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条人鱼
◎寂欢：“对龙负责=和龙一起生蛋”◎
空气一时之间陷入了凝滞, 苏小酒正不知所措之际，手边的紧急联络玉符突然响了起来。
她没有第一时间看，而是抬眸望向了寂欢。
后者也听到了传讯玉符的声音, 什么都没做, 只是沉默着，从指尖凝聚出了一团水雾, 将刚刚书写过的纸张浸在其中。
柔软的白纸在水雾中迅速融化，而后凝结成了泡沫, 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寂欢……”
苏小酒下意识叫了一声男主的名字，后者却已经恢复了淡漠的表情。
他端坐在草椅上, 脊背挺得笔直, 只是苍白修长的手指握着笔，再也没有在洁白的纸张上写下一个字。
心底像是被轻轻扎了一下，苏小酒见他难掩失落的眼神，觉得自己的理智正在一点点消散。
她正欲开口, 树洞外却传来了一阵急促又凄厉的吼叫声。
嘶哑悲戚，比传讯玉符的提示音尖锐数倍, 夹杂着一些稚嫩的“叽”和“嗷”声, 是兔兔猫的声音。
苏小酒抬头朝树洞外望去，发现兔兔猫正在以一种飞快的速度朝他们所在的树洞冲来, 非常急躁，两只爪子不断扒拉着树洞外的树皮，大有一副苏小酒不出去看看它就要冲进来的架势。
“怎么了？”
“嗷！！嗷！！！”
兔兔猫顿时发出了凄凄的哀嚎, 大大的眼睛里不断滚落下大颗的泪滴, 大爪子勾住了苏小酒的衣摆, 不断把她往外拽。
见兔兔猫这么着急, 苏小酒也顾不上许多, 只好转身对寂欢说了句“我去看看”就被拽出了树洞，因此也没有看到在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寂欢一瞬间握紧了的双拳。
他神识定定的落在苏小酒离去的背影上，心口没有来的涌上了一股难言的烦闷和委屈。
果然，她没有同意与他一起生蛋的请求，也并不愿意为了前几日他们之间的亲密对龙负责。
一时兴起的善意和同情，他却妄想将她绑在身边。
刚刚她应该被龙的问题吓到了吧，所以才会这么慌不择路的跟着那只巨魂兽幼崽离开。
寂欢周身煞气涌动，骨节屈紧，耳边却突然传来了布料被撕裂的声音。
他眯了眯眼，神识扫过，发现苏小酒好不容易晒好的换洗衣物被他方才无意识释放出的煞气撕开了好几个大口子，穿上一定遮不住身体的那种。
寂欢：“……”
龙不知所措的收回了爪，有些心虚，本想将那些衣物复原，可很快，又想到了什么，危险的眯了眯眼。
下一刻，屋外的棉被上，也传来了道道撕裂的声音。
……
苏小酒此刻她跟着焦躁的兔兔猫，来到了另外一个的一个树洞前。
“叽！”兔兔猫往里钻，叫声急促。
苏小酒跟了上去，往里走了几米，看见了一个十分巨大的干草堆。
而在那干草堆上，正躺着一个约两多高的巨大雪豹，只是那雪豹的毛发暗淡又干枯，一鬃一鬃的，一双眼睛也紧紧的闭着。
那雪豹嘴边，放在一个装着一大半肉汤的木盆，里面装着她熬的骨头汤，边上还有昨天兔兔猫省下来的一半草牛肉。
“嗷，嗷！”
兔兔猫蹲在那只雪豹身边，不断用大脑袋去碰后者的身体。
自从阿爷离开后，阿奶的身体就越来越不好了，吃不下肉，只能喝一些水。
昨天它离开家去寻找食物之前，阿奶还是能吞咽下水的，怎么只过了一个晚上，阿奶就不能喝下汤了呢？
这个汤特别好喝，如果阿奶能喝下去，一定会好起来的。
兔兔猫不断拱着雪豹的脑袋，再用大大的眼睛祈求一般的望向苏小酒。
苏小酒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对兔兔猫说，它想要救的雪豹已经去世了。
这是一只凝丹前期的雪豹妖，身上没有什么伤口，应该是寿命大限到了，在昨夜他们抵达之前离世的。
只是这样修为的大妖，往往能在死后数日内保持身躯的温热，所以兔兔猫可能没看出来。
又或者，它其实已经猜到了，但是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
昨夜，苏小酒探查发现这周围只有兔兔猫的生命气息，还以为这一片都是它的领地，原来，她是和这只雪豹妖住在一起的。
看兔兔猫亲昵的样子，是这只老雪豹将它养大的吗？
苏小酒一下就理解了为什么兔兔猫明显一副没吃饱的样子，却还是忍着把食物带回来了，它应该是为了带给这只雪豹妖的，可现在，雪豹妖没了。
“叽，叽！”
见苏小酒站在原地不动，兔兔猫有点着急了，上前一步，咬着苏小酒的衣服，试图把她往阿奶的方向拽。
“……对不起。”苏小酒声音有些沙哑，“我救不了它。”
兔兔猫却好像还是听不见一般，继续咬着苏小酒的衣摆。
——另一个树洞里，一直密切的关注在这边动向的寂欢“看见”了这一幕。
他略有些不悦的蹙了蹙眉，控制着一缕缠在苏小酒手腕上的神识、化成了一道兽类能听懂的讯息，落在了兔兔猫身上。
于是下一刻，苏小酒就看到兔兔猫仿佛一瞬间明悟了她的意思，呆呆站在了原地。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兔兔猫那蓝宝石般的眼睛里落下，打湿了老雪豹的毛毛，一阵一阵呜嗷的哭喊。
苏小酒听的心酸，她余光掠过，在老雪豹躺在的干草堆地面上，看见了一行被刻下的万界通用语：
“您好，我叫雪樱，不知来者是谁，还请您答应我的请求，我的内丹和身体可以随您支配，但请放过那只巨魂兽幼崽，它是我与道侣收养的幼崽，若您无把握承受踏月期大妖的怒火，还请您放过它。”
这一行文字语气温和，可字里行间全都是对兔兔猫的维护。
苏小酒视线落在“踏月期大妖”这几个字上，心底对兔兔猫生活在崖底的疑虑也解开了。
