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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五百年后(下篇)


大约两小时后,男孩佛祖失魂落魄地走出黑风赌场,身上只剩下贴身的背心和裤衩,其余随身物品都抵押在了赌场里。黑风赌场里的赌客确实都守规矩,没有人动用法力,没有人出千耍诈,但是当他们遇上一个财大气粗的肥羊,谁又肯放过呢?佛祖自以为高明的赌术,在这些老饕餮面前不堪一击。你个该死的稳输菩萨,男孩在心中痛骂。稳输菩萨在教佛祖赌术的时候一个劲地夸赞,说佛祖足以击败凡间最厉害的赌徒,现在看来那纯粹是溜须拍马。怪也只能怪自己,稳输菩萨的话也能信?他是逢人就输的主,他口中的高明能有多少斤两?现在身上一个子儿都不剩了,在这走路都得掏钱的沙颅海市就意味着寸步难行。佛祖原先的计划被彻底打乱,暗访没办法继续进行了,只有先去找司马如烟帮忙,把自己的东西赎回来再说。屋漏偏逢连夜雨,男孩走向停放自行车的车棚,发现车不见了,地上扔着被撬开的车锁,显然有人趁他在赌场里肆意挥洒时把他的车给偷走了。一阵冷风吹来,男孩佛祖不禁佝偻起身子,用手臂包住瘦小的身体,心头蓦然涌上那句著名的诗词:无处话凄凉。凄凉感很快转化为屈辱,屈辱又进一步升华为怒火,佛祖歇斯底里“啊”地大吼一声,自从进入沙颅海市遭遇的种种膈应尽皆发泄在这一声呐喊中。这声吼叫引起了赌场保安的注意,一名膀大腰圆的黑衣汉子走近问道:“这位客人,出什么事了?”

        “是不是你们派人撬了车锁扣押了我的自行车?”男孩恶狠狠地问,“嫌我抵押的东西不够?”

        “绝对不是。”保安立即严肃地申明,“我们赌场只接受客人携带进赌场内的物品抵押,客人在赌场外的任何财产我们绝对不碰。”

        “那谁偷了我的车?不是说这里路不拾遗?现在竟然连自行车都有人偷?”男孩大声质问。

        “这个嘛……照理是没人偷东西的,何况一辆自行车……”保安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佛祖看出了苗头,连忙追问:“你知道是谁偷的?”

        “不不,我不知道。”彪形大汉显得有些局促,连连摆手说,“我只是瞎猜的,没有证据可不能乱冤枉人。客人,旁边就是警局,我建议你还是去报警,他们可以调出大街上的监控视频查看,一查就知道是谁偷的了。”

        男孩佛祖顺着保安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沿街隔了几个门面就是警局,硕大的招牌相当显眼。好嘛,把警局直接设在赌场边上,想得还真周全。男孩向保安道了声谢,径直走向警局。警局的玻璃大门相当气派,要不是招牌很显眼,别人会以为这里是某家大企业。男孩推开门进去,门口一个人影都没有,他笔直往里走,进入了一个面积相当大的办公大厅。一排排玻璃隔断依次排列,一眼望不到头,但是玻璃窗后空无一人,整个警局竟然看不到一名警员。

        “有人吗?”男孩高声询问。在他连喊了五六声后,一间办公室门打开,一名身着警服的警员手里端着一个茶壶走出来说:“别喊了,我不在这吗?你找谁?”

        “我要报案。”男孩说。

        “报案?”警员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继而显得兴奋无比,“报什么案?”

        佛祖狐疑地瞄了眼警员手中的茶壶,有点不放心地问道:“沙颅海市有几个警局?怎么只有你一个警察?人都去哪了?”

        “废话,还能有几家,独此一家。”警员拿起茶壶将壶嘴塞进嘴里“呲溜”嘬了一口回答,“我们这几年都碰不上一个案子,其他同事干了一阵就不干了,实在太闲。少废话,你不是报案吗?说案子。”

        “我的自行车被偷了。”

        “什么时候被偷的?在哪被偷的?”

