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三十章讨价还价（1）
一路上阿虎的脸拉得老长，知道的他是虎妖，不知道的还以为魔王大人新收了只驴妖。
阿虎好几次揪住阿染的衣角，诘问她为什么要让君安也跟来千思殿，声音大的震得阿染耳朵疼，丝毫没有避讳君安的意思。
那可是她的寝殿啊！阿虎心道，这么多年来只有自己能够自由出入，便是住在魔宫里的与她关系甚好的几位魔君，都没资格随便进出啊！
阿虎危机感十足，恼道：“上次那三个不成气候的近侍便也罢了，怎么如今瞧这情形，那臭小子竟是快要与我平起平坐了？！不！简直是要爬到我头上去了！”
阿染嫌阿虎太聒噪，打了个响指噤了他的声。
阿虎的嘴紧紧闭着，眼睛却瞪得浑圆。他怒视君安，眼瞧着君安踏过千思殿的门槛，实在是要被气死了。
君安是第一次来到千思殿，环顾四周发现此处装潢与启芜殿相差无几，尽是清冷之风，不过多了几张床榻，靠着床上散乱松软的枕被才略显柔和舒适。
不知为何，自他走入千思殿，便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入体内，导致魔修不稳、神思恍惚。
“你们两个随便坐吧。”
直到听见阿染说话的声音，君安才回过神，自行坐在了右侧的古木太师椅上。
他垂眸回想方才的古怪情形，心中暗道莫名其妙，根本没注意到阿虎正咬牙切齿地指着他的鼻子气愤不已。
“你——”阿虎张张嘴，发现不知何时噤声已解开，便狠狠地瞪着君安道，“臭小子！你坐了我的位子！”
君安“哦”了一声，纹丝不动，并没有要挪开的意思。
阿染充当起和事佬一角，指着君安对面的椅子对阿虎说：“那么多椅子，你坐哪儿不行？”
阿虎不甘：“阿染！！”
“行了，你也别坐了，就站着吧。”阿染瞧他们一个发指眦裂、一个横眉冷对，不由得叹了口气，挥了挥手把刚才在书斋里收起来的那些古籍又都变了出来，“阿虎，再把这些古籍清点一遍。”
“又点？为什么？是有什么问题吗？”
“你点点就知道了。”
阿虎虽然疑惑，可还是听话地又数了一遍，数到最后突然发现古籍的数量不对，皱着眉头嘀咕道：“怎么少了一匣？”
阿染唇角微微上扬，眼神瞟了瞟君安，见他亦是神情专注地看着阿虎清点古籍，便道：“若觉得数目对不上，那就再点一遍。”
阿虎数了三四遍，最终确定就是少了一匣书卷，急道：“不对，就是少了！可我当时在书斋没数错呀！这怎么……”
阿染安慰道：“你别紧张……”
阿虎两手一摊：“怎么能不紧张！那些古籍可都是六界难寻的珍品，价值连城，而且还都是原件……哎，阿染啊，当初你让我把它们放进书斋我就觉得不妥，你看看，丢了吧！”
“价值连城又如何？放在魔宫宝库里几百年不曾翻看，最后还不是便宜了那些虫啊土啊的。”阿染笑笑，“自吕讳入住书斋，我身边就只有你们俩去过那里，接触过那些古籍。今日清点，除吕讳登记借走的古籍之外，还少了一匣，你们可知少的是哪一匣？”
阿虎嘟着嘴，苦恼道：“当日你让我搬去的古籍太多了，我虽然记得是一百零三卷，却实在说不出不见的是哪一匣。”他顿了一下，又连忙举手发誓道，“但我保证绝对不是我拿的！”
“我自然知道不是你拿的！我还不了解你，看书看不了两眼，呼噜就打得比天雷还响了。”阿染又问君安，“那你呢？”
君安说：“我也没拿。”
“……”
“但我知道，少的应该是写有秘术二字的书匣。”君安解释道，“我之前去书斋送糕点时，曾看见讳把什么东西藏在了锦盒里，如今想来，应该就是那个书匣了。”
果然比阿虎靠谱。阿染笑道：“说的没错。”
“书匣……秘术……”阿虎不如君安那般机敏，却也很快反应过来，惊呼道，“莫非是魔界流传的三本秘术？！”
“正是。”阿染看到君安表情困惑，细细解释道，“相传魔界有三本十分神秘的秘术，记载了六界之中最为邪门的三种法术——心术、魄术和寿术。”
君安饶有兴趣地听她娓娓道来。
“心术可左右生者之心，魄术可操纵死者魂魄，可这都算不上什么，最令所有修道者趋之若鹜的，是寿术。传说若能参透寿术之法且修炼到极致，便可获得长生之道。”
君安勾了勾嘴角：“传说？”
“是，传说，因为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位修道者能修炼成其中的任何一种术法，他们甚至连一张纸未曾找到。”阿染眼里划过一抹狡猾，昂头道，“毕竟这三本秘术都被我封存在了书匣之中，好好地藏了起来。”
瞧她自鸣得意的模样，君安笑意渐深，配合地夸道：“魔王大人英明神武，足智多谋，实在令众魔望尘莫及……”
“英明个屁呀！还不是叫讳偷了去！”阿虎却笑不出来，苦着一张脸急吼吼道，“阿染，现在怎么办？要不然我马上去追吕讳，把秘术抢回来？”
阿染揉了揉太阳穴，撇嘴道：“阿虎，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怎么还是那么的……”她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个字，“笨！”
阿虎愣了一下，突然大明白似的喊道：“那书匣里的秘术是假的！？”
阿染：“你可以喊的再大声一点。”
阿虎赶紧捂嘴，心中暗悔：可恨！我都是被这臭小子给气糊涂了，否则怎么可能想不到秘术是假的呢！哎，真是在她面前跌足了面子啊……他急于找回面子，便说道：“你故意让吕讳拿走假的书匣，莫不是想要栽赃嫁祸？”
“若只是简单的栽赃嫁祸，随便什么东西都可以，何必非要冒险以秘术作饵？”君安从容地驳了回去，说，“魔王大人如此行事，必定是另有打算。”
