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伊奥愣愣地接过宝石，但是现在他的心神却全不在那上面了，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盯了罗迷莫斯足足三十秒。
“你会飞？！”他开口，语气中饱含着惊奇、喜悦、尴尬、羞恼等种种情绪。
“我是迈雅啊。”罗迷莫斯一脸理所当然。
好歹身为一个次级神，这不就是换一具身体的事儿吗？想上九天揽月就取用飞鸟的形体，下五洋捉鳖则换成游鱼，多简单啊。
对维拉和迈雅来说，他们本身并不具有像精灵和人类那样的形体，他们的真身的模样是伊露维塔的儿女无法窥见也无法想象的，不过出于对这些子女的喜爱，维拉和一部分迈雅从世界之外来到阿尔达时，便为自己取了一具肉身，这具身体对他们来说犹如衣服对于精灵和人类，自然是可以随意穿上脱下并选择不同款式的，有些迈雅就没有选择精灵和人类的模样，比如昂哥立安取用了巨大的黑色蜘蛛的形体，而曼威手下的许多迈雅则选择了巨鹰的样子，盘旋在阿门洲和中洲上方，为曼威观察着这两片土地的情况。
然而尽管这项能力应是每个来到阿尔达世界的神灵都拥有的，魔苟斯阵营里的许多迈雅却已经失去了这项能力，这其中包括炎魔和毁灭双圣树后的魔苟斯本人，他们永远只能保持那副黑暗而可怕的样子。
而还拥有随意变幻外貌能力的迈雅，在魔苟斯那里只有两个，一个是罗迷莫斯，另一个就是索伦，这也是后世的人们认为这两人的危险性尤甚的原因，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话虽如此，罗迷莫斯却极少使用她这副长有翅翼的身体，因为在她还在阿门洲时，从没有哪个迈雅将两种不同生灵的特征组合在一起从而创造出一副新形体，罗迷莫斯拿不准自己的这项“创举”会不会又触动到那些维拉们古板而脆弱的小心脏，她可不想再在曼督斯大牢里待几千年了。
至于来到中洲后……你在开玩笑吗？她可是个弱到爆的小神啊，除了撒烟花和织衣服以外一无是处那种，飞来飞去这能力太强太刺激了，不适合她，捂心口。
不过罗迷莫斯现在心情很好，有点得意忘形，尤其是伊奥那张长年阴沉不变的脸上露出那种破功的表情，更让她颇有成就感。
玩心一起，罗迷莫斯身后的羽翼一展，点地而起，绕着伊奥的头顶飞了一圈。
“你知道吗？如果从这里飞回去，可能太阳还没落山的时候，我们就能到家了。”她说，调皮地眨眨眼，“所以，敢不敢试试？”
伊奥皱着眉仰起头，目光随着罗迷莫斯转了一会儿，哼笑了一声，把身上背着的挖矿工具固定了一下：“有什么不敢的？”
边说着，他稍微后退了几米，深吸一口气，猛地助跑几步来到悬崖边上，一跃而起。
不到一秒的失重感，他举起的双手就被人稳稳地一把抓住，罗迷莫斯鼓动羽翼，几个转弯就带他绕出了群山，风声在他们耳边呼啸，有那么一会儿伊奥几乎睁不开眼，等他终于适应了飞行的感觉，这才低头看去。
说实话，伊奥不是那种喜欢飞行的人，他是那种沉默而内向的人，比起广阔的天空更喜欢阴暗的森林，阳光让他浑身都不自在。虽然他不恐高，而飞翔的机会对于没有翅膀的生物来说又是多么难得，向下鸟瞰时地面上的景色又是多么壮丽雄伟，所有这些也不能使他对飞行多喜欢那么一点。
但罗迷莫斯可以。
罗迷莫斯巨大的羽翼替他挡去了阳光，她欢畅而悦耳的笑声被风吹到他耳边又吹走，还有她温暖细腻的手心，长着薄茧的手指，牢牢握着伊奥那双因长年劳作而粗糙有力的手。
回到南埃尔莫斯后，伊奥立刻投入到了他铸戒的工作中去了，这次他工作的用时意外的长。
“你遇到什么问题了吗？”在近半年过去而伊奥竟然还没有拿出成品时，罗迷莫斯疑惑地问他道。