        佛祖迟疑了一下,自己在赌场里呆了大约两小时,车就是在这段时间里丢的。“两小时以内吧,就在隔壁的黑风赌场门口被偷的。”

        “嘿嘿,那不就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吗?这倒稀了奇了。”警员走向一张办公桌坐下,朝男孩招招手,“过来,我把监控视频调出来,咱俩看看谁这么大胆子。”男孩依言走到警员身边,看着他极为生疏地按动键盘,然后又在抽屉里翻找了半天取出一张破破烂烂的小纸条,照着纸条上的号码输入密钥,然后在监控系统里反复搜索相关入口。捣鼓了好一会儿,显示屏上终于跳出了画面,警员又翻出一本页面泛黄的说明书,照着说明书上调整地点和时间段,最终屏幕上的画面呈现出警局和赌场所在这条大街的镜头。画面很模糊,显然监控的摄像头长期没有清洁且设备老化,屏幕上的街道仿佛笼罩在大雾中。

        “至少有十年没有调用过城市监控视频了。”警员解释,“设备太陈旧了,但也没必要更新,谁让治安太好了呢?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是能看得出点名堂的。”警员说着将画面调到慢速,一帧一帧拖动,仔细检索。

        “就是他们!”男孩突然手指着画面说。屏幕中有两个小小孩童的模糊身影蹦蹦跳跳靠近自行车转了两圈,然后四处张望了一下,蹲下身子摆弄了会儿,也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撬开了锁,随后一个孩子跳上车,另一个坐在后座飞快地骑走了。从孩子的身高判断,年纪估计在八九岁样子,和佛祖本身外貌呈现的年龄相仿,坐在后座的那个是长发,应该是个女孩,而骑车的那个短发男孩,从呼喝那个女孩的行为举止看显然是主犯。

        “原来是两个小贼,能认出他们吗?”男孩问。那名警员没有作声,只是反复仔细地看着镜头,脸上的神情颇为古怪,他嘴角带有一丝笑意,但是又竭力忍住不想让男孩佛祖发现。

        “你认识他们?”男孩盯着警员的脸问。

        “不认识。”警员立刻变得面无表情摇头说,“画面太模糊了,看不清相貌。你等等啊,我得请我们局长来看看。”警员说着快步走向一间办公室推门进去,不一会儿一个面皮灰黄的高瘦男人跟着警员走了出来。

        “九爷,视频录像在这,您自己看吧。”两人来到电脑旁,警员指着屏幕说。

        男孩佛祖立即明白了这个长相阴狠的局长是谁,只有一个人能被称作九爷!

        九千岁没有急着看屏幕,而是先朝男孩扫了眼,然后才慢条斯理地按动鼠标看了会儿,随后他对警员说:“给他备个案,留下联系方式,回头我们有线索了再通知他。”

        “回头再通知我?你们现在就派人去找啊。”男孩着急了,“这两个小孩明显就住在附近,现在肯定正骑着我的车在瞎转悠呢。你调出附近街道的实时监控录像看一下,说不定一下就找到了。”

        九千岁冷冷瞥了眼男孩,鼻子里不屑地哼一声说:“我在这干了几百年警局局长,用你教?我告诉你,镜头太模糊,看不清脸,沙颅海市那么大,小孩子多了去了,我知道他们是谁?你也看见了,整个警局就我们俩,总得留人值守吧。不就一辆自行车么,又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们有时间了会去找,你先回去等消息。”

        “你们明明知道这两个小贼是谁,至少他认出来了!”男孩指着警员说。

        “你认出来了?”九千岁问警员。

        “没有。”警员毫不掩饰地扯谎,眼中忍不住又露出笑意。

        “看,他说没有。”九千岁语气冰冷地警告男孩,“别乱讲话,污蔑警员可是重罪,小心我们拘留你。蒋健,送他出去。”

        简直欺人太甚!男孩佛祖的忍耐到了极限,当场就想爆发,即使暴露身份也顾不得了。那名叫蒋健的警员冲他眨眨眼说:“小兄弟别着急,我们一定会帮你找的。先回去等消息,来,我送你出去。”说着警员不由分说拉起男孩的手,轻轻捏了下,拖着他往外走。他的暗示让佛祖冷静下来,一言不发地跟着警员走向警局大门。

        “我说蒋健啊,回头有空整理下老旧的视频录像资料,那些个没用的就直接删了吧。”九千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佛祖刚压下去的火气又像火山一样喷发了,这是当着我的面让警员销毁证据啊,是可忍孰不可忍!蒋健笑着应了声,赶紧加快脚步把男孩拽出门。

        “放开我。”一出大门,佛祖挣脱警员的手说,“你们简直是无赖,太过分了!”他接下去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里,因为他看见外面的大街上,一个男孩骑着自行车,后座上坐着个女孩正从他面前经过。这两个小破孩偷了车居然不逃远,就大摇大摆地在街上逛!

