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回 汉大王兴兵伐强楚 叔

第六十七回      汉大王兴兵伐强楚      叔孙通易服投明主  4

        【此段写汉王入彭城后，虽然有些得意忘形，却不是毫无戒备之心，各种防御，也算周到。如此安排，愈发显出霸王袭战厉害。】

        城内也已乱开，人都争相逃命，街面之上狼籍满地。虞子期纵马奔出数条街，离王宫不远，只见迎面过来十多骑，当头一人正是项襄。虞子期勒住马，叫道：“老叔公不要乱走，快随我一起来。”项襄见虞子期一脸紧张，便不问，与十来骑跟在后面。来到后宫，见着王后、虞美人，急教收拾行装，火速离宫。当下乘上车舆，带领随行伴当，却待从北门出去。北门传过话来，道：“魏豹引着河东人马，铺天盖地冲杀而来。虞子期听了，便不往北门，径奔东门来。骑将郑翊正守东门，见虞子期、项襄护着娘娘车马过来，忙上前拜见。虞子期听说东门外无有敌兵，暗自庆幸，问郑翊：“你手下有多少人马？”郑翊回道：“约有三千兵。”虞子期大喜，便教郑翊带上所有人马，随同护送。郑翊便令军兵开了城门，三千人马前遮后拥，出得城来。恰才走出十多里，却听背后喊声大起，一彪军马飞奔而来。见旗号，乃是西魏王军马。原来魏豹正率河东军攻打北门，人报有华丽车舆从东门奔出，料想必是霸王家眷，故教大将冯敬引了数千人马追杀过来。虞子期见形势窘迫，回头对郑翊道：“追兵来矣！请将军断后，为我阻挡一阵。”郑翊应诺，急勒转马，引部下三千军来迎。虞子期、项襄驱赶车马，望胡陵方向疾奔而去。

        追兵杀到。冯敬挺大铁矛，纵黄骠马，直冲过来。郑翊大怒，拍马抡刀，敌住冯敬。两军兵卒俱上前厮杀，一场混战。两军人数相当，势均力敌，一直战到日暮天昏，也分不出输赢来，便各自收兵。郑翊正待收拢人马去追赶王后车仗，却见一人独骑从南边飞奔而来。转眼间已到面前，郑翊勒马看时，原来是西门守将刑说；便问：“怎你一个人出来？”刑说满身血污，兀自喘气，道：“都陷在城里了。是我趁乱，才得杀出重围，逃得这性命来。”说罢，连声哀叹。郑翊亦跟着叹息，道：“此地不宜久留，当速往城阳去见大王。”刑说道：“说的是。”两个人便引了人马望北去了  。

        却说诸侯人马从三面攻打彭城，黄昏之时，已然攻破城池。捷报传到萧县，汉王欣喜不已。次日，汉王便率领文武大臣赶到彭城。西楚令尹吕青、傅士叔孙通引百官，皆拜于宫前。汉王坐车中，意气扬扬，旁若无人。吕青见了，暗自摇头，心里道：“如此骄慢无礼，祸不远矣。”径自回府，闭门不出。汉王来到宫中，升殿坐定。叔孙通衣冠楚楚，上来拜见。汉王见叔孙通，头戴章甫之冠，身穿逢掖之衣，着句履，束绅带，搢笏来见，甚是厌恶。未等他开口，便拂袖而起，走入后殿。叔孙通大窘，转身回府，换了一身短打扮，再来拜见。汉王见他这般有趣，掩口笑道：“传言叔孙公为人圆滑，寡人今信矣！”叔孙通笑道：“此为机变，乃圆滑之祖。”汉王听了，忍不住开怀大笑；也知他真的学识渊博，正要据为己用，便道：“寡人素知公乃当世奇才，不如亦拜做博士。可好？”叔孙通道：“陛下此封，正遂了老朽心愿。”于是，汉王便封叔孙通为稷嗣君，拜做博士。

