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有多少丹药统统拿来
唐森悠悠醒来，眼前一片光亮，鼻子里闻到阵阵清香。他缓缓坐起身，惊喜地发现身体恢复了正常，肚腹不再隆起，浑身轻松。他环顾四周，这是一间布置极为雅致的房间，自己躺在一张有帷幔的红色绣床上，周围是古色古香的楠木家具，案几上燃着香烛，散发着甜腻腻的气味。淡雅的台灯发出明亮而不耀眼的光芒，给房间带来一种朦胧的美。
我这是在哪？他最后的记忆是那个叫林蝎儿的小护士喂他服食了一种极其难闻的汤药，然后就失去了知觉。唐森从床上下来，推开房门走出去。外面是一个幽静的小花园，头顶上方黑漆漆的，不是夜空，却有如繁星闪烁。他抬头细看，头顶是类似于山洞的石壁，嵌有照明灯，这个花园是个密闭空间，显然自己身处某种山洞中。
“你醒了？”一名女子坐在花园的凉亭中，此时站起身，身上的红色丝裙薄如蝉翼，姿态婀娜地朝他走来。林蝎儿！所不同的是她换去了护士服，好像变了个人，原本普通的相貌也姣好了不少。她是个妖！唐森在心里提醒自己。
“这是哪？”唐森问。
“我的家，我管这里叫‘别有洞天’。”林蝎儿笑吟吟回答。
“谢谢你治好了我，我可以离开了吗？”唐森试探着问。
林蝎儿噗嗤一笑，竟然相当动人。“还没有一个凡人可以活着离开这里，你也不例外。”
好吧，这个妖怪是摊牌了。唐森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打算干吗？吃了我？”
“吃了你？我可不舍得。”林蝎儿突然脸红了，“我要和你成婚。”
唐森的脑细胞集体痉挛，这句话他一天之内听到过两次了，分别由两个不同的女人口中说出，这之前他可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有交到过。
“你们脑袋都抽疯了吗？我们认识吗？互相了解吗？张嘴就要结婚。”唐森大吼。
“你们？”林蝎儿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果然是柳倩那个贱人让你们来找我的。她也看上你了？你的肚子是她搞出来的吧搞大了人家肚子就往我这里一扔，让我来收拾烂摊子，这个贱人！”
唐森目瞪口呆，林蝎儿的话让他觉得自己像个被人始乱终弃没人收留的女人。
“你放心，我不会搞大你的肚子。”林蝎儿的语声变得温柔，“生孩子这种事，我可不想让男人代劳。”说完她朝唐森走来。
“别过来，你想干嘛？”唐森连连后退，躲在花园的假山石后。
“干嘛？当然是洞房啊，不然怎么叫成婚？你是金身，咱们俩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了不得。知道吗？我特别喜欢孩子呢，尤其是金身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呢？我很好奇。”林蝎儿格格笑着，不紧不慢地追向唐森。唐森绕过假山石，朝另一边跑去，林蝎儿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一把搂住他。“别闹了，在这里你跑不掉的，乖乖听话。”
“放开我。”唐森拼命挣扎。但是林蝎儿的力气异常大，双臂环抱住他，两人紧紧相拥。
“嘁嘁喳喳”几道闪光，伴随着快门的声音。孙无恐举着手机，从花园另一头走过来，边走边说：“继续继续，让我拍个全套，肯定能卖出个好价钱。”
“你怎么找得到这里？”林蝎儿一把推开唐森，沉下脸问。
孙无恐拿着手机反复看着。“哟，你挺上镜的，挺适合拍这种爱情片，你看。”他把手机朝向林蝎儿，画面中林蝎儿神情兴奋地揪着唐森的衣服。
“把手机给我。”林蝎儿的表情变得异常可怕。
“不给，我要传到网上去让所有人看看。别的妖怪看到你敢动金身，不知道会有什么想法。最可笑的是你居然不是为了吃他，而是为了嫁他，哈哈。”孙无恐大笑。
林蝎儿尖啸一声，双手一张，亮出尖利的指甲朝孙无恐扑过去。孙无恐早有防备，跑向花园中心，往上一窜，从头顶一个不显眼的窟窿里钻出去，林蝎儿尾随其后也消失在窟窿里，留下唐森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孙无恐从井口跳出，迅速闪在一边，观影大师正等候在旁，手中拿着他亮闪闪的银制扁酒壶。看到孙无恐出来，他仰头喝干了壶中最后一口酒。林蝎儿的身影刚刚从井口冒出来，观影大师举起酒壶对准她，林蝎儿化作一道白光，被吸进酒壶，观影大师迅速拧紧盖子，收入怀中。