        “给我站住!把我的自行车还我!”男孩佛祖大吼。

        自行车停了下来,偷车的两个孩子一起回头望向男孩佛祖。那个女孩拉拉前面小孩的衣服说:“喂,好像是车主找来了,是个跟我们差不多大的小孩呢。”

        “不管他,我们玩够了给他扔回老地方就行。”骑车的小男孩说着用力踩下踏板,自行车又动了起来。

        “我警告你们,现在就把车还我,不然……”佛祖高声说。

        “不然怎么样?有本事你来追啊。”骑车的小男孩回头得意地大笑,他脖子上的一条银色项链随着他扭头的动作在胸前晃动。

        佛祖突然闭上嘴,眼睁睁看着他们骑着自己的车在街角拐了个弯消失在视野中。本来他已经不惜暴露身份,准备动用法力制服那两个小毛贼,但是他认出了那条项链。毫无疑问,那是天之石的残料,那是双截棍变化而成的项链。

        “这两个孩子是谁?”男孩佛祖问警员蒋健。

        “他们是市长家的公子和千金,我们惹不起。”蒋健微笑着答道,“我建议你去找市长,我们市长很讲道理,会让他们把车还你的。”

        果然是他!佛祖心头感到一阵温暖,所有的怒气消散无踪,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警员蒋健奇怪地看着男孩,心想八成这小东西是气疯了。他推了下男孩说:“去吧,市长家就在城市纪念馆边上,很好找,随便问下路人都知道。记住,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说完蒋健掉头回进了警局,丢下男孩一个人独自站在路边出神。我不远千里从上界来到这里,就是来看你的,想不到竟然是用这种方式见了第一面。男孩佛祖不停地大笑,等到笑够了才迈动脚步离开警局。不用询问路人他也知道市长家在哪,收费站工作人员给的地图上有清楚的标注。小混蛋,你给我等着,等我再见到你的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

        佛祖心情大好,种种不快早已抛诸脑后,沿着沙颅海市美丽的街道信步前行,嘴里哼着小曲,尽情欣赏街景。足足步行了大约半小时后,路面逐渐开阔,两边的商铺和民居也变得稀疏,男孩转过某个街角,一个空旷的广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眼前。密集热闹的城市建筑仿佛从画布上被一把抹去,眼中只有那座孤零零的灰黄色恢弘建筑。男孩在一刹那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仙灵殿,不过他立刻知道那就是观影大师口中的沙堡,是仿照仙灵殿的形制建成的,是黄其灵原本的住所,沙颅海以前的中心据点。现在沙堡被改建成了纪念馆,远远可以看见有几个旅游团在导游带领下正在纪念馆四周参观。纪念馆前有一座高大的石制塑像,那是按照黄其灵的容貌修建的纪念雕像。男孩佛祖没有走向纪念馆,那不是他目前要去的地方,参观可以放到之后进行,现在他的目的地是纪念馆东侧的一小片青葱树林。男孩加快步伐,不多久就来到那片树林边缘。这片林地被半人高的篱笆围着,佛祖绕行了一会儿找到了一个入口,推开低矮的篱笆门往里走去。林中很幽静,一条碎石小径蜿蜒前行穿行其间,两边的不知名树木大约有十人高,阳光从树叶缝隙间洒下来,在地上留下了斑驳的光影。男孩顿时胸怀大畅,像一个沙漠中受干渴折磨的旅人突然发现了一片绿洲。沙颅海市固然很好,街道安静整洁,建筑精美雅致,但是不可避免带着浓浓的人间烟火气,这片小树林却是那烟火散尽后扑面而来的一缕清风。司马如烟啊,你修建了沙颅海市,却又躲着它,在这个城市的最中心把自己隔离在整座城市之外。据佛祖所知,司马如烟这五百年来没有踏出过沙颅海一步,她完全兑现了自己的承诺。

        “这里不对游人开放。”一个声音说道。佛祖扭头望去,自己所在的碎石小径边上放置了一些木制的三人靠椅,其中一张椅子上坐着个老人,正拿着一本书低头阅读。

        “我找司马如烟。”男孩说,他已经认出了那个老人是谁。

        老人抬起头瞅了男孩一眼,眯缝的双眼突然瞪圆,对着男孩反复地瞧了又瞧,确认无误后慌忙扔下手中的书本站起来躬身行礼说:“佛祖,您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男孩调侃。

