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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回 靠旧情郑昌封王


第六十回      靠旧情郑昌封王            借道观张良脱身  2

        【只当下面马上要讲楚齐开战,猛可里来个韩王被杀事,顺势把张良带出。

        项伯请客一段,不是闲笔,万当细读。】

        范增随即差人,将京城内外驻守各镇各营的将校官佐,一并请来商议对策。直到晌午,项伯引各司马府军官和京畿各县县公,都来议事厅参见。范增把彭越领兵犯境的事,细说了一遍:“彭越来势汹汹,须用良将,方可将其击退。”话音刚落,县公之中闪出一人,乃是萧县县令,姓晁,名角。此人武艺出众,颇有几分谋略,早年就随了项梁起兵,东征西战,也算的上是劳苦功高。可他却曾与上将军宋义有些私交,传到霸王耳朵里,便犯了嫌疑,因而不得重用,仍教在原县做县公。今闻草寇作乱,正要人前显露,遂出班禀道:“彭越乃巨野一水贼,何足惧哉!臣不才,愿领本部军马,前去将他擒来,献与相爷。”范增道:“彭越非寻常草寇可比,窦武、左廉二人,本事不低,却皆死于其手,不能小觑。”晁角道:“臣近得一员猛将,名叫阎奉。此人善使一口长铁槊,上阵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足可与彭贼匹敌。”范增喜道:“既如此,便准你所请。老夫再拨一千骑军归你统驭,望能早报捷书,以慰我主之心。”晁角道:“臣必当尽力,断不使老相爷失望。”接过令,去司马府提了一千骑军,当日赶回萧县,点起本部人马近二万,杀奔定陶去了。

        等过了几日,项伯恰巧有事,来后宫进见霸王。话头上提及彭越领兵犯境,项伯道:“定陶吃紧,来搬救兵。”霸王听了,皱起眉头,道:“未料田都、田安两个,居然如此不堪,倒叫田荣那厮将事给做大了。亚父今派何人前往救援?”项伯道:“萧公晁角。”霸王惊道:“此人之才,如何胜得彭越?”项伯道:“晁角抢着要去,谁愿与他争来?”霸王道:“也罢,让他先去一试,或能探出个虚实来。”转口问道:“那韩成近来怎样?”项伯道:“他被褫夺了王位,不免有些怨愤,平日说话,颇多牢骚。”霸王一听,顿时警觉起来,道:“韩据中原腹地,倘若被他趁机潜回,纠合旧部与我作对,必添许多麻烦。”项伯道:“他乃一介公子,能有甚么作为?”霸王道:“此人在,终久是块心病,当早除为妙。”项伯道:“大王果欲治韩成死罪,臣即刻着人去办。”见霸王点头,项伯当下便拜辞回府。

        数天之后,门下人来报范增,说今在市曹上,把废黜那个韩王给杀了。范增问道:“那韩成所犯何罪?”门下人回道:“非是别的,判的可是私通敌国,潜逃谋反之罪。”范增听得,寻思道:“此必是大王因事起意,怕这韩成到时也学田荣、赵歇模样,背叛作乱,却先教郎中令借故把他给杀了。哎!好个剪草除根。张牙的猛虎尚且许他纵入山林,怎就容不下笼中一獐?此举好荒唐!泱泱大国,如何就存这点气度?”愈想愈不是滋味。

        却说韩成忽然间被杀,此事传到一个人的耳中,真仿佛如雷击顶。此人是谁?就是那张良。自打郿县与汉王分别,张良便一直呆在楚营中。后随了大军东返,也来到彭城。霸王虽知张良心里面仍藏着汉王,却爱惜他人材出众,先就放在身边,到时还要派他用场。故此,非但不肯加害,反而格外优待,特拨一处府宅给他居住。霸王方驱走义帝,复又立国即位,好事成双,心情舒畅,也就筵宴不断。五日一大宴,三日一小宴,请的皆是权贵亲将。张良身为韩国司徒,只是客居在此,本朝中并无官职,可霸王总不忘请他前去陪筵,算得上相待甚厚。别人若得这份好处,还不整天把个喜字挂在脸上?哪知此刻张良,偏就心堵得紧。为何?一是有国不能归,二是有主不能保。张良自到京城,已有一个多月,虽然十分清闲,却总不敢去韩王住处探望,担心引来猜疑。他乃是个能忍的人,在平时,便就装得若无其事。霸王身边的人,见张良为人随和,也不摆架子,都愿替他说好话。霸王闻知,更是敬重。张良此时,仍巴望着霸王能早日恢复韩成王位,好随了一同就国。谁知等来的,竟然是个噩梦。那颗辅王之心,顷刻间直跌到深涧冰窟中,凉了个透底,痛不欲生。