“得了，去把唐森弄出来吧。”大师微笑着说道。孙无恐再度跳入井中，来到小花园，唐森依然在那里发愣。
“走吧，我们出去。”孙无恐朝他伸出手，唐森冲上来一把拥抱住他。
“小护士呢？”他问。
“抓到了。屏住呼吸，我们要从头上的窟窿里出去，上方就是井水。”孙无恐把唐森慢慢推开，指着头顶说。
“井水竟然不会漏下来？”唐森惊讶地问。
“这里是妖怪的居所，井水渗不进来。”孙无恐拉住唐森，双脚一蹬，朝着窟窿窜去，唐森赶紧闭气。果然两人穿过窟窿，进入一汪井水。两人在井水中持续上升，去势不止，直至跃出井口才缓缓落地。
“没事吧？”老人的声音传来。唐森转头看，是观影大师关切地在询问。
“我没事，谢谢大师。”
“我不是问你。你没事，他有事。”观影大师扶住摇摇晃晃脸色灰败的孙无恐。经过刚才一番折腾，他的毒性又开始发作。
“上车，你来开车，去西口子街兜率中药房。”观影大师将孙无恐塞进后座，同时嘱咐唐森。唐森边发动车子边问：“他怎么了？”
“中了剧毒，我们得找专家解毒。”
越野车在夜色中飞驰，车速比平时快很多。唐森聚精会神地驾驶，心中焦急。在他心里，孙无恐可是刀枪不入的存在，想不到竟然也会受伤，也会中毒。他猛踩油门，体验着从未经历过的高速驾驶，但是非常冷静。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驾驶技术有了长足进步，压力之下，发挥得淋漓尽致。抵达目的地比预想中要快，唐森把车稳稳停在兜率中药房门口。观影大师扶着孙无恐下车，“咚咚咚”砸卷帘门。
“谁？”卷帘门上打开一扇小窗，露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脸庞。
“是我，快开门，人命关天。”观影说。
卷帘门徐徐上升，唐森帮着观影大师搀扶着孙无恐一起进去。
白发老人打开灯，引领他们走进药店柜台后的房间。“中毒？”他一眼瞥见孙无恐的脸色发问。
“是的，蝎子精，毒性猛烈得很。”观影大师回答。
“来，把他放这里，躺平。”
唐森和观影大师依言将孙无恐平放在一张桌子上。此时唐森才有空四下打量房间，周围靠墙排列着整排的木架，上面的瓶瓶罐罐不计其数，还有一包包堆叠齐整的药材。房间一角有台不知名的机器，透过玻璃可以看见里面转盘上的凹糟里，不少圆形药丸正随着转盘缓缓旋转。桌子上的孙无恐已经陷入昏迷中，白发老人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瞳孔，把了把脉搏，捏开孙无恐的嘴观察牙齿和舌头，然后点点头，返身去木架上的众多瓶瓶罐罐中寻找。
趁这个机会，唐森低声问观影大师：“这位是？”
“太伤脑君，莫高峰第一炼丹大师，地位尊崇。”观影大师轻声回答。
“什么君？”唐森没听明白。
“太伤脑君。”观影指指自己的脑袋，这下唐森算是明白了。
“太伤脑君？这名字有点……”要不是孙无恐生死不明，唐森很乐意笑一下。
“他为了炼丹伤透了脑筋，搞得头发全白，所以自己给自己取了个封号，叫太伤脑君。千万别小看他，羽蝗见了他还要让他三分。他为了寻找各种药材，经常出入凡间，跟其他上仙比，他是最接地气的人，甚至超过我。”
太伤脑君七手八脚找了五六种药，各取了一颗，放在掌心，然后又跑去柜子里拿出一瓶酒。
“解毒要用酒？”唐森小声问。
“毒性太猛，我需要给他同时用多种药，而酒可以缓解这么多丹药的副作用。”太伤脑君听见了唐森的低语，为他解答，“你过来，喂他吃药，然后把整瓶酒灌下去。”他朝唐森招手。
唐森走上前接过药，扒开孙无恐的嘴巴，一股脑儿塞进去，又取过酒瓶，拔去塞子。“整瓶都灌进去？”他犹疑地问。太伤脑君坚定地点点头，于是他不再犹豫，将酒尽数灌入孙无恐口中。
“好了。”太伤脑君搓搓手，“就等药起作用了，我们去外面坐吧，我给你们泡杯茶。”
三人来到外面的厅堂，这里是药房的门面，除了柜台之外另有几张沙发椅和一个茶几，是给等候取药的客人休息用的。唐森和观影大师坐下，太伤脑君手脚利索地沏了三杯茶，放在茶几上。
