镜中人并不是自己，有着一张模糊不清的陌生脸庞。镜子闪动了一下，一分为二，继而二分为四。新出现的镜子持续分裂，最后层层叠叠将他围在正中。唐森的目光缓缓扫过所有镜子，每一面镜子中投射出的影像都仿佛藏在迷雾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能辨别出那是许多张不同的脸。孙无恐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边，唐森试图出声询问，但是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孙无恐与他并肩而立，镜子中映出两人的身形，孙无恐还是孙无恐，所有镜子中都一样，但是自己，每一个自己都不是自己。镜子上忽然出现一道裂痕，恰好将他和孙无恐的投影隔开，然后所有镜子突然炸裂，数不清的碎片迎面飞来。
唐森大喊着从梦中醒来，不停喘着粗气，汗水淋漓。他最近经常做梦，并且梦境越来越古怪。唐森坐在床上呆呆注视窗外的朝霞，等气息平复后才下床打开房门出去。客厅里静悄悄的，那台自己与孙无恐共用的台式电脑屏幕亮着，有个人影正坐在电脑前操作鼠标。孙无恐竟然打了一整晚游戏？唐森揉揉眼睛，不，那不是孙无恐，而是常饿女双手抱膝蹲在椅子上！唐森心中的惊讶可想而知，仙子连火锅都不知道怎么吃，竟然懂得使用电脑？他走到常饿女身后静静看了会儿，仙子同时打开了几十个网页，浏览几秒后就全部关闭，然后又打开一堆新的。唐森惊讶无比，仙子本身就好像另一台电脑，正在不停拷贝信息。
“电脑这东西有点意思，我可以在里面看到过去的一切。”常饿女回头对他说。
“谁教你的？上界难道有电脑吗？”唐森好奇地问。
“不是啦。昨晚我和孙无恐一起看电视，他去睡觉后我一个人接着看。刚好有个频道在播放电脑使用教程，我看了会儿就懂了，于是拿你们的电脑试试。”
“你整晚都没睡？”
“是啊，我可以很久时间不睡，也可以一睡睡很久。”常饿女露出无邪的笑容，这是唐森为什么喜欢她的原因。这个笑容那么纯粹，那么天然，犹如清晨花瓣上的露珠。
“去洗个澡吧，等下我们要出门。来，我教你怎么用浴室。”唐森说。
“我知道怎么用。电脑里什么都有，一看就都明白了。”常饿女从椅子上跳下自顾自走进卫生间。唐森将电脑关上，走向孙无恐的卧室推门进入，孙无恐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打着呼噜，枕头下面露出好几张钞票。这个财迷居然枕着钱睡觉？唐森上前一把掀开被子。“起床了！”他大喊。整张床如同吹散的蒲公英，数不尽的钞票从被子里飘出来。
“哎哟！”孙无恐睁开眼，一蹦老高，忙不迭伸手去抓雪花般飞舞的钞票。
“你没救了。”唐森摇摇头，重重摔门而出。
三人各自洗漱完毕，简单吃了些早餐，驱车直奔基因工程大厦。后座的常饿女对车外一切事物都感到新奇，繁忙的大街，各式店铺，过往的行人，穿梭的车辆，每一样都能引起她足够的兴趣，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层出不穷。孙无恐一开始还搭搭腔，后来干脆直接装睡不再理会她。于是常饿女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白龙车上，她从后座探过身子，瞪大眼睛观察仪表盘，方向盘，偶尔伸手轻轻触摸。昨晚从电脑中她已经初步了解车辆的构造和工作原理，知道随意触摸会影响驾驶，所以非常小心谨慎。唐森看见她如履薄冰的模样，不觉好笑，为她耐心解释车辆内部构件的功用。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抵达基因工程大厦，唐森停好车，三人来到大堂的入口处。金白梳赫然坐在气派的登记台后，身穿白色工作装，笑吟吟地看着他们。她竟然真的跑来基因公司当前台了！
