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第4章
刘婆子在个四岁孩童面前念叨无法科举，估计是被分配到照顾这么个没什么前途的主子让她心生不满而故意为之。
长子宁于墨不着家，孙氏性子温婉过头，下人欺到主子头上都不知。
看来清理侯府这第一步就要开始从大房下人开始。
“祖父。”
小小少年鼓足勇气，轻轻叫了声阖着眼皮休息的宁妨，而后不等问就张开了嘴：“弟弟脸上的麻子可能治好？”
母亲安慰弟弟的话都是长大后便会消失，宁文睿幼时对此也深信不疑，可随着年岁渐大他已能听懂大夫们的言外之意。
除非是大罗金仙下凡，否则脸上麻点绝不可能消。
是方才观祖父无所谓的态度又让他中升起浅浅希望。
被两个孩子希冀的目光盯着，宁妨连停顿都没有，很肯定地点点头：“祖父认识一位高人，等他游历归来就去求药。”
“真能消除？”宁文睿惊叫。
“就是不知……”宁妨沉吟半晌，还是没说出个确信的答案：“不知祖父好友何时归来。”
那位不存在的好友正是宁妨自己
宁文熙脸上的麻子不过一颗洗颜丹就能搞定,可眼□□内灵力空空，前世对修行无益的丹药他根本没炼过，这会儿熟背配方也没法操控灵草药融合。
“祖父，熙儿能等！”
虽然时间不定，可总算是看到了确切希望，对两个小孩来说，这足以让他们一时忘却对眼前这位祖父的害怕。
宁文熙一头扎进宁妨怀里，胖乎乎的小手搂紧他后脖颈，两条小短腿忘情地摇晃起来。
“一会路上祖父买糖葫芦给你吃。”
孩子表现出来的亲昵让宁妨心情颇好，大手拍了拍宁文熙后背，转身又敲击了两下车厢壁：“到巷口停车，我们走路去。”
大的孙儿八岁，双脚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侯府大门口，马车那两扇窗子就是他们观察这个世界的全部通道。
大的都如此，小的就更是对侯府门外一无所知。
听到祖父说糖葫芦，孩子瞪大了眼睛，看就是头回听到这种吃食。
马车放慢速度，车夫出了巷口就吆喝着马停下了行走。
宁妨撩起车帘弯腰费力从车里钻了出来，圆润的腹部顶在膝盖上，胃里顿时涌上来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感。
就是这一微微皱眉，立刻让先下一步的宁文睿看出了他不舒服。
“祖父，我来搀您。”
说着，小少年努力踮起脚尖伸长了手臂想来扶他。
那颤颤巍巍的样看得宁妨好笑不已，就原主这个身材，估计得把孩子压得跪下。
“无事。”宁妨笑呵呵地摆手，自己慢悠悠地踩着梯凳下了马车。晃眼间正好看到宁文睿失望的神色，右手一抬将胳膊放到了他面前。
宁文睿扬起脸，大大的眼睛里露出欣喜之色，双手连忙抓住宁妨的胳膊，与其说是搀扶更不如说是抱着更为恰当。
侍卫们疑惑，侯爷下马车时的慢吞吞与上车时的麻溜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但……好像下车的侯爷才是一贯所见之样。
“走吧。”
侍卫们的心理活动宁妨看不透，左手牵着宁文熙右手挎着宁文睿的他此时心底正回味出门前试着提气的感觉。
原主武将出身，虽然因受伤不再练武，可底子尤在，只用基本的内功心法就可以调转内力。
内力在体内游走一圈，各种陈年老伤和暗疾心下都已了然。
既然决定要做这个南阳侯府的老太爷，最基本的身体还是要搞搞好，不说恢复成前世的样貌……至少要是个正常人吧！
侯府所在的百谷巷长且安静，一条巷子里只建了几户府邸，每家说出来都至少是伯爷打底。
可一个转角间，立刻置身于两个世界。
青石板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从他们身边经过，有人穿着粗布麻衣神色木然地低头赶路，也有人锦衣华服闲庭散步般地摇着折扇走过。
兜售着自家生意的小摊贩们一看到有穿着讲究的少爷路过，马上殷勤地介绍着摊位上的小物件。
两旁林立的店铺里更是人流如织，各家府邸的马车几乎停满了路两盘。
就算是宁江郡最繁华的街，可宁妨怎么看都觉得今天的人流好像多了点，特别是他们去的这个方向，密密麻麻的人群都往一个方向走去。
宁妨回头，宁城立马会意往前走了一步低声禀报：“今日是官牙所开衙之日。”
官牙所，顾名思义是官府设立的合法人牙所。
每半年官牙所会开一次衙，然后将最新从官府接收过来的犯官家眷进行拍卖。