        到了次日，叔孙通即将数名壮士推荐给汉王。汉王见这几位都是孔武有力之人，自然欢喜，各赐了官职，发到军中任用。原来这叔孙通久负盛名，身边门生不下百人，内有不少弟子可谓才华出众。然那些弟子虽跟了叔孙通多年，却没一个能得他推荐而为官的。如今盼得汉王到来，众弟子都以为此番总算有了希望，只等先生去说。谁知叔孙通向汉王推荐的，不是落草为寇之人，便是杀人放火之徒，自家弟子，反倒一个不荐。弟子们见先生如此做法，全都忿忿不平，当面怪怨道：“众人事从先生多年，收获良多，皆思想有朝一日能一展头角。今日幸得遇上明君，众弟子莫不欢喜，人人翘首以待，指望先生能逐个推荐，汉王能一一录用。而先生却偏偏只荐那偷鸡摸狗之辈，杀人越货之徒，全然不将我等放在眼里。这究竟是为何？”叔孙通听了，哈哈大笑，道：“诸位看事，只知其表，而不识其里。今汉王正蒙矢避石，与项王争夺天下，所需求者，是为斩将搴旗之士，摧城拔寨之人。故虽知其为盗贼，我亦当竭力推荐。你等白面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纵然是满腹经纶，又有何用？谁人能上马征战，杀敌立功？”众人被他一通说，不知如何对答，皆闭口无言。叔孙通见众弟子都不作声了，便道：“是才终有用时，岂会付之东流？诸位莫要焦急，且耐心等待，老夫担保，数年之后，必将有所收获。”众人似信非信，又不能与他较真，也就不再提及此事。

        却说汉王安抚已定，心知霸王必将回军争夺，第二天起便把各路军马分布于城外：西魏王军来守萧县；申阳军去守历龙城；吕泽军已守下邑；司马欣、董翳军往守吕县；司马卬军驻于高冢戍；程黑军驻于垞城；汉军则驻扎在城北九里山下。经这一番布置，再看那彭城，仿佛四周筑起了一道铜墙铁壁，任你西楚兵如何凶悍，亦难攻入。汉王扬扬得意，与左右道：“待寡人在此小住几日，再寻项羽决战。”遂命军将，去把库藏打开，里面应有金银宝物，绫罗绸缎，都搬运到军中。又将仓廪中粮米，装载上车，分发至各营。诸事安排停当，汉王见这彭城已是固若金汤，大为放心，待到空闲时，便将石奋唤来，道：“后悔将你姐留在了洛阳，今夜却无人陪伴。”那石奋生性伶俐，见汉王说这话，知道意思，便道：“项王后宫之中，美人如云，只须陛下开口，岂会无人陪伴？”汉王笑问：“后宫内，可有那可心的人儿？”石奋道：“十分姿色的，不下一百个，看得人眼都花了。”汉王听了，欢喜不已，道：“去年在咸阳宫里，被樊哙扫了兴。今那厮不在，正好逍遥。”石奋会意，当夜便安排汉王在后宫宿了。当时随来的重臣，一个是张良，一个是陈平。那陈平新来乍到，为人又精细，自不敢去劝谏。剩下一个张良，见身边无人帮衬，便不肯无谓硬劝，也就算了。汉王整日留宿宫中，美酒娇娃相伴，真个是其乐无穷。部下军将，无人管束，自都置酒高会，聚众畅饮，享受那快活日子。却不想，物盛则衰，乐极生悲，一场浩劫即将到来。

        却说霸王正率大军围困城阳，忽然接到救援急报，说汉王声称要为义帝报仇，引诸侯百万人马，杀奔而来。如今萧县等城池都已失陷，彭城危在旦夕。霸王未听得还万事俱休，才听说后，不由得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眼珠一转，即萌生出一条歹毒计来。应了这条计策，有分教：彭城郊外，尸横遍野；睢水岸边，血流成河。正是：昨天方敲得胜鼓，今日却遭灭顶灾。

        到底霸王能否夺回彭城，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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