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旧友重逢就是欢喜多啊
等到孙无恐恢复视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坐在白龙越野车里。周身的疼痛开始消退，他勉强坐直身体，望向握着方向盘的铁布衫公主问：“你救的我？”
“还能有谁？”铁布衫公主回答，“张福德临走前给我打了电话，说你要找他们麻烦，让我留下来照看你。吴公是著名的大妖怪，他手下的织女也很难缠，你去招惹他们干嘛？”
“金刚琢被盗了，观影大师拜托我查找，他们有很大嫌疑。”
“吴公说不是他偷的，那就肯定不是。”铁布衫公主斩钉截铁地说，“他向来不说谎。”
“算了吧，那老小子明明说好赢下虎鹿羊就乖乖配合的，结果还不是讲话不算话？不过老小子的金光确实厉害，我大意了。”
铁布衫公主转头看着孙无恐盈盈地笑。
“你笑什么？”孙无恐不明所以。
“你变弱了。”铁布衫公主悠然说道，“如果换作以前的你，不会对付不了吴公的‘千光眼’。这些年你呆在添竹一直吃不饱，法力没有长进，你以前的修炼算白费了。”
“谁说我对付不了？我只是一时大意，还没真正出手呢。要不是你把我拖走，我就准备动真格的了。”
铁布衫公主抬起手扇了孙无恐一巴掌。“拖走？你像条死狗一样动都不能动，我是把你抱上车的，还嘴硬。对了，你不是偷吃了很多大力丸么？都吃到耳朵里去了？”
“谁偷吃？我喝醉了不小心吃的。别提那些大力丸了，自从吃下去，天天拉肚子，到今天都不见好。”
原来如此。大力丸药性刚猛，孙无恐一下子吞食太多，消化不良是正常的，想要完全发挥药性估计得等上好阵子。
“这么多年，听说你一直靠翻垃圾桶找吃的维生，成天睡大街，你受苦了。早知如此，当时何必离开我？”铁布衫公主突然幽幽说了一句。
“修炼嘛，我不觉得多苦。”孙无恐淡淡回了一句。
“要不，我们像以前一样搭档吧？我一直忘不了从前和你在一起的时光。”
一股寒意从孙无恐心中升起。“你饶了我吧。”他哀求，“那时候天天被你捶到骨断筋折，你当人家喊我‘万碎’是奉承我呢？那是在嘲笑我。我们两人卖艺，从来就是我被捶，你的铜筋铁骨明明更厉害，却一次都不表演。我如果不离开的话，能不能活到今天还是个问题。”
“被女人敲打几下会死啊？我那是在锻炼你，不然你今天哪来这样一副刀枪不入的好身板？而且每次你受伤，还不都是我给你治伤，细心照顾你？”
“不是受伤，是被你打伤！”孙无恐怒道，“你照顾我，是为了把我治好然后接着再打。”
“没良心的白眼狼。”铁布衫公主心头火起，抬手再给了孙无恐一巴掌。孙无恐从座位上跳起说：“我一直让着你，你可别得寸进尺。再打的话，我可还手了。”他话音未落，脸上又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你还手啊，来打我啊。”铁布衫公主笑嘻嘻地说，将美丽的脸庞伸向孙无恐。
孙无恐怒火中烧，狠狠瞪着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颓然倒在座椅中。“我不打女人，碰上你算我倒霉。”
“就知道你舍不得。”铁布衫公主抿嘴直笑。
“停车停车，我要下车。”孙无恐实在受不了这个女人，打算逃之夭夭。
“下车干嘛？这是你的车。”
“哦，我给忘了，那你下车。”
“我下车？这三更半夜的，万一碰到坏人，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办？你总得把我送回去吧？”
“你是弱女子？”孙无恐不由好笑，“我看你是赖上我了。你住哪？”
“芭蕉百货顶楼。”铁布衫公主妩媚地瞥了眼孙无恐，“不赖你我赖谁？谁让咱们俩是老情人呢。”
