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当青春
魏华扬抱着万启蝶去了医院，然后让人帮他跑了一趟黎家。
为了避嫌他不可能一直在医院照顾万启蝶，而且她出了事黎家有权知道，所以最好是让黎家的人来医院照顾她。
魏华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只管就事论事，就好比他觉得万家的事万启蝶有权知道真相，所以根本没有考虑万启蝶的情绪就那么直白的告诉了她。对杨予兰也是一样，根本不考虑杨予兰的心情就拜托她去告知万启蝶他无法赴约的事。林润庄说得很对魏华扬不懂爱情，也不需要爱情。
至于万启蝶与魏华扬的往事，总结起来也不过是万启蝶一头热的莽撞追求。
从法国回来的万启蝶，年仅十五岁便不得不接手万家的生意。因为她的奶奶在痛失唯一的亲儿子和儿媳过后，把所有的寄托都加在了万启蝶这个唯一剩下的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身上。万老夫人不允许万家的产业落入旁人手中，特别是一直都不被她待见的万长桀。
就这样万启蝶背负着奶奶的期望，从万家小姐，变成了万家的主人，站上了没有硝烟的战场——商场。
当万启蝶的课堂从学校转到了商界，她要学的很多，同时也要放弃很多。她很勤奋，可也避免不了碰壁。经手万家生意的头一年，万启蝶身心都经受着巨大的考验，本就有些不堪重负，偏偏奶奶只陪了她这一年便去世了。
十六岁的万启蝶变得迷茫，对于自己要独自面临的一切她恐惧所以想要逃避。她去了学校，她想变回普通的十六岁少女，想继续父母没有离世的自己的人生。已经辍学的她没办法进入课堂，她便穿着按照她身高体型改过的从未穿过的国中校服，堂而皇之的进了学校的图书室。
就是在那儿，万启蝶碰到了魏华扬。
魏华扬以为她是为了读大学刻苦努力的学妹，热心的给了她很多中肯的建议。当他问万启蝶，想上哪所大学时，万启蝶看着他胸前的大学徽章，说出了他学校的名字。
他的出现对万启蝶而言，就像是溺水前投入水中的一根稻草，让她在商场浮沉时还能短暂的享受一下已经失去的岁月静好。
就这样，万启蝶享受着被魏华扬当做普通学妹的时光，不仅以请教功课为由频频去魏华扬的大学找他，而且还在得知魏华扬毕业留教过后放言要成为他的学生。
但事实却是，万启蝶根本不是读书的料。她在工作之余即使很努力的想要让自己吹出去的牛成真，也敌不过看那些晦涩难懂的书时袭来的睡意。所以她勤奋好学的好学生形象没持续多久就惨遭拆穿。被拆穿过后，魏华扬不再亲近她，可是万启蝶却本着既然被拆穿了便无所顾忌的心态，不仅没有知难而退，而且变本加厉的亲近魏华扬，最后甚至演变成了毫不掩饰的追求。
被一个小自己五岁的豪门女商人明目张胆的追求，魏华扬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好事，反而觉得颜面尽失。他不喜欢唯利是图的商人身份，何况是万家这样风口浪尖之上的商界巨贾。可是偏偏他越躲万启蝶越是变本加厉，而他也不可能为了躲一个女人放弃自己本来的生活，所以不得不偶尔满足一下万启蝶不算过分的请求，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但魏华扬还是做过违心之事，为了尽快查出万家与日本方面的关联，魏华扬为了大义假意接受万启蝶的求爱，通过万启蝶这个万家的实际控制人，摸清万家的立场和底细。但魏华扬没有料到自己还没来得及查出些什么，万启蝶的得寸进尺就将他逼到了订婚的地步，偏偏在这时，所查之事又有了些进展，本来想退出的他只好继续将计就计。在订婚的前几天，通过魏华扬的协助，当局获得了万家不轨的真凭实据。
订婚前一天，满心欢喜的万启蝶怎么也没想到，迎接她的不是多年坚持修成的正果，而是自己家族的丑恶面目。她伯父畏罪自杀和一纸揽尽所有罪责的自白书，让万家这棵大树轰然倒下的同时却也撇清了万启蝶与此事的关联。可是万启蝶并不会因此感谢她的这位伯父分毫。
经历家族巨变的她，不会想到等待她的还有感情上的虚伪真相。接受完审判过后，一无所有的她跑到了魏家，这个差一点成为自己丈夫的人，却毫不避讳的将他逢场作戏的假戏利用和盘托出。
万启蝶疯了！她冒着强烈的自我谴责，放弃了尊严才有勇气来找魏华扬，来恳求他的信任，来乞求他成为自己的依靠，却被告知这仅存的美好从头到尾都是假！
她冲上了魏华扬家的阁楼，将自己关在里面，称自己是魏家的女主人，没有人能赶她走！
那一刻，她彻底失无可失了。
关在阁楼的她一听见有人敲门就抓狂，魏华扬破门而入，想要查看她的情况，她就发狂打碎玻璃割腕自杀。魏华扬没有办法，只好去寻了万家被遣散的佣人，但所有的人里只有吴妈也就是黎小晓的奶奶愿意来照顾她。
就这样，万启蝶把自己关在魏家阁楼两年。这两年里，吴妈也离她而去了，吴妈去世过后，又变回了一个人的万启蝶，渐渐恢复了理智，用反思替代了狂躁不安。她开始试着原谅所有人，包括她自己。
当魏华扬一反不闻不问的常态，亲自给她送饭的时候，万启蝶装疯给了魏华扬一耳光，像魏华扬这样看重脸面的人，被打耳光无疑是巨大的耻辱。
“魏先生，我会离开，我们两清了。”
这是万启蝶给自己坚持多年的感情最后的一点温柔。而她也不知道，魏华扬之所以亲自给她送饭，是想对她道一声“生日快乐！”。
······