“早啊。”孙无恐抢先上去打招呼，娴熟地从登记台上的花瓶中抽出一枝鲜花递给金白梳。唐森恍惚中觉得自己还在考试大纲咨询公司上班，一切都没有改变。
“去柳总办公室吧，她已经到了，正等着你们呢。”金白梳接过孙无恐的花，笑着闻了一下，插回到原来的花瓶里。她朝常饿女看了看，没有多问。既然是跟着唐森一起来的，自然无须担心。
“中午请你吃饭。”孙无恐小声对金白梳说，“我现在很有钱。”
唐森朝金白梳点点头，拽着依依不舍的孙无恐进了电梯，直奔三十楼。常饿女两手插在沙滩裤口袋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邋里邋遢地跟在后面。现在是上班时分，大楼里人流众多，，除了唐森和孙无恐，几乎全是女性。不论在走廊里还是电梯里，所有看见唐森的人脸上都似笑非笑，神情古怪。有不少和他们擦肩而过后还特意回头驻足而望，窃窃私语。
搞什么？唐森有点摸不着头脑。等到他踏进柳倩的办公室后，终于知道了原因所在。
柳倩和赵甜甜站在嵌入墙中的高清显示大屏前观看昨天晚间新闻的回放，里面是基因公司记者招待会的画面。新闻最后插播了一段网友恶搞的视频，故意将记者的提问和唐森的回答打乱顺序播放。唐森进去的时候，视频正在播放某个记者提问：“你们俩领证了吗？”然后镜头切给唐森，画面中唐森一脸严肃回答：“我不否认！”显示屏前的柳倩和赵甜甜笑得花枝乱颤。她们俩已经重复看了好几遍，笑了好几遍。看见唐森进来，柳倩关掉显示屏，把笑容藏好，坐回自己的老板椅。
“那是什么？”唐森黑着脸问。
“你们没看昨天的新闻吗？我们的记者招待会被着重报道了呢。”赵甜甜尽量收敛笑容答道，“今天各大媒体的头条也是，唐森，你出名了。”
唐森确实没看新闻，昨天播报晚间新闻的时候，他和孙无恐正陪着仙子吃火锅呢。
“这位是谁？”柳倩注意到了他身后的女孩，问道。唐森让常饿女在沙发上坐下，然后简单说了下来龙去脉。柳倩和赵甜甜并没有太吃惊，她们和妖怪神仙可没少打交道，绝不会因为有个上界仙人坐在自己办公室里而感到意外。只是常饿女的装束让她们有点好笑，尤其此时常饿女翘着腿，破旧的人字拖鞋挂在她玉雕般精致的脚趾尖上来回晃荡。
“很抱歉，留她一个人在公寓里我不放心，所以就带着她一起来上班了。”唐森真心实意地道歉。
“有什么可抱歉的，我来替你安排。”柳倩摆出了董事长的派头，“甜甜，等下你带仙子上街去买些衣服，然后陪她好好玩一玩，下班前赶回公司就行了。”
“可是，我的工作……”赵甜甜有点犹豫，原本她今天的安排是领着唐森熟悉所有部门的业务流程。
“没关系，我自己带他熟悉。”柳倩说，“我批你几天假，你也好长时间没休假了。这几天你专职负责照顾好仙子，吃好喝好玩好，手头工作交给你属下就行了。多带几个人，注意安全。”
“是。”赵甜甜不再多言，朝常饿女伸出手说，“来吧仙子，我会把你打扮得像个真正的仙女。”
“不要，我想打扮成□□女王！”常饿女说。
唐森吓了一跳，连忙问：“仙子，你哪看来的□□女王？”
“电脑里啊！”常饿女回答，“我昨天看到好几个，可酷了，穿着皮衣，拿着皮鞭抽人。对了，□□什么意思？”
“这不是什么好话，以后千万不能说。”唐森寻思着回家后得装个网站拦截器，有些不良网站不能再让仙子点进去。
“你想打扮成什么都可以。”赵甜甜笑着说，“走吧，仙子。”
常饿女朝唐森看看，唐森点点头，于是常饿女兴高采烈地牵着赵甜甜的手离去。
“我们也开始吧。”柳倩从椅子上站起，“公司主要业务楼层为12层到27层，全部视察完一整天都不够，我们先从高楼层开始。”