有性格这么温柔的雪豹妖照顾，兔兔猫之前一定很幸福。
可惜现在，雪豹妖已经永远的离开了。
兔兔猫也发现了那一行通用语，但是它似乎看不懂，只是一个劲儿的去摸上面的字迹。
苏小酒尽量温和的告诉它雪豹妖在离去前一直在惦念它，又检查了一下周围的石板，见没有别的信息后就离开了树洞，没有打扰它们最后相聚的时刻。
……
苏小酒走到了萝卜树下，一眼就看见了她晾晒在外面的衣物和棉被不知为何被撕成了好几片。
“……”看着上面不太利索的撕痕，苏小酒又看了看雪地里兔兔猫的爪印，无奈的叹了口气。
大约，是兔兔猫先前着急的时候不小心将棉被和衣服撕碎的。
碎成这样，肯定是没办法用了，她今晚一定要坚守住！绝对不能再抢美人鱼公主的被子了。
想到这儿，苏小酒又记起来先前她离开之前寂欢希望她回答的问题，眉眼带上了一些为难。
负责。
她从来没想过，寂欢会想要她负责。
可是，感化值并没有提升，所以，他是在试探自己么？
苏小酒抬头看了看依旧只有20点的感化值，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寂欢。
她磨磨蹭蹭的，又在屋外看完了传讯玉上的消息。
是万界阁那边发来的，但却不是她期盼的涨价消息，“寂九道友，我的领导不太看好你的丹药，但我觉得你的丹药很有价值，昨天连夜动用了我的关系网，找到了几个富有的买主，今天中午约定好进行一次小型拍卖会。”
“届时，我会将拍卖结果反馈给阁中级别更高的长老，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苏小酒知道紫袍八十八应当是尽力了，毕竟市面上没有过她炼制的这种丹药，前期推广肯定会很难。
将特制传讯符收好，苏小酒还是回到了树洞里。
寂欢还维持着先前的姿势，听见她进来的声音，还是朝她的方向瞧了瞧，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期待。
苏小酒瞬间就内疚了。
如今男主受尽了折磨，这么多年来早已不知道该如何与人交流了，她就算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也不应该把人晾在这儿。
只是现在再提起先前的话题难免有些突兀，苏小酒想了想，将兔兔猫的事告诉了寂欢。
出乎她意料的是，寂欢对此并没有很惊讶，而是在纸上写道：“……师尊想带它离开？”
苏小酒惊叹于他的敏锐，但却没有反驳：“我是这样想的。”
“崖底没有什么食物，它先前应该一直是跟着雪豹妖一起生活的，现在雪豹妖去世了，只有它一个生活在这里，很容易遇到危险，况且它昨夜也帮了我们，很乖巧……”
听着苏小酒的温柔的、不断为了那个巨魂兽幼崽考虑的话语，寂欢唇角抿成了不悦的弧度，银色的瞳仁里逐渐染上晦暗。
他再次被提醒了一个事实：
苏小酒的善良和温柔并不是只针对他一条龙的。
或许，在他之前，她就已经救过很多毛绒绒，也救过很多条别的龙了。
苏小酒说了许多：“不过，就算想要带它走，也要考虑它的意愿，若是它不愿，只能定期派人来崖底送食物，不能强求。”
寂欢听到最后一句，心下微动，轻轻抬了抬长睫。
他失焦的目光明明没有落到她脸上，苏小酒却还是有点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她想到了昨晚，她问寂欢愿不愿意跟她一起回仙灵峰生活的时候，可是完全没有尊重人家的意愿。
寂欢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心上的那些不悦诡异的消散了几分。
结束了这个短暂的对话，苏小酒听着屋外兔兔猫断断续续的哭声，视线落在寂欢枯瘦的手掌上，突然福至心灵：
或许，寂欢希望的负责，只是希望她不要抛弃他、做一个好师尊好好教导他的负责。
是了，感化值没有提升，男主如今还是个心底善良的小可怜，又连她的面都没见过，怎么可能会希望她对他在那方面负责，应该只是担心再次被抛弃吧。
她自称为他的师尊，怎么会连寂欢以前在天剑门时被“师父”毁了修为的事都给忘了。
苏小酒有些懊恼，越想越觉得自己触摸到了事情的真相。
想到是自己误会了美人鱼公主这样纯洁的念想，苏小酒心底顿时涌起一阵复杂的感觉，但更多的还是松了一口气：“寂欢。”
苏小酒这一次毫不避讳地望向了寂欢那双狭长的银眸，认真道：“你放心，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瞳仁轻缩，没料到苏小酒会突然回应他先前的请求，寂欢只觉得电流顺着耳尖炸开，整条龙都被震到难以置信。
“……”苏小酒见他一瞬间愣住了的样子，还以为是自己突然提起了这个让寂欢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本想继续解释两句，可下一秒，悲伤的兔兔猫又再次出现在了树洞外，紧急传讯玉也开始了震颤，意味着合欢宗有大事发生了。
苏小酒只好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树洞。
而某条终于回过神来了的龙，却是满面红晕，想着苏小酒的话，尾巴尖上的鳞片全都一点一点炸了起来。
——她，真的答应了同他一起生蛋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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