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回 听许负魏豹拒汉 借木罂

第七十二回     听许负魏豹拒汉   借木罂曹参渡河    4

        【木罂渡河，三言两语，前面铺垫，却是一大段详细长文。作者虚实写法，用到极致。】

        却说韩信分付陈贺等搜、造船只，自将兵马屯扎在蒲坂对岸，每日只是饮酒作歌，横戟赋诗。曹参身为副将，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忍了十数日，终于按捺不住。是夜无筵，曹参独入中军营帐，见着韩信，便道：“大将军当真要于此处强渡么？”韩信请曹参坐定，问道：“将军隐忍数日，今来，必有高见？”曹参道：“魏兵虽弱，人数却众，我若强渡，难保必胜。何不另觅他处，偷渡过河？”韩信道：“此计可告诉过他人？”曹参道：“昨夜才想来，未曾与谁人说起过。”韩信道：“将军之见，与我不谋而合。此处水流缓慢，最利摆渡。魏豹自然识得其中道理，才命柏直陈兵于对岸，欲借蒲坂之险，阻挡我过河。我岂不知强渡必败？故意将人马齐聚于此，且令各将搜、造船只，陈于水中，只为迷惑魏人，使柏直确信，汉兵必从此间渡河。我却在十天前，已暗令辛奇、赵衍，引三千兵卒赶至夏阳，另行置造船只；等待时机，偷渡过河。今日算来，当已完工。将军可先回营准备，大兵起动，只在明夜。”曹参听了，立身而起，道：“原来大将军早已有了安排。”欢欢喜喜，拜谢而出。

        次日，韩信唤上郭亭、庄不识两个：“大军到此，将近半月，尚不知魏军虚实。你二人自今日起，各带五十艘战船，大张旗鼓，佯攻对岸。记着！只可虚张声势，切莫上岸与他相斗，不得乱来！”二将领令，便一左一右，将战船分成两翼，鸣鼓呐喊着，向河对面进发。

        柏直正与众将设席高会，忽听小军报说，便顾左右放声大笑。冯敬忙问：“军情已急，将军却为何发笑？”柏直道：“我将十万精兵驻守此地，他竟拿一万人马来攻打，岂不可笑？韩信用兵，不过如此耳。”命各营据寨勿动，只等汉军上岸，击敌于半渡之时。令罢，出营来看，只见郭亭、庄不识各引五十艘大船，每只船上载百来个军士，都长枪大戟，铁弓硬箭，鼓噪着靠近河岸。柏直心里道：“他便凶如虎，也只消一顿饭功夫，都杀了来喂鱼！”看了半天，却不见上岸。那些战船，离了河堤老远，一字排开；船上军士，摇旗敲鼓，高声呼叫，好不热闹。柏直大怒，骂道：“这厮无礼！敢如此戏耍我！”唤部将钟宁、钟良，令各引弓弩军三千，赶到岸边向河中放箭。一时间，箭矢如雨，遮蔽天空。郭亭、庄不识见了，急教把船调头，退后两三里，待岸上弓手射得累了，却又逼将过来。如此这般，三进又【三】退，方才收军回去。柏直见忙乎了半天，连鸟毛也没

        射到一根，却白白损耗去许多箭，甚觉懊恼，对左右道：“此乃疲军之计。汉兵明日若再来，休要理睬。”众将声诺。

        是夜，韩信唤集诸将到中军帐听令。先教曹参：“乘此夜色，领一万步军沿河而上，莫打火把，直到夏阳，由辛奇、赵衍安排渡舟过河。到对岸之后，速速袭取东张，再进兵安邑。安邑若破，河东必支离不能合，一击而溃。此路军马关乎大局，非将军不可托也。”曹参拜道：“国事当头，敢不效命？”韩信大喜，又唤丁礼、丁义、吕马童、杨喜吩咐道：“你四人可领五百骑相助曹将军。”再唤陈涓、冷耳、毛泽道：“今夜再立十座大寨，营前多插旗帜。柏直见了，必猜我又增兵马。”最后唤郭亭、庄不识道：“明早只须引五十艘船去，仍如今日样子，虚攻而不战。”授令已毕，韩信起身执曹参手道：“三日之后，当于安邑城中和将军交盏痛饮。”曹参见韩信这般沉稳，自是深信不疑，当下辞别，带上丁礼、丁义、吕马童、杨喜四将，领了人马投夏阳去了。