整个上午唐森都与柳倩呆在一起，从这个部门来到那个部门，从一个楼层去往另一个楼层。孙无恐百无聊赖地跟随着他们，对于柳倩的介绍与讲解完全不感兴趣，只是不断留意时间。他的所有心思在于午饭时间请金白梳出去吃一顿，好好摆一下谱。孙无恐决定撇下唐森，不然他又要讽刺自己是暴发户，就让他和柳倩两个人吃工作餐去吧。可惜孙无恐如意算盘打得虽好，最终却没能实现，他接到了张福德的电话。
“皇朝酒店3208房间。”张福德在电话中说，“对方只有一个人，是那个叫阮青牛的。理论上他不该堂而皇之住酒店，他们肯定另有据点。我觉得可能是个圈套，你小心点。”
“通知杨剑和观影大师了吗？”孙无恐问。
“给你打完电话我就去通知他们。”
“很好，我先过去探探虚实。”孙无恐挂断电话，加紧两步赶上前面的唐森低声说：“我有事出去下，你呆在这里哪也别去，直到我回来。”没等唐森回答，他人已经消失在电梯中。
皇朝酒店是高档商务酒店，也位于商业区，与基因工程大厦相隔不过两个路口，从基因大厦的高楼层可以直接看到。阮青牛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租住酒店，完全没有躲藏的意思，简直就是示威。孙无恐冷笑一声，他没有驾驶白龙车，而是直接步行过去。走到皇朝酒店只花了不到五分钟，进入大堂后他先去了前台。
“我想入住3208房间。”他告诉酒店接待人员。
接待人员检索了电脑后回答他：“不好意思先生，该房间为总统套房，已经有人入住。”
“不可能啊，昨天我还咨询过，说是空着的。”孙无恐大声说。
“不好意思先生，客人就是昨天入住的。”接待人员耐心解释，“同楼层有其他房间空着，先生需要吗？”
果不其然！在唐森出席记者招待会后，降神会就选择了这里。
“不用了。”孙无恐不再理会酒店接待人员，径直走进电梯来到32层。查看了贴于过道墙上的房间分布指示后，他来到3208门口。房门是虚掩的，孙无恐没有敲门或者按门铃，而是直接推门进入。不愧是总统套房，进门就是极为宽敞的会客厅，装修精美，阳光从落地玻璃窗透进来，洒在名贵的地毯上。阮青牛一袭黑色长衫，背负双手站在窗前，前方不远处就是基因工程大厦的玻璃尖顶。
“请坐。”阮青牛转回身朝沙发做了个手势，似乎早料到孙无恐会来。孙无恐的视线落在他手指上，那枚金戒指反射着阳光，正是当初观影给唐森的那一枚。金刚琢！
“坐下慢慢说，金刚琢就在这里，跑不了。”阮青牛伸出手指晃了晃那枚戒指，自己当先坐下。
孙无恐与阮青牛面对面坐下，眼前的降神会成员有一张黝黑瘦削的脸庞，双目炯炯有神，嘴唇轮廓分明，线条格外硬朗，说明此人性格坚忍。孙无恐端详着他，阮青牛身上几乎没有一丝妖气，或者他掩盖得很好，或者另有原因。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孙无恐牢牢锁定对方的眼神，“如果是冲着金身来的，为什么要偷金刚琢？”
“孙无恐，我们一直觉得你很有意思。”阮青牛答非所问。
“哦？有意思在哪里？”对方的话反倒让孙无恐觉得很有意思。
阮青牛兴致盎然地打量他，像是一名学生研究着黑板上的课题。“你身为一名妖怪，我们实在想不出你拼命维护唐森的理由。莫高峰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死心塌地？”
“我只是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
“不是，你一定有一个特别的理由。”阮青牛不以为然，“你的动机是什么？”
“别兜圈子了行吗？”孙无恐瞬间失去了耐心，“既然你们目前还没有对唐森出手，把金刚琢交出来就行了，我今天不为难你。”
