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罗迷莫斯和格洛芬德尔共骑着一匹马，沉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夏天的白日总是很长，格洛芬德尔过来的时候阿瑞恩的太阳车已经爬上了西方的山头，现在两人回去时在远方山峰的下陷处依然可以看见她最后一抹余晖，把两人一马的影子拉得很长。
格洛芬德尔喜欢兰玟在夕阳下的模样，虽然平时的她也美的不可方物，但在一个屋檐底下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再漂亮的人也差不多该看习惯了。唯有当金红色的霞光照进那双迷人的琥珀色眼睛时，从中映射出的璀璨光芒格洛芬德尔每看一次都依然会又一次感到惊艳。
罗迷莫斯望着马儿一耸一耸的耳朵出神，她应该和格洛芬德尔谈谈的，格洛芬德尔肯定也有问题想问她，与其拖来拖去最后陷入被动，还不如她先发制人把事情说个“明白”。
打算是这么打算的，可罗迷莫斯那份面对维拉和索伦时都还能面不改色扯淡的淡定此刻却莫名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的脑袋里就像塞了一堆乱麻，无法控制的想着一堆有的没的。
“脚很疼？”格洛芬德尔突然出声问她。
罗迷莫斯条件反射地点点头，呆了一秒反应过来后又摇摇头。
“有一点，不过没刚才那么疼了。”碍于他们两个现在这个姿势，罗迷莫斯也看不见格洛芬德尔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怎么了？”
“没什么。”格洛芬德尔摇摇头，他的头发从罗迷莫斯的后肩处轻轻擦过，“只是觉得你好像很僵硬。”
她表现得那么明显吗？罗迷莫斯尴尬地活动了一下肩膀和脖子，往后靠了靠，但她和格洛芬德尔离得太近了，这么一来她的后背就完全贴在格洛芬德尔胸前了，格洛芬德尔又得把手伸到前面牵着马，这感觉就好像她被格洛芬德尔环在怀里似的。
于是罗迷莫斯只能又僵硬地挺直了上身。
格洛芬德尔也察觉到了空气中有些微妙的气氛，一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其实这样的事情在兰玟小时候还很平常，因为年幼的兰玟又瘦又矮，尤其和强壮的诺多精灵一比，娇嫩的像朵弱不禁风的花儿，自己一人骑马都太过勉强，平日需要骑马出行时，不是格洛芬德尔、就是雅瑞希尔载她。
格洛芬德尔不知道兰玟在南埃尔莫斯的那些日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当他再见到她时，却觉得她除了身量长足之外几乎没有变化，她还是那个乖巧甜美，有时又有点腼腆的小姑娘。当然，她还更漂亮了。
直到刚才。
“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兰玟？”格洛芬德尔问。
来了，罗迷莫斯深吸一口气，打起来十二分的精神准备迎接接下来未知的“风暴”。
“对不起。我很抱歉。”她比划道。
“对不起？”格洛芬德尔惊讶道，“为什么？”
罗迷莫斯皱起眉，她看不见格洛芬德尔的脸，也不知道格洛芬德尔是不是真的一点没生气，只能试探着说：“因为……我一直瞒着你。”
“是，可这并不需要道歉啊。”格洛芬德尔哭笑不得，他算知道兰玟为什么那么紧张了，原来是以为他生气了？可他为什么要生气？“你又没做什么错事。”
格洛芬德尔当然不知道罗迷莫斯心里有鬼，才做贼心虚。
罗迷莫斯琢磨了半天，是她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那你想让我说什么？”她疑惑地问道。
“什么都可以，我不是在审问你，兰玟。你也可以选择不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也不用为此道歉。”格洛芬德尔顿了一顿，“但我确实很感兴趣。我以前从不知道你还对锻造有兴趣，而且你又为什么要故意瞒着我呢？”
罗迷莫斯安静地思考了好几秒。
“我以为，你是不喜欢我弄这些东西的。”她缓慢地打着手势。
“不，完全不会。”格洛芬德尔讶异不已，“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你不喜欢梅格林。”罗迷莫斯毫不客气道，“你也不喜欢伊奥，但锻造我全都是从他们那里学来的。”