孙无恐合拢双掌恳求：“拜托你别总是老情人老情人地挂在嘴边，咱们可分手几千年了。”
“干嘛？嫌丢人？”铁布衫公主脸拉了下来，扬起手又想揍人，孙无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手腕。铁布衫公主猛然一个刹车，孙无恐的脸瞬间贴到前窗玻璃上。
“妈的！”孙无恐恼怒至极，放声大吼，“今天我非破例揍你一顿不可。”
“别闹，我不是故意的，有车挡住我们了。”铁布衫公主打开车门，下车朝前走去，边走边破口大骂：“怎么开的车？给我滚下来。”
挡住去路的是一辆黑色豪华加长轿车，车窗紧闭，看不清里面坐的人。车门快速打开，钻出来一个彪形大汉，梳着油亮的大背头，带着副黑色墨镜，嘴里含着雪茄，一身纯白的西服包裹着全身鼓囊囊的肌肉。乍一看，孙无恐还以为是祝舞能驾到，再仔细看了眼，他才认出来人。
“怎么是你？”铁布衫公主惊讶地问，“你几时来的？”
“意外吗？”彪形大汉冷冷一笑，“到底被我捉奸成双了吧？你说你早忘了那个王八蛋，结果还不是一跑来添竹就和他搞在一起？”
“搞在一起怎么了？”铁布衫公主双手抱在胸前说，“别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和谁搞在一起都和你没关系。”
“牛兄！”孙无恐终于从前窗玻璃上爬下来，跳下车高声呼唤。那个彪形大汉正是他的结拜兄长牛百万，铁布衫公主的前夫。
“孙老弟。”牛百万张开双臂，大笑着朝孙无恐走来。两人亲热地拥抱在一起，彼此暗中使力用双臂紧紧勒住对方，意图把对方骨头挤碎。当发现谁也奈何不了谁时，两人才各自松开，同时舒展下酸痛的筋骨。
“你车里的是谁？”铁布衫公主看着豪华车后座上的人影问。
“还能有谁？”牛百万将车里的女人拉出来，“我和小玉结婚了。”
“我当是谁？这不是摩云洞的狐狸精吗？几时做起小三来了？”铁布衫公主尖酸地说。这个女人名叫胡玉，妖娆多姿，挺热的天脖颈上依然裹着华贵的银色狐皮围脖，穿一袭剪裁极为合身的酱红色皮套装，完全符合狐狸精的设定。
“谁是小三？我是明媒正娶的夫人。”胡玉尖声抗辩，顺势重重拧了把牛百万。
“当然不是小三。疼，疼，放手。”牛百万忙不迭陪着笑脸说，“我和她早离婚了，你才是我的原配夫人。”
“三嫂好。”孙无恐热情地招呼。
“什么三嫂？三嫂是几个意思？”胡玉立马冲过来揪住孙无恐的耳朵问。她和孙无恐也是老相识，以前四个人经常凑成一桌打麻将。
“放手放手，我就顺着铁姑娘那么一叫，小三嘛……”孙无恐抓住胡玉的手笑嘻嘻地说，“小玉，好久不见。”
“这还差不多。那么久电话也不来一个，人家有多想你知道吗？”胡玉松了手，替孙无恐揉揉被自己拧红的耳朵。孙无恐管自己叫小玉，管铁布衫公主叫铁姑娘，亲疏显而易见。牛百万看见胡玉对孙无恐态度亲昵，心中不免有气，上前揪住孙无恐的衣领说：“你搞了我老婆不说，还敢勾搭小玉！”
“你叫谁老婆？！”铁布衫公主和胡玉异口同声地问。
“我才是你老婆！”胡玉重重踹了牛百万一脚。
“我不是你老婆，我们离婚了。”铁布衫公主瞪了一眼牛百万说，同时走上前抡圆手臂，狠狠扇了胡玉两巴掌骂道：“你一会儿拧这个，一会儿拧那个，这么多年除了欺负男人你还会什么？”她这句话说完，牛百万和孙无恐同时泪流满面。你竟然有脸说别人？
胡玉两边脸颊高高肿起，冲着牛百万嚎啕大哭：“她打我，你就这么看着？”
牛百万连忙心疼地搂住胡玉小声说：“从来就是我们三个被她打，也不知道几百几千次了，忍着点吧。”
胡玉咬着牙又踹了牛百万一脚，头也不回钻进车里。
“别生气。”牛百万扒着车窗柔声说，“我们去宵夜，给你消消气。”然后他转回头看着孙无恐和铁布衫公主说：“谁也不准走，一起去宵夜。久别重逢，我们好好叙叙旧。”
“不行，我赶着去接人，改天吧。”孙无恐断然拒绝。
