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碎裂吧
「我们当如橡木生高，他们当如雪花飘摇。我们身披他们，如身披人类外袍。——瓦·单德尔·勒秦」
北川繁青很少在各种实操课上出现。
这是和他相处一年多的同学们早已了解的事实。
不过即便是任课老师也很少为此找过浮竹宗次郎，原因无他，虽然在白打上有所欠缺，北川繁青的斩走鬼三技确实已经超过了二年生需要掌握的水准，所以连带着对于北川繁青理论课走神偷看小说的行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
会放过北川繁青的另一个原因，则是——
即便偶尔会出现在实操课刷一下出勤率，北川繁青也很少参与练习，反而张开微声结界坐在一旁阶梯上翻书，和整片训练场热火朝天的氛围格格不入。
而有时，北川繁青会摊下手中的读本，安宁又稳妥地向与自己搭话的同期确认道，眼角微垂的桃花眼蕴含温柔又善意的鼓励。
“小泉桑是想提升自己的鬼道威力吗？”
——果然，北川君虽然平时表情冷淡，但如果问他学业知识，就会像卯之花队长一样温柔又体贴！
被他唤做小泉的女生认真点了点头，面颊因为紧张微微泛红。
向小泉幸确认了今天练习的破道编号是三十三号苍火坠，北川繁青温声让小泉幸再咏唱了一遍破道咒文，并在小泉幸双手汇聚出苍火坠的灵力波动后伸手，那朵尚未成行的苍白色火焰便被北川繁青从小泉幸手中轻巧摘取。
眼中微不可查的银白一闪而逝，北川繁青随手将手中的火花散去，推导出她的问题：“小泉桑在咏唱第四小节字段时，如果将语调再沉重几分，并在心底带入高飞却受缚的想象，也许会提升一些威力。”
早已对北川繁青开挂一样的鬼道操作能力习以为常，小泉点头，按照北川繁青细致的建议在一边练习去了。
又有几位同学围上来向北川繁青询问不同编号的破道，北川繁青也耐心逐一提供了合适的建议。
——没有老师会不喜欢自己成绩一骑绝尘而且还带着全班同学一起起飞的优等生。
而等北川繁青刷新在了白打课时……
当然没有被同学围住，北川繁青被曾经向他请教过鬼道的上衫同学一直拳直接打倒，向歉意的把他扶起的上衫治也温声表示没有事，北川繁青双手泛起和他的声音一样给人温和质感的灵力，熟练的回道效果迅速治好了自己受的伤。
然后开始给对打时受伤的同学挨个治疗起刮到蹭到扭了一下的各种小伤大伤。
同学们对此纷纷表示，有一骑绝尘的鬼道能力，在近身战的白打上略有缺憾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北川同学的目标番队一直是四番队，战斗能力有所欠缺不是问题。天才也能有弱点的事实，让北川繁青比起已经跳级跳不见的原年级第一浦原喜助，容易亲近多了。
又一次刷新地点，依然是白打课程，北川繁青的分组靠后，还没轮到他上场，便惯例张开了微声结界过滤声音，坐在一旁看书。蓝染惣右介也坐在墙边，看起来也在等待场地。
“北川君使用灵力的技巧非常高超。”
蓝染惣右介平视前方正在互相切磋的同学，声音安静又温和，一如他和北川繁青的交情，浅显明了，寡淡如水。只是说话时没有看着对方，略有不符合“蓝染班长”平日友好的形象。
微声结界莫名失效，北川繁青没有在意，只是面色看起来有些疲倦，用衣袖挡住了自己接连不断的哈欠，回应蓝染惣右介的言语虽然依然清晰，却没有与同学交流时的那种温和，“蓝染君也是，鬼道的灵力节点激活非常完美，和班上同学的水准完全不同。”
“哦，北川君是如何发现的？”
蓝染惣右介的声音依然安静，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绝大多数死神在使用鬼道时无法完全的掌握灵力走向，这确实是天赋和灵力性质决定的事实。所以释放鬼道时，只能将灵力遍布全身，利用咒文的「宣告」效果定位并激活需要的节点，再以此释放鬼道。
因为不了解每个节点在鬼道发动时的效果，所以即便是使用统一咒文发动鬼道，因为每个人对咒文的「宣告」有程度差异，导致了每个个体激发的灵力节点会有细微偏差，释放出的鬼道也会有细微差别。差别积少成多，最终导致鬼道的实际效果和完美激发灵力节点的鬼道相比，只有80-90的效果。
这样的偏差导致了越高等级鬼道（灵力节点越多）灵力浪费越多，高等级鬼道咏唱破弃越难。
在这样的基础上——
”蓝染君发动的每一个鬼道，都完美贴合鬼道释放需要激活的灵力节点，这说明蓝染君不仅完全掌握了教材上并未说明的鬼道释放的灵力节点，而且对自身的灵力节点分布的了解也非常细致全面。”
北川繁青描述的声音平稳缓和，其内蕴含的态度是和同学沟通时完全不同，有着金属质感的无机。
“这是，蓝染君在使用鬼道时，我通过解析你身上的灵力波动变化，得出的结论。”
冷静而机械，像工具一样不蕴含情绪的进行分析和应对。
和之前实操课上耐心又贴合请教同学的实际情况的指点，截然相反的态度。
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啊。
蓝染惣右介扶了一下镜框，侧过头看向北川繁青，连同他眼底的青黑一同收进眼底。