        张良偷偷哭罢,收住眼泪,心里道:“本指望有朝一日,能携王驾重返故国,却不想竟是这等结局。今韩王被害,国已然属了别人,还辅他做甚么!”便有心要去投奔汉王,转念却道:“现如今,我独处龙潭虎穴之中,又无人帮衬,怎能轻易走脱?”思来想去,却未能寻到甚么良策,便只好作罢。过了数日,正当午后,张良小睡醒来,走出内屋,守门的上来告道:“郎中令府中项春,来请先生。见先生正在睡觉,未敢惊动。”张良道:“人现在何处?”回答道:“在前堂坐地。”张良来到前堂,与项春见了。项春道:“我家相爷将近半月未见先生,甚是想念,便叫小的来,请先生过府一叙。”张良道:“你家爷权大事多,张良乃一白身,不当常去打扰。”项春道:“先生休谦。”催张良换好衣服,随了项春到郎中令府来。入到府中,就见项伯已在厅前迎候,忙上去见了。项伯笑脸吟吟,携着张良的手,直到后堂,让了坐,敬上茶,上下细细打量一回,惊道:“数日不见,贤弟怎这般憔悴?”张良苦笑道:“胸有郁结,气色如何能好?”项伯道:“贤弟在此,衣食无忧,受人敬重,何故还存烦恼?”张良道:“整日里陪酒应酬,逢场作戏;既不能报国,又不能效力,恰如行尸走骨,虽生犹死。”项伯道:“贤弟何故出此言?皆因贤弟才识过人,令霸王倾心爱慕,又恐为他人利用,故而强留身侧。非是我主心狠,实不忍见子房与人同取灾祸耳。”见张良低头不语,接着说道:“今韩王获罪已诛,贤弟不若就此投身西楚,与愚兄同佐霸王,岂不是好?”张良立起身来道:“韩王乃我故主,向来言听计从,欣赏有加,今无端被害,且尸骨未寒,兄长便要张良趋炎附势,另择新主。此欲陷弟于不义也!兄长不肯帮我也就罢了,如何再提让人心痛的事?”一句话,说得项伯面红耳赤,忙赔礼道:“愚兄乃是好意,莫要往心里去。”张良道:“非是小弟固执。若按兄长意思,让我改换门庭,来保西楚;则不用多久,必将大难临头。”项伯道:“这是为何?”张良道:“鸿门宴上,为那汉王,弟曾百般保护,自是得罪了亚父诸人。今若同殿为臣,岂能相容?他到时寻个把柄,置我于死地,却是易如反掌。”项伯听了,道:“贤弟说的也是。日后若能觅得机会,愚兄即来告知与你。”张良道:“兄长如真心肯帮我,只须说得大王放小弟重回韩国,才能称心如意。”项伯道:“容我想来。”思索片刻,道:“近日,彭越十分猖獗。霸王恐萧公有失,预备亲征。却担心,韩国无主,局面不稳,正思量重立新王。到时我保举你去做相国,如何?”张良欢喜,拜谢道:“只能仰仗兄长,成全此事。”项伯见张良愁眉尽释,大喜,便吩咐下人备齐酒菜,二人同饮。

        过了三四天,项伯又教人来请张良到府中吃酒。三盏落肚,项伯道:“贤弟前几日所托那事,愚兄已为办妥。”张良问道:“新择之王乃何人也?”项伯道:“此人名叫郑昌,曾做过吴县县令,因起兵最早,颇得霸王信任。”张良道:“韩虽小,却据中原心腹,一国之王,须有贤者担当,方能镇住局面。”项伯道:“这郑昌好歹也做过一方诸侯,今若再得贤弟一旁辅助,足可令人放心。”张良又问道:“霸王如何肯放我前往?”项伯笑道:“起初不肯。我只道:‘子房与亚父,二人有隙,今尚未排解,相处一起,难免尴尬。与其搁身边不用,不如遣他去阳翟,助郑昌一臂之力,反而有利。’霸王听了,以为不差,才就答应。”张良道:“此话唯从兄长嘴里说出,才是妙语。”项伯道:“三天之后,即可起程。”张良大喜,忙敬项伯酒。二人推杯换盏,在席上说说笑笑,喝到半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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