“哦？接那个不灭金身吗？”牛百万吐了个烟圈，“他叫什么来着？唐森？刚好我也想见识下他，叫上他一起吃。”
“早料到你是为了他来的。”孙无恐冷笑一声，“你们都别痴心妄想了，谁也别想动他。”
“哟？！”牛百万摘下墨镜，瞪着凶神恶煞的一对牛眼颇为惊讶地看着孙无恐说道，“他们说你死心塌地守护金身的时候我还不信，我跟他们说，我的无恐老弟天不怕地不怕，凭什么替上界仙人卖命？想不到竟然是真的。告诉我，你是为了什么？”
“你管不着。”
“就为了积攒那点破功德？你几时能攒够？”牛百万的语气中充满讥讽。
“我乐意。”
“这样吧。”牛百万露出阴森的笑容，“让我这当大哥的帮你个忙，我杀了唐森，然后分一大份给你，你吃了自然就能升仙，也不用担责任，如何？”
孙无恐面无表情地答道：“你只管来试试，你有打赢过我一次吗？”
“也没输给过你。”牛百万脱下上身雪白的西装，搭在敞开的车门上，然后走回孙无恐面前站定。他深深吸了口嘴上叼着的雪茄烟，吐出弥漫的烟雾，一股浓烈的妖气从烟雾中蓬勃而发，笼罩住全身。孙无恐不敢怠慢，从腰间解下双截棍执在手中。他与牛百万从小打到大，始终难分高下，深知对方了得。
“见面就想打架是吧？”铁布衫公主突然插了句，不知从哪里掏出把折扇打开在手中轻摇。小小的精铁折扇微微泛红，镂刻有精美的芭蕉叶纹饰，看上去相当古老。两名蓄势待发的男人一见到这把扇子，脸色顿时都变了。
“都愣在那里干嘛？夜宵还吃不吃了？”胡玉的声音从车里传来。
牛百万仰面打了个哈哈，连连摆手。“吃夜宵吃夜宵，好端端打什么架。我是觉得热了，脱了衣服凉快凉快。”说完他快步走到车旁，提起西服重新穿上身。
“还不把你的棍子收起来？”铁布衫公主拿着扇子朝孙无恐一指，“动不动就亮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得了件宝贝？”
“哪里哪里，只是想让牛兄鉴赏一下嘛。”孙无恐小心翼翼地陪着笑，飞快地把双截棍缠回腰间。
铁公主接着说道：“无恐，咱们开车去接唐森，然后跟老牛一起吃个饭。既然他已经来了，又想见唐森，你拦得住今天也防不住明天。你陪着一起，总好过他日后偷偷摸摸动手。他这人你还不知道？想要做什么，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孙无恐皱着眉头想了想，觉得说得没错。“咱们得去杨剑的地盘接人，你自己看着办。”他朝牛百万竖了下中指说。
“杨二愣子？”牛百万搓搓手，“这家伙可不太好惹，你带路，我远远跟着不靠近就是了。”
于是四人各上各车，驱车前往第八处。接到唐森后，几人再度驾车直奔李氏公寓旁的街边火锅店。牛百万的加长豪华车停在店门口的时候，引起了不少食客的围观。店老板带着一脸巴结的笑容亲自为他开门，牛百万取出一沓钱抽出几张塞在店老板手里，然后带着胡玉昂首阔步地走进店堂。
“这就是你说的最好吃的地方？”他摘下墨镜打量陈旧狭小的火锅店问孙无恐，眉毛拧成了一团。
“爱吃不吃。”孙无恐当先在店老板为他们选定的桌子上坐下，熟门熟路地开始点菜。众人落座后，唐森礼貌地朝牛百万和胡玉微笑。在来的路上他大致听铁布衫公主介绍了两人，知道身边这几个妖怪是青梅竹马四人组。
“你就是唐森？”牛百万看着唐森大咧咧地问。
“是的，牛先生，胡小姐，幸会。”
“好一个小鲜肉，真鲜美。”胡玉媚眼如丝，将唐森从头到脚看了个遍。
“还好吧。”被这么一位大美人夸，唐森有些飘飘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看来盐都不用加，直接用清水一煮就能吃了。”胡玉咽了下口水。
原来她在夸自己的肉鲜美，不是长相。
“胡小姐说笑了。”唐森尴尬地笑笑。
