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四十七条人鱼
◎小猫咪◎
黑雾缠绕住苏小酒纤细的四肢, 将她轻轻吊在了半空之中。
一阵煞风掠过，浓郁的黑雾中，浮现出了一只苍白枯瘦的手掌。
鳞片拟成的黑色长袍上多出了斑驳的血迹, 寂欢赤着双脚站在黑雾中, 额上两只晶莹的龙角此刻却散发着浓郁的红芒。
他动作轻柔的将苏小酒打横抱起，长臂拦着她细弱的腰肢, 银色的长发如瀑布一般散落在她脸颊上。
“……抱歉。”
低哑的寒音轻喃，寂欢修长的手指缓缓划过苏小酒因为黑雾入体而变得苍白的唇瓣, 一连道了数句抱歉。
他本不想这么早就让她知晓他原本的模样，也不愿让她与自己疏离。
龙总是这样的贪心, 知道她愿意接纳自己, 就希望她能接纳更多。
可很明显，小人类因为他的原因，已经被魔族视为了眼中钉。
寂欢抱着苏小酒缓步朝只建造了一层的龙塔走去，四周黑雾散去, 那用碎日期魔王的角为阵基的龙塔也逐渐露出了一角。
那是——
仙灵峰。
和苏小酒居住的仙灵峰一模一样的“仙灵峰”。
只除了内里的设计有些许不同，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两者的区别的。
让小酒在熟悉的环境里一点点接受他不是人鱼而是龙, 原本是他的一个计划。
熊周五、沉三等鬼物也来到了龙塔外, 见君上抱着苏小酒进了黑塔，并没有多少意外的情绪。
他们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 也在方才得到燕池魔王求娶苏小酒的消息后见识过了那条龙快要发疯的暴戾。
为了不让苏小酒受伤害，将她关进龙塔，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只不过, 熊周五眨了眨眼, 扫了眼与仙灵峰没有任何区别的“黑塔”, 对君上的偏执和不正常又有了全新的认知。
如果内部构造也是一样的, 那苏小酒即便被关了进去, 估计也不会知晓她到底在哪里吧？
想到君上方才怒极反笑的表情，熊周五突然有了一种不妙的猜想。
君上他，或许，已经做好了欺骗苏小酒的打算。
他该不会打算就这么去解决掉燕池魔王，然后回来假装无事发生的继续和君后像先前在仙灵峰上一样、甜甜蜜蜜的生活吧？
先不提燕池魔王麾下那五个碎日期的魔王，就说如果苏小酒以后知道了这件事，以她的脾气，绝对绝对不可能会当做无事发生的。
如果君上在这一次行动中受了重伤，那君后一定不会轻易的原谅他的。
君上绝对会后悔的。
熊周五感觉十分不妙，他甚至嗅到了一丝说不上来的危机感。
他很想就这么冲上去告诉君上，千万不要把君后放在这儿然后独自一龙单挑五大魔王，可出于生命安全考虑，熊周五陷入了浓浓的纠结之中。
就在他左右摇摆之际，寂欢已经抱着苏小酒来到了她的寝殿。
他眯着狭长的凤眸，热烈的视线从苏小酒的双唇轻轻扫下，停留在了她露出了一截的锁骨上。
寂欢轻覆下身，修长的手指揉开了苏小酒的唇，猩红的舌尖忘情的亲吻着她的，眼尾渐渐染上了一层朦胧的红色。
尽管已经做好了她醒来会恨他的准备，寂欢却还是没有按照先前苏小酒离开后他偷看的那本金册上写的方法一样，用侵/犯的方法标记她。
他手掌扯去轻轻绕在她颈侧的黑雾，尖利的犬牙和上一次一样，加深了对她的临时标记。
这一次他注入了更多的气运之力，几日后他的小人类才会苏醒，而那时，他已经解决完外面的麻烦了。
“……等龙回来。”
寂欢呼吸沉重的在苏小酒耳际落下了一吻，又忍不住轻触她的耳尖，一路轻舔，一直到昏迷中却依旧敏感的苏小酒轻声抗议，才俊脸通红的放过了她。
他温柔的替她盖好绒被，一步三回头的合上了殿门，走到主殿外，冷冷的斜睨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黄柳和绿柳。
这两个女人又要代替龙陪在夫人身边，还是数日，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夫人熟睡的模样，真是让龙厌恶。