        一夜布置后，汉营中新添了十座寨子，又多了好些旗帜，气势比前时更盛。柏直在对岸望见，心里道：“汉军今又增添了许多兵马来，分明要在此处登岸。”正想间，身边一军士指着河上道：“战鼓声声，汉军驾着舟船，正顺风而来。”柏直瞪大眼看时，就见几十只战船如飞般驶将来，生怒道：“这等作弄人，是欺我无船也。”擎宝剑在手，方欲发令，忽大笑道：“一时不忿，险又中他奸计。”见众人一脸茫然，柏直说道：“韩信每日发船来惊扰，意在慢我军心。我且在这里严阵以待，他便是姜子牙在世，也只能徒叹奈何。”那郭亭、庄不识驾着五十艘船，到岸边鼓噪了一阵，自掉头回去了。柏直便与众将道：“如我所言乎？”自以为得计，遂令各军稳守营寨，不可轻出。

        话分两头。且说曹参带了二万人马，借着夜黑，悄悄离了大营，向夏阳进发。沿河道路平坦，十分好走，二百里一日便到。辛奇、赵衍闻报，出营迎接。曹参与二人相见了，道：“可喜这些天来不曾见得大风，正好渡河。”辛奇道：“摆渡之具皆已准备停当。今且歇上一夜，明日一早，安排大军过河。”曹参道：“对岸情况如何？”赵衍答道：“白天已派细作打探过了，附近二十里，无有一兵一卒。”曹参大喜，道：“天助我也！”问：“你有多少只船可供我用？”辛奇道：“末将这里并无一艘舟船。”曹参一听，陡然变色，惊怒道：“你适才说有舟船，现在又说没有，是何道理？”辛奇道：“末将与赵衍奉大将军之命，专在此间制造‘木罂’，未造甚么舟船。”曹参道：“何为‘木罂’？”  辛奇道：“储水之物耳。”曹参道：“既是储水容器，如何能载人过河？”辛奇道：“将军有所不知，当地百姓所用

        储水之器，实与他处不同。此缶非陶土烧制，乃硬木做成。摆水中，肚内能受二石重物，载一人里面，自不在话下。若将几尊缶缚在一起，则可当船来使用。后营内已造得一千余只‘木罂’在那里，将军看过便知。”说罢，引曹参几个来到后营。曹参看时，一片空地里，层层叠叠，‘木罂’堆得小山也似，乍入来，只当是进了个大酿酒厂，惊奇不已。辛奇从身上摸出一张图来，指与曹参道：“此皆按大将军所绘，依法制造。造法是：‘大木为框，小木为架；绳索为绑，长方为形。纵横成十格，内中缚瓮罂：瓮间隔五寸，下以绳勾联，编枪其上；前置筏头后置稍，左右置棹。’这‘木罂’看上去怪异，却十分好用。末将曾让军士下到河里试过，载物渡人，如履平地。”曹参见他这般说，不觉喜上眉梢，道：“果真如此，明日过河岂不轻而易举？”即令军马安下营寨，歇息一夜。

        第二天早上起来，照例是风和日丽。曹参将兵马编成五队，让辛奇、赵衍两个做先锋，开始渡河。夏阳一带河道虽宽，却岸低水缓，‘木罂’一放到河中，真个就是稳稳当当，不输舟船。辛奇、赵衍引前锋先进，各军依次下河。再看这河面上，千舟竟渡，万人奋桨，浪花飞溅，声势浩大。不足半个时辰，连人带马，全都登上了对岸。曹参草就一书，着人赶去临晋汉营，将事禀告韩信，随后整齐军马，向东张开进。一路无阻，半天便到。

        东张守将孙遫，领一千兵在此护卫关隘，忽听哨马来报，不肯相信，仗着自己有几分膂力，引了人马出来探个究竟。出城五里，正与辛奇前军相遇。孙遫在马上大喝道：“何方歹徒，胆敢冒称汉军！”辛奇道：“你爷爷是真汉将，如何冒称？你若识事，赶快下马投降！”孙遫大骂道：“你有何能耐，说此大话？”辛奇怒喝道：“叫你认得辛某手段！”拍马舞铁叉，直取孙遫。孙遫亦怒，纵马绰枪接战。斗到三十合时，吕马童引第二拨人马赶到，众人队里大叫：“辛将军且退，等我来杀这厮。”手挺长矛飞马过来。孙遫不知吕马童本事，兀自骂道：“贼休张狂！”弃了辛奇来迎时，吕马童那马早到，劈面一枪，刺中孙遫胸膛。城中兵见了，拔脚逃窜。辛奇、吕马童在后掩杀，一路直追到城下，轻而易举，便夺了东张。

        曹参引军随后也到，见着辛奇、赵衍，与道：“我今要按大将军意图前去攻打安邑，你二人领一千兵在此坚守，不得有误。”辛奇、赵衍道：“将军只管放心前去，有这一千兵在，担保无事。”曹参大喜，便带上丁礼、丁义、吕马童、杨喜四将，领着大队人马杀奔安邑而来。有分教：今能高歌猛进，全凭奇招妙计。直教：虎口忽来掏心人，当面击碎黄粱梦。

        不知曹参能否攻取安邑，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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