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贺兰临是虞泽片中的角色名，虽说剧组里的人现在基本上都在跟着周如瑜叫他贺兰临，妙倾还是不怎么习惯，稍微愣了一下，才点点头：

        “对……啊，也不对，其实，我现在应该算是他的经纪人。”

        把“经纪人”三个字说出来之后，妙倾的脸通红。

        她还没遇到什么恰当的机会正式向人介绍过自己的这个身份。以前都说自己是助理或者经纪人助理，不过现在的工作室里只有他俩，妙倾想，以后她还要代表他跟各个合作方谈，最好还是不要过分谦虚。

        不管她是助理还是经纪人，周如瑜好像都不是很介意，只是看见了就随口问一句而已，然后就又扭过头去继续抽烟。妙倾却紧张到不行，有点不知道到底应该待在这儿，还是马上转身，让周如瑜能继续一个人待着。

        虽说她和周如瑜一样都是每天待在片场里，可她毕竟只能算是团队的附加人员，平常待着的地方一向离周如瑜很远。这会儿她跟周如瑜近距离接触，紧张得简直要透不过气，反应明显变慢了。

        稍微愣了几秒钟，她看周如瑜好像没有再继续说话的意思，打算要转身离去。不想却又被她叫住：

        “你等一等。”

        既然听见周如瑜这么说，她也就只好又站住了。偏偏周如瑜只是让她留下，却没有继续说什么。这就让她心里格外有了许多疑虑。忍不住要想到前几天，江雪绯曾经跟虞泽说过的话。

        虞泽能想到的事，妙倾哪怕一时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天，也会有些额外的猜测。

        因此，这会儿周如瑜让她留下，不免也让妙倾觉得格外紧张。她开始有点后悔，如果刚才她只说自己是助理就好了。

        周如瑜会不会向她提出点什么潜规则？如果她真的直接提出来……自己该怎么回答？

        如果把这个问题的决定权交给江雪绯，她肯定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会把虞泽卖掉……但妙倾肯定不能这么干。

        妙倾这几年来跟着老爸，也学到了一点东西，不过在面对着这位在行业内赫赫有名的大导演时，妙倾这位刚刚走马上任的经纪人……心里还是有点虚。

        如果直接拒绝的话，八成要得罪这位大导演了。

        妙倾打着腹稿，想着万一周如瑜提起这方面的事，她究竟要怎么装傻回避。

        正琢磨着，只听周如瑜又开了口：

        “之前我听说他和原来的公司解约了，之后就一直由你负责？”

        妙倾还沉浸在自己的猜测之中，听到周如瑜的问话才回过神来：

        “对，我们一起弄了个工作室。”

        周如瑜转过头来，很认真地打量起她来：

        “所以……你是他女朋友？”

        咦，周如瑜为什么会知道这个？

        妙倾和虞泽之间的关系始终没有对外公开过，之前虽然有人拍了他们俩的照片，但那照片很糊，他们回应得又很迅速，并没掀起多少风浪。

        更何况，周如瑜也不像是会关注这些新闻的人。

        像这类的事，妙倾本来不想对外说。如果周如瑜问的没这么直接，妙倾或许还能想办法用别的什么话糊弄过去。

        但她偏偏就是这么直接问了，而且周如瑜这个人气场格外强大，妙倾发现，在她面前说谎，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与其想办法糊弄，还不如大大方方承认来得痛快些。

        她点点头：

        “我们现在……确实算是在交往中，不过还没有告诉过别人。”

        周如瑜点点头，对此并不意外：

        “大概看得出来。”

        说完这一句，周如瑜又转过头，继续抽她的烟。

        刚才妙倾心里很紧张，有点急着想走，这会儿和周如瑜说了几句话，倒是放松了一点，站在旁边，好奇地看向周如瑜。

        周如瑜的背始终挺得很直，背影显得格外瘦削，之前妙倾从远处看她，只觉她看上去好像显得比同龄人年轻一些。离近时才发现，她脸上化妆品的痕迹很重，遮掩了脸上已经开始出现的细纹。

