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报复
“……”
“没了。”
我走到阴影处，靠在墙上，身体面对着公路，抬头仰望如墨汁的夜空，问道，“难道记忆不可靠吗？”
“妖和鬼都有篡改人记忆的能力，人也可以选择性忘记一些事情，你觉得记忆可靠吗？”
“如果连记忆都不可靠，自己都信不过了，那还有什么可以信？”
“什么都不可以信。”
我轻轻地笑着，苦涩在眼里泛滥，“那你是在告诉我，我记起一千年的事情都是假的吗？”
“你的记忆不完全是假的。最真的假，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的真，再加上百分之一的假。”
我忍不住冷笑，撇了撇头，“你可信吗？你值得信任吗？”
“我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信任。如果觉得我说的是假的，那就当没听过，如果觉得是真的，那就当真，我也无妨。”
我慢慢用力握紧拳头，随便抓住一条墙上的藤条，“那你说说，进入过我身体的有谁。”
按了一下墙上灯的开关，灯亮了亮，又暗了下去，我走了进去，发现桌子上的苹果还在，只是沾了灰尘。
“你来做什么？”
一道沧桑的声音响起，我转头，然后转身面对着声源，愣了几秒，木讷地叫道，“干妈。”
那个身影正处在角落，盘坐在地上，如若不是手电筒所及，根本发现不了。
她的声音很平和，也没有一丝感情，“不要叫我干妈，我和你没任何关系。”
我咬唇，低下头，心头开始隐隐作痛，“对不……”
“我受不起。”干妈直接打断，语气毫无波澜。
她的态度让我感到有些无地自容，我羞红着脸，一动不动，感觉不管做什么都是错误的。
“你回去吧。以后别和邱立扯上关系，凌月才是你的冥婚对象免得被说成不守妇道。”
如果之前的是晴天霹雳，那现在应该就是暴风雨，我呆呆地望着干妈，不过好在那么多次的惊吓后，让我有了些免疫。可我还是愣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话，“凌月不是有何桐桐嘛？”
“他算得上是古人，可以有三妻四妾。”干妈倒是平静得可怕。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她还让我神差鬼错地就同意了冥婚！她这样算什么？为老不尊吗？！
我终于忍不住崩溃地大喊，眼泪终于攻破了最后一道防线，从我的眼眶落下，“何桐桐是我的好朋友，她是我闺蜜！你让我们共有一个老公？！你是不是疯了？！”
“古代姐妹侍奉一个男人的都有，你这算什么？有一个能力那么强那么帅的老公给你，你就修了八辈子的福气了，还想什么一夫一妻？”
即使她的语气毫无波澜，可是我还是听出了她的讽刺，她的鄙夷，她在告诉我，我根本配不上邱立，她在告诉我，我很差！
“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是阴阳师，我能抓鬼抓僵尸，最重要的是能预知未来。虽然他不是你杀的，但他的死和你又很大的关系，所以，你懂了吧？”
我突然感觉身体微微颤抖着，一阵冷意从心里上下开始蔓延，冷得我直打哆嗦。
所以，她预知到哥哥会死的事情，然后就选择了报复我？果然身边亲近的人是不会有防心的，伤了的时候也会更深更痛的。
我感到恐慌。
“出去吧。”干妈的声音仍然毫无感情。
我没有动，努力平息着自己的心情，深深吸一口气呼出，又咽了口唾沫，“能不能再让我问几个问题？”
没有回应。
“你要让我痛，也让我痛个明白吧？”
“嗯。”
我又深深吸气呼气，“邱立是不是和凌月长得一模一样？”
“不是。”
“邱立是谁？”
“那只黑猫。轩辕根本不存在，他和那只白狗和凌月恰恰是仇人。”
我的脑子在飞速地转动，却似乎跟不上节奏。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在我19岁进入这个房间后，就显现得淋漓尽致。这里就好像是一个圈，一个围着一个，一个圈着一个。
“凌月什么时候出现过？”
“你被埋的时候，邱立救了你，却被封玄奕抢走，最后又被凌月救下。他带着你去了山洞，想要利用你解除尸体的封印，却遇到了邱立和娓媚，最后他们都演了一场戏给你看。这是你自从做人以来第一次见到他。”
“……”
“后来写休书的是凌月，别墅那晚也是凌月，酒店那晚仍然是他。而一直对你无情冷漠的，还是他。”
“……”
我的世界被颠覆了。
“为什么邱立要伪造一个轩辕的身份？”
“那是你没有投胎之前的因果，我不清楚具体发生了……啊——”
“哒……”
干妈面前的地板上突然落下了一颗心脏大小的肉团，带着血迹，带着长短参差的血管，落在了铺着尘埃的地上，接着又是一滴一滴往下的鲜血。
一直照在干妈面前地上的手电筒往前一移，只见她垂着头，心口的位置变成了一个鲜血正在往外蔓延的血色空洞。
