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迟到的真相
万启蝶把菜单翻过来又翻过去的看了很多遍，魏华扬他们却还没有来，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了。万启蝶这样等着是又饿又无聊，但魏华扬不是一个不靠谱的人，所以她并不担心自己被放鸽子。
服务员来催了。
“订的时间是六点，现在可以上菜了吗？”
“再等一下，人还没来。”
“好的，但需要跟您说一下，厨房已经按照约定的时间备好了菜，太久不上的话，口感和味道都会受影响。”
服务员说得没错，可是万启蝶自己也不知道人什么时候会到。
“好的，谢谢你的提醒，人到了会通知你上菜的。”
又等了一会儿，终于来人了。
“你好，请问是万启蝶小姐吗？”
问这话的是一个穿着天青色旗袍的女人，头发挽着，看着简单又清爽，在这样的炎热夏季无疑是看着都让人觉得舒服的存在。
“是的，我是万启蝶。”
“你好，我是杨予兰。”
居然是杨老的孙女杨予兰，看着比万启蝶小几岁，但给人的感觉却比万启蝶娴雅成熟，散发出的气质看着就知道她跟魏华扬是一路人。
“你好，杨小姐，很荣幸见到你。”万启蝶伸出了手。
杨予兰并没有接受万启蝶的握手邀请。
“对不起，华扬不会来了，让你久等实在不好意思。”此刻杨予兰的脸上还带着礼貌的微笑。
“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了吗？”万启蝶知道魏华扬不是一个会无故爽约的人。
“我可能没办法告诉你，今晚这饭可能得万小姐你自己享用了，不好意思我先走了。”杨予兰说完便转身想走。
“杨小姐等一下！”万启蝶上前拉住了杨予兰，“他怎么了，你能告诉我一下吗？说好的四个人吃饭，怎么杨小姐来了也要走？”
约好的是四个人吃饭，但出现在这里的却只有她们两个，这中间肯定是大有隐情。
“我本就是陪衬，走与留又有何关系，和万小姐单独坐在一起吃饭我可能没办法做到。”杨予兰出生书香门第，从小耳濡目染，是一个很有涵养又知书达礼的人，眼下却好像难以对万启蝶继续以礼相待了。
杨予兰的话让万启蝶有些发懵：从这位杨小姐的言行举止可以看出是一位很有涵养的人，可为什么会如此排斥我？初次见面应该没有得罪过她，难道她喜欢魏华扬，所以很介意我，不希望我和魏华扬走太近？好像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
“杨小姐，你误会了，其实今天我男朋友也会来的，只是闹了点小矛盾所以我才一个人前来，我和魏华扬······”万启蝶很急切地想要解释，她的局促与慌张是她在有学问有学识的人面前不可控制的自卑，可是话还没说完······
“啪”的一声，杨予兰转身给了万启蝶一耳光。
杨予兰的礼貌没有了，涵养也没有了，好不容易路上的时候冷静了点，忍住了自己的情绪，也努力地保持着礼貌，可这万启蝶却偏要纠缠，要不是魏华扬嘱咐过，她也不会什么都不说。
“万启蝶小姐，你以为我是来这儿跟你争风吃醋的吗？你要是真的想知道，你自己去问华扬，或者去问问你的男朋友！”杨予兰甩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根本没给万启蝶太多反应的时间。
那个巴掌还没让万启蝶缓过神来，杨予兰的话又给了万启蝶迎头一击。她的脑袋嗡嗡的，她不想去过多猜测萧凛到底做了什么。萧凛的反常和杨予兰的反应，万启蝶实在是不知道在这短短的四五天里，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让本来好好的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她不相信萧凛会这么不理智，她告诉萧凛魏华扬约吃饭的时候萧凛的坦然反应不会是假的，她相信萧凛，所以她要去找他，找他当面问清楚。
万启蝶离开之前叫了服务员准备买单，她知道这样的餐厅只要订了不管吃不吃都是要付账的。服务员告诉她杨小姐已经买过单了，还问她要不要上菜，万启蝶哪还有吃饭的心情，拎着自己的包包就离开饭馆找萧凛去了。
为了找萧凛，万启蝶叫了个黄包车到处跑，从萧宅到上次做饭的住所，再从住所到萧凛办公的商行大楼，甚至连明珠餐厅也去了。她找遍了她知道的所有的地方，可是依旧没有找到萧凛。天已经黒尽，万启蝶知道就算是回家，她也不可能睡得着，所以她去找了魏华扬，魏华扬约她的时侯告诉过她他的落脚之处。
魏华扬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是万启蝶，很是意外：“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
万启蝶看着魏华扬的脸，他的脸上依稀可见红肿的地方，万启蝶不用问也能猜到这是怎么回事。
“先进来吧。”魏华扬领着万启蝶进了房间，然后让门虚掩着，他们二人独处关门不太合适，魏华扬在这一点上还是想得很周到，“予兰去吃饭的地方找你了吗？”
“杨小姐来了，她告诉我你有事来不了，可我问她为何她不肯说，所以我就来找你了。”万启蝶直言道。
“爽约的事我很抱歉，我确实有些私人状况所以没办法赴约。”
“是因为脸上的伤吗？是不是萧凛···找你了？”
万启蝶用“找”这个字，是因为她想回避萧凛打人这件事。萧凛何至于打人，就算他介意魏华扬，也不应该那么冲动不讲理。
“小插曲而已，不必担心，只是我这个人不喜欢带伤出门，所以才让予兰帮我向你解释。”魏华扬很看重脸面，他不喜欢被人指指点点，也不喜欢被人私下议论，脸上带着伤出门免不了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所以他自然是不愿出门的。