        “哪敢啊,当然欢迎。”老人有些尴尬和紧张,自己心中的惊疑显然被佛祖察觉了。尽管时隔已久,但佛祖挟忘忧海之水威震群妖的场面至今历历在目。

        “喂兔子的,你家仙子在哪?好久没见过她了,怪想的。”男孩问。

        这位老人正是吴刚,他曾是常饿仙子的仆仙。“仙子住在城外。”吴刚恭敬地答道,“她喜欢清静,嫌城里人多。”吴刚隐瞒了一个事实,常饿女替黄其灵修了一座墓,将部分黄其灵留下的玉片葬在里面,龙傲兵替她在墓边上建了座石屋,她独自一人住在那里,天天陪伴着死去的黄其灵。

        “哦,回头有空带我去瞧瞧她。”男孩说。

        “不用不用,哪能劳烦您去瞧她啊!仙子时常会进城看望我们,我这就派人去通知她,她要是知道您来了,不知道得高兴成什么样,肯定立马就跑来。”

        “嗯,先不忙。”男孩佛祖点点头说,“先带我去见司马如烟吧。”

        “遵命,这边请。”吴刚伸手作了个请的手势,率先而行,眼角余光却忍不住偷偷瞄着男孩。佛祖只穿着贴身的背心和短裤,这可不像他一贯的作风,实在有失体统。男孩知道吴刚在想什么,故意装不知道,默默地跟随在后。两人沿着碎石小径步行了十来分钟,前方现出了一片开阔地,坐落着几栋两层高的精巧石屋。这里想来是小树林的中心地带了,四周林木环绕,异常安静,映衬得这几间石屋颇有遗世独立之风。其中一栋石屋的屋顶上蹲着一个青年,手中拿着铁铲正在清理屋顶的杂草。青年十分警醒,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吴刚和男孩的到来,他的神情和吴刚刚才毫无二致,短暂的惊讶后青年从屋顶上纵身而下,飞奔前来语带惊喜地问:“佛祖,您怎么来了?”与吴刚的惊疑不定不同,青年的欣喜发自内心。

        “龙傲兵,你什么时候成了司马如烟的仆仙了?”男孩笑眯眯地反问。

        “佛祖别开玩笑了。”龙傲兵大笑,“佛祖你要来倒是说一声啊,我可以去添竹接您,陪您一路游山玩水过来。观影大师呢?没陪您一起来?”

        “没有,他是吵着要陪,我不让。”男孩说,“我就是一个人骑着车游山玩水过来的,要是他那个糟老头子跟在身边多煞风景。”

        “大师真不够意思,自己不陪您也算了,好歹给我个电话知会一声啊。”龙傲兵责怪地说。

        “我特意嘱咐他谁也不许告诉。”男孩说。我是暗访,哪能给你们机会提前应对?

        “来来来,我带您去见司马如烟,她就在前面。”龙傲兵亲热地拉起佛祖的手绕过他修葺的石屋,两人立刻看见前方另一栋石屋旁站着个身材苗条的少女,正在晾晒洗完的衣服,一头浓密的黑色长发垂到腰间。

        “如烟,你看谁来了?”龙傲兵兴高采烈地大喊。

        司马如烟回转身,惊异在她脸上一闪而逝,她上下打量着男孩好笑地发问:“佛祖,怎么搞成这样?”

        男孩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答道:“还不是你们这些妖怪。”男孩佛祖大概叙述了一下自己进入沙颅海市后的所有经历,其余三人神情各异地听完他的故事,龙傲兵笑得前俯后仰,吴刚显得忐忑不安,司马如烟则神色如常。“你是想偷偷瞧瞧我们有没有在这里胡作非为吧?”司马如烟淡淡地说了句,“活该,早点通知我你要来,就不会出这种事了。”说着司马如烟从围裙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喂,老祝,你在哪?”

        “废话,我当然在犒劳庄啊。”电话另一头的祝舞能粗声粗气地答道。

        “佛祖在我这,熊霸天的赌场赢光了他的钱,还让他把所有东西抵押。你给我通知老熊,立刻把佛祖的东西原封不动地送来。”

        “你说谁在你这?”祝舞能怀疑自己听错了。

        “佛祖,我们一起去上界时你见过的。”

        电话那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祝舞能依然难以置信地问道:“佛祖来咱们这了?”

        司马如烟皱皱眉头回答:“是啊,要不要让他自己跟你说?”