死亡，就在那么一瞬间。
“出来！”
邱立的声音突然不知在哪响起，不，是凌月的声音。
完全懵逼的我急促地呼吸着，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紧紧握住手机，一边疯跑出去。
我一口气跑到了楼下，看着几个来往的人，蹲下身子，突然大哭起来。
“窝囊！”那个声音响起，带着无尽的傲慢和偏见。
我紧紧地咬住自己外套的袖子，心疼得让我抽搐，哭得呼吸都不畅。
我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我只感觉好疼，好委屈，好难受，好迷茫，好害怕。
突然一个影子笼罩了我，然后影子慢慢缩短，一件外套落在了我的身上。
“你……是不是很怕我？”
和轩辕相似的声音响起，语气却带着轩辕完全不存在的忧愁和认真，声调有着成熟稳重的感觉，比凌月的声音还富有磁性。
我第一次感觉到一种他身上的力量，特别奇怪，又特别强大。
我似乎想起了当初问黑白无常会不会和邱立永远在一起，不知道是白无常还是黑无常告诉过我，我们会不会只能看我们的造化了。
我又想起了轩辕的样子，咖啡色的皮肤，大长宽的眼睛，黑色的眼珠子，眼睫毛粗长而弯……还有什么，我不记得了。
一双咖啡色皮肤的手突然环住了我。
我怔了怔，视线有些迷离，“大概就是为了让人可以不拘束地来一次歇斯底里，可以让我们更好的入睡。”
在我看来，黑暗有时候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
“我觉得，黑暗的存在，只是为了让微光显得更加刺眼。”
显得更加刺眼……
我微微笑着，脸上的皮肤被我牵动，大概是因为眼泪被风干的原因，有些紧绷。
他突然停住脚，低头看着我，黑色的眼睛深邃，长长的眼睫毛在灯光下刷下一片阴影。
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的心开始猛地跳动，不是心动，而是感觉到一阵恐惧，很熟悉而又陌生的恐惧，还有一种十分强烈的……渴望。
他低声道，眼里似乎闪着光芒，语气不像是在征求，而是在命令，“做我的女人。”
我木讷地看着他。
“我有很多金条银两古董，你都可以拿去卖了，你可以不用省钱赚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他继续说道，“我可以护你周全，永远只有你一个女人，可以每天都陪着你，可以让你过着正常人的生活。”
“……”
我仍然木讷地看着他，脑子飞快地闪过了什么，我却没有抓住。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我突然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语一出，我更懵了。
我这是在说什么？我怎么会突然说这样的话？
邱立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似乎习以为常了一样，他抬起头，抱着我继续走着，“我得不到你的心，也不会让别的男的得到你。没有下一次！”
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脑子还有些懵圈，“邱立你怎么了？”
他没有说话，我看到了他抿着的嘴唇。
我感觉自己脑子乱糟糟的，好像要疯了一样。一些事情被强硬地灌输在我的脑子里，颠覆着我的思想、记忆，而突如其来发生的事情，让我还没来得及害怕感伤，就被扯上了另一件事上。
而对于邱立、轩辕、凌月，这三者的事情，我也已经开始迷茫自己到底是喜欢谁。不过我我可以肯定，那个绝对不是凌月。
……
邱立已经把我抱到女生宿舍楼前才把我放下，强行亲了我一番，在我瞪了他好一会才目送着我上了楼。
我们这女生宿舍的楼管是绝对不允许男生上去的，校长来了都是这样。
邱立长相就和成年的轩辕一样，只是眼神多了几分成熟冷淡，身高也高了很多，身材健壮却有一种精瘦的感觉，整个人散发出的气质就是冷漠成熟稳重。
他的头发被剪短了，穿了一件卡其色风衣，里面是一件白色上衣，下面是一条黑色长裤，不过鞋子我没注意。
现在的邱立真是又一次刷新了我对轩辕的观念。
我直直地上楼，没有回头，两只手捂着嘴唇，眼神木讷，崩溃得怀疑人生。
其实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很奇妙，让我感觉到了一种真正在谈恋爱的感觉。
心里的一些东西在微微变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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