“她可不是说笑，她吃过的人比我们三个加在一起还多。”铁布衫公主将鼻子凑近唐森闻一闻，“不过你是挺鲜的。”
“是吗？让我闻闻。”牛百万身高体长，隔着桌子伸过头来。唐森哭丧着脸坐着，任由三个人围着他闻来闻去。孙无恐依然在那里低着头划拉菜单，对这一切置若罔闻。他忍无可忍，敲敲桌子对孙无恐说：“你还点什么菜？直接把我放锅里不就行了？”
“有我在，没人会动你。”孙无恐头也不抬回了句，将菜单交给店员。
“别发火嘛，闻闻味道而已，又不少一块肉。”胡玉掩着嘴吃吃地笑。
“现在吃你还真需要点胆量。”牛百万缩回头，脱下西服挂在椅子上，“多少只眼睛盯着呢，哪头妖怪敢独吞？”
“我如果吃了他，你会保护我吗？”胡玉娇媚地靠在牛百万的肩膀上问。
“那是当然，谁敢惹你，我踩碎他每一根骨头。”牛百万拍着胸脯答道，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吃唐森得瞅准时机，不然太多人来抢，我们也吃不安稳是不是？”
胡玉从随身的小包里取出镜子梳理头发，同时轻叹一声说：“我也不指望升仙，我就是想长生不灭，与你长相厮守而已。”
牛百万胸中热血上涌，一把搂住胡玉信誓旦旦地保证：“放心，他肯定是你的。”
“他肯定不是你的。”点完菜的孙无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终于加入了谈话。
“死鬼，干嘛那么护着他？我要吃他嘛。”胡玉坐在孙无恐身边，摇晃着他的手臂撒娇。
“吃吃吃，就知道吃。”孙无恐轻轻拍了下胡玉鲜花般的脸颊，“你看看你，比以前胖了不知道多少。”胡玉虽然体态玲珑，但是有些过于丰腴。
这番话把狐狸精说得羞红了脸。“啊呀你个死鬼，竟然这么说我。”胡玉抡起粉拳不停地捶打孙无恐的前胸，但是力度仿佛是在给他掸灰。边上的正选夫君和老情人看不下去了，牛百万吹胡子瞪眼但是不便发作，铁公主再度拿出那柄小铁扇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唐森对四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已经有所了解，看得趣味盎然，差点忘了自己是整个话题的中心。
牛百万站起身，将胡玉轻轻拉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然后坐在了本属于狐狸精的座位上，将她和孙无恐隔开。随后他搂着孙无恐的肩膀低声说道：“老弟，我们四个打小就认识，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你不会忘了吧？当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谁敢惹咱？现在天下掉下来这么一个金身，是赐给我们的绝佳机会。过去的恩怨就让它过去吧，我们一起联手，吃了唐森，谅其他妖怪也不敢作声。即便他们不服，只要我们在一起，来一个杀一个，没人是我们对手。”
“你自己都说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孙无恐轻轻推开牛百万粗壮的胳膊，“现在的我不会站在你们这边。老牛，想吃唐森，必须先放倒我。”
牛百万沉下了脸。“这么说没得商量了？”
胡玉眼见两人又要说僵，连忙拽住牛百万笑着说：“以后慢慢再商量嘛。我饿死了，赶紧让店家上菜。久别重逢，让我们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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