伊奥望了她一眼，眼中暗含着欣喜和紧张等许多情绪，不过他的情绪一向内敛，一闪即逝，罗迷莫斯也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
“没有。”他沉声说，“用不了太长时间了，我已经快要完成了。再有差不多三四天吧。”
罗迷莫斯点点头，没再问什么。
结果一个星期后，伊奥拿着他费劲心血打造出的戒指，对罗迷莫斯求婚了。
“我知道你是迈雅，我也不是埃卢·庭葛。”他说，“但我相信世界上没有比你更能欣赏我的工作的人了；我也认为不会再有其他人比我更能理解你。”
罗迷莫斯很是不知所措。
确实，她欣赏伊奥，伊奥也理解她，但彼此欣赏理解的两个人就必须是爱人吗？老实说，别说爱人了，罗迷莫斯甚至没把伊奥当成朋友。对于她来说，伊奥这里更像是她恰好无处可去时的一个落脚点，而伊奥吸引她的也只是他精妙丰富的锻造技能和知识，仅此而已。
罗迷莫斯思考着措辞，她对伊奥着实无一丝爱意，但又舍不得就这样放弃“一本金属工艺百科”，还没等罗迷莫斯想好要如何敷衍推脱，就好像有人挑好了时间似的——
“有人闯进森林了。”罗迷莫斯神色一凝，转头向外看去，“这次的力量非常强，好像不是半兽人。”
在精灵尚未西渡时，迈雅美丽安曾在南埃尔莫斯的森林里游荡，并在这里邂逅了精灵王庭葛。这片林中的迷咒至今尚存，罗迷莫斯来到这里后，又在美丽安迷咒的基础上设置了更多咒语，以防半兽人找到这里打扰她和伊奥的工作，是以她现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闯入者的到来。
“我出去看看，你在这等我。”伊奥眉头深深皱起，脸色阴沉，拿起武器走了出去。
罗迷莫斯目送他的背影隐没，面无表情地叹了口气。
伊奥没走出去多远就遇到了那些闯入者，如罗迷莫斯所言，闯进来的半兽人并不多，只有不到一百个左右，而带领他们的人，却好像是一个俊美非常的精灵！
伊奥躲在暗处观察着那些侵略者，他只当为首那人是投降到了魔苟斯那边的堕落了的精灵，无论如何，擒贼先擒王，他悄悄拉开弓箭，瞄准了那个“精灵”。
然而还没等他把箭射出去，“精灵”阴冷的目光就直直向他藏身的地方瞥了过来，随着一声轻蔑的笑声，伊奥被惊了一跳，箭矢脱弦而出，被那“精灵”随意地一挥袖，就飞到其它地方去了。
这下伊奥的藏身的位置可暴露了，近百个半兽人一涌而上，伊奥用弓箭干掉了两个，其它的就已经蹿到了他面前，他只能抽出剑与他们近战起来。
金发“精灵”懒洋洋地开口：“抓活的。”
伊奥最终还是寡不敌众，腹部被砍了一刀后，很快就被半兽人擒住，押到了金发“精灵”面前。
那金发“精灵”的声音十分动听悦耳，却没有一丝温度，冷飕飕的像是一条蛇在背脊上爬动，他问伊奥：“罗迷莫斯在哪儿？”
伊奥啐了一口：“我不认识什么罗迷莫斯。”
“哦？”金发“精灵”的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伊奥看都不看他，一言不发。
“从你的手看，你是个工匠吧？”金发“精灵”的眼睛里闪动着恶意的光芒，“你说如果我将你的手指一根一根折断，你还认不认识罗迷莫斯？”
对一个工匠，特别是一个如此优秀的工匠来说，手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冷汗从伊奥的额角滑落下来，有那么一刻，他的眼神动摇起来，然而最后他还是沉默着，什么都没说。
金发“精灵”眼中和嘴角的玩味更弄了，他刚想张嘴再说什么，有人打断了他。
“够了，索伦，放开他。”
索伦的笑意加深：“你竟然真的出来了，罗迷莫斯。”
