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 靠旧情郑昌封王

第六十回      靠旧情郑昌封王            借道观张良脱身  3

        【张良若不放他出彭城，纵有万般本事，也去不了刘邦身边。项伯保举，只想帮下张良而已。非项伯笨，是张良太毒。

        霸王所托大事之人，可惜大多非良才。】

        到得第三天上，郑昌果率兵从吴县赶来。此时因彭越犯境，霸王已重新临朝。当日在朝堂上召见了郑昌，赐给韩王印绶。郑昌千恩万谢，听过训勉，才道：“此去阳翟，人地两疏，若得贤才辅佐，方可保国安民。”霸王道：“寡人让张子房辅你，你看如何？”郑昌听了大喜，道：“求之不得。”霸王当即请张良上殿，与郑昌相见。叙礼已罢，便来霸王面前辞行。霸王见韩国已为自己操纵，满心欢喜。二人出殿，张良对郑昌道：“待我回家收拾停当，便来会合。”郑昌道：“军马驻在西郊，等先生事体办完便出发。”

        张良回宅，写了一封书信，命人送到郎中令府上，以作辞谢。且把所赐物件和看院仆役，都留了下来，只唤上旧日跟随之人，备好车马，出西门，投到郑昌营中。当日便拔寨起行，缓缓向颍川进发。非止一日，大军已到长葛，离阳翟只有四五十里地。

        消息传到韩都，当时朝堂之上，众人议论纷纷。韩成亲将王师喜道：“霸王滥施淫威，枉杀无辜，此愤难消。若国柄再被他人窃取，则我辈无立身之地也。”主张引兵抗拒。长史尹恢连忙制止道：“将军勇气虽嘉，行事却显鲁莽。韩国势单力薄，今如与他相争，自是不堪一击。到时不仅国被灭亡，百姓亦当受罪。将军本是满腔热血，而换来的，却是灾祸一场。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总有其道理。”王师喜问道：“以公之见，该当如何？”尹恢道：“我料这天下，将来必有反复，你我姑且忍耐一时。”众人皆道是。王师喜亦觉有理，对尹恢道：“是我一时冲动，未及深思熟虑。今日之事，都听从长史安排。”尹恢便与王师喜，引了文武百官，出城十里，上大道来迎接。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方见大队人马迤逦而来。尹恢、王师喜率众上前，一齐俯伏道旁。郑昌坐在鸾车之中，朝众人责怪道：“孤为一国之君，今初来乍到，你等怎不以王礼相迎？”尹恢伏地禀道：“迎王之礼，大者三十里，小者十里。韩国势弱，备受欺凌，乃为小国。我等今出城十里相迎，正合迎王之礼。众人谁不愿至三十里外恭迎？只恐传扬出去，反于大王不利。”郑昌问张良：“果真有此说法？”张良道：“尹恢之言，甚合古法。非是他众人不敬，确实是替大王着想。”郑昌听了，转怒为喜，领了军马，昂然而入都城。

        郑昌已到阳翟，便命人选择吉日良辰，安排即位之事。闲话少叙，准备了数日，到这一天，万事齐备，于城南郊外，登坛祭天地，受众人跪拜，立为韩王。随后封侯拜将，大宴群臣。朝廷重职，大多由郑昌部属充当。前朝旧员，少有显贵，尹恢仅封为司空，王师喜也只拜了个别部司马；唯有张良，依旧做那司徒。故而，失意者众多，明着不敢说，背地里总少不了怨言。