“你那么想取回金刚琢，你可知道它的来历吗？”阮青牛将手上的戒指摘下，放在他和孙无恐之间的茶几上。
孙无恐立刻全身绷紧。对方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简直可以说肆无忌惮，越是这样，孙无恐越是谨慎。他没有急着伸手去拿戒指，而是往后深深陷在沙发里。“说来听听。”
“让我为你倒杯茶，这是基本的待客之道。”阮青牛从沙发里站起，走向角落的茶水间。那枚戒指就躺在孙无恐眼前，抬手就可触及，但是本能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阮青牛端着茶壶和杯子走回，为自己和孙无恐各沏了一杯。“这里的茶不错，试试。”阮青牛坐回到沙发上，朝孙无恐举起杯子。孙无恐拿起杯子，陪着对方喝了一口。
“佛祖飞升后，最先到达莫高峰。”阮青牛放下茶杯，换了个舒适的坐姿说道，“他在莫高峰山下的忘忧海里冥思了七天七夜，受天道指引去往至高天。至高天是个非常奇特的所在，头顶只有三尺长空，脚下仅能容纳双足。在那里，佛祖找到了天地之石。他对着天地之石静坐了不知多少年，参透了天机。天地之石在佛祖印证下，一分而二，化作天之石与地之石，这就是所谓的天地初开。佛祖将天之石打造成金刚琢，上主升仙之道，将地之石化作生死簿，下理生死纲常。由此，他开创了三界，上界，凡间，地府。这金刚琢，是升仙的第一道门槛。”
“第一道门槛？这么说还有第二道？”孙无恐问。
阮青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好半天才问道：“你不是被抓去过莫高峰一次？你没见到无中生有之门和渡仙桥吗？”
“没有。”孙无恐摇摇头，“去的时候我被金刚琢打昏了，什么都不知道。回来的时候我被装在李天王的铁锅里，放我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回到凡间。”
“原来如此。上界就是这副德性，总是掩掩藏藏，生怕你洞察天机。”阮青牛不屑地咧咧嘴，“不过你确实很特别，被带去莫高峰受审还能活着回来的妖怪可没几个，听说是佛祖亲自放了你？”
“我没空和你扯闲篇，美女等着我请她吃午饭呢。金刚琢的事你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把它交给我。”
阮青牛用指尖捏住戒指举到眼前说：“金刚琢是天地间的至宝。孙无恐，你如果答应加入我们，我现在就把它送给你。我们的诚意够大了吗？”
“加入你们？帮你们一起对付唐森？别做梦了。况且，属于自己的东西才能送人，这金刚琢是你偷来的，你好意思说送？”
“金刚琢是天之石打造，它本来就不属于任何人，能者得之。礼兵书期限已到，非礼即兵，任何不是同盟的人都将是我们的敌人。不怕实话告诉你，咱们俩喝茶的这会儿功夫，其他地方已经动手了，你的故友牛百万夫妇就是目标之一。你如果同意加入，第一你可以得到金刚琢，第二你可以搭救你的故友。我只要一个电话，行动就会终止，不过，之后你还得说服牛百万他们一起加盟。”
“如果我不同意，你们打算怎么对付牛百万夫妇？杀了他们？”
“我们是讲道理的人，所以第一选择是把他们抓起来和他们讲讲道理。当然，如果他们抵抗的话，出于无奈要了他们的命也不是不可能。”
“他们要是死了，我一定追你们到天涯海角。”孙无恐神色可怖地发出威胁。
阮青牛眼中露出好奇之色。“你的故友可是要吃唐森的妖怪。孙无恐，你不觉得自己的立场很奇怪吗？既要保护金身，又要保护想吃他的妖怪。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你能两全吗？”