“你到这儿来干什么？”罗迷莫斯皱眉问他。
“我的部下一声不响就从我派去监视她的人眼皮子底下逃跑了，我当然得亲自来抓是不是？”索伦哼了一声。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这个啊，大概半年前，从西斯林山脉到南埃尔莫斯谷地这一路，当时在那里的好几队人都跟我汇报说，有一个长着翅膀的精灵从他们头上飞了过去。”索伦看着罗迷莫斯，眼中精光闪烁，“看来我对你的了解还很是不够，是不是？”
md大意了，飞得太低了，罗迷莫斯暗骂一声。不过这也没办法，要是飞得太高，那温度可真够伊奥喝一壶的。
“行了，我明白了，我跟你回去就是了。”罗迷莫斯暗暗啧了一声。
“不用这么着急。”索伦收起假笑，眼神暗沉地来回打量着罗迷莫斯和伊奥，“我以前倒不知道你和精灵还一直保有联系，罗迷莫斯？”
“我是离开安格班以后才认识他的。”罗迷莫斯说，“而且他与那些诺多和多瑞亚斯的精灵没关系。”
“那如果我现在就在这儿把他杀了呢？”索伦一指伊奥，立刻就有一个半兽人举起了斧头，作势要砍。
“老实说有点可惜，他是个很出色的工匠。”罗迷莫斯蹙起眉，“不过你要是非得这样才能相信我不是精灵那边的，那就随你吧。”
索伦扬起眉毛，倒没再继续为难罗迷莫斯：“那之前为何你从没告诉过我你可以飞？”
“哈？”罗迷莫斯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索伦，“这还用我特意告诉你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迈雅。”
说得轻巧，索伦在心里暗暗磨牙。
迈雅想飞起来当然是极简单的，可是想用精灵的身体飞起来却不是直接加上一对翅膀就能做到的，精灵的身体虽轻，到底不如飞鸟一样天生就是为飞行所生的，想做到罗迷莫斯这个地步，必须经过大量计算和实验，从翅膀的形状大小到接入到身上时的位置，都不能有一点误差，不仅如此，飞行者还必须对风和气流极其熟悉，才能驾驭这具不寻常的形体，而风和气，正是由罗迷莫斯曾经的主人瓦尔妲的丈夫——神王曼威所掌管的。
换言之，除了罗迷莫斯，根本不可能有其他迈雅像个鸟人这样飞起来。
心里明白罗迷莫斯百分之百是在跟自己装傻充愣，索伦虽然不悦，不过确实对罗迷莫斯多少有点刮目相看，觉得她还大有潜力可挖，再说罗迷莫斯说自己和精灵没什么关系也不似作假，便先压下了恼怒不满的情绪。
“这次就算了。”索伦自认为自己很宽宏大量了，“先跟我回去，下不为例。”
罗迷莫斯没有抗议。
“罗迷莫斯！”伊奥急了，忍不住叫了一声，同时开始挣扎起来，却因为被好几个半兽人按着而动弹不得。
“哼哼。”索伦闷笑几声，“这儿还有人舍不得你呢。怎么？不然你带他一起回去？”
罗迷莫斯翻了个白眼，率先大步朝森林外走去，头也不回。
索伦盯着罗迷莫斯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又回头看看伊奥，饶有兴趣。
“主人，要杀了这精灵吗？”有一只半兽人问。
索伦思忖了一会儿后。“不用。”他说，弯下身来，在伊奥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看着伊奥失神地呆在原地，尽管内心得意不已，索伦脸上却只露出了一丝阴毒而得逞的笑意，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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