        且说张良，如愿以偿，总算回到韩国。虽说身居相位，却是虚有名号，毫无实权。张良心知肚明，如何放在心上，每日里照样上殿退朝，一团和气。暗地里，则在打探关内动静。未有半月，依稀有风声传到耳中，只说关中起了烽烟，正在蔓延。张良寻思道：“必是汉王有所动作。”便开始寻找机会，以求脱身。细细一想，却并非容易。这是为何？原来，范增得知霸王已答应放张良回韩国，不好阻拦。便私下将郑昌唤去，当面嘱咐，定要看住张良，万不可让他去投了汉王。郑昌也知其中利害，拍着胸脯，连声应承。范增尚不放心，问道：“张良诡计多端，你有甚么计较，能将他看住？”郑昌道：“那张良从来身虚体弱，即便骑马，一日也行不了多远。我却在各处关隘中安排下心腹，他无通关文牒，如何能够过去？”范增见郑昌如此说，心定下一半，仍叮嘱道：“平时还须多加防范。”郑昌牢记了，就国之后，立将各县城关守备都换上心腹亲将，又使人暗中监视，防着张良。张良都看在眼里，岂能不知？只是一时半会，难以寻觅到脱身之计，尚且等待。

        时过一月，便是数九隆冬天，已到年底，十分的寒冷。当日退朝之后，打道回府。下车入得府来，就见堂前走过家童张安，小声说道：“来了两个客人，要见先生。”张良问：“是甚客人？现在何处？”张安道：“一丑一俊两个人，称与先生熟识，现正在后堂喝茶等候。”张良迈大步走入后堂，屋里的两个人见了，连忙站起身来；其中貌丑的那个先施礼道：“先生一向安逸，还记得孔藂否？”张良定睛看时，正是孔藂，颇感意外，便问道：“你如何得来？”孔藂道：“说来话长。先生今可知关内之事？”张良道：“略有所闻。”孔藂道：“汉王依韩信之计，暗度陈仓，已将三秦收归囊中，只剩下一座废丘城尚未攻破。如今兵强马壮，士气高涨，又有汉、蜀做依靠，一切俱已完备。汉王有意出关东进，却总心存顾忌，思想先生若在身侧，凡事皆不愁，故而特地教孔藂同了这位兄弟，前来相请。”身后那人急忙上前，望着张良躬身施礼。张良看赵衍时，是何模样：身材修长，外表俊朗，其貌七分与自己相似；便道：“这位兄弟高姓大名？”孔藂道：“我这兄弟，姓赵，名衍，祖贯扶风人氏；早年曾混迹于江湖，为人仗义，行事机敏，今拜在汉王身边为将。此番来请先生，韩元帅指名要他做我帮手。”张良忙答礼道：“亏他想得仔细。”孔藂道：“原本要去彭城，走到新郑时，却闻知先生已在韩国，急急返转身来，所幸未曾听差。如今韩王已去，先生尚欲牢守在此么？”张良道：“我何尝不想去投汉王？只是郑昌教人盯得紧，轻易脱身不得。”孔藂道：“以先生之智，岂能想不出个妙法来？”张良道：“计策倒有一个，却在赵兄弟身上。”赵衍道：“先生只管说来，要赵衍做甚么？”张良道：“城西二十里处，有一座三峰山，山下有座道观，唤做清虚观，我平时每隔数日便要过去听经修道。明日早朝后，我和往常一样，带了人前去。你两个，可先在那里等候着，到时如此这般，便能安然脱身。”二人听了，都道：“端的是一条好计！”张良道：“却须劳累赵兄弟。”赵衍笑道：“不碍事。至多呆睡上几日，只当是解乏。”孔藂道：“此事须得先生府中人帮衬才好。”张良道：“我府中，上上下下，三百来号人，唯有身边侍童、车夫是自家心腹。赵兄弟到时切不可大意，以免被人看破。”赵衍道：“先生且放宽心。非是赵衍夸口，谁人言语举止，我只交上一面，便能摹仿个七八分相似。量郑昌手下一班庸卒，能辨得甚么真假！”孔藂也道：“我兄弟这副身架，如穿上先生衣服，离远了瞧，哪个能看出假来？”张良点头道：“如能对付得两日，自是大功告成。”三人商议定了，孔藂、赵衍起身拜辞，便去城外寻那清虚观，去作准备。张良当夜让张安把身边的几个亲随都请来，将事情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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