绿柳脊背发寒，战战兢兢的说：“君上放心，奴婢一定照顾好君后，不会让君后发现异样的。”
她说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从君上那儿传来的杀意更浓郁了。
黄柳在心底暗骂了一声，想到了什么，连道：“君上放心，奴婢绝对不会帮君后换衣服的。”
这话一出，寂欢才冷漠的移开了视线，指尖点出，黄柳和绿柳便被扔进了龙塔之中。
他周身灵力溢散，像不再压抑的无垠宇宙，所过之处万物复苏，小草从雪地里冒出，枯木新抽出了嫩芽，飞鸟发出了愉悦的长鸣。
可下一刻，一股浓郁的黑暗蔓延，草叶枯萎，枯木成灰，飞鸟坠落，一切都陷入了一片哑然的死寂。
所有的欢乐全都被一片痛苦而压抑的绝望取代，浓郁的死气凝聚在寂欢发间的两根龙角上，让原先看起来病弱俊美的他刹那间染上了疯狂和暴戾。
原先坐立在后山的龙塔一点点缩小，很快化成了只有半个巴掌大，被寂欢紧紧握在了掌心。
……
“灰一，我已经到了春城附近，是在阁内汇合，还是如何？”披着七彩长袍的彩一握着传讯玉，同灰一联络。
他们在半刻之前，收到了来自红袍五十三的传讯，说是能炼制月露丹的大客户就是苏小酒，还和寂欢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又对上了燕池魔王，分阁无法处理。
他得知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与四位副阁主还有总阁主联络过，一致决定庇护苏小酒一次，与她签订契约。
一个能在灵婴期就炼制出四品月露丹的炼丹师，可以说是前途无量。
用她未来的一生，换与燕池魔王对立，完全算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毕竟他们万界阁虽然素日不掺和大族之争，可阁主与燕池魔王，却有很大的私仇。
阁主的亲姐姐，他们的前任阁主，就是被燕池魔王杀死的。
“彩一，我也快到了，交换坐标？”
“好。”
彩一见灰一发来了消息，当下也没想那么多，将坐标交了出去。
这次黑一和白一来的比较慢，他和灰一更靠近春城，所以阁主的意思是和苏小酒签订契约的事交给他们两个去办。
“你我在荒兽河滨汇合。”
见灰一又发来了一条传讯，彩一不疑有他，在山川之间不断缩地成寸，眨眼之间就来到了荒兽河滨，只让他意外的是，记忆中一片冰雪覆盖美不胜收的荒兽河滨，此刻却变得万物枯萎。
视野中也没有灰一的影子，只有一片浓郁的黑雾，和数个实力强悍的鬼物。
“不好。”
上当了。
心底暗道不妙，彩一迅速后退，想要撕裂空间逃亡。
可一只枯瘦苍白的手腕，却犹如鬼魅一般，隔空掐住了他的脖颈。
黑色的雾气之中，彩一只看见了奄奄一息的灰一，还有一双猩红的血瞳。
强大的威压碾压着彩一的躯体，让他只坚持了数秒就口吐鲜血。
一道低低的笑声响在耳边，彩一听见黑雾中那恐怖的存在轻声说：“小猫咪，把你们阁主叫来可好？”
……
苏小酒是被一阵短促的猫叫声惊醒的，她倏然睁开眼，浑身都泛着软绵无力的酸痛感。
视线逐渐变得清晰，苏小酒看见了仙灵峰寝殿里她熟悉的宫殿顶端。
掌心下是柔软熟悉的绒被布料，记忆回笼，苏小酒揉着额角，半坐了起来。
“小姐，你醒了，吓死我了。”
耳边传来了黄柳如释重负的声音，苏小酒朝面色没有半分焦急的她看了眼，哑着声音急忙道：“我为何会在仙灵峰，我不是让你们收拾东西带着寂欢先离开吗？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她只记得自己快要离开的时候被黑雾袭击了，昏迷之前用尽最后力气让黄柳和绿柳抓紧带着寂欢离开，怎么会还在仙灵峰。
黄柳闻言立刻露出了一个笑脸：“小姐，你别担心，燕池魔王已经退婚了。 ”
“什么？”
“燕池魔王已经退婚了，小姐，你不用担心了。”黄柳又解释了一句。
苏小酒却是越发糊涂，拧着眉，望向一边的绿柳，“绿柳，你告诉我，从我昏迷之后到现在都发生了什么事。”