“牛百万他们是我的朋友，就算他们想打金身的主意，怎么对付他们是我的事。但是如果有其他人敢动他们，我绝对不放过。”孙无恐把脸往前凑了凑，死死盯着阮青牛的双眼，身上妖气蓬勃而发。
阮青牛也将脸凑过来。“知道吗？你自身都难保，要不是我们对你另有打算，凭你刚才那些威胁我的话，就走不出这个房间。最后一次提议，收下金刚琢，加入我们。”阮青牛将戒指缓缓移向孙无恐。
孙无恐不再跟对方废话，手臂猛然前伸，张开五指抓向那枚戒指。他扑了个空，阮青牛迅速缩手，戒指顺着手指滑到根部，重新戴回手上。孙无恐出脚挑起面前的茶几，撞向阮青牛。阮青牛站起身竖起手掌，以掌为刀将飞来的茶几劈成两半，而孙无恐整个人如出膛的子弹般已经穿过碎裂的茶几，瞬间攻到眼前。说时迟那时快，阮青牛另一只手紧握成拳，仿佛流星坠地，由上至下击中孙无恐肩膀。这排山倒海之力即便是孙无恐的铜筋铁骨也承受不住，重重摔向地面。好个孙无恐，应变极快，双手一撑地板，肩膀发力鱼跃前冲，头槌击中阮青牛小腹。两人一触即分，阮青牛连人带沙发一起倒飞出去，撞在身后的墙壁上，而孙无恐在击退对方的刹那，被阮青牛抬起膝盖顶中下巴，巨大的力量将他弹向上方，撞裂天花板，然后随着碎裂下坠的石灰屑一起跌回到地板上。双方说打就打，电光火石之间，各自命中对手。
孙无恐晃晃脑袋，将头发上的石灰屑抖落，从地上爬起。他的嘴角渗出一丝鲜血，刚才下巴上挨的那一下沉重之极，换作其他人，恐怕满口牙齿都碎成渣了。阮青牛从会客厅的角落走回，身后墙壁上留下一个大大的凹痕。他眼露赞许地看着孙无恐说：“吃了我两下重手还能站起来，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妖怪。”
孙无恐从腰间解下双截棍紧紧握在手中，如临大敌。刚才的交手看上去胜负未分，可是他心里明白自己落了下风，对手速度之快力量之猛，远非寻常妖怪可比，就算是神仙恐怕都不是阮青牛的对手。而最为可怕的是，阮青牛并没有出全力。
“还想打？”阮青牛皱起眉头，“别不识好歹，我刚才手下留情你不会不知道吧？你这双截棍虽然是宝物，可惜你不懂得使用，所以也就那么回事。我们对你感兴趣，想吸收你，但是如果你始终冥顽不灵，我能让你神魂俱灭。”
孙无恐一个字都不愿和对方多说，双截棍抖动，连续挥出数下。他深知对方厉害，上来就是一轮急攻。由于出棍速度过快，残留的棍影仿佛实体滞留在视线中，连成一片棍雨将阮青牛罩在中间。阮青牛低垂两手，在棍影的缝隙间闪避，他只是轻巧地后退一步，或者前进一步，或者左移，或者右移，棍子要么从他身侧穿过，要么在他身前落下，所有攻击尽数落空。孙无恐并不急躁，这种情况他遇见过一次。在莫高峰对敌佛祖时，佛祖也是莫名避过了他所有招式，眼前的敌人尽管强大，跟佛祖相比可就差远了。佛祖当时是原地一步未动，孙无恐至今都没弄清他是怎么办到的，而阮青牛如何躲闪自己可看得清清楚楚。孙无恐撤回双截棍，深吸一口气，以更快的速度再次挥出，一时间光华大作，舞动的棍影宛如风暴来袭，双截棍搅动气流，将两人包裹在风暴中心。阮青牛的黑色长袍猎猎作响，想要站稳都很困难，躲闪动作受到气流干扰越来越迟钝。双截棍的尖端扫过他脸庞，他急忙后仰，终究慢了一步，他黝黑的脸颊被划伤，一串血珠飘散。阮青牛大喝一声，右臂突然前伸，风暴顿时消失不见，他准确地抓住了双截棍的前端。孙无恐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可没有低估对手。孙无恐立即放手，被他握住的棍子后端像盘起身子的蛇一样弹起，越过前端击中阮青牛的肘关节。阮青牛手臂一麻，五指乏力，松开了刚抓到手的棍子。双截棍忽然变软，顺着他手臂游上他脖颈，迅速绕了几圈，用力收紧。