        “不用不用。”电话那头的祝舞能汗都下来了,“这尊佛我可惹不起,我这就去办。”

        “等一下。”司马如烟接着说道,“孙无恐和唐小蝎那两个小东西还偷了佛祖的自行车,他们俩平时在哪儿玩你最清楚,找着他们后把他们俩给我押回来。”

        这下子不仅龙傲兵笑得直不起腰,电话那头的祝舞能也忍不住笑出了声。“遵命,市长大人,包在我身上,还有什么吩咐?”

        “今晚我要大宴宾客,该请的人你都给我请上,地点就在我家。”

        “明白,我保证全员到齐,绝不给你丢脸。”说完祝舞能干脆地挂了电话。

        司马如烟把电话塞进围裙口袋,冲着身后的石屋高声呼唤:“小林,小金,出来一下。”

        石屋里没有动静,司马如烟又连续喊了几声,石屋的玻璃门打开,林蝎儿和金白梳穿着和司马如烟同款的粗布围裙双双走了出来。林蝎儿开口抱怨:“干嘛啊,忙着做饭呢!”

        “小林,小金,来见见佛祖。”司马如烟微笑着说。

        “谁?”林蝎儿一脸不解地问。

        “佛祖!上界的那个佛祖。”龙傲兵抢先指着男孩佛祖说,同时拼命冲林蝎儿使眼色。

        林蝎儿一愣,朝男孩佛祖望了眼,两手在围裙上蹭干净后向佛祖伸出手说:“欢迎来沙颅海。”

        男孩伸出手与林蝎儿轻轻一握,微笑着说:“沙颅海市著名的大管家,你的事我可听过不少。然后还有你,”男孩转向金白梳说,“土木双刃,四妖器之一,凭一己之力突破李天王的六合神釜。听说你受伤很重,看来恢复得不错。”

        金白梳显得有些拘谨,低声说:“没想到佛祖连我的事都知道,小女子荣幸之至。”

        “客套话就免了。”司马如烟插嘴说道,“小林,小金,今天晚上给佛祖接风,会来很多客人,多准备些酒菜,辛苦你们了。”

        “人太多的话靠我们俩可不够,把风沙兄弟和杀无尽叫回来给我们打下手。”林蝎儿说。

        “这个,不妥吧。”吴刚不无担心地说,“风沙兄弟和杀无尽专职负责巡查全城,今天佛祖大驾光临,尤其不能出乱子。不用喊他们回来,我让织女们和虎鹿羊取消艺术团的下午场表演,立刻赶过来帮手。”

        “能出什么乱子。”林蝎儿嘟囔,“市里那么太平,连九爷都天天闲呆着,有他们兄弟和杀无尽什么事?还不是成天在外面瞎晃。行吧,吴老你说了算,有织女们帮手倒也够了。”

        能出什么乱子?我的林姑娘,你还不知道吧?你女儿唐小蝎伙同孙无恐连佛祖的自行车都偷去了,还嫌不够乱?吴刚想是这么想,可没敢说出口。

        “佛祖,你和如烟五百年没见了,你们先聊,我和小金准备吃的去,晚上让你好好尝尝我们的手艺。”说着林蝎儿拉着金白梳走回了石屋。

        吴刚也连忙告辞:“佛祖,如烟,我这就去安排人通知常饿仙子。”

        吴刚离去后,龙傲兵从屋里端来茶水,与司马如烟一起陪同男孩坐在石屋前的院子里。三人默默品着茶,一时间相对无言。

        “你这儿搞得不错。”男孩率先打破沉默。

        “多亏了柳倩帮忙。”司马如烟接口,“修建城市的大部分资金是她提供的,沙漠里的高速公路也是她出资修建的。”

        “柳倩?”男孩敲敲脑袋,“哦,那个你找我特批从生死簿上划去名字的凡人?”

        司马如烟点点头说:“没错,就是她。可惜她目前不在沙颅海,一年里她有半年时间都在出差巡视各地的分公司和研发实验室。”

        “她还活着?”男孩佛祖有些惊讶,“就算她不受生死簿管辖,可是凡人的躯体哪能支撑她活那么久?”