阿染咬着下唇忍住了想要笑出来的冲动，含糊不清地附和：“嗯……对，对，我……我就是这个意思。”
阿虎的脸又黑了许多。这下，他非但没找回面子，反倒是更显得愚钝不堪、难担大任！
他心里不断进行着自我安慰：不，我并非她所言那么笨，我只是被这臭小子能进她寝殿一事给气着了……对！气着了！
阿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问阿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谁知君安又飘飘然地反问了他一句：“魔王大人的筹谋岂是随意便可宣之于口的？”
“……”
阿虎彻底怒了，挥着拳头冲向君安，同时嘴里不停骂道：“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我同她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了！今日你爷爷我不将你打得——”
阿染连忙挡在他们之间，咳了一声，道：“讳大字不识几个，却是将与秘术有关的字烂熟于心，别的不偷，专偷此匣，必是受了其主所托，特意来魔宫寻找此物的。”
阿虎的拳僵在了半空，犹疑道：“你是说，傲殷？”
“没错。”
阿虎无心再与君安相斗，缓缓放下手，神情凝重地立于原地，一言不发。
阿染道：“吕讳为了给自己留条退路，故意将此事放在明面上说，如果今后我因古籍不见而质问于她，她大可以辩解称自己是光明正大地借阅，而非偷拿，且有名册在此，银货两讫，再找不着也是与她无关。”她走到那堆古籍旁，从角落里拿起一块鹅卵石，托在指尖把玩起来，又道，“我猜，吕讳是早有准备，将书斋花盆里的鹅卵石变成书匣的模样混在了这些古籍里，只要不打开查看里面的内容，便是谁也发现不了。”
阿染丢掉石子，习惯性地走向长榻，四仰八叉地往上面一躺开始思考事情。
君安忍俊不禁，刚想靠近就见一道身影从眼前划过。
阿虎急急忙忙用身体作遮挡，小声提醒：“阿染！你注意点儿形象，这儿还有外人在呢！”
“外人……”阿染猛地反应过来君安还在，激灵一下从榻上惊起，拍了拍皱乱的衣服端正坐好，又看了君安一眼，对他说，“我还有事，你先走吧。”
这就要他走了？君安收住脚步，站在原地直勾勾盯着阿染，问道：“你就没有别的事情要对我说了吗？”
“没有。”
“阿染！”
“……”
阿虎的眼神在他们之间扫动，瞧这剑拔弩张的架势，不敢贸然出声，心里盼着：打起来！打起来！
良久，终是阿染先败下了阵，开口道：“我让你去书斋盯着讳，此事你做的很好，至于赏赐，我会派人给你送去。现在事情已经结束，我想，你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此话是疑问还是试探？阿虎屏息凝神，心想：原来她是故意让臭小子接近讳的啊……
君安冷冷甩出一句：“事情真的结束了吗？”
阿染无法回答，心知自己的说词站不住脚。
君安面露微愠，又道：“阿虎刚才提到的傲殷，你在月柳镇时同我说过，我深知其狼子野心，必不会是得到了秘术便肯罢休的，更何况，那还是一本假的秘术！今日他能派吕讳来魔宫行偷盗之事，明日就会让朱乔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所以要想事情真正结束，就只有——”
“住嘴！”
即便是在千思殿里，阿染也担心隔墙有耳，如果君安毫无顾忌地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被有心之徒听了去，便会给他招来杀身之祸。是以她急忙打断了他的话，阔步走到他的面前。
虽然君安比她高出许多，可从气势上她并不输他半分。
阿染微微昂起头，直视于他，认真道：“此事非尔等可以妄谈！”
君安是一时心急才有些口不择言，他明白阿染的言外之意，默默点了点头，然后放软了声音说道：“阿染，我说过，我不会离开的。”顿了一下，又犹豫道，“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不再心悦于我。”君安表现出一副鼓足了勇气才敢说出这句话的模样，语速很慢地说，“那样的话，我就走。”
阿染怔住。
君安缓缓垂眸，脸上写满失落，低声道：“我原是想着，今后无论发生何事，我都能够与你并肩同行，可是现在……现在，我只求你不会赶我走，那便是很好的了……”
“……”
阿虎嘴角不自觉地抽动，心想这个家伙可真会卖得一手好惨啊！他紧张地看向阿染，频频朝她使眼色：魔王大人呀，你可千万不要被他这副卖乖的模样给骗了呀！
君安故意将双手露在袖子外，好让阿染注意到他纤长的手指正慢慢地紧攥成拳，又把头低了下去，任由发丝胡乱垂落遮住了面容，刻意哑着嗓子缓缓说道：
“阿染，我知道，你有诸多不易，将我留下或许只会给你带来麻烦，没有什么用处……但，我还是想留在你身边，哪怕，哪怕只能……”
说着，君安抬眼瞄了一下阿染，确认对方看见了自己那小心翼翼又充满哀求的眼神之后，才又把目光落在地上，继续道：“哪怕只能像你脚下这一方土地，为你作行路之用，也是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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