“别动。”孙无恐警告他，“不然会被勒断脖子。”
阮青牛停止了一切动作，脸涨得通红，呼吸困难。他的手臂来不及收回，依然伸得笔直，手指上的金戒指闪耀着光芒。孙无恐抓住阮青牛的手，看着他说：“我现在取回金刚琢，想活命就不要挣扎。”
阮青牛眼中露出令人费解的神色，不论他在想什么，那绝不是束手就擒的眼神。孙无恐暗叫不好，本能地后退，但是已经晚了。阮青牛手指上的戒指忽然变大，从指尖滑脱形成一个两掌宽钢环，直接击中孙无恐胸膛。孙无恐来不及做任何反应，被狠狠击飞到身后的墙上，委顿在地。阮青牛高举钢环，脖颈间的双截棍松开，像遇上磁铁的钉子一般被吸附到金刚琢上。
“你竟然能操控金刚琢。”孙无恐气息奄奄地吐出一句话，勉强支撑才没有昏死过去。阮青牛握着金刚琢走向他，另一只手将他从地上提起顶在墙上。
“再问你一次，加入还是不加入？”
孙无恐呼吸困难，用尽残存的力气抡起拳头，砸在阮青牛脸颊上。这一拳绵软无力，根本无法伤敌。
阮青牛眼中杀意尽显。“就算损耗至阳，我也不管了，我现在就杀了你！”他高高将金刚琢举过头顶，对准孙无恐的脑袋。
枪声响起，数颗子弹呼啸着射向阮青牛。阮青牛不躲不闪，金刚琢以雷霆万钧之势劈向孙无恐。一颗子弹射穿了他揪住孙无恐的手腕，剧痛让他松开手，孙无恐贴着墙壁滑落在地，金刚琢砸在墙上，整面墙轰然塌陷。阮青牛急速后退，他的手腕，上臂，肩膀各中一枪，一整条手臂算是废了。“诛仙弹！”站定后他缓缓从嘴里吐出三个字。
杨剑从套房门口走进来，朝瓦砾堆中的孙无恐看了眼，三管两射枪在他指尖打转。“等……等……等等。”他向阮青牛做了个手势，从背包里掏出平板电脑，飞快地写了几句，亮给孙无恐看：“你不是很抗揍吗？怎么弄成这副熊样？”孙无恐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只能任由他嘲笑。
“二楞神杨剑？”阮青牛认出了他。不等他下一句话出口，杨剑扣下扳机，又是三发子弹迎面而来。这回阮青牛早有防备，金刚琢一挥，子弹被吸附到钢环上。
“有金……金刚琢就……就了……了不起了吗？”杨剑扣下了第二道扳机，枪管高速旋转，无数子弹激射而出。阮青牛挥舞金刚琢，将袭来的子弹尽数吸附到上面。可是三管两射枪的子弹似乎无穷无尽，金刚琢被诛仙弹层层裹住。终于有一颗碰撞在其他子弹上弹开，擦着阮青牛的头皮飞过，金刚琢竟然超过了负荷。阮青牛当即飞快移动身形，躲避无止境的弹雨。他绕着会客厅不断奔跑，然而弹雨过于密集，前后左右都被封死，他跨步蹬上墙壁，杂耍般在墙上奔逃。诛仙弹如影随形，有些子弹甚至改变方向追击他，仿佛有生命一般。墙面被打得千疮百孔，落地玻璃窗尽皆粉碎。此刻阮青牛展现出了大神通，他双脚踩上天花板，整个人悬于空中倒立奔行，在相对狭小的空间内上下左右腾挪，硬是躲开了杨剑铺天盖地的攻击。
“好……好小子。”杨剑停止了发射，将手按在枪管上。三根枪管突然伸展变长，口径也同步放大。杨剑将枪柄扛在肩上，黑黝黝的枪管瞄准倒悬于天花板上的敌人。阮青牛立即明白这将是致命的一击，他不假思索颤动手中的金刚琢，将上面的诛仙弹连同双截棍一起甩脱，然后对准杨剑一挥。三管两射枪从杨剑手中飞离，被吸附到金刚琢上，这正是他击败孙无恐的同样手段。可惜的是，这次他碰上的是杨剑，与孙无恐不同，杨剑对于金刚琢的了解不可同日而语。二楞神的食指弯曲作扣扳机状，被吸附在金刚琢上的三管两射枪开火，强烈的后坐力将金刚琢以及阮青牛推往反方向。三管两射枪持续不停地发射，阮青牛被后坐力带得像颗弹珠一样到处乱撞，不得已他只能松手扔掉金刚琢，才勉强扶着墙壁站稳。
