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寻你的千千万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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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学老师说下课的时候其实她已经醒了。
班长喊起立，她站起来鞠躬，然后重新趴下去。帽檐遮住了脸，学校广播的天气预报说黄昏时期会下雪，时间提前了，教室里的很多人都在聊天，有人吃外面小卖部买的两块钱一包辣条，味道迅速传遍了教室的每隔角落里。可能只有她发现了外面白色的雪花。
不知道是谁拆开了榴莲味道的糖，教室里还没有供暖。她站起来仰头开窗，只打开一个小缝的时候，外面的冷风灌了进来。
她被呛到，捂着嘴巴咳嗽了两声，牵扯到伤口，帽子下的面部表情扭曲不已。有小片的雪花顺着窗户飘了进来，她摸了摸额头，把帽子抬高点再去开窗，背后伸出来一双手。
他靠近的时候殷斯时就闻到味道了，身后的人将一半的窗户完全打开，殷斯时站着没动，看了会儿雪。
直到她又是一阵咳嗽。
“转过来。”后面的人说。
她没转，抬起手拿下了帽子，没有看就塞进了桌子里。不戴了吹节课冷风也挺好的，她想。
“我让你转过来。”
李曦然的音量比之前高，前排坐着讨论网游的两个人突然坐直了身体。生活不是漫画，如果是的话，前排那两女生的耳朵会被画的很长。
她最终还是低着头转了过去。
教室里的榴莲味和辣条味道淡了，前桌往她桌上也扔了一个榴莲糖。
学校门口除了文具什么都卖的晨光文具店里，一个榴莲糖一毛钱，有人凑热闹，一次性买断货，老板发现了商机，货柜上每次都摆了慢慢两排。
“伤口怎么弄的？”
李曦然上前一步想要摸她的额头的伤口。
“疼。”
她往更后面退了一步。
其实没那么疼，她只是不想让他碰而已。
李曦然收回手笑了一声，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之前他用力的踹了一脚板凳，脸上布满了阴霾，整个教室里吃糖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空气里弥漫着奇怪的味道。
“你们还记得下节是谁的课吗？”学习委员弱弱的问。
“好像是顾煜的。”
周灿说。
“我去！那你们还吃那么多榴莲糖！这不作死嘛！”学习委员终于硬气了一回。
“糟了糟了，开窗通风。”
结果窗户刚打开，上课铃声响了。
顾煜穿着新买的衣服走进教室的时候，脸色就不对劲了起来。三中校训严格，不允许教室里吃味道大的辣条，辣条两个字还被专门用红色的字体标了出来，学校应该也没想到有一天榴莲也需要被特别标注上去。
“吃什么了？”
顾煜问。
班里没人说话。
他抬起眼睛看了一眼监控，说“把剩下的都丢到垃圾桶里，不然我查监控了，十秒时间。”
教室里瞬间响起板凳被拖拽的声音，带东西来的几个人争先恐后的扔完东西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顾煜捂着鼻子说“刚才起来了的人，下去每个人跑三圈。”
那几个男生不情不愿的跑下去，结果发现外面下雪了，发出激动的声音。顾煜刚打开必修课本在黑板上写了“文艺复兴”四个字，听到嗷嗷嗷的声音气得脸都绿了。
雪一直下到最后一节课结束。
江雨桐说好了要陪她去换药的，临到时间了，一个被英语老师叫走练英语口语比赛，一个被数学老师叫走做竞赛辅导。
和她们分开之后殷斯时只能一个人去，脑袋上的伤口三天后才能拆线，药还不能自己换。她踩着白色的雪一路出了校门，站在路口等车的时候才发现李曦然跟在身后。
他没穿棉衣，白色校服下没穿毛衣，脖子里也没戴围脖，露在外面的皮肤冻到发红，耳尖也红到快要滴血。
他明明很怕冷。
殷斯时站在原地看他单肩背着书包踱步走过来。
雪打在他身上的每一处地方，走近的时候她看见他胸口的水珠，雪花还在不停的落，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掩埋，几片被风吹到他的皮肤上，遇到体温化成水往下滑。
她不打车也不说话，他漆黑的眼神盯着她看。某一刻，她似乎感觉到了他的颤抖，于是她伸手解下自己脖子里的围脖，踮着脚缠到他的脖子里，确保风雪不会再灌进去，才收回了手。
“伤口怎么来的？”
他换了个地方站，殷斯时才发现他穿着的帆布鞋被雪浸湿了。
“那天摔的，路太滑了。”
她最终还是伸出手拦了辆出租车，李曦然也跟着坐在了她旁边。
到医院后她去换药，让护士帮忙送他杯热水，她在里面换药，他坐在外面的板凳上等，换完药出来后天色彻底暗了。
“晚上请假，我帮你跟老师开假条。”
殷斯时没理他说的话，把自己棉衣下面的校服脱了下来，递到李曦然的手里。
“穿上，冷。”
李曦然比了比，衣服小了，根本穿不上。
殷斯时烦躁的跺了跺脚。
“你回家穿衣服。”
她实在看不得他的手冻成青紫色的样子。
他实在是，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她难过，他明明那么怕冷，却还穿的那样少。
李曦然果然笑了。
“不生气了？”他说。
气，她当然气。
所以她转过脸不去看他，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可是当他冰冷的手放在她脸上的时候，她还是心软了。
算了，她说。
如同往前的每一次妥协一样。
她舍不得他受到一点苦难。
她把他的手捂到自己的口袋里，他的脑袋搁到她的肩膀，耳朵就贴在她的脸上，她感受到他耳朵处传来的冰凉。
“李曦然。”殷斯时说。
“下次不要卖惨。”
“嗯。”他的声音低低的从肩膀处传过来。
“确实冷。”
殷斯时把他的脑袋从肩膀处推开来。
“快去穿衣服。”
“那你先回家。”李曦然说。
“你先穿衣服。”
“你先回家。”
……
最后两个人争执不下，殷斯时只好陪他到小区楼下。他穿了棉服出来打车送她回家，直到送她上楼以后李曦然才离开。
她睡得早，中途醒来一次，听见手机的提示音，打开消息，果然是何茜茜和江雨桐。
她们两个哪里是被老师叫走了，分明就是被李曦然支走的。
“和好了？”
“骂他没？”
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爱看热闹。
她轻声摁键挑拣着回了几条过去，刚关掉手机，又有新的消息过来。
这次是李曦然。
有人帮他在雪地里拍了张照片，在她的手机里，他是灰暗的，一点颜色都看不到。第二天她到商场的电子商品区特意挑了一个贵点的mp4，照片存在里面可以看到颜色。
她请卖东西的叔叔帮忙把手机里的照片都用电脑存进了mp4里，黑色的键上下翻动，仅有的几张照片。
从此，他的照片变成了有光亮和颜色的存在。
那是一张昏黄格调的照片，他没有在笑，大概是偷拍的，有几缕凌乱的发丝还在脸上，挡住他的部分眼睛。
他的脸部线条那么优美，拿着东西从门口出来的时候她想。李曦然手机里的原图更漂亮，可以放大很多倍，甚至能看清楚他的每根发丝，mp4的画质影响了清晰度。
可他依旧那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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