“你就是那个号称拥有不灭金身的人？”坐下后，太伤脑君问唐森。
“你居然也知道这件事了？”观影大师不禁惊讶，“你不是好久没回莫高峰了吗？”
“不回莫高峰就不知道了？出入我这里的妖怪神仙可不少。”太伤脑君莫测高深地微笑。
“孙无恐说你的金身认定了？怎么认定的？”观影大师一脸严肃地问唐森。孙无恐只是提了一嘴，因为急着救人，来不及细说。于是唐森说了下基因公司的经历以及柳倩的实验结论，两位上仙沉吟不语。
“凡人的实验可靠么？”观影大师问太伤脑君。
“不好说。”太伤脑君挠着满头白发，“不灭金身首次现世，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不过至少可以肯定，这个实验结果证明了可能性很大。对于妖怪而言，这点证据已经足够了。”
“看来有的闹腾了。今年被临时定为选拔年，很快群妖云集，势必多生事端。”观影大师瞥了眼唐森。
“观影老儿，送他离开添竹吧。妖怪们都来这了，别处的妖怪就少，应该比这里更安全。”
“不见得。现在通往添竹的每条路上都挤满妖怪，送他离开，刚好自投罗网。”观影摇头。
“要是真让哪头法力高强的妖怪得到了他的金身，可不是单单升仙那么简单，莫高峰可能都要受牵连。”
“我何尝不知道。”观影愁眉不展，“可是现在不能躲，也躲不掉，只有在添竹就地保护他才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两位大师，究竟什么是不灭金身？”唐森小心地提问。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居然还号称金身？他到底是真货还是假货啊？”太伤脑君没想到唐森会问出这么个问题，最后一句是向观影大师说的。
“我没有号称，我更希望自己不是。”唐森气呼呼地回答。
“他只是一介凡人。”观影为唐森辩解。
“金身当然是凡人才会拥有，神仙要金身干嘛？他如果是金身，自己就应该能感觉到。”太伤脑君并不同意。
“这样，我来给你解释下关于金身的问题，你也该知道些来龙去脉了。”观影面向唐森说道，“其实神仙最初都是下界生灵，通过自身修炼最终升仙得道。在神仙之上还有佛祖，佛祖也是由人修行而来。不过佛祖不同于其他仙人，是由当年唯一一个拥有金身的凡人最终修炼成佛，是所有仙人的鼻祖。自那以后，金身再也没有出现过。然而拥有金身直到修成神佛，其过程极其缓慢。当年佛祖修道之时，还没有任何神仙和妖怪，下界只有凡人，不会受到干扰，成佛自然就容易。佛祖点化生灵成仙，开创了仙人一族，而仙人又衍生了妖怪。至于你，运气就差了点。你作为金身出现在一个神佛满天，妖怪遍地的时代，不可能给你时间慢慢修道，因为妖怪都等着要吃你。”
“为什么说仙人衍生了妖怪？”唐森不解。
“妖怪本是凡间的生灵，感染了上天的气息，才成精成怪。这上天的气息，则完全来自于仙人。”
“哦。”唐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正想继续问，里面的房间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
“哎哟，我的丹药！”太伤脑君从椅子上跳起，冲进房间。唐森和观影急忙跟着进去，顿时傻了眼。孙无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满脸通红，酒气冲天，周围木架子上的瓶瓶罐罐全部被打开，里面的丹药被他吃得一干二净，甚至连那台不知名机器中尚未炼制成功的也没有放过。
“饿，我好饿。”他醉眼朦胧地看见唐森，直接扑了过来，“走，我们回家，我要吃泡面。”他打了个嗝，喷出的酒气差点把唐森熏得晕过去。
“完了完了。”太伤脑君急得跳脚，“他把我给羽蝗大帝炼制的丹药都吃光了。”
“他醉了，谁让你要我给他灌那么多酒？”唐森说。
“怪我咯？我还不是为了救他？”太伤脑君狠命挠头，眼下的状况确实让他太伤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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