“够了，青牛。”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阮青牛靠着墙角站定，不用看他也知道谁来了。两位老人从容地走进套房，金刚琢不知何时已握在太伤脑君手中，观影大师与他并肩而立。须发皆白的上仙将三管两射枪从金刚琢上摘下，递还给杨剑。
“跪下！”太伤脑君将金刚琢对准阮青牛命令。无形的重压使阮青牛双膝发软，跪倒在地，他身上流过五彩之色，变成了一头身形庞大的黑牛匍匐在地。
“我找你很久了，为什么私逃下凡？”太伤脑君问道。
黑牛挣扎着抬起头，爆发一声吼叫，强撑四足站起，墨色毛发逐渐褪去，阮青牛又恢复成了人身。不光太伤脑君，观影大师和杨剑都不禁瞠目结舌。阮青牛一把将自己的黑色长袍撕开，露出□□的胸膛，左胸处有一团模糊的疤痕。
“时之印已经被金刚琢磨掉，你收服不了我。”阮青牛狞笑着说道，随后双腿一蹬，从玻璃早已粉碎的落地窗腾身而出，在空中几个起落，消失不见。太伤脑君脸露哀伤，看着阮青牛远去的背影独自出神。观影大师叹口气，拍拍老友的肩膀以示安慰。他捡起地上的双截棍，走到孙无恐身边，放在孙无恐膝盖上。“你怎么样？”大师轻声问。
孙无恐稍稍恢复了一些元气，勉强提气怒气冲冲地问：“阮青牛是仙人？”观影朝太伤脑君望去，太伤脑君点点头。
“不错。”太伤脑君开口说道，“这个阮青牛是上界仙，跟随我很久了。我在至高天的居所有一片菜园子，他本是那里耕地的黑牛，金刚琢之前一直套在他鼻子上，他是金刚琢的守护者。上一个百年妖怪选拔，我带着金刚琢下凡，选拔结束后回到至高天，发现他不见了踪影。出于私心我没有上报佛祖，因为私逃下凡的仙人会受到极为严厉的惩罚，所以我借着为羽蝗炼丹采购药材的名义，一直在人间四处寻找他。”
“有没有搞错？怪不得他能使用金刚琢。”孙无恐瞪圆眼睛，“既然是你看家的黑牛，你怎么会收服不了它？”他气息急促，刚才的战斗损耗太大，多说两句话都让他呼吸困难。
“仙人下凡都会被刻上时之印。”太伤脑君卷起袖管，露出上臂的“井”字标记，“这个印记帮助我们平衡上界和下界之间的时间差异，同时也会限制我们的法力。阮青牛盗取金刚琢，将时之印磨去，他的法力由此得以充分释放。要收服现在的他，确实有点难办。”
“那你还等什么？把你的时之印也去掉啊。”孙无恐说。
杨剑在一旁不由冷笑一声。
观影大师立即接口说：“无恐，我不是告诉过你，如果不同步时间，仙人在下界会逐渐意识混乱，时间久了，甚至会迷失心智。时之印是佛祖定下的铁律，没有一名仙人敢违背。你和巨婴神交过手，巨婴神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曾经的他英勇果敢，智慧过人，是羽蝗大帝座前第一神将，就是因为有一次下凡没有刻上时之印，在下界呆久了，结果变得疯疯癫癫，到现在都没有复原。”
“照这么说，那不是没有办法了？”孙无恐靠在墙上喘着粗气，“拜托，对付妖怪已经够我忙的了，结果现在仙人比妖怪还麻烦。吴刚，龙傲兵，还有这个阮青牛，你们这些仙人究竟想干嘛？”
“这件事得从长计议。”观影大师沉吟，“照道理金身对仙人来说没用，不应该是他们的目标。他们的意图还不明确，可是目前佛祖正在闭关，这事得跟佛祖商量了再说。”
“从长计议个屁！”孙无恐忍不住骂娘，“让莫高峰派神兵神将下凡拿人啊。对付我的时候你们怎么那么积极，左一个右一个，碰上自己人了就推三阻四。”
“这事没那么简单。别发牢骚了，闭上嘴巴，你都快喘不上气了。”观影轻拍孙无恐后背说，“我现在送你回公寓休息。”
“送我去柳倩那，唐森还在基因公司呢。”孙无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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