“是。”绿柳的思维比黄柳清晰很多，“小姐之前突然让我们先带着寂殿下逃亡，我与黄柳便没有违背，与寂殿下和沉三他们一起往宗门外逃亡，可谁知刚到门外，就遇到了两个披着黑白长袍的人。”
苏小酒眉心微动，“万界阁的人？”
绿柳点了点头，“正是万界阁的两位副阁主，他们说愿意与小姐进行交易，只是感知到小姐的生命气息有些不稳，所以特定赶来察看。”
“万界阁一共有四位副阁主，都是碎日期的强者，当时灰一副阁主和彩一副阁主去拦截了苏家的队伍，黑一副阁主和白一副阁主是专程来保护小姐的，我们在后山山脚找到了小姐，差一点小姐就要被吞进黑雾里了。”
绿柳说着，眼底明显有些后怕，黄柳更是直接喊了起来，“已经不是差一点了，是大半个身体就进去了，就只有一只手还在外面，黑一副阁主说若是再晚一些怕是就没办法把小姐救出来了。”
“那黑雾是什么？”苏小酒问了句，听到绿柳回复说，“好像是什么很危险的东西，现在已经整个被万界阁取走了，说是算一部分报酬。”
绿柳继续道：“我们跟着黑一和白一副阁主回了仙灵峰，没多久就听说了燕池魔王打算退婚的消息。”
“这么顺利？”苏小酒闻言皱起了眉，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先前万界阁明明十分犹豫，怎么会那么快就答应了下来，还是四个副阁主一起为了她的事而忙碌，以她对万界阁的了解，他们不可能会做这样先出力后收钱的亏本买卖。
可现在系统显示距离苏峤与她约定的六个时辰已经过去了许久，如今她还安安稳稳的呆在仙灵峰，说明燕池魔王的确放弃了对她的求亲。
真的是万界阁做的吗？
苏小酒摸了摸口袋，想与万界阁联系，却发现身上的储物袋全都消失了。
黄柳瞧见这一幕，连道：“黑一副阁主说，因为他们这次是先干活后收钱，所以将小姐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
苏小酒：“……”
她顿了顿，“传讯玉也拿走了？”
“这个，我不知。”绿柳手悄悄背在了身后，掌心因为这一个不算完美的谎言而微微发烫，“不如小姐用我的传讯玉？”
苏小酒定定望了她一眼，愈发确定有些不太对劲，如果真的是万界阁出手，他们拿走她身上的物品很正常，可为何连联络用的特制传讯玉也拿走了？
“小姐，我想起来了。”黄柳突然出声，“传讯玉被我和其他的一些金册收到了另一个屋子里，我现在就去拿。”
苏小酒努力站起身，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了，脖颈处也有些疼痛，皱着眉想要换一件衣服。
“小姐，我帮你。”
苏小酒没有拒绝，只是又问了绿柳几个问题，得到了近乎她理想的答案——
万界阁帮了他们，魔王燕池放弃了杀她，师兄们也都顺利逃走了，就连苏家的五长老苏峤，也已经被彩一长老救下，如今正在万界阁休养。
只除了一个意外。
“先前在后山，寂殿下为了救小姐，也沾染上了一些黑雾，现在被万界阁的副阁主带走治疗了，应当很快就能回来。”
“他们将寂欢带走了？”
苏小酒瞬间紧张了起来，心底那些勉强被压下的疑虑再次浮现，她忍不住想起了书后期对寂欢的描述，他的血肉对魔物和鬼物而言是上好的补品，这也是他会被追杀的主要原因。
难道，
寂欢为了救她，用一身的血肉和万界阁达成了什么交易，不然他们为何会来的那么快？
更糟糕一些，或许，他是不是同时与两方谈判了。
他到底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才换来了如今的局面？
苏小酒丝毫不怀疑这个世界对他的恶意，每一次当他们的生活好不容易好上一些的时候，总会有无数难以跨域的阻力横在他们面前，像一个轮回的诅咒。
“小姐，传讯玉。”
黄柳拿着好几块传讯玉跑进了门内，苏小酒脸色发白的从她手里拿过了那枚与万界阁联络的特制传讯玉，灵力渗入其中，“万界阁是否与我弟子寂欢达成了什么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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