北川繁青颔首回应，将自己的分析结果说明完毕后，见蓝染没有继续了解下去的意思，便轻轻合拢眼帘，在难得的安静中昏昏欲睡。
不是因为灵力消耗，北川繁青的灵压还很稳定。但班上的同学发现北川繁青似乎睡着了后，不约而同没有选择打扰。
蓝染看着北川繁青背靠在墙壁上，头向一边偏去，在这样别扭的姿势下很快入眠。虽然外表打理的整洁自然，但眉头微微皱起，眼底青黑浓厚，看起来很久没有睡过了。
北川繁青的“疲倦”情况，是从解放斩魄刀开始出现的。但像这样即便在课堂上也昏昏欲睡，却是最近才出现的状况。
蓝染惣右介将北川繁青近段时间的动向在心底过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直到镜花水月隐隐传来了嗡鸣。
将手搭在镜花水月上，共享了镜花水月的视野后，蓝染惣右介目光冷凝，看向自己身边“北川繁青”应该在的地方。
那里什么都没有。
“北川君今天在吗？”
蓝染不动声色地向自己身旁刚坐下的同期开口，刻意忽视了刚才北川繁青还在和自己交流的事实。
“啊？是的，蓝染班长，北川君坐在——”上衫治也刚结束对练，先是有些疑惑，停顿了一刹后指向了蓝染身边空无一人的地方，声音自觉放低，“欸睡着了…班长找他有事吗？”
“没有，只是在想，北川君毕竟不擅长白打，如果不主动锻炼，也许以后会留下疏漏。”
在同期“哇，班长费心了”的声音中，蓝染惣右介悄无声息地解除了和镜花水月共享视野，烟晶色的眼眸在镜片的遮掩下呈现出同样透亮的无机。他看着北川繁青出现在消失的地方，依然维持着那种别扭的睡姿。
“可惜即便浮竹老师也没法说服北川君在白打上多花点功夫。”上衫治也无奈地耸肩，“北川君最近好像一直在课堂上睡觉，是累着了吧。”
“啊，应该是吧。”
蓝染惣右介淡声说道。
内心世界中，镜花水月新生的刀魂向蓝染惣右介传递过来了清晰的困惑情绪。
——在镜花水月的感知中，从北川繁青睡着开始，他就“不存在”了。
“……ao……君？”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从水塘中爬起，身上的水珠纷纷落下，像是从某种光滑的平面上滚落一般。
“北……？”
一只白兔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停在水塘边，歪着脑袋竖起耳朵，血玉一样的丹红色眼珠一动不动看着他，桂花落在水塘里，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向一旁荡开。
“……下……”
巍峨的宫殿在他背后坍塌，玉壁碎裂，雕梁崩塌，激起漫天灰尘。
他状若未见，难似听闻。于是从玉砌宫阙中坠落，跌入无尽虚空。
“北川君，已经下课了哦。”
北川繁青把自己从课桌上撑起，表情恍惚地揉了揉额角，缓慢加深呼吸缓解胸口的沉闷，看起来还没睡醒一般。抬起头，除了几步台阶下的座位中，左手肘撑在桌面，指节微屈托住侧脸，斜坐在座位上的褐发男子外，整间教室已经变得空荡荡。
“啊，蓝染君。”北川繁青感觉自己依然魂游天外，整个人没有重力束缚似的，脚下轻飘飘踩不住地面。恍惚间向蓝染惣右介打了声招呼，他表情愣怔地坐在座位上，费力地回忆了半天，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蓝染惣右介微微扬着的唇角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还放松了些原本的坐姿，隔着几行座位和北川繁青聊起天来。
“北川君最近很疲惫吗？已经在课堂上睡着了好几次。”
啊，原来我在上课吗？
北川繁青恍然大悟，终于从睡懵中缓过劲来，想起来自己在真央灵术学院，刚度过了让人昏昏欲睡的行政管理（高级打工人）课程，下节课是步法实操课。感激地向已经起身收拾课本的蓝染班长道谢，北川繁青也将自己的课本迅速收拾好飞奔去了——图书馆。
不是他不重视步法，轻功这玩意无论在哪种世界观都很重要，毕竟打不过就跑是“救命啊警察叔叔”能有实现基础的自保首选技能，尤其是在瞬步这种高速运动中，闪转腾挪其实非常重要，不然就像顶级超跑不装方向盘一样，油门一踩除了把自己在墙上拍成一团外只能在地上把自己拍成一团。
但北川繁青何许人也，他可是坐拥跳方格都能建坐标轴玩的顶级辅助型脑回路的bug，稍微权衡一下，就干脆利落的翘了课，飞去了图书馆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去了。
蓝染惣右介依然坐在座位上，看着北川繁青平视虚空，和“他”道了声谢后去了并不是训练场的方向，嘴角的弧度扬起几分。
“他醒来的时候没有受到镜花水月的影响，直到我和他开始对话。”
空荡荡的衣角，被幻术效果遮掩的镜花水月嗡鸣一声。
用手握住刀柄，掌心贴合柄卷棉线，镜花水月刚才与北川繁青产生的共鸣感让蓝染惣右介露出了沉默的表情。
然后露出模糊的安静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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