有大户人家会挑这个日子来买丫鬟小厮，也有青楼妓院来挑选容色上佳的女子，就连相公堂之类的也会来此挑人。
前者尚且能苟活下去，若是被后两者挑中……跟入地狱也差不了多少。
“我们先去馄饨摊。”
不过宁妨对此却没有多大的兴趣，听完便已作罢，而身边的两个孙儿却早因这繁华热闹的街道看花了眼。
右边胳膊的小手不知看到什么，忽地收紧。
顺着宁文睿的目光一看，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个卖力吆喝小玩意儿的摊主正是让长孙心情激动的原因。
被他拿在手里的是个竹编蜻蜓，随着来回摆动的手臂，蜻蜓翅膀僵硬地煽动着，老远就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响声。
“宁城？”
如此□□裸的喜爱宁妨怎会看不出，头一转宁城就递上了个钱袋，他转手递给宁文睿笑道：“记得给你三个妹妹也买点小玩意儿。”
“我也去我也去。”宁文熙扭着身子，急不可耐地想去看看热闹。
“你们保护两位孙少爷。”
被点到的侍卫们上前，小心护着两个小孩眉开眼笑地往前跑去。
就连初见拘谨老成的宁文睿此时也笑得露出口大白牙，一手提着钱袋一手拽着弟弟忙不迭地穿过人群往小摊挤去。
孩子的笑声远远传来，宁妨微微一笑，而后转身看向了方才就注意到的小摊。
摊主是个头发半白色的老者，坐在摊子旁专注地吸着旱烟，一脸无心搭理他人的神情。
摊子上摆放着稀稀拉拉的几支木簪以及头绳。
就算宁妨已经走近，他也只是掀了掀眼皮，勉强挤出句：“老爷随便看。”
说完就是一阵猛烈的干咳，宁妨只能透过烟雾缭绕中看到老者满脸心事的脸。
他之所以会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摊子，皆是因为其中有想要的东西。
随意瞟了眼老者后，宁妨捡起一支灰扑扑的木簪笑问：“这个多少钱？”
“五文钱。”老者放下烟袋，仍旧没有起身的打算。
宁妨点头，伸手摸出怀里的荷包解开，突然扔了坨东西出去，咕噜咕噜地滚到了老者面前，他疑惑捡起。
那东西圆溜溜的不知是何物，不过老者刚握住，鼻端立刻传来一阵药香，顿时让他心下一凛，噌一下站了起来。
“可换得？”宁妨示意手里的簪子，老者神色吃惊凑近鼻端仔细闻了闻，再次抬头时，只见人已经走远。
他往前走了一步，抬手想喊，可只是无声张了张嘴，最后放下手一步退回了摊子后。
“这人强买强卖，你大可告官，怎的还放他离去？”旁边的摊贩以为老者吃了亏，义愤填膺地给他出着主意。
可老者突然咧嘴一笑，慌乱地将摊位上的木簪往包袱皮上一扒，收拾完就火急火燎离开了。
临走前，他才回头，大声地朝那人摆了摆手，竟露出满满笑意：“我今天是遇到了大善人啊！”
说着，瘦小的身躯早已钻入人群消失。
“……”
宁妨把玩着那支簪子，在宁城充满好奇的眼神中选择了默默不语。
作为主攻药修的宁妨来说，随随便便就能分辨出老者身上飘来的几种药材味道。
混合在一起的几种药材正是伤风散，专门治疗风寒之症的配方。
而且老者身上有常年炮制草药留下的药香，应是颇懂医理之人，那枚丹药只需一闻就知是专门治疗复杂伤寒所用。
不过宁妨也没吃亏，这支百年桃木簪上有微弱灵气，对现在的他来说算是“上佳补品”
晚上可以试着引簪子中的灵气入体，以这个世界稀薄到可以忽略的灵力为饵，再加上戒指中的灵气为辅，能否成功踏入炼气期就看此一举。
他和老者都算是各取所需。
“以后真应该多出来走走。”宁妨笑，目光看向同样笑哈哈的两个孙儿。
大家都很高兴！
“祖父，您看我买的小蛇。”
宁文熙迫不及待地举起手中那条由几截木头做成的蛇，双手使劲掰着关节展示蛇的柔韧性。
虽然做工粗糙了些，不过倒也算是巧思。
“咱们去吃馄饨吧。”
揉了揉沉浸在兴奋中的两孩子头，宁妨转身搜寻着路边能看得过去的馄饨摊。
到处看的同时，一不留神又许下了诺言。
“祖父也会做这些小玩意儿，等以后给你们做……”话都还没说完，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多嘴。
修真之人最忌乱许承诺，既然说到就要做到，他这是张口就给自己种下了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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