这话半真半假，罗迷莫斯确实从伊奥那里学到了不少，但她从魔苟斯那里获取的知识更多。虽然在格洛芬德尔眼里，伊奥的邪恶程度大概和魔苟斯也差不了多少了。
“梅格林其实还好啦。”当着兰玟的面，格洛芬德尔还是违心地称赞了梅格林一句，“我确实不喜欢伊奥，但也只是针对他个人而已。”
事实上怎么会有诺多精灵厌恶锻造呢？对绝大多数的诺多族来说，锻造就和骑马射箭一样，是每一个男性精灵必备的技能，对创造和美的追求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就算是并不专攻这方面的格洛芬德尔，也是可以自己一人完整地锻铸出一把长剑或箭镞等兵器的。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认识，兰玟，如果是我影响了你，那我很抱歉。”格洛芬德尔说。
罗迷莫斯又一次沉默了很久。
“并不是因为你，格洛芬德尔。”良久，她说，“我只是在想，若一个人醉心于锻造或其它任何创造，那么长久下去，他是否必将堕落？”
这可能是个有点奇怪的问题，格洛芬德尔一开始没太明白：“当然不了，你为什么这样认为？”
“这世界上最大的恶就是魔苟斯，对吗？”罗迷莫斯问，“而他之所以是恶的，最开始是因为他想创造出自己的东西；他的属下索伦，曾经也是锻造大师奥力的弟子；还有诺多至高王那位已故的兄长费诺，如果他没有造出精灵宝钻，那你们现在也许还好好地待在维林诺。”
“你不能因此就将创造与邪恶联系起来，”格洛芬德尔的表情认真起来，“精灵对创世时的历史所知不多，但就我所了解的，魔苟斯之所以为邪恶，是因为他想创造的东西违背了一如的意志。”
“也就是说，只要规规矩矩地按着伊露维塔的想法走，创造就是一项美德。”罗迷莫斯的表情暗含讽刺，“这样说来，我倒不奇怪为什么越是手艺高超的工匠越是容易‘堕落’了，因为一个真正优秀的创造者，绝不会无条件地顺从于神，而没有表达自我的欲望。”
“嘘。”格洛芬德尔打断了罗迷莫斯，“说出‘伊露维塔’的名号前，一定要三思啊。万物之父的名讳在开玩笑和不虔诚时是不便说出口的。”
罗迷莫斯顿了顿，做了一个忏悔的手势，至于心里有多少诚意，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至于你刚才说的，我明白你的意思。”格洛芬德尔叹了口气，“也许你是对的，热爱创造者更不愿受限于条条框框的束缚，也更容易做出出格的事情，但我相信一如和维拉是仁慈的。奥力大人在创世之初也有过你说的这样的想法，他瞒着一如和其他人创造了矮人，但一如最后不仅原谅了他，还允许他将自己的造物放入阿尔达之中。”
罗迷莫斯对此不以为然：“那是因为奥力大人主动向一如交出了他的作品，他已经完全放弃了他的造物，可在我看来，他本来也没有做错什么。难道仅仅因为他创造出了可以和一如的儿女相媲美的生灵，就必须亲手毁掉他们吗？那么在你看来，费诺当初也应该毫不犹豫地听从维拉的命令毁掉他亲手打造的精灵宝钻咯？”
“不，你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格洛芬德尔严肃道，“我可以理解创造者对自己作品的珍视，尽管我不赞同费诺的所作所为，我也不能指责他当时的决定。创造是无罪的，兰玟，但你一定要记住，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在创造。”
罗迷莫斯没再说什么，她完全没有被对方说服，但也不打算跟格洛芬德尔继续这个话题了，今天她已经说的够多了，再争辩下去，她就真该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了。
“那么，格洛芬德尔，”她转移了话题，“你可以帮我保密吗？”
“保密什么？你会锻造的事？”格洛芬德尔不解，“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不让他人起疑啊，格洛芬德尔无条件地信任她，可不代表其他人也这样，尤其是埃克西里昂和伊缀尔那两人，还是小心为上；除此之外，罗迷莫斯也不喜欢锋芒毕露，这并不是因为她不够自信，恰恰相反，这是因为她太过自信了。
然而罗迷莫斯总不能这么说。
“我是女人啊。”兰玟轻轻咬了咬嘴唇，“比起天天跟锤头铁砧泡在一起，喜欢园艺烘焙的女孩子更受欢迎不是吗？”