“你说的小插曲，可以告诉我吗？”万启蝶不接受这样的轻描淡写。
“跟人有些误会，所以有了点小冲突，已经和解，事过已以，不必纠结。”魏华扬不想因为一些小事影响到万启蝶和萧凛的感情。
魏华扬听到万启蝶谈恋爱了的时候，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会替她感到高兴，万启蝶需要爱，也值得爱。他给不了万启蝶的有其他人给了，他内心的亏欠也会少一些，所以他不会做破坏万启蝶现有感情的事。
“和解吗？要是真的和解了，又有什么不好说的，华扬，你对我不是一直很直接不会绕弯子的吗？而且就算你不说我也迟早会知道的。”
“你真的变了，大半年的时间，你比以前更懂得照顾别人的情绪了。”魏华扬喝了口水，“我这次来找你，约你一叙是想郑重的向你道歉，当年的事，有了新的进展。”
“什么进展，不是早就定案了吗？”万启蝶当然知道魏华扬口中所说的当年的事，就是万家被查的那事。
“你伯父并非元凶，他的财务主管才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
万启蝶的伯父万长桀，虽是万家长子，却不是正妻所生，跟万启蝶父亲万长商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万启蝶的奶奶是万家正室，所以接管家业的是弟弟万长商而不是长子万长桀。万长商死后他的独女万启蝶女承父业，万长桀这个伯父也成了万启蝶手下的一员。被年轻的侄女领导着，没有什么人会心甘情愿，所以万长桀也给万启蝶制造过很多麻烦，他们的关系也算不上好，但万启蝶从没怀疑过万长桀对万家的忠心。可是后来万长桀留下一纸悔罪书在获罪前自杀累及整个万家，万启蝶对他也就只有埋怨和恨了。至于他的财务主管，万启蝶只知道他跟她伯父的关系很好。
“罗申盟？他不是帮凶吗？”
“刚开始是这么定案的，以为你的伯父是因为家族恩怨想争夺万家控制权，所以才剑走偏锋，走向了深渊，他的财务主管只是他罪行的帮凶。但罗申盟获罪后他身上的疑点逐渐显现，查了三年，终于查清，罗申盟原名川岛远二，是个日本人，进万家工作是有计划的渗透，当年很多事的幕后主使都是他······”
这真相简直就是把万启蝶好不容易接受的事实给颠覆了，万启蝶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还记得你十三岁被绑架的事吗？经查明也是罗申盟指使的，他本想通过其他方式诱使你父亲听从，让万家替他们提供便利，为他们所用。未能如愿，所以才绑架了你。”
“不是为了钱才被绑架的吗？是不是我的父亲也做了那样的错事？”万启蝶有些慌张，一直以为她被绑架单纯是因为万家太有钱树大招风，没有想到居然还有别的意图。
“没有，你父亲的立场很坚定，你获救是因为与当局配合及时。”
也是，万长商要是立场不坚定，万启蝶也不至于受那么久的折磨。被围巾勒过的脖子，勒痕好几个月了才消失，那次绑架让万启蝶再也戴不了围巾，只要一戴围巾她就会感觉到窒息。从被绑架的阴影里走出来过后，万启蝶就被送去了法国。
不得不说罗申盟隐藏得很好，在万家工作十多年，也算是看着万启蝶长大，说他跟万长桀亲如兄弟也不为过。没有人会想到要去怀疑他，更不会想到万长桀的死是他一手造成的。
“我们一家，包括我的父亲都是那么的信任他……我甚至以为他做的那些事都是因为伯父……他骗过了我们所有人！”万启蝶说这话时已经有些哽咽，“所以我···我伯父他也没那么坏对不对？”
“你伯父确实是有苦衷，他跟万叔叔一样都是深爱自己孩子的父亲，只是他没有你父亲立场坚定。”
“你的意思是，我堂姐······我堂姐的车祸也是罗申盟威胁伯父的一种手段？”万启蝶的声音已经开始发抖。
“调查表明，确实是他的指使。”
“那可是他的干女儿，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万启蝶胆寒得发抖，罗申盟简直就是恶魔！
那场车祸，万启蝶的堂姐在多位医生的联合努力下才被抢救了回来，但被撞断了的脊骨和双腿却没办法医治，站和坐都不行，跟植物人没什么区别，甚至比成为植物人更残忍，她能说话能思考。在全家人想尽一切办法的治疗下，她坚持活了两年，在她二十五岁生日的那天，在夜深人静的夜里，她用她唯一能动的手将水果刀插进了自己的心脏，将自己的生命定格在了二十五岁。
万长桀总共有三个孩子，都比万启蝶年长，大女儿去世，二女儿远嫁国外，小儿子在大女儿去世那年也和他断绝了关系，从此杳无音讯。
在自己的夫人抑郁而终后，万长桀选择自罪而亡，这可能是他能给自己的最好的结局了。只是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一切都是拜自己最信赖的好友所赐，那个威胁他的恶魔一直都在他的身边。
无人送终，无人为他的死悲痛，他是万家的罪人，是被抛弃的父亲，是悲惨的老人······
万启蝶在这样的真相里哭得很伤心：伯父的遭遇不是不幸的巧合，而是被人设计，就连他的坏都是事出有因，出事过后自己更是怨恨得没去看过他一眼，甚至觉得伯父所有的不幸都是他的报应。虽然苦衷不能磨灭他犯下的错，可是伯父他该有多绝望！个人在世道面前真弱小，那么多人想要去捍卫和平，也许就是为了减少这样的悲剧发生吧······
万启蝶在大义和私情里情绪决堤，万家的罪减轻了，可是她自己的呢······
“启蝶，你怎么了？”
万启蝶午饭和晚饭都没有吃，今日的思绪本就沉重，魏华扬好心告知的真相让她不堪重负，在生理和精神的双重夹击下，万启蝶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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