        “不但活着,而且还容颜不老呢。”龙傲兵笑嘻嘻地补充,“她家祖上柳半仙留下了一块舍利,本来她送给了九千岁,后来九千岁又还给了她。凭着那块舍利,她得以益寿延年,青春常驻。”

        “原来如此。”男孩目露赞许,“确实,天地之战前,许多人族道行深厚,丝毫不亚于妖怪。”

        “佛祖,真心感谢。”司马如烟说,“柳倩是我最重要的人之一。”

        “有什么好谢的,如果你不归还地之石,那可不光一个柳倩,所有凡人都不受生死簿掌控呢。”

        “我不仅是为了柳倩谢你,还为了铁公主和宝莲仙子。”司马如烟注视着男孩说,“你允许铁公主母子和宝莲仙子杨天佑夫妇定期探视杨剑,还赦免了金鹏和其他几名下逃仙,大家心中都感激不已,只是没人敢当面向你道谢,所以我就替他们说出口了。”

        “知道吗,司马如烟。”男孩佛祖回望司马如烟说,“现在我觉得这些事我是办对了。你一直有意无意地躲着我,即使在当年我们和解后也没有拉近多少距离,可是今天我觉得你从心里不再回避我了,我很高兴。话说金鹏他们在哪?我虽然宣布饶了他们,可是他们始终不敢来见我。”

        “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司马如烟摇头说,“王金毛替他们找了一个地方隐居。我闯入上界的时候王金毛没有随同,就是在为金鹏物色一个可以长期居留的地方。他们隔个几年会来沙颅海游玩一次,除此之外都深居简出,没人知道他们在哪。佛祖,金鹏一直爱戴你,总有一天他会去看你的。”

        “不仅是他,我希望你也时常来看看我。”男孩说,“你瞧,为了见你一面,还得我亲自跑来这里,我可没说过不允许你离开沙颅海啊。把你的狗屁承诺忘掉吧,多出来走动走动,铁公主和宝莲仙子杨天佑夫妇在添竹定居,你也该经常去看看他们不是?”

        “原来你是专程跑来通知取消我的禁足啊。”司马如烟打趣。

        佛祖开怀大笑,随后脸色一整说道:“不过有一点我不太满意,为什么要替黄其灵建纪念馆?还立了座雕像?他配吗?”

        龙傲兵飞快地瞥了眼司马如烟,司马如烟神色坦然地回答:“黄其灵如果今天还活着,绝不会再与上界为敌。”

        佛祖森然说道:“二十四神将几乎全死在他手上,不论死活,他都是上界永远的敌人!”

        “但他不是我的敌人。如果不是因为他,唐森不会来到这里,也就没有现在的我。你给了我第一次生命,而黄其灵赋予了我第二次生命,你不会非逼我去践踏一个已死之人的尊严吧?”

        佛祖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年轻女孩,司马如烟的态度带有几分揶揄和俏皮,同时又坚定无比。“好吧。”男孩佛祖叹了口气,“这是你的地盘,你说了算,我不追究了。”

        “感谢佛祖宽宏大量。”龙傲兵站起身深深一躬到底,冲男孩眨眨眼说,“佛祖,您真的变了。”

        佛祖心头些微的不快被龙傲兵的举动冲散了,他故意绷起脸训斥龙傲兵:“你曾是神将之首,现在却在这里修屋顶,有没有考虑过回上界供职?”

        “想挖墙角您该偷偷问啊,当着如烟的面,您让我怎么回答?”龙傲兵答道。

        “上梁不正下梁歪,两个人一样滑头。”男孩尖刻地点评。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一齐放声大笑。

        时光在欢声笑语中静静流淌,三人谈天说地,聊得极为尽兴,直到一辆黑色加长豪华轿车从林中驶出停在数十米开外。车门打开,一个身穿考究西服,焦黑面皮的粗矮壮汉从车里钻出,手里捧着一堆物事满头大汗地走到男孩面前说:“佛祖,那些没眼力见的东西不知道是您老仙驾光临,真是让您看笑话了。这些是您的东西,您看看全不全?”

        司马如烟抢先笑着说:“老熊,别紧张,东西送回来就行了。佛祖,这位是黑风赌场的老板熊霸天。”

        男孩接过东西放在脚边,点点头说:“不知者不怪,辛苦熊老板亲自送来。”

        “应该的应该的。”熊霸天使劲搓着两手,显得手足无措。龙傲兵朝他使了个眼色,他这才恍然,立刻识趣地让在一边。佛祖抬起头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黑色轿车边上另外站着一个高大胖子以及一个男童和一个女童,胖子自然是祝舞能,而男童和女童正是偷了自己自行车的孙无恐和唐小蝎。

        “他是佛祖?”孙无恐扭头问祝舞能。

        “去吧,去打个招呼,要有礼貌。”祝舞能轻轻一推孙无恐和唐小蝎,于是两个孩童朝佛祖走来。

        终于又见面了,孙无恐啊,我可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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