        去掉一些大导演的光环，妙倾恍然发觉，原来周如瑜已经开始变老了。

        此时她在这里吸烟，皱着眉，脸上露出恹恹的神情，好像对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感到疲倦了似的。

        这种景象让妙倾心中的一些幻想陡然破灭……原来周如瑜也只是个凡人。

        这时候，却见她又转回头来：

        “所以你就打算……一辈子站在他身后？”

        啊？什么？妙倾愣了一下才弄明白周如瑜的意思。

        “我其实没太细想过这些，”妙倾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但是……我们两个的工作室写的是我的名字，以后我也有可能还会继续带其他艺人。”

        “哦。”周如瑜又答应一声。虽然问题都是她提出来的，但妙倾觉得，她本人对这些问题的答案，其实并不真正感兴趣，似乎只是偶尔撞见一个年轻女孩，就随口说几句什么，并不当真的。

        但妙倾突然有点想要多说几句：

        “将来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一个有名的经纪人。”

        周如瑜并没格外问她对未来的想法，但妙倾本能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就应该要这么对她说。

        周如瑜没有再回答什么，她掐了烟，把剩下的半截扔到一边的垃圾桶里，拍拍妙倾的背，说：

        “走吧，我们回去。”

        妙倾被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吓了一跳了，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和周如瑜一起回了片场。

        周如瑜步子很大，走得很快，妙倾简直要小跑才能跟上她。

        脱离开刚才的那种烟雾缭绕的环境，妙倾发觉周如瑜给人的感觉又不一样了。

        刚才她倚靠在栏杆上的时候，似乎让人产生了一种她已经开始变老的错觉，然而此时这个女人昂首阔步走向片场，似乎立即又重新恢复了活力。

        她的嘴角稍稍有点往下撇，显出冷酷无情的样子。方才和妙倾随口闲聊的，看起来简直像是另外一个人。

        此时此刻，妙倾觉得周如瑜很有魅力。

        她年轻的时候肯定不是那种特别漂亮的女人，但她身上有一种从别人身上很难看到的气质，让她显得格外吸引人的注意。她脸上岁月留下的点点痕迹并不会让她显得不好看，反而给她的面容增添了许多可供阅读的内容。

        这似乎也是一种勋章。

        周如瑜就是妙倾一直以来都向往的那种成熟女人，站在这儿就有股杀伐决断的气势。

        虽然妙倾并不打算要当个导演，但她还是忍不住要想，要是再过二十年，她能像周如瑜一样，就好了。

        她们又往前走了一阵，周如瑜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对她说：

        “贺兰临的角色演得很好，以后有合适的机会，我可能还会和他合作。此外，如果你将来带了其他艺人……只要我要拍片，可以优先让他来试镜。”

        妙倾这下真的吃惊了。

        就连她这个新手经纪人都知道，多少人想要这样一个试镜机会而不可得。周如瑜居然就这么轻易给了她。

        她完全不知道周如瑜为什么会对她这样优待——她只是一个跟电影导演八竿子打不着的新手经纪人。得到了这样的承诺，她只能结结巴巴地说谢谢。

        周如瑜并没有再说什么，像她这样一个人，是没必要解释自己的行为的。这时候，她们也已经走到了拍摄地。

        看到导演回来，副导演赶紧站起来，一招手：

        “导演回来了！赶紧！把人都叫回来！十分钟之后开拍！”

        所有人都匆匆忙忙开始行动，妙倾也马上跑去帮虞泽把衣服弄好，稍微补了一下妆。

        十分钟之后，所有人都准备完成，周如瑜像个君王一样发号施令：

        “四面的护卫准备好，侍女们拿好衣服，十五秒钟之后从后面上来……贺兰临，你自己看一下，后面这段该怎么表现……好，现在开拍。”

