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时间又偷偷溜过一分钟，程诺趴在自己的贝壳床上，耳朵却直直竖起，可什么动静也没有。按着咕噜噜作响的肚子，程诺的思绪不由飘到那个雷雨轰鸣的雨夜。
“程诺，别忘了明天的篮球比赛！”
一道瘦小的身影窜出雨幕，沙哑的声音高高响起：“好！”
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程诺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房子，脚步不自主加快。到了房门口，程诺停下脚步，调整一番呼吸，紧了紧藏在衣服的东西，展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推开门。
房间内不是早已熟悉的霉味，而是令人厌恶的酒气。
一丝凉意传遍全身，程诺放轻脚步跨入房门。
不修边幅的男人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震天的呼噜声像是要把这间不大的藏身之处掀翻。男人垂在沙发外的脚边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
程诺蹑手蹑脚地绕过地上七倒八歪的空酒瓶，弯腰轻轻推了推小孩，“西西，西西。”他小声喊道。
小孩安安静静地躺在原地没有动弹。
程诺撇了眼呼呼大睡的男人，确认他短时间内不会醒后，小心翼翼地拿出怀里的礼物盒子放在一边，双手用力把小孩掰正，摇了摇他的肩膀，“西西，西西。”
西西还是躺在原地。
程诺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快速把手放在西西的胸腔，一片平静。
程诺咽了口口水，眼眶微微发红，他把手放到西西鼻下，又把头埋到西西心口，什么也没有。
眼泪啪嗒滴落在西西衣服上，程诺掀开西西的衣服。一个暗红的印子明晃晃的印在他暗黄的皮肤上。
呼噜声突然消失，程诺一僵。
“兔崽子，等着，老子打死你……”男人梦呓几句，翻了个身，没一会儿，又睡熟了。
用力掐了把胳膊上的肉，程诺终于从恐惧中缓过神。自从带着西西逃离那个鬼地方来到这儿，他就一直在身上放着把刀。
深藏在心底的恐惧和日积月累的恨在心底拉扯对抗，冰冷的刀刃高高悬在男人头顶。
手在抖，抖个不停，一颗颗眼泪顺着脸颊滚落，程诺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咳咳。”
粗哑的咳嗽声在这个空间骤然响起，程诺被这道声音吓得一抖，刀差点从手中滑落。
男人还是没醒。
逃吧，赢不了的，趁现在还来得及。
程诺听到自己说。
可我要报仇，西西在看着我呢。
别傻了，你杀不了他的，看看他，再看看你，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程诺下意识把目光放在那张粗大的手上，就是这张手拿着皮带，一下一下地抽打自己。而自己像火柴棍一样的身体，反抗不了的。
可西西就这样白死了吗，是我告诉他这里很安全的，是我害了他。
最后一滴泪落下，程诺闭上眼睛，刀狠狠落下……
“过来，吃饭。”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程诺猛然从回忆中惊醒，池边端着盘子的男人似乎等了很久，语气有些不耐，“过来，吃饭。”
熟悉的语气唤醒了程诺最不愿想起的记忆。
既然杀一次不够，那就杀两次！
暂时找不到能来照顾人鱼的人，赵凛只好放下公务亲自照顾人鱼，虽然人鱼对他的敌意来得莫名其妙，但他根本没放在心上，不过是一条鱼罢了。随意放出一点精神力，那条人鱼果不其然僵在原地瑟瑟发抖。收回精神力，赵凛又说了一遍：“过来，吃饭。”
人鱼果然乖了不少。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因为赵凛的轻视，他被人鱼拖到了水里！
程诺感受到了那股莫名的压制，立刻反应过来这就是自己看到过的精神力，经此一试，他也清楚了自己和那个人的差距。待那股精神力消失后，他把心中的恶意尽数收敛，装作乖巧地游到池边，然后趁其不备抱着那人的脚把人一把拉入水中。
即使是一位久经沙场的元帅，在水里也无法发挥全部实力。
下意识用精神力将那条胆大的人鱼包围，折身转向即使害怕地发抖依旧发狠抱着自己的人鱼。这是赵凛第一次仔细看这种生物，大海般深邃的眼眸里是孤注一掷的狠厉，漂亮的鱼尾不再是简单的装饰品，而是眼前人鱼最大的依仗。
的确和普通人鱼不一样。
赵凛心想。没有让黑豹出来，赵凛徒手掰开死死箍着自己的双臂。人鱼的反应很快，或者说他早就知道但凭力气他不是自己的对手，所以重获自由的赵凛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行动，一条粗大的鱼尾已经出现在自己眼前。赵凛只来得及将双手交叉置于胸前格挡鱼尾的直接伤害。
不错，赵凛很久没体验过这种感觉了，久违的战意在心中熊熊燃烧。
身体不停向后倒，在即将砸到泳池壁时赵凛借力一蹬，像一颗炮弹一样冲向人鱼。
程诺才不会蠢到硬碰硬，鱼尾轻轻一摆，轻而易举地躲开横冲直撞的攻击，却在下一秒突然朝那人追去，可晚了，那一瞬间足以让赵凛离开很远。
只要还在水里，一切就没那么容易结束。
程诺用力摆尾，在赵凛即将碰到泳池边时抓住了他的脚。
赵凛的确不打算在水里和一条人鱼打，这对他很不利，这种剧烈运动下，肺内的空气消耗也比平时快了很多。
程诺也没有他表面上表现得那么轻松，精神力压迫无处不在，这场比斗除了要对付赵凛，还要对抗自己脑子里莫名臣服的欲望。
战无不胜的元帅竟然会因为一时失误栽倒一条人鱼手里，赵凛简直不敢想象自己手下看到这场面的表情。
拼命踹着人鱼的手，对人鱼的精神力压制也不断加强，结果那条人鱼对此只是吐出一个挑衅的泡泡。
知道无论如何都甩不开这条执着的鱼，赵凛干脆折身拽住人鱼的手腕。
程诺知道自己没有赵凛力气大，如果没有鱼尾，他根本拉不住赵凛，所以当赵凛再次拽住自己时，他下意识松手，结果就是这一念之差，他被赵凛拽到身前，唇齿被粗暴地撬开，口腔内的空气被抢夺一空。
趁着人鱼震惊的空隙，赵凛一把推开人鱼上了岸。
棋差一招！
程诺在心底唾斥赵凛这种不讲规矩的打法，但输就是输了。游上水面，程诺已经做好了接受报复的准备，反正是捡来的一次生命。
赵凛上岸后，刚开始只是轻笑，到后面笑声越来越大，就像疯了一样，好久才恢复正常。出去重新拿来食物放到岸边，赵凛笑着说道：“不错，过来吃饭吧。”
肚子不合时宜的发出声响，程诺停在原处。
“刚刚那么凶，现在知道怕了？”赵凛好笑道，“过来吧，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程诺向来不信从位高权重的人嘴里吐出的话，但现在他没得选，既然左右都不是什么好下场，不如选一种舒服的死法。游到池边，拿起明显精心准备过的食物迅速往嘴里塞。
程诺不愿意承认，他内心深处还是想活着。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回到书房，想到刚刚人鱼的行为，再加上林旭奇怪的举动，赵凛调出监控，从人鱼来的那天慢慢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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