“兰玟你竟然会担心自己不受欢迎？那你可对自己到底有多好看太没自觉了。”格洛芬德尔笑道，“更何况，我觉得你在锻造时比平日还要好看的多。”
“真的？你真这么觉得？”兰玟呆了一瞬，随即暗暗心喜，她才不在乎自己受不受欢迎呢，只要格洛芬德尔觉得她好看，那其他人都觉得她是丑八怪她也无所谓。
“真的。”格洛芬德尔疼爱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格洛芬德尔倒不是在哄兰玟，他是真这么想的。
兰玟是怎样的姑娘？
美，这是所有人都会第一时间给出的答案，然而除了美之外呢？
你会发现兰玟除了美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特点，顶多再加一个不能说话。
格洛芬德尔知道的比其他人更多一点，但也很有限，比如他知道兰玟喜欢看书（但是他说不出兰玟最喜欢哪一类书，因为兰玟什么书都看），偶尔会做些针线活，烤点小饼干，打理一下花园等等，而且她做这些也并非出于兴趣，更像是因为所有女孩子都会做这些事情。
即使是格洛芬德尔也得承认，如果忽略外貌，那兰玟实在不算一个很有趣的人，尽管她乖巧懂事，也没有人会讨厌她。她就是那种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特色的性格罢了，这不算缺点，大多数人可能都是这样，只是这样普通的性格配上兰玟出色的外貌多少让人感到惋惜。
但格洛芬德尔今天知道他们所有人可能都大错特错了。
如果兰玟真是因为想讨所有人喜欢才一直压抑自己的兴趣，那她就傻得太可爱了。
当然啦，也许确实会有些极端大男子主义的人接受不了这么娇美甜蜜的女孩子爱好竟然是锻造——或者说粗俗一点是打铁，但兰玟怎么会傻到以为她能让所有人都喜欢自己呢？就算是诺多族公认最美的凯兰崔尔公主，也有少数人因为她对女性来说过于高大的身材而对她敬而远之，但人家凯兰崔尔可能根本不在乎，没准在人家眼里那些人就是一群没自信的小矮子。
兰玟大概一点也不知道她锻造时扎起高马尾的样子有多性感迷人，健康而有力量的体态绝对比纤细瘦弱的骨头架子更符合诺多精灵的审美。而且格洛芬德尔喜欢兰玟认真专注的模样，她的脸被炉火映得嫣红，眼睛里闪耀着的格洛芬德尔从没见过的灵气和激情，足以让天边的晚霞都黯然失色
那时的她才是真正的芳华绝代，令人目眩神迷。
……
这么撩人的样子，可能确实不适合让太多人看见，对贡多林和谐没好处。
“好吧，我可以替你保密。”格洛芬德尔突然爽快地一口答应了罗迷莫斯的请求，与此同时，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对了，兰玟，无论如何，撒谎总是不对的。”
罗迷莫斯莫名其妙：“我撒什么谎了？”
“你说你来梅格林家是来……见你男朋友的。”格洛芬德尔顿了一下，“你当时要是为那个玩笑生气了，直接跟我说就是了，我可以道歉，但你为了赌气瞎说就不好了，特别是这种事，不好乱说的。”
“我可没说过我有男朋友，我原本的意思是去见心上人，对于我们工匠来说，把锻造比作心上人也没什么问题吧？是你想太多了。”
格洛芬德尔：“……”
“我还说你今天怎么会一声不吭就跑到鼹鼠家族这边来，你以前从来都不来的。”罗迷莫斯眯起眼，“闹了半天，原来是来捉奸的？”
“好好的女孩子，怎么说话呢？”格洛芬德尔强作镇定，但他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有点发烫，“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是不信任梅格林。
“算了，让你误会是我不对，我当时确实有点生气。”罗迷莫斯叹了口气，“但你不也一直有事情瞒着我吗？咱们两个就算扯平了吧。”
“我瞒着你什么了？”这次换格洛芬德尔不明所以了。
罗迷莫斯终于成功地回过了头，望了格洛芬德尔一眼，又转了回去。
“我听说了，”她说，“你要跟伊缀尔公主订婚的事。”
(https://www.2mcnxs.com/html/book/62288/62288462/33692129.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2mcnxs.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2mcn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