魏华扬派去黎家通知的人，还没走到黎家门口就被拦了下来。车里的人得知他是来叫黎家的人去医院照顾一位万小姐之后，便把他押上了车。
去医院的这一路送信的人一直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哪句话没说对惹怒了坐在后座的那位。
萧凛在黎家巷子口等了很久，他以为万启蝶不会去赴魏华扬的约，想着晚些时候等她稍微消气了再哄哄她。但他来黎家找她的时候，万启蝶早就已经走了。他也去了约定的吃饭的地方，问了服务员才知道，万启蝶来了又走了，连饭都没有吃。
萧凛不知道万启蝶去了哪里，他只好在黎家巷口守着，只要万启蝶回来了，他就能看到。一等就等了这么久，萧凛的内心早就烦躁：万启蝶是为了见魏华扬才出的门，迟迟未归，难不成真如自己所想她对魏华扬才是真爱，他们旧情复燃了？
所以当萧凛看到有男人这么晚了来黎家，第一时间就把他拦了下来，得知来意过后，更是怒气上头，脸色阴沉，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可怕。
魏华扬没有想到自己叫去黎家的人这么快就回来了，更没有想到，叫来的人直接冲了上来朝他脸上给了一拳。魏华扬不是文弱书生，不轻易还手只是因为在恪守自己的风度。
“这里是医院，萧先生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
“呵！”萧凛再次攥紧了拳头想再给魏华扬一拳。
只是魏华扬这次有了准备，想打到他还是有些困难，他挡住了萧凛的拳头。
“小朋友，你不该先关心一下启蝶的情况吗？”魏华扬嘲讽人也是很有一套。
萧凛确实被自己的愤怒冲昏了头，他甩开了魏华扬的手，进了病房，然后关上了门。
万启蝶闭眼躺在病床上对萧凛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萧凛走了过去，看了一眼她正在输的点滴，是葡萄糖，萧凛暗暗松了口气。看着万启蝶的脸，眼皮有些红肿，不难判断她肯定是哭过了，眼角甚至还有些湿润，应该是很伤心才会这样。
“对不起，你是不是生我的气才会这样？”萧凛弯下腰，摸了摸万启蝶的脸。
萧凛在万启蝶的床边坐了好一会儿，自己的情绪终于冷静了下来。万启蝶可能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他吻了一下万启蝶的额头，便出了病房。
萧凛本想着质问魏华扬，可是，魏华扬已经走了。
万启蝶醒的时候，萧凛正坐在他的病床旁，靠着椅子，睡着了。她没有叫醒萧凛，悄悄下了床，轻手轻脚地走出了病房，然后又轻轻地关上了病房的门。她看了一眼走廊上的时钟，原来已经凌晨四点了。
万启蝶走出了大楼，此时天还未亮，还可以看到天上的月亮和少许的星光。万启蝶找了个长椅坐下，抬着头望着天，她的身影看着和这夜色一样寂寥。生活对她的考验总是一波接一波，她倒也习惯了。过去现在和未来，好的坏的能陪她的只有她自己而已。萧凛很好，但他喜欢的好像只是幼时遇到的那个单纯的万启蝶，不是有着如此多思想包袱的她。现在的她太复杂了，她不想再继续这种复杂，她想活得简单一点。
简单就不能太贪心，能朝着一个目标奔赴就足够了。
万启蝶一直看着月色淡去，天已经开始蒙蒙亮，晨露渐浓，她感受到了冷，回到病房的时候她已是释然了很多。
“阿凛。”万启蝶轻轻推了一下靠在椅子上睡觉的萧凛。
萧凛睁开了眼睛，看到万启蝶正站在自己面前，一把便抱住了她。
“万万，你醒了？你终于醒了。”萧凛松了一口气。
“是的，我醒了，你怎么在这儿就睡了？我又没什么大碍，没必要守着我。”
“我必须守着，万万，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嗯，生你的气了。”
“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只要你高兴。”
“那你回去睡觉好不好？你那么忙，睡眠对你来说很重要。”
“我现在只想多陪陪你。”萧凛其实已经有好几天没怎么睡觉了，所以才会坐在椅子上睡得那么香。
“才说只要我高兴就行，这么快就反悔了吗？”万启蝶摸了摸萧凛的头发。
“没有反悔，我只是想······对不起。”萧凛变成了认错的小狗。
万启蝶像安抚小狗一样抚摸着萧凛的头，这或许就是养宠物时顺毛的快乐，可是萧凛不是宠物，不是永远围着她转理所应当摇尾乞怜的存在。
“笨蛋，还说我总是忘记，你怎么也老是忘了我们的约定？”
万启蝶捧着萧凛的脸，在他的鼻尖吻了一下。
萧凛想抱着万启蝶趁机亲吻，但万启蝶却转过了身。
“万万是不是还在怪我？”
“怪你什么？”
“怪我对你说了那些不好听的话，怪我一时冲动打了魏华扬。”
“对，何至于打人？但我没有怪你，二十岁的年纪本就年轻气盛，你已经很好了，好得我······”接下来的话，万启蝶只能在自己的心里说：好得让我心痛，好得我想要去剥夺你任性的资格，人不该强迫自己活得那么克制，我又如何能强迫你为了迎合我而变得不像你自己？“阿凛，你回去补觉吧，自己答应的话可不能轻易反悔。”
萧凛听话的离开了。
谁的青春不曾有过疯狂，只是那样的青春或许并不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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