        很难得的，这一次周如瑜并没有提前对虞泽进行更细致的指导。

        虞泽知道，这是他的机会来了。

        一大圈护卫把碧云山和贺兰临团团围住，贺兰临却没有理会护卫们的枪尖，背对着主摄像，径直往台阶上方走过去。

        护卫不住往后退，而他一边走，一边将头上耳上的钗环除去，丢在地上。

        终于，当他走到台阶最上方时，一群年轻的侍女从后面涌出来。

        贺兰临脱去外袍，只剩下里面的单衣，露出男子身形的轮廓。

        那些侍女将男装披在他身上，贺兰临神色一变，瞬间就有了男子的模样。

        他向着碧云山的方向，惨然一笑。

        妙倾此时也站在这边看，只觉虞泽的一笑动人心魄。

        贺兰临对碧云山的情谊，他对自己父亲的恨，还有那百般的不得已，都含在这一笑里了。

        妙倾还没有回神，周如瑜已经鼓起掌来：

        “非常好，就是这样演。群众演员各自归位，摄像位置换一换，我们再来拍碧云山的这一边。”

        或许是因为终于有了突破，后面的部分也终于开始变得顺利。尽管如此，由于碧云山和贺兰临交手的武戏不好拍，这一段场景还是足足拍了一周。

        等到星期天，贺兰临总算死在了死在碧云山剑下，脸上凝固出了一个微笑。

        “cut！”

        周如瑜站起来鼓掌，工作人员也拿出了之前不知藏在哪里的一大束红玫瑰。

        周如瑜亲手把花交到虞泽手里：

        “恭喜杀青！”

        虞泽额上的汗还来不及擦，就被人塞了一大捆花，什么也说不出，只能笑。

        只听周如瑜说：

        “整部电影已经快拍完，杀青宴还是等那时候再吃，不过贺兰临作为第一个杀青的主要演员，我还是要给他一点奖励。”

        她一边说，一边又往虞泽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为了庆祝贺兰临杀青，我给虞泽订了总统套房，夜景绝美，你可要好好享受。”

        说完这一句，周如瑜导演向虞泽眨了眨眼。

        虞泽把东西塞进口袋，一笑：

        “谢谢导演。”

        这时候又有人拿了香槟来，猛灌了虞泽三杯才把他放走。

        妙倾就站在虞泽旁边看着，总觉得这里面好像有什么怪怪的。但要让她说到底怎么回事，她又闹不明白。

        这时候周如瑜叫妙倾：

        “虞泽喝了酒，你把他送到酒店去吧。”

        就算虞泽不喝酒，妙倾也是要送他的，周如瑜这额外的嘱咐更让她觉得古怪。

        好像要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到底会发生什么？妙倾一点也弄不明白。不过虞泽总归是要由她送走的。他刚才喝得有点猛，此时面颊显出粉色，妙倾不放心，小心翼翼地扶着他，把他安置到车里。

        等好不容易坐上了驾驶位，妙倾忍不住要嘀咕起来。

        周如瑜导演到底在搞什么鬼？莫不是……

        她想到之前周如瑜做出的承诺，又想起江雪绯说过的话，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虞泽躺在后面，一声也不出，好像喝醉了，又好像他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瞒着她。妙倾的心情变得糟糕起来，什么也不想和他说。

        她把他送到周如瑜特别预定的豪华房间，站在门口，说：

        “那……我回去了？”

        他却拉住了她的手：

        “你去哪？”

        妙倾干笑了一声：

        “周导不是让你……好好享受？你难道不是要在这里等她？”

        听她这么说，虞泽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

        他一把把妙倾拉进屋子，关上了房门。

        不对，事情好像和她原本想象的不太一样。

        还没等她闹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虞泽已经单膝跪地，之前那捧玫瑰花，此时也被塞到了她手里。

        虞泽的手里却拿着个戒指盒：

        “你愿意嫁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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